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荔抬了抬头:“你能不能让我自己走,被老师同学看到了怎么办?”
傅嘉延专注看着眼前的路,语带质疑:“你自己能走?”
沈荔想靠蛮力挣脱,奈何完全没有抵抗的力气:“没瘸腿。”
傅嘉延没吭声,也没有松开的趋势。
沈荔闷声说:“你太霸道了。”
傅嘉延:“可能。”
沈荔:“什么是可能?”
傅嘉延:“忍不住。”
他这句话说得很低,沈荔思维混沌,听觉不如平常敏锐,没有听清。
傅嘉延叫好了车,就停在校门口,似乎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沈荔现在知道了,傅嘉延分明是先斩后奏,计划还挺周全。
十五分钟后,他们抵达附近的医院。
最近变天,稍不留神就容易生病,医院里人满为患。
看着漫漫长队,沈荔觉得一时半会是排不到她了,在想做些什么事来打发时间。
结果,傅嘉延竟然连号都帮她挂好了。
沈荔入选竞赛班的时候填了个人信息,傅嘉延是从吕赟那里问到的。
医院看病的常规流程走了一圈,验血挂水取药,不知不觉过了三个多小时。在药物作用下,沈荔浑身乏力,还很困。虽然睡了一上午,上下眼皮依然在打架,时刻要黏在一起。
生病的滋味一点儿也不好受,沈荔这么想到,感受意识的出离。
傅嘉延见沈荔精神状态实在不怎么好,皱了皱眉,没有思考那么多,像此前在校园一样,把她带在怀里走。
即使是消毒水气息遍布的医院,他依然可以闻到女孩子身上浅淡的香气,感到片刻的失神。
沈荔觉得自己要魂飘了,恨不能下一秒就栽在温暖的床里睡到地老天荒,走路像是一种折磨,自然没力气和傅嘉延抗议。甚至还觉得……这宽阔有力的肩膀还挺好。
他们乘电梯到一楼大厅,刚出电梯门,迎面碰到了王羡林。王子裹了件比沈荔还厚的衣服,戴着黑色口罩,露出一双诧异的眼睛。
沈荔感受到傅嘉延脚步微顿,也恍惚抬眸,看了好一会才发现面前的人是王羡林,整个人一惊,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和傅嘉延距离太近了,完全突破了同桌的正常界限,就这样被班主任看了个正着。
傅嘉延也愣了愣。
沈荔不知道哪来的劲,趁着傅嘉延分神的间隙,急急忙忙从他怀里弹开了——好像是传说中人在极端境遇下爆发的力气。
但她太弱了,这么稍微一用劲,眼前就金星飞闪,身形不稳,虚弱地晃了晃。
傅嘉延眼疾手快,大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然后在王子的注视下,把她带回了自己身边。
王子一时间有点懵,被按了暂停键一般站在原地,眼睛都不眨了,半句话说不出来。
傅嘉延坦荡不少,声线依旧是沉稳的:“王老师,上竞赛课的时候沈荔发烧了,我带她来医院看看。”
他眉眼认真,语气中还带着对同学真心实意的关切。
王子迟钝地眨了眨眼,大脑也恢复运转,松了口气。
他就说,两个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早恋,沈荔可是让人跌破眼镜地考进了竞赛班,成为他们班唯二的竞赛苗子。
他怎么能把他们竞赛班小长假要补课的事情给忘记了?
其他同学迫不及待地回家,到处游山玩水。他们竞赛生还要被迫留在学校,接受知识的洗礼,简直太辛苦了。
再看沈荔都难受成什么样了,竞赛班里只有傅嘉延一个同班同学,带她来看病不很正常?
怎么还要经受他这个恶毒班主任这样恶意的揣测。
王子负罪感极重,觉得自己真是坏透了。
他真挚地关切道:“……这天气是挺糟心的啊。沈荔你千万别着急,明天月考呢就算考不好老师也不会怪你,毕竟这天气这么多变,我们都始料未及是吧。好好休息,好好休息,身体第一。”
“谢谢老师,您也注意身体。”沈荔眼神迷离,嗓音软乎乎的,乍一听还有点可爱。
傅嘉延也点了点头。
王子看看沈荔,又看看傅嘉延,感动得一塌糊涂。
“傅嘉延啊你成绩好老师不担心你,但你也要注意身体,多穿点衣服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知道吗?好了,快带沈荔回去吧,这医院空气不如外面健康,能少吸两口就少吸两口。沈荔啊,生病了多睡觉,别为了明天考试带病复习。就算考零分也没什么,不过一点奖金的事情,老师不差这点钱,听见了吗?”
