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西抬起头,“你们是什么意思?”
徐夫人起了头,后面的话说出来就简单了,“小姑娘,我这人向来心直口快,你也别往心里去,道协是道观的领头羊,山间观也是道观,出了事儿自然该担起责任,我们交了十年的费用,如果现在就要让徐乔回来,那剩下的八百万怎么也该退回来一部分吧?”
“如果不可能追回呢?”池西开口。
“那道协就该负起寄养的责任。”徐夫人说的直白。
池西没有直接回答她,又看向徐父,“你也是这么想的?”
徐父迟疑了一下,附和着点头。
池西站起身,“我明白二位的想法了,徐乔在山间观待了两年,还剩下八年,那八年以后呢?你们来接她回来?”
她俯视着徐乔的父母。
两个人在池西的目光下,心虚而不自知,强撑着自己那股子的底子,也就是那些陈年古旧刻板思想在支撑着他们,约莫是徐家有皇位要继承,传男不传女。
他们一门心思想要一个儿子。
徐夫人听到池西问到八年后,张了张嘴,她们只想着压着徐乔的命格,不让她影响到儿子的命格,但听到徐乔八年后还得回到徐家,又开始担忧万一命格没有压住,又影响到儿子的发展该怎么办?
她还没有想好,就听徐父说道,“八年后回来,该继续读书深造,到国外镀个金,履历好看,回来以后就可以嫁人了。”
徐夫人没想到徐父都想好了。
她对徐父的话十分赞成,女儿最后都是要嫁人的,到时候选个合适的人家,还能为徐家的商业事业上添砖加瓦,说不定还能帮扶到儿子。
他们估计也没到徐乔早慧,能够听懂他们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想着避讳。
徐乔瘪了瘪嘴,她居然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
池西听到他们的打算,很快就开口,“既然如此,我这边也有一个提议,我归元派中还缺一名弟子,既然你们想要找寄养,我归元派可以接手。”
不等他们说话,池西又补了一句,“但我归元派也有归元派的规矩,日后你们不得再找她。”
徐父早就打算好了徐乔的后半生,听到池西想要买断,却没有马上同意,“我们要的是……”
池西打断他的话,“先别急着拒绝,生恩养恩比天大,我这边自然会给出你们合理的报酬,与其想着八九年后镀金联姻,倒不如先听听我这边的建议。”
徐父是生意场上的人,算计亲情的时候也跟谈合同时一样。
心里算计着,面上却分毫不显。
偏偏池西也是一样,从她脸上看不到第二种情绪,只有面无表情。
池西站在原地不动,“近来徐氏集团资金链出现缺口,就用你想要拿到的那个合作项目……”
徐父猛地站起来,两只眼睛里都写满了不可置信,但很快,他就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只是也没有再坐下去,“我手头上的项目已经谈成大半,你就用这个来跟我谈?”
池西看了他一眼,“那你想要什么?”
徐父心里一跳,他知道道协里的道士都有真本事,尤其是一些成名多年的厉害的道士,就拿风水阵来说,每每都能让徐家促成不少的交易。
徐乔,价值多少?
他在心里疯狂的计算。
徐父开口,“一百年,我让徐家百年富贵。”
话音刚落,池西就笑了。
徐父都没问她,就听到她直白的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还想着徐家有百年富贵?怎么?肚子都还没有动静,就开始为下一代打算起来了?”
徐父被池西的话说的脸上白一道红一道的。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池西说话这么不客气。
池西是当真没客气,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徐父和徐夫人两人,“十年,最多十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在徐乔的面子上,我可以保徐家十年富贵,十年的功夫,若你们还挺不过眼下这个资金链的关卡,那便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徐父没想到池西还真能承诺保徐家富贵。
十年。
足够长了!
池西说他半截身子入土,实则他今年才刚过四十,正值壮年,平时就很注重保养,身体硬朗,再撑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他有信心只要度过这一个关卡,徐氏集团就能更上一层楼,有了这十年,他甚至有信心让徐家发展到陆家的高度!
