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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都是科举路上的绊脚石——砚南归

时间:2020-12-19 10:35:17  作者:砚南归
  “是我,我是陆判啊!”
  “陆判?”崔判官大惊,“你,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陆判虚影仰起头,眼里有着彻骨的仇恨,“阳间金华府,有个左书生,还有个鬼王郁荼……”
 
 
第51章 孽镜台
  “你是说,凡间的鬼王抢走了度朔印还毁了你的香火身?一个普通的小书生竟能暗算地府判官?”
  崔判官一脸啼笑皆非,颇有一种“你小子在唬我”的感觉。但看看陆判现如今的状态,又由不得他不相信。
  遂将生死簿翻开查找,口中念叨,“丽泽书院的学子,左玟——嗯?怎么找不到这个名字,你确定他叫左玟?”
  陆判道,“我去过丽泽书院,他的同窗也知道左玟,凡间考中秀才应当都是实名,不会有错。”
  “这就怪了。”崔判官又翻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左玟之名,狐疑道,“莫非是冒认了别人名讳?”
  起身道,“罢了,本官陪你去阳间走一遭便什么都知道了。”
  陆判先是一喜,崔府君乃是判官之首,掌生死簿。昔年曾给唐王添过阳寿,自然是要比他强得多。但随后喜色又褪去不少,担忧道,“要不还是把钟馗叫上?那郁荼抢走了度朔印,怕是不好对付。”
  崔府君于斗法也不是很擅长的。听见陆判提议,也点头认可了。
  眼看崔府君遣小鬼去找钟馗,暗自念着“左玟”“郁荼”之名,陆判垂下的眼底终于是忍不住露出痛快得意之色。
  这一次,还不叫他大仇得报?
  至于佛子之名,和朱尔旦换心一事,陆判是半句也不敢提的。
  正等待之时,却有个阴差进来禀报,道,“秦广王请崔府君和陆判官到鬼判殿问话。”
  闻言,陆判犹豫道,“本官如今的状态,去见秦广王殿下似乎不太合适……”
  便问阴差,“可知秦广王为何传召我等?”
  那阴差直摇头,“小的不敢妄议阎王。”
  看看四周,又小声补了一句,“方才有位道君到访,不知说了什么,秦广王殿下看上去甚是恼怒。”
  崔府君与陆判面面相觑,得知阎王发火,不敢再说推辞之语,忙跟随阴差往鬼判殿而去。
  秦广王所掌鬼判殿,居于大海沃石外,正西黄泉黑路。
  不多时,崔府君与陆判就到了鬼判殿中。
  他二鬼都是秦广王的老下属,来鬼判殿的次数也多。熟门熟路的拜见了阎王,陆判原还担心秦广王询问自己如今的状态时要如何作答,不想秦广王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
  淡漠道,“崔判,陆判,且去孽镜台前照一照吧。”
  “孽镜台?”两判官皆惊。
  “孽镜”又称“业镜”,善魂时不必去孽镜台的,唯有恶多善少之魂,才需要照孽镜台。只因凡人自己所做的恶事都心知肚明,一生罪孽皆摄于心,孽镜之下,无处躲藏。
  两个判官对孽镜台都是熟悉的,但从未照过。毕竟他们一入幽冥就做了官,生前也是功大于过的。
  却是万万也想不到,秦广王会让他们来照孽镜台。
  秦广王做帝皇打扮,下颚有长须,满面威严。
  见他们迟疑,冷冷问,“怎么,不愿意?”
  话音中隐隐带着逼迫的意味,“莫非还要本王亲自请尔等前去?”
  今日的秦广王态度着实奇怪。他们在其手下任职多年,也算是秦广王的得力下属。
  官场那一套御下讲究的是恩威并中,刚柔并济。有些小的过失,上官也不会太计较。往往口头敲打几句便罢了。似今日这般严格,还是头一回。
  都是官场人精,崔判官自然知道这八成是有上头施压。逃是逃不掉的。只是不知,最后要拿谁开刀了。
  想通个中关窍,崔判官暗自回眸看了眼陆判,率先一步跨出。
  恭敬道,“下官不敢。下官这就去。”
  说罢,便走到孽镜台前。
  那孽镜台,(台高一丈,镜大十围,向东悬挂)。威严耸立。台上有书:孽镜台前无好人。
  七个字,透出一股森冷伟正之感,叫其心中发凉。
  一立于镜台前,镜中便显现出崔判官这些年所犯过失。
  需知人无完人,圣人也不是完美无缺。崔判官这么多年不可能什么过错都没有。
  但幸好他一向谨慎,不敢滥用职权。虽有小过,但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照过以后,回到秦广王跟前。
  便听秦广王颔首道,“依此过失,罚你十年香火功德,可认否?”