沈荔连连点头。
他们告别王子后,坐上了回校的出租车。
车厢里比外面温暖得多,驱走身体里的寒气。沈荔打了个喷嚏,倦意排山倒海地涌上来。
她脑袋往傅嘉延反方向偏了偏,靠在车窗上。
虽然这个睡姿不怎么舒服,但她觉得比站着走路好太多了。
不出几分钟,她沉沉睡了过去。
这附近是繁华地段,减速带多,车辆行驶起来比较颠簸。
傅嘉延眸光幽深,把沈荔身子揽了过来,轻靠在自己身上。
沈荔今天穿着厚厚的米色卫衣,绒绒的布料,让她看起来乖得不行。几缕乌黑的发丝垂在耳侧,衬得脸色愈发苍白,惹人心疼。
傅嘉延视线始终没从她脸上移开。
思绪非常之乱,翻船的欲望急剧膨胀,又怕吓着她。
沈荔睡梦中也不踏实,隐约感到陌生的气息,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她脑袋就这么直直地从傅嘉延肩膀上滑落,侧着砸向他的大腿。
傅嘉延喉咙一紧,红晕瞬间从脸颊蔓延至耳尖。
他没来得及扶她起来,沈荔就因为失重醒转过来,感觉脑后搁着什么东西难受。
一睁眼发现自己枕在傅嘉延的大腿上。
天啦噜…………!!
-
回宿舍后,沈荔体温总算降了一些,但没退全,三十八度左右浮动。
她额上敷着毛巾,躺在床上背古诗文。
就这样,沈荔在艰苦奋斗中迎来了月考。
原主年级倒数的缘故,她被分到了最后一个考场。
沈荔在靠窗的座位坐好,把考试要用的文具拿出来,还多带了一瓶风油精。
这时有人敲了敲她身旁的窗户,沈荔抬眸,看见傅嘉延在说着什么,唇形大概是“出来”。
沈荔来到走廊上,立刻被目光包围。
她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傅嘉延却自然得不能更自然地把手搭上她的额头:“怎么还没退?”
沈荔试图往后退,被傅嘉延一手带了回来。
路过的吃瓜群众表情都很精彩。
沈荔:“????你注意一点?”
她声音带着软糯的鼻音。
傅嘉延:“问你怎么还没退烧,吃药了吗?”
沈荔:“不知道,这次有点儿顽固。不过应该快了吧,已经比昨天低很多了。”
傅嘉延:“考完试再去趟医院。”
沈荔:“真的不用。”
傅嘉延语气强硬:“必须去。”
沈荔:“……再说。”
-
嘉年中学的阅卷速度远近闻名,考完试没几天,全科都改得差不多了,老师从各班抓了几个同学去登分。第二节 课课间的时候,成绩单出来了。
年级大榜和各班成绩单都会公示。年级大榜贴在高二教学楼一楼,上面是全年级前两百名。各班成绩单则贴在各班门口。
这是文理分科后的第一场考试,不再像高一考九科,意味着格局将重新打乱。大家对新鲜的排名好奇,年级大榜前和各班门口都堵得水泄不通。沈荔隐约预感到,分科之后,傅嘉延可能要一统天下了。
果不其然……
“年级第一多少分?”
“717。”
“666666,太猛了吧,谁啊?”
“是傅哥,这次竟然比裴神高了二十多分。”
“6666666666!”
沈荔在班门口等了半天,队伍完全没有前进的趋势,她探了探脑袋,只能听见他们对傅嘉延的议论,实在看不到分数,只好先回了教室。
反正……这次考试也是她保留实力考的,发挥了七八成吧。
最后是赵晗越看到了沈荔的分数,觉得沈荔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非常震惊:“天啊!你太夸张了吧!”
沈荔:“多少分?”
赵晗越:“五百!”
嘉年中学没分重点班,所有班级都平行,好生差生兼具。再加上这次考试题出得比较难,沈荔这个分数在班里已经是中等偏上了。
赵晗越抱着沈荔的手臂开始摇晃。
沈荔其实想说这分数是她故意考出来的,但说出来可能会被打。
她挤出尽可能真诚的笑容:“我也没想过我会考这么好啊,运气而已,运气。”
同样激动的还有李珂南。
“傅哥!!你吃什么长大的!!高分段还能进步这么多?!太牛叉了!!”
