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知意朝他点点头,“嗯。”
两人在巨大瀑布的映衬下,像两只小蚂蚁,踩着悬崖峭壁下的乱石,摸进了大瀑布后面,里面居然有个不小的空间。
风知意从头到脚披着那种很老式的军用雨衣,又闷又沉,可瀑布巨大的水汽还是把她的脸给糊了个湿透。抹了一把脸,看这瀑布后面的山壁湿漉漉的、光秃秃的,到处一目了然,看不出有什么,就不由好奇,“来这干嘛?”
孟西洲也同样穿着雨衣,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清楚她说什么,朝她指指她背包的位置,圈了下手腕。
风知意了然,赶紧手伸进雨衣里面,从背包里摸出镯子给他。
孟西洲接过镯子,在那雕花的木镯子外面摸索了两下,然后轻轻一转,木镯子打开了,露出里面的翡翠镯子。
“咦?”风知意看得惊异,她之前本就没打算收下这镯子,所以没仔细研究过,也就没注意到这个玄机,“这木镯子还有个小开关吗?”
见他跟没听见一般没反应,只好附在他耳边再问了一遍。
孟西洲指指他们身后的瀑布,示意这里太吵,然后附在她耳边跟她说,那是个精巧的小扣,回家再跟她详细讲解。
风知意点头。
孟西洲在湿漉漉的山壁上很有规律地敲了敲,然后风知意就听见很轻微的“喀嚓”一声。要不是她听觉敏锐,还察觉不了。
然后,山壁上某个毫无异常的一处突然凹进去了一块,露出一个镯子形的凹槽。
孟西洲把翡翠镯子放进去,之后那块山壁又缓缓地合上。
彻底合上恢复原状之后,风知意就听到闷闷的山石摩擦声音,在这巨大瀑布声下很难察觉。迅速扭头望去,见是侧面一处的山壁竟然在缓缓地往上升,露出个一人可通过的山洞口。
“跟我来。”孟西洲打开早就准备好的电筒,拉着她走进山洞里,然后转身,在旁边某处拍了拍,那山洞石头又缓缓地落下来,把山洞给合上了。
然后,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那巨大的瀑布轰隆声,好像瞬间就远在天边了。嗡嗡的,遥远又模糊。
孟西洲帮两人都脱掉雨衣后,拉着风知意往里面走。
风知意边走还边惊奇地左看右看,感觉里面还有阴凉的风吹过,有些兴奋地问,“这里是什么呀?古墓吗?”
孟西洲听她惊奇到不行的声音,好笑道,“也不算,这是我家祖先在数百年前为了避难挖的地方。后来就专门用来在战乱期间,储备财物、供奉先祖牌位或避难。”
“啊?”风知意听得颇为惊讶,“那你家传承貌似挺久远?”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孟西洲也只是在小时候来这里避难时,父亲跟他讲了一些模糊的大概,“看牌位好像是挺多的。”
说话间,两人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处宽敞的室内,靠着山壁用石头雕刻而成的数十道阶梯上,按照辈分依次摆满了牌位。
风知意一眼目测了一下,至少有两三百位,“好多人。”
“这里还只是嫡系。”孟西洲从篓子里拿出来食盒,再把食盒里的祭品一一摆在供台上,“旁系还没有资格进来。好像旁系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
其实他家活着的旁系还是有的,只是在之前跟他家撇清了关系,离开了这里。当然,他也没兴趣去认亲。
“那你家里以前应该挺兴旺的吧?”风知意看了看牌位上的字介绍,“这都追溯到清朝去了?”
“我听我父亲说,清朝时,家里一直做这一带的皇商。”孟西洲从山洞一旁拿了两个干燥的蒲团,摆在最下面、也最前面的两个牌位介绍,“来,我们一起见过爹娘。”
“哦。”风知意忙卸下背篓放一旁上前去,看到孟西洲神色自然地跪下,迟疑了一下。她从小到大没对谁屈过膝,哪怕是他们风家老家主过世的时候,她也只是略略鞠躬而已。
可如今……看孟西洲疑惑地看过来,风知意想了想,还是有些动作不自然地跪坐在蒲团上。
算了,就当是入乡随俗吧。
孟西洲伸手过来,捏了捏紧她的手,“怎么了?”
风知意摇了摇头,只是从小受到的文化习俗不一样,千年后早没了跪拜这一套。
孟西洲以为她不太愿意,俯身抱了抱她,“委屈你一下。”
风知意有些不明所以,“委屈什么?”
