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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从羡

时间:2020-12-21 09:22:47  作者:从羡
  ——因为照片的主角赫然是他。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摄的,距离和角度并不讲究,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照片背景是在户外,程靖森立于车前,单手抄兜,正垂眼看着腕表时间,清冽晨光笼罩着,画面就此定格。
  隐约知晓与亲眼撞破是两个概念,程靖森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将少女青涩心事窥探。
  他轻蹙起眉,心头一阵难以言明的滋味,经不得细细琢磨,他拂去那份复杂,锁上了手机屏幕。
  因为重力感应和识别,手机检测到有人,所以又自动亮起锁屏。
  于是程靖森发现锁屏照片还是自己。
  仍旧是偷拍,场景不同,角度不同,但这次是在室内,约莫是林未光趁他办公不注意时拍到的,因为角落处有她比出的剪刀手。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怎么不声不响拍到这些照片的。
  程靖森怀疑她相册中其实不止这两张。
  他望着锁屏背景,良久,直到屏幕重新暗下,他才微阖眼帘。
  林未光卧室的门没有关紧实,只轻轻一推,便无声敞开缝隙。
  程靖森迈步走进,屋内没开灯,床上有微微隆起的弧度,随着里面人的呼吸似有若无地起伏着。
  他将手机放置于床头柜上,顺便为其充上了电。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向床上蜷起的那一团,不着痕迹地打量着。
  四下黑沉而寂静,只有少女浅淡平稳的呼吸声落在耳畔,像是悄然颤动的蝉翼。
  林未光背朝他躺着,被子虚虚掩在肩膀,她略弯着腰身,肩胛骨在薄薄衣料下显出隐约轮廓,柔软顺滑的黑发从枕面铺开,纤细白皙的颈部露出几分,让人很想去触碰。
  起码程靖森很想。
  但这念头不过转瞬即逝,他清楚这不可行,他们之中但凡一人越界,现状便无法继续维持。
  过分清醒的人总归难以快乐,程靖森无甚情绪地移开视线,心底恢复沉静。
  而林未光始终动也不动,仿佛对他人的闯入毫不知情,安分乖巧地睡着,呼吸平稳。
  倒是睡得很老实。
  程靖森却记得,先前在柏林医院那晚,自己不知为她掖了多少次被角。
  他无声哂笑,心底隐约明了什么,却不作声,最后看了眼床上的人,转身离开。
  房间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几不可闻的闷响。
  片刻后,林未光缓缓睁开双眼。
  她没有动弹,只是随意挑了处地方盯着出神,脑中乱七八糟又空空荡荡,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许久,她抿唇,将脸埋进柔软温暖的被子,脊背折出一个有些过于脆弱的弧度。
  “……老混蛋。”她低骂,嗓音喑哑。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不行”快来了,文案还会远吗
 
 
第29章 29
  翌日醒来时, 天色才将将亮起。
  窗户只开了道很窄的缝隙,晨风将纱帘吹拂,被挡在后方的日光趁机跃下窗台, 洒得满地都是斑驳光点。
  正处冬季的A市,就连阳光都是带着凛然冷意的。
  林未光难得不用闹钟叫唤就自觉清醒, 归根结底是因为她这晚上根本就没睡好,胸腔被塞满乱七八糟的烦扰心事, 她睡觉都不得安稳。
  揉揉眼睛, 她撑着床垫坐起身,舍不得离开温暖被窝, 便将自己裹了起来,倚着床头去摸旁边柜子。
  手机在充电, 她顿了顿,指尖将充电口挑开,随后将其收入掌心, 拿到眼前。
  老男人倒是很贴心, 还知道给她插好充电线。
  林未光看了看时间, 距离她定好的闹钟还有十来分钟,她也不打算再睡回去, 干脆取消掉闹钟。
  手机被丢到枕边,她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面无表情地窝在床头,望着窗台影影绰绰的光柱, 有些出神。
  她不习惯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想要什么,从来都会不择手段握进手中,唯独遇见程靖森, 她进退维谷。
  拿不起,放不下。
  林未光心中憋闷,烦躁地揉了揉头发,险些碰到伤口,吓得她当即把手给缩了回去。
  换好校服洗漱完毕,她走出自己卧室,本以为能碰见程靖森,却发现客厅空无一人,哪有他的身影。
  林未光四下张望,发现吧台放着个咖啡杯,显然是刚拿出用过的,就是不知道在这儿搁了多久。
  程靖森已经走了。