傅嘉延掀了掀眼皮:“也不是进步吧,就是认真考了。”
李珂南:“嗯嗯嗯?”
这时候易崇刚好发来语文答题卡,点着傅嘉延的道:“看看这作文,你什么时候见傅哥写满过。”
李珂南竖起大拇指:“□□!!傅哥,可以采访一下是什么让你幡然顿悟决心把作文写满……不是,决心认真考试的吗?”
傅嘉延懒散道:“既然有实力为什么不证明,白让别人抢风头。”
李珂南:“那以前……”
傅嘉延:“以前中二,没危机感。”
李珂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危机感,傅哥在说who?裴神?裴星洲?
办公室里,王羡林拿着成绩单的手在颤抖,年级第一在他们班上就罢了,倒数第一也同样取得了惊人的进步!
他无视樊玲交织着嫉妒和恨的目光,在办公室转了几个圈,激动得普通话都没说准:“太励自了!简直太励自了!你们不晓得吧!沈荔这次是带病考试!考出这个层绩可太不容易了!”
年级主任一早听说了沈荔的事迹,也知道校园论坛里的血雨腥风,发自内心地觉得这孩子能在流言蜚语中稳住心态,确实是王羡林所说的可塑之才。
沈荔这次的成绩完全可以让那些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心胸狭隘、成天吃瓜不嫌事大的同学们好好反省自己,有盯着别人的时间不如花在自己的学习上,努力提升成绩才是硬道理。
下周一的晨会本来轮到十二班同学国旗下讲话,年级主任决定把这个名额先交由沈荔。
赵晗越在沈荔去办公室的时候,殷勤地抄下了沈荔每科的成绩,贴在自己的桌角,想着懒癌发作的时候就看看,现实版鸡汤。
看到沈荔回来,她期待地问:“怎么样?老师是不是夸了你?”
沈荔在赵晗越旁边的位置坐下:“王子让我下周一在国旗下讲话。”
赵晗越眼睛一亮,激动地爆了句粗口:“卧槽?哈哈哈哈哈哈。”
她不顾形象地笑起来:“哈哈哈,秦惠陈怡苏滢玉她们念检讨,而你在国旗下讲话,我很期待啊哈哈哈哈哈。”
“嘘——”赵晗越笑得太浮夸了,沈荔捂住她的嘴,“你淡定点。”
她们正闹着,座位突然被攻陷了。
全校同学好不容易从傅嘉延数理化生门门接近满分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陷入了新一轮的震惊。
沈荔抬头,发现围在桌前的同学中,不仅有夏童和顾佳璇,还有班里的其他几名女生。其中一些女生,她们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话。
“沈荔,你之前的个位数成绩是乱考的对不对?!”
沈荔笑了一下:“那时候心思没放在学习上。”
夏童眼眸亮晶晶地说:“好厉害!佩服死你了!”
沈荔弯着眉毛道:“童童,你可是班级前十名。”
夏童:“但你还在准备竞赛呀。成绩不但没有落下,还进步这么多,真的非常了不起。”
她们笑闹了一阵,上课铃响了。
沈荔回到座位,看见傅嘉延桌上那张满分的数学卷子下,还压了一张满分的物理试卷……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妈的,太可怕了。
傅嘉延挑着眉对她道:“考得不错。”
沈荔也挑了挑眉:“哪能和您比。”
傅嘉延:“考试的时候你生病了,比不了。”
沈荔:“这么悲伤的事情你就不用提醒我了。”
她打开手机,发现又多了一串新的好友申请,还有司濯发来的消息。
司濯:“沈荔学姐,你和傅哥在谈恋爱吗?”
司濯:“八卦脸.jpg”
沈荔指尖一顿:“没有呀,不要多想,我们是同班同学。”
司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想追你,代他问一下合不合适?”
沈荔:“不合适,年轻人要好好学习。”
司濯:“好的!我会转达。”
-
周日,信竞的初赛正式拉开帷幕。
初试是笔试,嘉年学生的考场没有安排在本校,跨越若干城区。坐地铁公交要转几趟,既耽误时间又不方便,所以学校安排了校车接送他们。考生可以自己选择是坐校车还是自由出行。
沈荔上校车后,司濯冲她招了招手。在她心里,司濯是天赋异禀的学弟,一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她对他笑了一下,在他身边坐下。
傅嘉延去校超买了些巧克力,因为收银机器故障,耽误了一些时间。
他是最后一个上车的,目光掠过沈荔和司濯的时候,他们正在谈论一道题目,精力比较集中,没有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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