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应该可以吧。
她紧盯着凝结在微生浔唇边上犹如朱砂般的凝珠,一点一点蒸发,化作灵气飘散在虚空中,飘出丝丝奇异的香气。
随着凝珠彻底地散去,微生浔刚染上一点绯色的唇角又迅速泛白,连眉心也跟着微微蹙紧。
不是吧,这样喂还不行么。
尤岁颇有些不自在地甩甩指尖咕哝,磨磨蹭蹭了一会,她再次把凝聚出血滴的指尖挪到微生浔的唇边,老老实实的放着不再乱动。
其实与其说是她的血有特殊功效,不如说是她血里输送的某种特殊能量有这种救人的功效。
因为尤岁感觉现在自己催动灵力往微生浔嘴边输送灵血时,保护她心脏位置的那层浅绿色光点疯狂顺着伤口处游走而出。
随着绿色光点流失得越多,尤岁感觉微生浔原本几乎惨白面容逐渐恢复正常的颜色,而空气里,莫名也弥漫出一股清冽又略带点甜腻的奇异香气,驱散了周围的黑色雾气,凝聚出另一股特殊的气息。
这香气居然还挺好闻得,只是血还会有这种味道的吗。
尤岁忍不住耸动鼻翼转头四处嗅了嗅,随着她的动作,原本放在微生浔唇角的指尖也跟着挪了挪。
眼看就快要不小心移开时,微生浔冰冷异常的手掌突然从垂下的袖口伸出,用力扣住她的手腕。
修仙界里,除了极少数的人,其余的都不知大名鼎鼎的玄珩仙君的身体内居然藏有暗疾。
这是微生浔很久以前修炼一些特殊法门时,落下了难以去除的后遗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旦发作,将会煎熬无比,剧痛难忍。
就如同此时,昏睡中的微生浔迷蒙间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脉、血肉,甚至仙根全都反噬于他,血液逆流,灵脉爆炸,仙根被暗疾寸寸捏碎又重筑,反反复复,仿佛永无休止。
明明体表是炽热到几乎灼伤穿透皮肤的温度,体内感觉到的却是万年不化的森冷寒冰,一寸一寸吞噬掉他残存的微弱气息,蚕食反噬他近乎消散的意识。
就在他以为又要再一次被困入深渊陷沉眠时,恍然间,一股清浅的绿色光点入侵他的体内,驱散炽热,消融寒冰,稳固他体内即将又要再次溃散的仙根。
极端的反噬被平稳,令微生浔忍不住想要靠近这股光的来源处,就在他感知到这股气息来源于自己嘴唇时,星光点点却突然要撤离了。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伸手用力拽住了这灵光的来源,再次放入自己唇边,凭着本能意识继续吞噬吮吸。
这这这,微生浔他在干什么!
突然被扣住手腕的尤岁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微生浔他已经醒过来了,却发现他只是把自己差点抽离的手继续按回在了他唇上。
手腕是冰冷异常的温度,而指尖碰到的嘴唇却是炽热无比的温度,这种极端的触感让尤岁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仍被死死扣住收不回来。
一番僵持后依旧动弹不得的尤岁:“......”
望着微生浔依然苍白无比的脸盘,她索性放弃了挣扎,毕竟微生浔八成应该是为救她受的伤,吞噬点灵光也就随他吞吧。
随即,她就这么就着这个诡异的姿势将目光瞥向别处随意打量。
由于她体内的灵光顺着伤口流出后,洞里的黑色雾气被驱散了大半,可视范围明显大了很多,也清晰了很多。
但好像,某种怪异的气氛也浓郁了很多。
后知后觉的尤岁再次反应过来,终于察觉到了某种不一样的感觉。
在这个除了她和微生浔,就再无人烟的山洞里。她的指尖正被一个异性握住,然后按在他唇上摩挲吞噬。
本就及其敏感的指腹顿时传来异样的触感,在狭小的山洞里,感官更是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莫名地,尤岁感觉指尖悄然燃起一阵酥麻,顺着指节一点点传遍四肢,就连那股炽热的气息也跟着一起混入,将她的莹白如玉的皮肤、脖子和脸颊一起熏染得开始发烫泛红。
尤岁有些不安的再次想要动一动已经染上一层绯色的臂腕,然而,才刚不过稍稍挪了分毫的指尖。被微生浔感知到后,本就被扣住的手腕立即被扣得更紧,并迅速泛红。
随即,像为了表达不满似的,微生浔突然轻启嘴唇,迅速咬了一口尤岁的指腹。
“噌”
本就有些酥麻的指尖被这一咬,异样的感官瞬间被放大到极致。
迷蒙间,尤岁感觉指腹又迅速滑过细微的温热触感,顿时将她本就已经泛红的脸颊脖子手臂更是刺激得通红,连耳尖也染上一层绯色。
他他他他他——
尤岁霎时绷直了身子,满脸惊慌失措地紧盯着依旧双眼紧闭的微生浔。
内心不受控制地掀起了一股如翻江倒海般的震惊,久久没办法平静。
微微微生浔他怎么是这样的!