  崔判官心里一松,连忙低头应承。表示自己没意见。
  而后秦广王看向陆判,语气再度变得极其冷漠了。“你还不去?”
  已经走到秦广王身侧站立的崔判官不动声色扬了扬眉。
  见陆判站在那处,双腿打颤。那紧张的样子,若还是人身,只怕得汗湿了衣裳。
  他这些年对陆判的行事也有些耳闻。
  只因二十多年前度朔山之灵出走,不知去向。度朔山上镇压着万鬼妖魔,神荼郁垒镇守鬼门,渐渐力有不逮。
  阴府便遣陆判往凡间,捉各地鬼王到度朔山镇门。
  陆判掌了度朔之印,又时常来往阴阳两界。因权力变大,本来就傲慢不拘的性子,日益骄固。时不时就有些以凡人取乐,罔顾阴阳法则的行为。
  这些事,不仅崔府君知道,秦广王应当也听说过一二。
  不过有度朔山的事挡在前面,暗捕鬼王之事不能声响。所谓一事不烦二主,故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做处理。
  如今看这情况,是要拿陆判开刀了?
  那陆判语声打颤,“秦广王殿下容禀,下官这些年兢兢业业,不敢有一日懈怠……”
  秦广王面无表情打断了陆判,冷漠道,“既然陆判不肯,崔府君,你去帮他一把吧。”
  “是。”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虽说共事多年,到关键时刻,多少交情也没有保自己重要。
  崔府君应了诺,毫不留情地挥出一道法力,架着陆判去了孽镜台前。
  孽镜台上,所做恶事皆无处掩藏。陆判因为各自喜好,就敢给朱尔旦换心,又答应给其妻子换头。自然不会是第一次。
  以其藐视凡人的德行,以往干涉阳间之人,违反阴阳法则的事也没少做。
  如今一一显现出来,就连崔府君看了都不免咋舌。
  秦广王亦是勃然大怒的模样,呵斥道,“大胆陆判,罔顾人命,违背阴阳法则。你眼中可还有法度吗!”
  而自知不妙的陆判也膝盖一软,跪倒在孽镜台前。
  “下官有罪,求殿下开恩……”
  秦广王没有理睬陆判的求饶,书写敕令,加盖宝印。往陆判身上一扔。
  敕令生效,但见得幽光闪烁。当场便剥夺官位,去了陆判的官服。
  命令道,“身为阴司官员,罪加一等。将其批解第二殿,依两倍罪责用刑发狱受苦。”
  两名阴差将原来的陆判,现在的小鬼押解退下。拖出了鬼判殿,还能听到他凄厉的呼声,
  “殿下饶命,下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崔府君闻得其声,瞥见秦广王的面色缓和了许多,忍不住问,“殿下,陆判之事,早有……咳咳,却不知为何今日才将其发落?”
  秦广王叹息一声,道,“那孽畜不知如何得罪了妙乐天尊,天尊特遣化身前来地府问责。说阴司纵官行凶,搅乱阴阳秩序。此番虽惩处了陆判,恐怕也还是不够啊……”
  “妙乐天尊!”崔判官为之一窒,“怎么会惹到这位大神。”
  秦广王瞥了他一眼,手指轻敲桌檐。片刻后,吩咐道,“本王这就启奏大帝,往后令阴司官员差役,除按旧历考核以外。每隔十年到孽镜台前一照善恶,再有如陆判这般违背阴阳秩序,恶大于善者,严惩不贷。”
  “是。”
  ——
  再说左玟这边,猫妖为了火腿抱着妙真的腿不松手。因为天色已经不早,未免猫妖继续纠缠,妙真只好将火腿取出给了猫妖。
  那白猫叼着与它等同大小的金华火腿,头也不回地跑了。
  左玟遂把行李搬到隔壁顾衍之原来的屋子,将就歇了一晚。到次日里又自费修理屋顶不提。
  却是没过几日,那前日跑不见影的猫妖又在夜晚偷摸了过来。
  嗅了嗅牡丹的花枝,就再次变成了猫耳少年,扒着妙真的裙角哀求。
  “大姐姐喵~行行好,再给点火腿吧喵~”
  妙真抢过自己的花盆,一边扯着自己的裙角,忍不住气急败坏,“你真的是猫妖吗?你是狗吧!我昨日才新购过来的火腿!”
  猫耳少年眨了眨那双无辜的绿色猫眼,开口,“汪汪!”