徐父心里狂喜,面上却做出痛心的样子,“既然如此,那我徐家的女儿就拜托……”
池西挥手示意他不用说这些话,谁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场面话,“既然你同意了,那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她掏出三张符纸和笔,也没人看懂她画了上面,弯弯绕绕的红色线条跟鬼画符一样,符纸在她手中无火自燃,化为三小堆灰色粉末。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依次倒入他们没有喝完的水杯里面。
符灰与水即溶。
茶水依旧是原来的颜色。
池西把三个杯子重新推到了他们各自的眼前,“喝下去以后,你们之前的亲缘关系,这辈子就到此为止。”
徐父和徐夫人两人看着两杯水,联想到池西先前的那些举动,一时间竟不敢伸手去接,反而是徐乔毫不犹豫的伸出手,直接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第134章
徐乔喝的一干二净,还冲着池西笑,表示自己十分勇敢和干脆。
池西看了一眼,没有出声,只把徐家那两人跟前的水杯往他们那儿又推过去了一点,目光在水杯与他们两人身上划过。
虽然没说话,但她的意思很明显,他们应都应了,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两杯掺着符的茶喝下去。
徐父和徐夫人两人终于伸手拿起茶杯,他们以为池西也就是让他们签订合同,像这类的合同在法律上只能作为参考依据,并不真正具备法律效应。
徐父还打着如果池西有真本事,那以后徐乔做了她的弟子,他们徐家到时候万一真有什么事情,他还能去说两句话,求求情。
毕竟血缘不可能真的靠一份合同来斩断。
千算万算,所有可能性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徐父完全没有料到池西当众露了一手。
还让他们喝符水。
这水看着正常,谁知道喝下去以后会是什么情况。
然而,他们没有选择。
两人拿着茶杯的手都有些不自然的抖动,在池西的注视下,最终秉着气一口喝了下去。
明明是茶水,却无色无味,不仅没有茶叶的味道,连灰的味道都没有,就跟喝了一杯白开水一样。
两人来不及细想,下一秒,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的味道从舌头根部弥漫开来,他们下意识想要拿起茶杯再猛喝两口,把这股苦涩的味道给冲淡,却发现杯子里一滴水都没了。
他们又急急忙忙想要吩咐人去倒水,苦到连话都说不清,舌头打在一起,恨不得把舌头给咬掉,脸全都皱在一起,绷不住表情。
等到人端水过来了,两人口里的苦味却逐渐的淡去,仿佛从没出现过。
徐父端着水杯,假装抿了一口,心里有无数次想要开口询问这符水的味道,但怎么都开不了口——刚才徐乔也喝了,却没有表现出跟他们一样难受。
徐乔就在旁边看他们折腾,心道符水喝起来怪甜的,他们这都是什么表情。
难道符水的味道还有不一样的?
她偷偷看了眼池西,正好撞见池西朝她看过来。
池西适时提出离开。
徐父连忙喊住她,“这位大师请稍等,您刚才说的承诺中,包括这次我手上的项目吗?”
池西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落在徐家人眼里那就是明晃晃的嘲讽。
“包括。”
徐父下意识想问她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他手机铃声突然想起。
池西指了指他的手机,示意他去接电话。
徐父心有所感,当即接通了电话,很快,他脸上浮现出喜悦的表情,“好、好、我马上过来!”
他挂了电话,笑容满面,“大师,我……”
池西打断他,“你有事,就先走。”
徐父连连点头,只招呼徐夫人好好招待池西,当即脚跟都不沾地,飞速离开。
他走出门,坐上车,心里还有些飘的感觉,怎么都没想到池西看着年轻,说话却这么灵验,他那个项目谈了快小半年,有不少别的公司盯上了,他们公司性价比又比不上其他,眼看就要被挤下去。
如今才刚和池西做完交易,手上那个项目负责人就来了电话,让他过去再商讨一下合同上面的详细条款。
听那个意思,签订合同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儿。
那符水没白喝!
徐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心跳,想要把它压到正常。
但没一会儿,他又觉得有些后悔,早知道池西这么有本事,他就该咬死要她许诺徐家百年的富贵,保不准她就答应了。
徐父想到这里,连忙给徐夫人发了消息,让她务必要招待好池西,要是能加个微信,有个联系方式,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他这边发了消息,见徐夫人没有反应,忍不住又发了两条。
徐父怎么也不会想到,徐夫人此时和池西面对面,正在借一步说话。
“你想跟我说什么?”徐夫人疑惑地问道。
她本来是想打听关于池西说徐氏集团资金链不足的问题。
但池西主动提出要借一步说话。
池西面无表情地站在她对面,“只是想跟你说明白点,你们把徐乔送走,是想要生一个儿子,徐夫人,为了挽回丈夫的心也是颇为舍得。”
徐夫人脸色一变,“你在胡说什么?”