原着里形容的微生浔是高高在上,不近女色,且清冷无比的玄珩仙君,怎么在陷入昏迷的时候还能不动声色地引诱她。
吸纳灵光疗伤就老老实实吸纳就好了,怎么还动手动口的乱来。
况且,她感觉微生浔实属有些过分了,吞噬她体内的灵光行为越来越放肆,几乎在她察觉到心脏开始紧缩抽痛,感到不适时才终于肯松开她的手腕停下来。
手终于被解放,尤岁赶忙和微生浔拉开距离,蹲在角落愤愤地盯着似乎快要醒来的微生浔。
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微生浔总算感到体内暗疾暂时平复下来时,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刚睁开双眼,就看到他正前方的角落里,尤岁正握着手腕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红着眼眶蹲在那里委屈的望着他。
沉默半响后,他轻声开口:“可是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都没发生,就发生了你仗着力气大,耍流氓。尤岁在心底疯狂咆哮,嘴里却半点也不敢这么说。
受伤昏迷的微生浔褪去了他那一身令人却步的清冷气息,她才敢大大咧咧的喊他的名字推他。而现在已经清醒的微生浔又恢复了那一身生人勿进的凛冽气息,再次让尤岁不敢随意放肆。
因此,她哪敢说这些你占你徒弟便宜的话,去折了微生浔仙君的面子,万一恼羞成怒把她一个人甩在这荒无人烟的不死之地怎么办。
“什么都没发生,就我不小心被蚊子咬了一下手。”尤岁低头抿着唇思索了一番后,闷着声音开口道。
“对了师尊,你是不是在天劫里受伤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她边说话边抬起头向微生浔看去,企图转移话题。
这一看,蹲着的双脚差点没蹲稳,一个趔趄向地面载去。
之前她慌忙从微生浔那边挪到这个角落时,指尖的伤口在凝固前不小心落了一滴在微生浔的唇上。
而此时坐在她对面的微生浔似乎感到嘴唇上有点异样,慢条斯理地伸出指尖轻微抹了一下。
骨节分明、修长如白玉似的指尖沾染着丝丝朱砂血迹,恢复红润的唇角也划出一道细微的红色印记,将微生浔清冷出尘的禁欲系脸上,竟映衬出一丝截然相反的,靡糜风流的韵味。
“噌”
看清微生浔这一连串的动作后,尤岁瞬间回想起刚才的事情,本来好不容易褪去一点绯色的脸颊这下彻底爆红,脖颈、耳尖、指尖接连开始发烫,酥麻感再次传遍全身。
恍惚间,她还听到微生浔由于刚醒,低沉淡漠还带点慵懒意味的嗓音穿过她发丝,在她的耳畔撩拨而过。
“你在脸红什么。”
第18章 愧疚
“我没有!我只是山洞里面空气太稀薄了,我呼吸难受憋的!”
窘迫羞恼突然被人直接点明,尤岁嗓子不自觉就提高了声音,如同被踩中尾巴的长生,瞬间就炸毛了。
“是吗。”微生浔垂下眼睫瞥向指尖鲜红的印记,目光沉沉,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随后,在尤岁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起身跨步走到她的跟前,握住她的手腕打开掌心看了一眼后,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刚才,是在我昏迷的时候给我喂灵血了,对吗。”
虽是疑问句,微生浔语气里却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他很清楚自己的暗疾发作会是什么样子,如果不是有外力相助,他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能醒过来。也很清楚,他唇上这抹带有特殊香气的灵血绝不是自己身上流出来的。
况且,刚才在昏睡中,他隐约感到一股令他很熟悉也很心安的气息,这些种种,全部指向眼前的尤岁。
“你的血是一直都能救人吗?”不等她回答,微生浔继续追问。
尤岁抬眼望去,意外撞进微生浔的眼里。
因为离得极近,她仿佛看见他深沉如墨的眼底闪烁着隐隐约约的光点,宛若盛载流淌着天上的万千星河,神秘莫测,也诱人致命。
鼻翼呼吸间是近乎交融的檀木清香,手腕不再是透骨的寒凉,而是温热带点干燥气息的温度,穿过她的皮肤,密密麻麻的疏散开来。
尤岁略微避开微生浔眼里目光灼灼,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是也不算是,我是从锁灵阵里种树才偶然发现的,至于以前有没有,我也不知道了。”
因为原主原来的特殊性,她继承到关于原主的记忆都是很混乱零散的,并没什么关于她血液还能救人的片段。再者,原主生活的地方虽然穷了点,但还是挺安逸悠闲的,没发生过什么斗殴事件需要献血救人。
“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我的血液能救人,我感觉,像是我心脏里诞生的一种奇怪的绿色灵光,才是真正能救人的东西。”尤岁思索了片刻,有些疑惑的补充道。
她回想了一下,不管是在锁灵阵里种树也好,长生闯天璇万灵山护山结界受伤也好,还是微生浔似乎是为她抗天劫受伤也好,她弄破手指流血的时候,包裹着她心脏的绿色灵光都会自动自发的顺着伤口流泻而出。
唯一的差别不过是绿色光点流失了多少的问题而已。
就像这次,救微生浔的时候,所有的绿色灵光几乎全部都被微生浔吞噬殆尽,甚至差点就伤到了她的心脏。
刚才隐隐约约的抽痛窒息感,让尤岁现在都还颇有些心有余悸抚了抚胸口缓神压惊。
“你刚才说什么。你,在说一遍。”
随着她的话刚落音,尤岁立即感觉到微生浔握住她手腕的手忽然用力收紧,捏得她皮肉里的骨头都开始隐隐作痛,她伸手想去掰开,却被微生浔连同另一只手腕一起锁住按在山壁上。
这扭曲的姿势迫使尤岁不得不略微抬头和他四目相对,近乎气息交缠的距离,她隐约瞧见微生浔的眼框竟隐隐泛起微红,向来古井无波的眼底掀起滔天巨浪,震惊有之,失措有之,茫然有之,希冀亦有之。
“师尊,你,你这是怎么了?”微生浔的突然失态,和极具侵略意味的姿势让尤岁感到不安,她磕磕巴巴的小声开口问道。
微生浔没有回应她,反而低垂下眼睑,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难道真是...心......”
