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文和宋金同时上前。
先前池西在村长跟前狠夸一顿,摆明了是把他们推到明面上,没有要自己出面的意思,两人也按照她的意思,没有暴露池西才是主导。
此时他们的视线落在两个孩子身上,就跟姜左描述的那样,两个孩子面色红润,如果不是昏迷不醒,就跟普通孩童没有什么区别,这两三天过去,就连之前泡在水里发胀的皮肤都恢复了,甚至比一般的孩子看着还要健康的多。
林飞文和宋金盯着一屋子的人的目光,硬着头皮拉起两个孩子的手,装模作样的察看孩子的状况。
站在两人身后的池西,在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林飞文和宋金身上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屋子里的村民,乍一看上去,村里的村民十分普通,但加上刚才村口遇到的人,她也见过十七八个村民了,这些人看上去比一般人要强壮一点,尤其是男性。
相反,屋里仅有的三四名女性,低眉顺眼,看着十分柔顺,和z市的居民精神面貌大为不同。
想到林飞文给她的资料,这个村子的人出了名的排外,甚至十几年来,除了外出看病或者偶尔外出,都没有一个村民离开。
池西垂下眼,盯着地板。
林飞文和宋金看了半天,没有得到任何提示,两个人都快要演不下去了,一回头,又撞上那两家人希冀的眼睛,话在嘴边,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们不知道,但池西肯定能看出来。
两人正不知道该怎么悄悄示意池西,就听到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村长,神婆来了!”
人没到,老三家的壮汉洪亮的声音已经传到众人耳朵里。
没一会儿,三个壮汉领着神婆进门,她比池西想的要年轻,看骨相,也就二十出头,皮肤白皙光泽,穿着一身宽大的红色长袍,衣裙拖地。
她一进来,屋子里就飘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像是果香,又像是木香,闻起来基调丰富,由淡转浓,却不会显得太过浓郁,反而让人忍不住耸动鼻子,想多闻两下。
“那两个孩子在哪里?”
她的声音也如银铃般清脆。
老三家的赶紧指着屋子里的床,“就躺着呢,都两三天了,怎么都不醒。”
林飞文和宋金感受到神婆的视线,在两人对上她视线的时候都愣了一下,只觉得对方眼睛里波光流转,一眼就看尽千年,明明只是接触了一瞬间,就跟过了很长时间。
好在,神婆的视线很快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林飞文和宋金回过神,赶紧跟池西站在一块儿。
他们试图用眼神来跟池西交流,可惜池西的目光始终落在神婆身上,根本没有要搭理他们的意思。
神婆快速从两个孩子身上扫过,“他们之前落水了?”
两个孩子的家人眼睛一亮,“是是是,他们不听话,偷偷摸摸跑去游泳,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这位……”
他们村子封闭,不与外界来往。
就算是隔壁村,他们也从不打听,光是听老三家的喊神婆,但这会儿,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还是村长出面,“银花婆婆,您帮忙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了,看着没事,但怎么都叫不醒。”
银花婆婆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顶,沉声道,“他们的魂没了,自然叫不醒。”
魂没了?!
村民面面相觑,这么多年来,村子可没出过什么事情,更别说丢魂。
林飞文和宋金面面相觑,他们刚才也上手摸了,但两个孩子入手皮肤温热,呼吸均匀绵长,如果真丢了魂魄,两三天下来,身体就算没有冰凉也该失控了。
可眼前的这俩孩子,完全没有类似的症状。
银花婆婆直起身,看向林飞文和宋金,“两位道长有什么高见?”