  偌大的房子里,此时只剩她一人,林未光不知道是不是刚起床都会有点儿落寞,但她现在的确是不太好受。
  “……老混蛋。”她踢了踢椅子,瓮声瓮气地,“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是在躲我。”
  她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或者说,她做出的事便绝无悔意,哪怕昨晚的行为只是一时兴起,她也不觉得如果没这么做就会更好。
  老男人对她的心思心知肚明,却不表态,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摆明了意思就是温水煮青蛙,让她自行放弃。
  林未光讨厌这份心照不宣,她情愿自己猜不出他的想法。
  大清早就被泼了盆冷水,她整个人怏怏的,拎着滑板出了门,从街边随便买点吃的当早点,前往学校。
  她到班级的时候,人还很少,谢仃原本在补觉,被座椅挪动的动静闹醒了。
  见林未光闷闷不乐,她打着哈欠询问缘由,然而对方显然无意回答,她便也就放弃追问。
  看了眼教室时钟,谢仃拿了手机,起身离开,也不知是去做什么。
  林未光正独自郁闷,无暇去思考其它。
  几分钟后,谢仃回来了。
  她坐回自己位置,同时递给林未光一根棒棒糖,阿尔卑斯,橙子味的。
  林未光不明就里,看向她。
  谢仃没想到心情不好还会让人降智,默了默,示意她接过去:“发什么呆?给你的。”
  林未光噢了声,依言将那枚棒棒糖攥入掌心,然而下一瞬,她发现其中异样,动作顿了顿。
  随后,她稍稍用力,往后竟然有连成串的棒棒糖出现在视野中,从谢仃校服袖口中滑落,闯进她眼底。
  每个包装袋都是不同口味,映得五彩斑斓,彩虹似的,搭在她指尖。
  林未光愣住,有些没反应过来,望向谢仃。
  谢仃瞧她这又呆又懵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伸手在她跟前晃晃,“你这感动得不会说话了?”
  林未光捧着那一长串色彩缤纷的棒棒糖,看看它们,又看看谢仃,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你还挺会哄人的。”她随便拆开袋糖,塞入口中,“我宣布我释怀了,失恋不配影响我心情。”
  谢仃见她又生龙活虎起来,问:“你去表白了?”
  “没亲口说,但也差不多。”林未光叹息,感慨,“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谢仃困的慌,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道:“好歹有始有终,你找个时机跟他挑明呗。”
  林未光顺着她这话琢磨了会儿,觉得也有道理。
  反正马上就要高考了,现在他们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要是真坦白反而尴尬,不如等考试后再说。
  况且到时候高考结束,他也没理由再将她当小孩子。
  思及此,林未光咬了咬口中糖果,叹息一声:“只能这样了,如果真被拒绝,我就干脆放弃。”
  谢仃微抬下颚,摆摆手示意自己要继续睡了,“利落点,这种事儿纠结没用。”
  倒是在理。
  林未光收敛思绪,毕竟当下最重要的是期末考试,她不至于孰轻孰重分不清楚,很快就将多余杂念摒弃。
  教室后方地黑板报已被擦去,如今写着瞩目的倒计时,每日愈减。
  那是他们高中生活最后的时光。
  -
  当天晚上,程靖森回到逸海名邸,已近零时。
  他刚从酒宴回来,虽然没怎么碰酒,却也要浪费时间寒暄周旋,这个时候才回来。
  室内灯光黯着,他欲直接上楼休息,便没有将灯打开,径直朝楼梯走去。
  然而途径走廊,余光却瞥见某个房间房门微合,零碎温暖的光从里面倾泻而出,星星点点缀在地板上。
  正是林未光的房间。
  程靖森看了眼时间,随后抬脚行至门口,正欲提醒她早点睡,目光触及桌前那抹身影,呼之欲出的话语也随之消弭。
  林未光仍穿着校服,应当是回来后便直接开始写作业,没顾得及换。她脊背稍弯,趴在桌上没有动弹,像是睡着了。
  程靖森缓步上前,见她手底正压着模考试卷,上面是勾勾画画的笔记。他只知她成绩稳步提升,却没见过她努力模样,如今还是第一次目睹。
  他这时才想起,今年竟然已经快要结束,是小孩儿要期末考试了。
  二人相遇仿佛还在不久之前,若不是此刻惊觉,程靖森都不知竟然已经无声无息过去了半载。
  也不知该说是时间太快,还是过得太慢。
  程靖森将视线移至林未光眉眼之间,不动声色地打量片刻,发现这次没装,的确是在睡着。
  他略微俯身,手搭在她一旁,轻叩了叩桌面。
  “林未光。”他唤,“去床上睡,你这样容易受凉。”
  林未光困得迷迷瞪瞪,隐约间听见有人喊自己,便艰难地掀开沉重眼帘,朝对方望去。
  看清楚那副熟悉五官,她不免有种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感觉,思绪也乱作一团,根本不给理智留半分空间。
  “叔叔?”
