“呀!那怎么办?”贺梅态度非常好地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听岔了。要不我再给你做一份?”
立马有人反驳,“再单独做一份那得多浪费油盐和柴啊!”
果然众人面面相觑,神色都不太乐意。
毕竟,这年头什么东西都稀缺,就是火柴一顿饭只能划一根。更别说油盐了,那都是按照一滴一粒来做饭的。
所以陆佳良建议,“要不,我们每个人匀出一点来给陈同志?”
这话说得众人赶紧拿了自己那份“一个红薯、两个野菜糠米馍馍、一碗菜汤”的晚饭不表态。
他们粮食有限,做饭的时候都是按照人头掐着量做的。这么一点东西,每人都只能吃个五六分饱的样子,根本不会有多余的。
让给别人的话,自己晚上就得饿肚子。晚上肚子饿得睡不着的抓心挠肺感觉,谁也不想体验。
风知意知道贺梅是在为前晚的事情找回场子,扫了眼她暗自得意的目光,无趣地扯了一下嘴角,“不用了。”
说完,就提着卸下来但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篓子走出厨房,身后传来范启明似乎想追出来喊她却被贺梅拦住的声音,“哎呀,陈知青那么多营养品,饿不着她。”
听了这话,风知意还没反应,智脑就在耳塞里忍不住了,“我就说吧,那女的肯定会搞事。”
风知意走进空无一人的宿舍里,把篓子里的野菜存进了空间里,“无妨,她掀不起什么大浪,无视就好。”
本来还想给大伙儿加菜来着,既然大家不乐意,那她也不必自作多情。
“苍蝇是咬不疼人,但嗡嗡嗡的您不嫌烦吗?”智脑意有所指地问,“还脏、还膈应人。”
听到智脑这么形容,风知意无声地轻笑了一下。贺梅这手段确实挺膈应人的,利用人性的自私和嫉妒,把所有人都拉到了她的对立面,孤立她。
要是任何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来,怕是都会被今天的事情给委屈得想哭。
但风知意无所谓,大概是经历的风雨多了,早就练得一身铜皮铁骨。这种小事,还真的伤不到她分毫。
“不用给她眼神。”贺梅那种性格的人,越搭理她、蹦跶得就会越欢,风知意懒得搭理,“等她作了大死,直接摁死便是。”
她现在没空搭理,晚上还要事情去办,早早地洗漱收拾好,天刚黑她就睡下了。
第8章 昨晚不是梦
待夜深人静、四周都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风知意睁开眼,随手一翻,手中一粒种子迅速发芽生长开花,开出一朵硕大的血色婆萝,层层叠叠的花瓣间,丝丝缕缕的淡淡花香迅速地蔓延开去。
只要过上十分钟,这方圆十里的人都会深睡好梦。
十分钟后,风知意把婆萝花搁在窗台上,然后从她床边的窗户里跳出去,身形如鬼魅般地掠过黑夜,迅速地来到了牛棚旁。
牛棚里还是湿漉漉的,被子也是半潮半湿,三个老人在睡梦或昏迷中冻得脸色青白、瑟瑟发抖。
风知意用植物把湿漉漉的水分都吸收掉,然后用木系异能给他们每个人梳理了一遍身体,想着他们应该一整天都没吃饭,又一人喂了一粒食补小丸子。
这是末世里类似压缩饼干的食物,吃一粒能五六天不用吃饭,是出门打丧尸、野外猎杀变异动植物的居家旅行必备。
而且她这个是用空间里充满灵气的食材改良过的,营养充足,老少皆宜。
确定几个老人没有大碍了,风知意才悄无声息地离开,直奔大食堂外的晒谷场。
不出她所料,少年果然还被绑在树干上。明明说了惩罚他一天,却到现在都没人来给他松绑。
风知意如一抹疾风般掠近,却在靠近时,那少年猛地抬头警惕地看过来,“谁?!”
声音还很清醒。
风知意微诧,他居然没睡着?能抵抗得住婆萝花香的人还真的是少之又少,无一不是精神力强大之人。
“是我。”风知意放慢了速度,温和地靠近。
黑暗中的少年似乎怔愣了一下,随即道,“你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赶紧走!被人看见你跳进河里都洗不清。”
风知意绕到他后面给他解开绳子,“没事儿,不会有人看见。”
少年听她这么淡然笃定的语气,莫名地想起刚刚那突如其来的猛烈瞌睡,要不是他腿太疼,加上他感觉不对警惕心起,他这会可能已经睡得人事不省。
想起三个本该去世的老人,在她喂了药之后,居然神奇地活了下来。还有她那轻轻一摸就能正骨,少年本能地警觉到了她或许会不凡的医术,“你做了什么?”