“爹娘没法给你见面礼,”孟西洲摩挲着她的手,转而跟她十指相扣,“以后我代爹娘补给你。”
风知意失笑,“不是这个,我只是没行过这么古老的礼仪,有点不习惯。”
古老吗?孟西洲眼眸微闪,虽然现在提倡破四旧什么的,但在人的意识里,祭拜先祖行跪拜礼,应该还算不上古老吧?
而且在文革过去之后,人们恢复清明祭祖之后,还是有这跪拜礼的,没人觉得古老。
不过孟西洲笑笑没说什么,转身对着诸多牌位跪直身体,手和风知意紧紧十指相扣着,非常认真郑重地介绍,“爹,娘,还有各位先人,这位是我妻子风知意……”
他这么正儿八经地介绍,风知意起初有些不自在的尴尬,后来听他越来越郑重虔诚的样子,就逐渐听得莞尔和动容。
所以在听他说完,跟着他郑重且虔诚地三拜叩首。
莫名的,还有种二拜高堂的意味。
有些古老的礼仪能传承数千年,可能就是有它的独特魅力之处吧。
祭拜完先祖,孟西洲拉着她转到牌位后面,敲开一山洞,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洞室。
一进来,风知意差点被闪瞎了眼。
因为里面是一座座用大小黄鱼交叠堆积而成的金山银山,还有各种珍珠翡翠玛瑙、绫罗绸缎首饰,简直像个藏宝室。
风知意微微有些吃惊,“哇!原来你家这么有钱吗?”
孟西洲看她眼中没有丝毫贪欲,只有纯粹的、意外的惊叹,连震撼都没有,更别说失态了,顿时眸色深深地失笑道,“数百年的财富积累,这一点点,还是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千万分之一而已。大头不敢藏,早就都上交了。”
要不然,上辈子他一个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无根无基,全世界都对他充满恶意和排斥的小孩,拿什么去复仇?
还是不靠财富,靠他一点点收买人心,操纵人的贪欲。
风知意想想也是,“现在拿着这些东西也是烫手山芋。”
“嗯。”所以这辈子,孟西洲还没动用过这里面的东西。毕竟他现在有经验有脑子了,还提前知道那么多事,倒不用无能地再靠这些财富,“这些,算是我们以后的家当。你看看喜欢什么?拿点出去用?反正它们现在搁在这里也是浪费。”
风知意摇头,“现在用不上啊,拿出去也是祸患,就放在这里吧。这里,应该挺安全的吧?”
其实对她来说,还真不是很安全。用探测器一扫,就能扫描到这深山腹地的山肚子里藏着这么一个小藏宝室。
不过现在,应该还没有那种高科技。
孟西洲却对此很有自信,“安全的,除了你我,没人知道这个地方藏有东西。而且,没有那个镯子钥匙,炸药强行开的话,这座山会塌,会把一切埋葬。”
说起这个,风知意就问,“那你怎么还把那个镯子送给我?”
孟西洲笑,“那个本来就是要传给当家媳妇的。”
风知意:“……敢情你那么早就打着鬼主意呢!”
孟西洲歪头亲了一下她脸,撒娇卖萌企图蒙混过关,“回去吧。山路远,再晚些我们天黑都到不了家了。”
风知意想起她还想抽竹笋来着,“哦对,赶紧回去,我还要挖野菜呢!”
春天的野菜正鲜嫩,可不能错过了。
“那个等明天吧,我们翻山回去都要三个多小时,怕是来不及。”孟西洲拉她出去关上石室门,收拾起祭品。不带回去的话,留在这里也是腐烂长虫子,反而破坏这里的干净。
风知意想了想,不死心,“那沿路看见了我们就捡点?”