  她喃喃细语,睡眼惺忪,像是还没从困意中脱身。
  程靖森低低嗯了声,以为她是恢复清醒,然而下一刻,就见她将上身挪动几分,脸颊贴上了他搭在一旁的手。
  甚至无意识地轻蹭了蹭。
  他微顿住。
  在完成这行为后,林未光唇角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再度阖眼陷入睡眠。
  程靖森动也未动,任凭她贴近自己的手,将那几分从外界带回的凉意暖化。
  温热呼吸吹拂,少女柔软细腻的面颊靠在掌侧,像飘渺的一团云,难得静谧安稳。
  程靖森觉得,自己大概是清醒了。
  即便始终不愿面对,但他终究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所有心绪的异常,都是因为这小姑娘。
  担忧也好,回避也罢,他早在自己底线逐步后撤的每次,就该明白这点。
  他素来活得清醒,对林未光的心思并非全然不知,对自己更是,小孩儿每每朝他望去,眼底欣喜粲然掩都掩不住,他如何真正视而不见。
  但她才十八岁,未来可期,有更多的人和事等待她去经历。
  他们哪里来的以后可说。
  程靖森静默良久,指尖勾起她散落的发丝,弯折缠绕,软顺得不像话。
  忽然,他抬起空闲的那只手,将桌上台灯轻轻摁灭。
  随后,他俯下腰身。
  少女困意朦胧,察觉额间落了抹温存柔软,睫羽轻颤,仍睡得香甜,未被惊扰。
  倘若她醒着,便能望见男人眼底不加掩饰的温柔缱绻。
  可惜她错过了。
  只有程靖森知晓,满室隐秘黑暗中,他袒露了片刻自己的私心。
  是他留在此夜,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
  跨完年,便是期末考试。
  考完第三天,成绩便同排名一起新鲜出炉,林未光果然如愿挤入了年级前三十。
  一个学期的时间,能从中下游逆袭至此,她的名字几乎成为应淮高三各班主任口中的经典正面教材。
  学习和生活逐渐稳定,高考迫在眉睫的紧张感反而没那么强烈,林未光开始着手雅思考试,这半年她过得懵懂匆忙,如今到底了,也不知道如何总结。
  而高三的寒假只有七天。
  林未光一没父母二没亲戚,外面欢欢喜喜家人团聚迎春节,她只觉得百无聊赖。
  程靖森同为孤家寡人,年关将近,他不必去忙公司事务,待在家中也委实觉得无趣。
  两个倍感没意思的人共处同一屋檐下,那必然是成倍的无聊。
  终于,在大年三十这天,林未光从年级群里看到了几句讨论,成功找到可以消遣时间的地方。
  A市偏近城郊的地方,有个寺庙,每逢各节假日,便有无数人前往烧香祈福,过年期间尤甚。
  林未光听说那儿兴挂笺,似乎还挺灵验的,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便缠着程靖森陪自己一道前去。
  寺庙人来人往,虽不至于寸步难行,却也热闹至极。
  他们两个都不是太喜欢喧闹的人,于是直奔目的地,去寻找挂笺的地方。
  那是棵不知年岁多少的老树,枝丫茂密伸展,上面挂满或长或短的红色绸布,与诸多祈愿笺。
  挂笺的人很多,林未光同僧人讨来一枚,又询问相关注意事项,得知被祝愿者的姓名都是要祝愿者亲手刻上去的。
  拿着东西站在树下,她陷入迟疑。
  程靖森见她许久没动静,便垂眸问:“非要缠着我来这,说要挂笺,怎么临时反悔了?”
  林未光没说真正缘由,只道:“我考虑考虑。”
  实际上,是因为周围的香客可以刻亲人的名姓,或者爱人,再不济也有朋友,而她孑然一身,思来想去似乎也只能刻下自己。
  林未光敛眸,无声攥紧手中木牌,但很快,她便知道自己要刻什么。
  确认想法,她即刻动手,三两下便忙完了手上活计。
  她刻得很用心,但到底是没弄过这种东西,十分不顺手,刻出来的字竭力端正,但并不影响它们难看。
  林未光没法了,感觉重来区别也不大,索性放弃二次改造,就这么着吧。
  见她忙活完,程靖森便随意扫过一眼,正逢小孩儿小心翼翼地吹散木屑,捧着那块小玩意,好似对待什么珍宝。
  她指腹轻拭过木牌,雕刻的痕迹显露,露出那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来。
  看清楚上面的名字,程靖森神色微怔。
  他垂下眼帘,端详那木牌,淡声道:“你也不嫌荒唐。”
  林未光压根就没打算避着他,看见就看见,她既然写了,就不怕当事人发现。
  “荒唐什么?”她反问,抬起脸看他,“这儿的大师也没说过,笺上只能刻固定身份人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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