  妙真:……
  左玟等围观群众:……
  “噗!”
  “哈哈哈哈……”
  “尊严呢?你身为猫妖的尊严呢?”
  猫耳少年把脸一横,义正言辞,“尊严诚可贵,火腿味更鲜喵。为了正宗的金华火腿,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喵?”
  而后再度扑向妙真,猫尾一左一右的摇摆。一眼看去,若不仔细,险些要将它错认为狗妖。
  “大姐姐喵——施舍点火腿吧喵,一片也可喵——”
  众女在边上笑。颜如玉笑道,“瞧他可怜的,妙真你就赏他一片吧。”
  妙真:……
  “就一片?”
  猫耳少年疯狂点头,抱着尾巴卖萌。“嗯嗯,一片也可以喵~”
  妙真遂用法力削了一片给它,“拿去!快滚!”
  白猫恢复猫形,叼着火腿片,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剩下的大半条火腿跑了。
  临跳出窗前,还不忘喊一句,“我一定会回来的喵~”
  “哈哈哈哈——”
  屋内除了妙真气恼,众人皆大笑。
  笑过了,左玟见那火腿肉色照亮,红白分明。闻着空气中咸香味,忍不住也有点馋。
  小声提议,“要不,今晚咱们也吃火腿吧?”
  众女回想了一下猫妖的馋态,纷纷表示赞同。
  看着左郎君难得的馋样,方才还因为猫妖生气的妙真噗嗤一笑。恢复了往日娇态。
  抿嘴笑道,“何需左郎提?妾身早就备好了。”
  众人:哇哦!
  片刻后,一人捧着一碗金华火腿干贝鸡汤,满足叹息。
  火腿肉香咸带甜,香而不腻。汤品色泽澄亮,鲜美至极。
  “鲜!太鲜了!”
  “怎么今天的火腿格外好吃一些呢?”
  “大概是……因为金华猫吧。”
  “再来一碗吧大姐姐哈哈哈!”
  ……
  元宵节的假期过去,因为今年是乡试年,丽泽书院的学子又迎来了一场考试。
  左玟白日有书院的先生讲课,夜晚有颜如玉补课。别的暂且不提,应试水准在甲班却也名列前茅。
  考试后的次日里,左玟被叫到了启贤阁,说是方先生找。
  这启贤阁算是教师办公室一样的地方,先生们考试阅卷也在此院里。
  跨过院门,敲门后,得了准许入内。
  左玟才惊讶的发现,除了传唤她过来的方先生,还有吕山长也在此。
  连忙施礼,“学生见过山长,见过方先生。”
  方先生就是她入学考试时给她阅卷的那位,因这段渊源,对她一直颇为照顾。
  此刻见了左玟,也是一脸笑意。
  道,“你不用紧张,叫你前来,是有两件事要问一问你。”
  “先生请讲。”
  方先生看了眼吕山长,在其颔首后,才温声询问道,“你入学已有半年,吾观你天资聪颖,虽然五经六艺欠缺了些,然于科举文章上颇有造诣,有翰林之风。
  却不知你的志愿,是在治学讲经,还是入仕途为官,造福一方呢?”
  对于这个问题,左玟是想都不用想就有答案。但说话还是要婉转一些,遂恭敬答,“治学当一生为之求索,然学生年少之愿,唯经世致用,造福百姓。”
  方先生闻言面色有些古怪,又问她,“如果选择科举,你的火候已经足够,但年岁尚浅。你是想今年下场,还是再压三年?”
  左玟抿了抿唇,面上是一片少年的意气风发之色。
  “学生愿早不愿迟。”
  方先生闻言,竟是摇头叹息,“这……唉。”
  左玟被他叹的心里一跳,忐忑不安地问道,“先生以为不可吗?”
  “不是不可,是……”方先生欲言又止。“罢了罢了。山长,学生认输。”
  一直旁观的吕山长大笑,起身拍了拍左玟的肩膀,“好个经世致用!好个蓬勃少年!”
  又捋捋胡须,对方先生道,“看来论起识人,还是老夫略胜一筹,你既然认输,可别忘了老夫的酒。”
  方先生无奈道,“山长放心,学生回头就给您送去。”
  左玟:……
  早知山长好酒,原来还能拿这个做赌注吗?
  吕山长赢了美酒,高高兴兴地走出了启贤阁。剩下方先生却是对左玟说起了最后一件事。
  “三月里苏州府西湖边的崇文书院邀请吕山长去交流讲学,大概会持续一个月。
  崇文书院的季山长曾是朝中大员,对科举一途极有心得。前两年的解元便是出自崇文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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