池西挑了挑眉,徐家夫妇貌合神离,从面相上,她就看到两人之间隔着小三、小四、小五、小六……
要是包括露水情缘,那更是数不清了。
徐夫人当然知道徐父在外面的作为,她没有儿子,地位不稳,就更想赶紧生出一个儿子来,所以对徐乔诸多不满。
面对徐夫人的嘴硬,池西也没有反驳,只露出一丝嘲讽,“我就想告诉你两件事情。”
徐夫人面露警惕。
“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儿,你偷偷去医院做了检查没问题,那有问题的是谁,一清二楚。”
池西的话像是当头棒喝,徐夫人一下子被砸蒙了,她没有反应过来,又很快被第二件事惊到。
池西说,“您丈夫其中一个情人已经有孕,是男孩儿。”
徐夫人呆滞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丈夫情人遍地,为的就是一个不管是从谁肚子里出来的儿子,她很清楚。
但许久以来不敢想的答案从池西口中说出,她是懵逼的。
更别说知道小三怀了孩子,不管这孩子是谁的,以她对丈夫的了解,绝对会高高兴兴地认下。
男人,谁愿意承认是自己的问题才让女人生不出孩子?
徐夫人双手渐渐握紧,指甲抵着手掌心一片通红,却恍若未觉。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池西和徐夫人说完话,领着徐乔走出徐家大门。
徐乔丝毫没有和徐家断绝关系的难受,反而跟只上蹿下跳的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池西姐姐,我已经想好了,我这两天在酒店里已经学会生活自理,保证把衣服洗的香喷喷,还能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酒店里没法练习做饭,但是我在山间观的时候做过几次,我要是练习两次,肯定不比厨师做的差,我从小学东西就很快。”
“还有还有,刚才池西姐姐觉得茶味道不好,我一会儿就开始去查一下怎么泡茶,这两天我都去酒店的休息室,有人教会了我怎么用电脑……”
“这些都不用你来做。”
池西打断她的话。
徐乔愣了一下,张着嘴,她还想说打算好了要学很多东西,一定能够让池西感受到她的用处。
没想到池西毫不留情地说不需要她干活。
徐乔心里一阵慌乱,她才五岁,除了力证自己不会是拖油瓶以外,什么也做不到。
她眼里的慌乱也显而易见。
池自看着她,叹了口气,“你刚才也听到了,你是我归元派的弟子,如今整个道观就你和我两人,你以后就是我的徒弟。”
徐乔又愣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
池西看了她一眼,“难道你不想做我的徒弟?”
徐乔赶紧摇头,就听池西说道,“以后归元派就是你的家。”
她眼泪刷一下落下来,扑过去抱住池西的腿就开始嚎啕大哭。
声音响彻周围的绿化区域,周围偶尔有零星的车辆路过,全都慢下来朝她们投来审视的目光。
池西:“……”
她一直以来都表现的跟小大人似的,与徐家断绝关系的信念又很坚定,但她心里那些负面情绪是被压抑着的,没有得到发泄。
更别提她心里还有着不安。
她能够哭出来,对她来说是好事。
池西顺手布置了障眼法,将周围的一切都隔绝开来,给足了徐乔痛哭的时间。
徐乔足足哭了半个小时,哭到最后,就变成一抽一抽的,眼泪糊了一脸,鼻子还被塞住,用鼻子呼吸不上来,只能张着嘴巴呼吸,呼哧呼哧地,宛如一条吐泡泡的鱼。
等到她注意到池西的视线后,猛地涨红了脸。
她刚还说自己生活自理,现在就哭成了狗,自认为心理成熟的她有种难以描述的害羞的感觉。
偏偏池西还问了句,“哭好了?”
徐乔脸上更是涨的通红,别开眼点了点头。
池西蹲下来,视线与她平视,在徐乔感动的眼神中,伸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然后,顺手擦到了她的衣服上。
“……”
徐乔哽住,即便知道是自己的眼泪,但对于池西的举动,她不知道是该继续感动,还是赶紧退开一步,避免衣服上沾染到更多的眼泪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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