显然老三家的请人的时候顺便提到了他们。
林飞文:“……”
他看不出来。
宋金比林飞文圆滑一些,他清了清嗓子,“我也觉得是丢了魂,我这边有一张招魂符可以用上。”
他掏出一张符咒,近些日子得了池西不少指点,又成功施展请神咒,他画符的功夫精进不少,换做往常,他可画不了招魂符。
银花婆婆微微有些惊讶,很快说道,“既然如此,就要劳烦这位小道长施咒了。”
她看向其他人,“还请大家退到屋外去等,招魂的时候忌打扰,若是出声,很容易惊扰到魂体。”
村民一听,连忙拉着孩子的家长走到屋外。
屋子里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池西他们三个人和银花婆婆。
宋金拿着招魂符走到床边,他心里也没底,要知道他连孩子丢了魂都看不出来,此时全靠一身气质撑着,没有表现出一丝心虚。
他将招魂符贴在其中一个孩子额头,口中念念有词。
宋金在同辈中实力不弱,资质上乘,也有几分真本事。
随着他口中的咒语,招魂符轻轻抖动,散发出柔和的气将孩子包裹在内,逐渐与孩子身体的气场相融。
宋金念得认真,旁边林飞文也看的认真,他继承青云道人的衣钵,以卜卦为主,但也画过几张基础的符咒,心知招魂符的难度,在看到宋师兄这么快就能画出招魂符后,忍不住多看了池西一眼,他知道其中离不开池西的指点,毕竟这段时间,他也有不小的进步。
像池西这样,又能指点卜卦,又精通符咒,玄门中已是少数。
林飞文忍不住想到青云道人说过的话,就算是他,也不敢和池西进行斗法,注定是输的那一方。
池西注意到林飞文的眼神,朝他投去疑惑的眼神,后者先忙回过神,专心看着宋金施展招魂符。
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宋金身上,招魂符不停抖动,连带着孩子的身体也开始轻微的颤动,这是招魂进展到最关键的时刻,成败也在此一举。
没人注意到,银花婆婆悄悄退后一步,随着她的举动,屋子里弥漫的奇异香味陡然浓郁起来,几乎到肉眼好像能看到一层薄雾的地步。
薄雾将池西他们三个人包裹在内,只是三人集中心神,聚焦在招魂符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发生的变化。
招魂符抖动地越发厉害。
孩子的身体从床上漂浮起来,头顶浮现出三花聚顶,此时三片花瓣仍紧紧裹在一起,随着三魂七魄被招回来,三片花瓣会逐渐的开放。
最后,只要将三花重新仿佛孩子的体内,招魂就算成功了。
宋金不是第一次给人招魂,却是第一次用自己绘制的招魂符来招魂,就算有池西的指点,他对自己还是不够自信,此刻满头大汗,紧张的也不敢擦一擦,任凭汗珠子滚进眼睛里面,火辣辣的一片。
他强撑着没有眨眼,但眼前的画面却因为汗珠子模糊起来。
不,不仅仅是他眼前变得模糊,甚至连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
宋金心里一紧,差点以为是自己力竭,却又很快意识到这不是主要原因,以往他招魂的时候不会出现这种现象,更何况他画的招魂符品质比以往的好。
他强行咬破自己的舌尖,口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刺痛让他的神色清明了一点。
他艰难地扭过头,模糊中看到银花婆婆脸上带着诡异地笑意,“没想到你们两个人能够撑这么久,可比之前那个道士厉害多了。”
两个人?
还有谁撑着?
宋金意识模糊,比平时慢了不止一拍,此刻根本就是强弩之末,要不是最后一点意念强撑着,这会儿恨不得直接闭眼倒下去才舒服。
是这股香味!
宋金陡然意识到他们着了道,怎么会这样?
池西前辈呢?
他嘴唇蠕动了一下。
第39章 观主她手撕人皮
视线已经模糊,目及之处都蒙了一层雾气。
但就算被鼻尖浓郁的香味迷惑心神,宋金也没有中断招魂符,而是将符咒的气引到了自己身上,换来清明的瞬间。
银花婆婆脸上笑意渐浓,“你们三个人,加上昨天的道士,四个人正好能凑齐今年的祭品,不用再想办法买人了。”
她的声音忽远忽近,越发模糊。
宋金苦苦支撑,隐约听见几声银铃般的笑声,声声震荡在耳边,好像振聋发聩,又好像缥缈遥远,他根本无法辨认。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风了。
一缕缕凉风无声无息地钻进来。
宋金感觉包裹在他周围的香味好像变淡了一点,让他模糊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
微风变得猛烈,刷刷作响,迫不及待挤入屋子里,将屋内的异香驱散,顺着风的方向,往四面八方吹出去。
“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屋外的村民发出惊呼,下一秒他们就倒在了地上,面容平和,不省人事。
银花婆婆脸色骤变,却发现这股香味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反而是被周围的风直接带到外面。
池西右手掐诀,随着她的手势,屋内的大风逐渐减弱,却将银花婆婆围个滴水不漏,屋子里再没有残留一点异香。
她的身影在薄雾散去后变得清晰。
银花婆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居然……”
她神色清明,意识清晰,完全没有被吸入的异香影响到。
这怎么可能!