明明山洞里除了她和微生浔的声音外,就再没其他的声音,但尤岁偏偏就听不真切微生浔的这句话,含含糊糊,仿佛已消散在空气里。
却又隐隐约约地让她听出了他语气里仿若含有无穷无尽的悲意,和朦朦胧胧的,穿越万重山海的缱绻缠绵。
不知怎么,她感觉心腔的位置忽然随着微生浔的这股情绪莫名的震了震,一股微酸的味道自心底诞生,袅袅盘旋而出。
“你,......”忽然,微生浔抬头看向她的眼睛,神情已恢复平静。偏偏嘴唇却反复开合,声音轻颤,好半天没能完整地问出一句话来。
“师尊,你想说——”等了一会,尤岁见微生浔只是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想要主动开口问道。
然后,话才刚说到一半,她突然感到自山洞外一股陌生的气息正来势汹汹地向她袭来。
几乎同时,她和微生浔双双转头看向山洞外。
一条宛若朝霞的红菱自半空中凭空生出,随后迅速朝着她缠绕而来,似乎是想要就此将她捆绑起来。
而紧随红菱其后的,是一条银光灿灿的长鞭,再次向她席卷而来。
???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来人想要打她了?
尤岁虽一脸懵比,但手脚也没敢闲着,连忙挣脱微生浔的桎梏,急急忙忙闪身躲过了这东西的突然一击。
稳下身子回头一看时,却发现这两玩意跟认准了她似的,紧随着她缠绕而来。
“啪”
眼看鞭子就要缠到尤岁身上时,眼前突然被一抹颀长的银灰色身影挡在跟前,伸手握住了直射而来的鞭子,发出了清脆响亮的鞭打声。
“师弟!”
“师尊,你手没事吧!”看着微生浔握住鞭子而指节发白的手,尤岁下意识伸手想把鞭子抽出来,却被银鞭上强劲的灵力震开。
我的天,好强的灵力,难怪微生浔握着的时候看上去很是费劲吃力的样子。
尤岁赶忙想吹一吹被鞭子灵气打得通红并有肿胀迹象手心,却被凭空伸出的一只纤纤玉手一把推开。
“闪开。”玉手的主人是个及其貌美的女人,一身红裙骄阳似火,在推开后尤岁后,随即关切又恼怒的瞧着微生浔:“师弟你刚才为何要阻拦我,还不赶紧松开鞭子。”
微生浔此时脸上彻底收起了先前的情绪,垂下的手被宽大的袖口笼住。他瞥了眼红衣女子,淡着嗓音轻声警告:“师姐,你逾矩了。”
“我逾矩!,师弟你现在脑子是被暗疾给折磨糊涂了吗!”
红群女子玄锦仙子仿佛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张风情貌美的俏脸被气得通红,随即转头恶狠狠地指着尤岁呵斥:“如果不是尤岁擅自违背宗规私自出山前往人间界,又惹下天劫,师弟你何至于是眼前这模样。我又不杀她,只是依照宗规教训一下你这个害你如此的“好徒弟”有什么不对吗?”
说到这时,玄锦的声音不自觉软和了一点,继续道:“你明知这是你暗疾发作的时期,万万不能使用灵力,要留在天璇的筑灵阵里渡过暗疾发作,结果呢,你不但使用灵力,还强行动用修为替这疯丫头扛天劫,你是嫌自己命长了吗,你还想不想等师——”
“让师姐费心了。但是——”微生浔突然出声打断玄锦,先是向她点头谢过,然后顿了顿片刻补充:“我的...徒弟,自然有我管着,还望师姐切莫在动手,你知我的脾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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