医毒向来不分家。
能说不愧是反派大佬吗?居然这么敏锐。风知意在黑暗中轻笑一声,手绕到他前面给他松开绳子,就正好凑在他耳边,“我能做什么?不过是让大家睡个好觉罢了。”
黑暗中,少年只感觉风知意吐气如兰的气息喷在耳边,喷得他耳热微痒,微微向旁边避开了一些,“什么意思?”
风知意没回答他,把绳子全部解开,扶着他起来,“能站起来吗?”
少年试着站起来,可能是保持一个姿势跪了太久,他那只完好的腿发麻得几乎没有感觉了,站立很勉勉强强。尤其是他那只瘸腿,一触地着力,尖锐的刺痛瞬间疼得他站立不稳,赶紧往一旁的树干扶去——
可天色太黑,近在眼前的人他都看不清,预判在旁边的树干扶了个空,整个人往前一扑,居然直接扑到了少女的身上,抱了个温软满怀。
少年一惊,脸一热,赶紧着急忙慌地站起,“对、对不起。”
可脚一触地就钻心地疼,疼得他闷哼一声,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没事没事,”风知意不是这个时代的土着,倒没有太在意,赶紧扶着他的腰,“你扶着我就好,腿太疼先不要着地。”
少年提起那只瘸腿缓了缓,手往旁边摸了摸,终于摸到了树干,忍着腿发麻扶着树单脚站起,“没事,我自己可以。”
风知意并没有放开他,反而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你发烧了?家在哪?赶紧的,我扶你回去。”
“不行,”少年拒绝她,“我若现在走了,明天他们过来没看到我人,就会强词夺理地污蔑我早就偷偷地跑了,会惩罚加倍。”
风知意瞬间在心里爆了句粗口,“那我们去食堂的檐下,至少躲躲雨。等天亮了,你再绑回来。反正这么晚了,又不会有人来监督你。”
这会细细密密的毛毛雨还在纷纷扬扬,而且这深更半夜的气温又低,人又在发着烧,再这么淋下去岂不是要人命?
少年默了默,才轻轻地一声“好”。然后在风知意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食堂檐下,准确无误地在干燥的稻草旁坐下。
“你能看得清?”少年早就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么伸手不见五指,解绳子肯定需要摸索。可她之前给他解绳索时,就一点都没碰到他,好像丝毫不受黑暗影响。
风知意轻笑一声没说话,都是一样的天黑、一样的肉眼,他看不见、她又如何看得清?她不过是用精神力扫描得很清楚罢了。
仗着天色太黑他看不见,手背在身后直接从空间里拿出食篮,“你一整天都还没吃饭吧?来,先擦擦脸和手好吃饭。”
话落,少年就感觉自己手里落了一条温热的湿毛巾。
少年顿了顿,默默地擦了擦脸和手。其实他淋了一天雨,脸和手都差不多给淋干净了。
刚擦好,手里又被塞进了一个温热的大碗,闻着灵香扑鼻的温热之气,少年微微诧异,“这是肉粥?”
“嗯。”风知意把勺子塞在他手里,“看得见吗?要不要我点灯?”
“不用。”虽然看不太清,但吃饭还是没问题。
他现在胃里确实空空地有些痉挛,少年也不多客气推辞,小心地摸索着舀了一口粥进嘴里,只感觉这味道异常的鲜美浓醇。
风知意想了想,也赞同,“也好。”
虽然婆萝花确实有让人沉睡的效用,但也不乏有精神力强大的人恰巧没睡。这里若亮起灯,在整个黑漆漆的村子里太明显,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
风知意又从空间里摸出一条自热吸潮恒温毯给盖在他身上,他衣服都湿着,她也不好拿出衣服来给他换。不然,她怎么解释她有男装?这年头布票可是稀贵得很,她只好用这毯子给他干燥衣服。
温热笼罩上身,少年喝粥的动作一顿,“不用给我,我身上脏。”
衣服上的泥土可不好淋干净。而从这馨香柔软的触感可知,这毯子一定又贵又好。
“没事儿,脏了洗就是了。”风知意给他把毯子拢了拢紧,“昨天要不是你,今天跪在这里淋一整天雨的人可就是我了。你帮我受了这么大的罪呢,区区一条毯子算什么。”
少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风知意趁着他吃饭期间,用温热的毛巾给他轻轻地擦拭额头上已经被雨水淋得发白的伤口,擦得他猛地往后一退。
“别动!”风知意按照他肩膀,“我给擦干净消毒好上药。”
感受着她轻轻擦拭的温柔,少年浑身微僵地杵着不敢动,“不、不用处理也行,过几天它自己就会好。”
“怎么不用处理?”风知意给他擦完额头伤口,发现他脸上也有口子,就一起给擦了擦,“万一破伤风了呢?万一感染溃烂了呢?万一结疤留痕了呢?”