池西边往宋金和林飞文脑门上拍了两下,把他们拍醒,口中念出几个词。
“断龙口。”
“压真龙。”
“活人填棺。”
每念一句话,银花婆婆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几乎维持不住平静的表情。
百年来,本地居民再怎么排外,因为每隔几年都会出现人口失踪的情况,不管是警察还是玄门的人都来过几波,那些人再怎么怀疑,也始终调查不出什么来。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戳破关键的居然是一个小姑娘。
银花婆婆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池西没理会她,在看到林飞文和宋金两个人清醒后,见他们没有受到异香的影响,稍稍放心,就怕这香除了模糊人的意识外,还有别的副作用。
“我……”
林飞文猛地清醒过来,看到近在眼前,被放大了数倍的手。
他才是那个一点没有设防的人,在异香变得浓郁的瞬间,他就完全失去了意识,停留在昏迷前惶恐的心情,这会儿被池西拍醒,他本能地挥开面前的手,跟被针扎了似的跳起来躲开。
跳开后,他才看清自己拍开的是池西的手,顿觉惶恐,比起他的震惊,宋金比他镇定的多,也没有完全昏迷,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此时看着自家师弟,颇为不好意思。
池西没跟林飞文计较,她起身慢悠悠朝银花婆婆走过去。
后者下意识后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上被贴了定身符,只要有挪动的念头,定身符就会释放出强大的压力把她镇在原地。
以她的实力,根本无法挣脱定身符的束缚。
银花婆婆心里大骇,知道他们碰到了硬茬,那两个止一观的道士不足为惧,反而是他们忽略的这个小姑娘深藏不露。
她心想,如果对方严刑逼供,她就一力承担下来,活祭的日子近在眼前,绝对不能出岔子。
眼看池西走过来,她面露嘲讽,“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但你要是想从我嘴里套出话,那也是不可能的,死了这条心吧。”
然而,池西根本没准备逼供,这种手段太低级,她右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声音微微下沉,带着一种蛊惑的味道,屋子里的温度好像下降了几度,让人脊背生凉。
林飞文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她鼓励性地笑了笑,“姜左道长人在哪儿?”
银花婆婆面色挣扎,逐渐回归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地回答。
“后山的棺木里。”
林飞文闻言大怒,怎么都没想到这群人居然丧心病狂,居然真的对姜左下手。
池西却不觉得意外,从他们开车进入这个市的时候,她就隐隐感觉到整座城市里的气不同寻常,z市运势强,气自然流畅,加上山清水秀,便容易出人才,而与它相邻的城市,所有的气与周围隔绝开,显得极为压抑,根本不怎么流动。
越是靠近这个村子,越是迟缓,几乎到达凝固的状态。
再加上村子靠山,她一眼望过去,就看出整座山脉隐隐透出龙气,在风水上,龙气意味着兴盛,但无论是这个村子还是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压抑的气氛中。
而这山林的龙气时隐时现,似乎被压制着。
池西当时就有所怀疑,更别提他们刚进村的时候,村长虽然带着人想要去找人帮忙,但他看到他们时没有任何的惊讶,显然是提前得知了消息。
她顺势提出过来看看昏迷不醒的孩子,实则是在观察村民的状态。
所有的怀疑在她看到这两个孩子时得到了证实,进屋后,她就闻到了轻微的异象,这股香味并不明显,但对于池西来说,却觉得十分熟悉——当年她还有个死对头,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无脑黑,对方特意用蛊虫调制了这种香对她下黑手。
并且,从未成功。
池西当时就留了心,只是脸上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
池西能够理解林飞文的愤怒,从他急忙过来找她的时候就能看出两人交情匪浅,不过她还没有问完。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祭祀?”
“一百多年前。”
“每次用多少活人?都是用的什么人?”
“三个人,最开始用的是村民,后来就开始假装从外面买媳妇儿回来,但最近这一次,真龙气息外泄,怒火较往年要大,用普通人进行活祭怕镇不住。”
银花婆婆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眼睛陡然变大,蕴含着极大的恐惧,她几乎颤抖地看着池西,刚刚被催眠的时候,她是有意识的,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挣扎过,后头根本无力反抗。
明明意识清醒,却眼睁睁顺着池西的问话吐出答案。
银花婆婆作为神婆,当然是同行,正因为对催眠略懂皮毛,她才更清楚在一个人全身心戒备的情况下催眠一个人有多难,普通人尚且如此,更别提本身道行就不浅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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