明天开始她就要上工,不下雨的话,基本没有休息时间。
“好。”孟西洲同进来时一样,又拉着她穿上雨衣出去。
关闭石门取出镯子之后,直接拉着她沿着山壁脚下的乱石走出了瀑布,远离到可以正常说话时,孟西洲才把玉镯扣回木镯子里想给她戴上,“戴上看看。”
他就没见她戴过。
正在脱掉雨衣的风知意缩回手,“每天干活呢,戴着这个多不方便?万一磕碰坏了怎么办?而且现在戴这个,很容易招眼惹是非的。”
孟西洲有些遗憾地把镯子交给她,“那先收起来,等以后环境好了,就戴着。”
她白嫩嫩的手戴着翡翠镯子,一定好看。
收起来倒是可以,风知意借着放进背包里,实则放进空间里去了,这样安全有保障。
放好后,回头看看那壮观的瀑布,再想想那毫无特色的瀑布后面,“这里实在看不出来山壁里面另有乾坤呢。”
谁能想到呢,这跟原始森林一般的荒郊野外,居然藏有这么多金银珠宝。
“想不到才安全。”孟西洲倒没什么感触回头看了一眼,朝风知意伸出手,“走吧,回家。”
“嗯。”风知意相对纤弱的小手搭上他的大手,被他握紧牵着回家。
第99章 耍流氓
见家长应该是相互的,所以在清明祭祖的第二天傍晚下工回来,孟西洲就在晚饭桌上跟她说,“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带我去见下爷爷。”
前年他们俩一块在京市过年,去见爷爷时,因为老首长只能带一个人进去,所以当初还是风知意跟老首长进去的。孟西洲当时虽然也跟着去了,但是等在外面的,并没有见过风老爷子。
以她的脾性,孟西洲猜,她甚至没在风老爷子面前提过他,更别说他们之间的事。
“嗯?”正在认真吃炒清明粿的风知意抬头,“又不是年底,好好的见爷爷干嘛?”
孟西洲拿起一旁的口巾,给她擦了擦嘴角汤渍,“你都见过我父母长辈了,我是不是该去见见你那边的长辈亲人?”
而她这边,够资格做她长辈亲人的,怕是也只有爷爷吧。
“哦,这个啊!”风知意想了想,“那也不着急吧?年底去见的时候,再让老首长带你去见见好了。”
至于她,可以自己另外找时间偷偷溜进去。反正这对她来说,又不困难。
“可我们六月份就可以领证了,领证之前不见见爷爷是不是不太好?”孟西洲是想着,他六月份就满20岁了,可以领证了。
“领证?!”风知意被吓一跳,“这、这也太快了吧?”
第一天确认关系,第二天见家长,第三天就要领证了吗?
这是什么神级光速?!
孟西洲看她完全没有结婚意思的震惊和意外,危险地眯眼,“领导人都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你是不是想耍流氓?”
风知意嘴角微抽,“……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是不是太快太草率了?”
三天速成闪婚,后世都没有这么快的吧?总觉得,婚姻应该是慎之又慎的事。
“草率?”孟西洲搁下碗,起身从对面坐到她身边去,委屈拉着她的手捏了捏,“跟我结婚你觉得草率吗?哪里草率了?你之前明明都答应了我、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你是不是想反悔?”
风知意无言以对,“……没有,不是想反悔,就是觉得,该有个适应期或过渡期吧?咱们是不是再磨合磨合性格、加深了解什么的?”
孟西洲不以为然,“你我都相识三年多了,是你不了解我、还是我不了解你?你说,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风知意想想,好像还真的没有。
对于他,她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很多事情,彼此意会了理解了就行,摊开了来说,反而没了让对方舒适自由的个人空间。
两个人,好像确实已经做好了相伴一生的准备。
这么一想,风知意就觉得这好像也不是快,反而是水到渠成,“那为什么定在六月份领证?”
孟西洲看她终于想通了同意了的样子,心下一松,有些不太好意思,“我要等到六月份年龄才够。”
风知意:“……”
突然感觉自己有那么一点老牛吃嫩草的意思,莫名心虚脸红。
孟西洲只当是她想到结婚害羞,就放柔了声音跟她低声,“现在咱们俩亲人都不在,先领证,以后再大办婚礼好吗?”
主要是现在的环境也不让大办,他不想随随便便办个不伦不类、不声不响的委屈她。
风知意无所谓地点头,现在想办也办不起来,估计他也不想让梦庄大队的这些人祝福,压根儿就没有宾客。
孟西洲抬手把她温柔地拥进怀里,“先委屈委屈你,等以后环境好了,我们再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风知意笑,伸手抱住他腰,靠在他怀里,“不办也没关系,现在大部分人不是都不办的吗?”
这年头,好像大部分人都是领个证,就一起搭伙过日子了。
“你又不是别人。”孟西洲垂首亲了亲她的额头,“还有,是我想办。我就是想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妻子,我有多幸福多幸运。”
他不再是上辈子别人口中那个阴冷怪异、狠辣无情的孤寡瘸子,不用再承受别人害怕恐惧又怜悯鄙夷的目光,看他如看阴沟里变异的恶鼠一般。
他是这世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人,要让所有人都羡慕。
风知意听得心里心疼又柔软,抱了抱紧他,“好,那就办。”
到时候,她一定办个最最盛世的婚礼“娶”他,然后疼爱他一辈子。因为她身为家主,本来就是要“娶”男人进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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