这么一张完美的脸,破相了多可惜!
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关心和暖意,少年怔愣了一会,才轻轻说道,“没事,我摔摔打打惯了,皮实着。”
“再皮实的人也是有感觉、也是会疼的。”风知意不以为意,注意到他吃饭的动作停下来,提醒,“你吃你的,一会粥凉了入胃不好。”
少年这才回过神来,一勺一勺,机械地喝着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指腹的温润,好像通过她抹着药的伤口,渗进了肌肤里,流入了血液里,有股很浅很淡的温润暖意,温柔地漾遍了全身。
而且碗里的粥,一落入胃里,他就慢慢地感觉有股淡淡的温热从胃部蔓延开来,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冰冷得有些麻木的手脚渐渐恢复知觉。
直到整碗粥全部下肚,脸上额头上的药抹好,他整个身体都变得暖烘烘,感觉有股热量流淌在血液里温暖着他。
对方好像能看清他的动作一样,从他手里接过空了的碗,“吃完了吧?吃完了把这药吃了,治感冒退烧的。”
说着,一粒药丸就塞在他手里。
少年捏了捏,感觉了一下大小,就放在鼻下闻了闻,确定,“这是你昨天给老人吃的药?”
“嗯。”风知意是看在他身体受了大罪的份上才给他吃一粒,以免落下什么病根,那她就要于心不安了,“放心吧,能把你的发烧治好。”
能起死回生的药他有什么不放心的,少年把药喂进嘴里吞了,然后手里又被塞了一大把果子,“给你甜甜嘴。”
小孩子吃了药要甜嘴吗?少年恍惚地想起了遥远的记忆,感觉有一股浅浅柔柔的暖流从心间随着血液渗出来,让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是温热的。
少年默不作声地吃了一两颗果子,感觉大小和味道都有点像樱桃,特别清甜,但却没有籽,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呢,”风知意故意声音幽幽地说道,“我今天从后山上摘的,让你试毒。”
少年拿在嘴边的果子僵住了:“……”
风知意轻笑。
少年抿了下唇,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
可吃着吃着,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他一觉猛地惊醒,天已经蒙蒙亮。
他一个人,歪躺在食堂檐下的干燥稻草上,没有毯子没有粥碗,更没有那个声音清婉软糯的少女,好像昨夜是他的一场梦一般。
只有身上干燥的衣服,还有全身暖烘烘的感觉,以及已经退了烧没有沉重感的健康状态,让他确定昨晚不是梦。
第9章 怪病
正恍觉如梦时,有嘈杂声由远而近。
少年赶紧起身,整理了一下被他压扁的稻草,然后回到树下,迅速地把自己绑回原样。
一绑好,那嘈杂声就从小巷尽头走入视线,是一大帮人着急忙慌地用担架抬着人往打谷场这边停着拖拉机的地方奔来。
待走近了,能看清他们神色还带着莫名的惊骇和恐慌。
这是出了什么事?少年微微眯眼,目光落在那担架上。他视力其实很好,能清楚地看见担架上是一个鹤发鸡皮的老人,在一直怀疑人生地问“怎么会这样”。
少年神色一怔,这人是谁?梦庄大队的每一个人都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却没见过头发这么雪白、皮肤这么苍老的老人。
再看看抬担架的人,这好像都是……钱书记家的人?
看着钱书记的母亲颤颤巍巍地直抹眼泪,钱书记的媳妇哭天抢地,钱书记的儿女们惊慌而又恐惧,少年的目光落回老人额头上那似曾相识的纱布上,想到什么,眼睛不可思议地渐渐睁大——
那老人,是三十多岁的钱书记?!!
怎么回事?!
这人昨天还是趾高气扬、精神抖擞的青壮年,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见众人跑到了晒谷场上,少年赶紧低头垂眸掩下惊诧。不知为何,他莫名地就想到了昨晚那个声音清婉又娇软的小知青。
这边混乱的动静吵醒了住在附近的人,纷纷跑出来围观是怎么回事。
待众人问清那躺在担架上的人确实是钱书记,惊骇莫名地连连后退。
有个真·老人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看着比她还老的钱书记念念有词,“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做人果然不能没良心,否则就要遭报应。”
得到消息正匆匆赶过来的大队长听到这话脸色一肃,“老婶子!这个时候就不要神神叨叨地说什么牛鬼蛇神了,不要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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