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花轿是从镇外来的,天还没亮就停在了离镇子不远的小河边上,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接来的。
这些信息不重要,因为南曲已经知道这是一场新娘早就死了的冥婚。
所以她趁机插话说:“新娘子家里一定很富有吧,否则怎么能与王家结亲呢?”
虽然那几个妇人都不认识她,但就像小区楼下的大爷大妈们一样,认不认识不重要,只要坐在一起了,那就能聊。
此时几人都看了她一眼,立刻有人接话道:“那也不见得。王家虽说有钱,可这些年恶名在外,哪家肯把女儿嫁过来?便是咱们这些穷人家也绝不肯的,否则那王瑞生也不会到现在才娶上妻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啦。”南曲尽量让自己说的话不那么嗲,免得惹人讨厌:“那当年的王员外娶妻……该不会也是如此吧?”
一名妇人打量了她一阵,笑说:“看你年纪尚小,怕是不知。当初这王员外家住王家村,家中贫困已到了无米下锅的地步。这位夫人哪,就是与他同村的。成亲时二人破衣烂衫的,连套嫁衣都拿不出来呢!”
南曲一听,不由面露惊讶:“那他们怎么会富到现在的程度呀?”
那妇人撇撇嘴,说道:“这便是无人知晓的事儿了,若是让咱们都知道了,岂不每家人都富了?他王员外哪有那样大度!”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我却是听人说,他似乎是受了高人指点。”
至于是什么“高人”,她就说不上来了。
另外三个妇人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却都说不出所谓的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倒是说包打听的师父或许知道。
他师父就是上一任“包打听”,年老退休之后这徒弟就继承衣钵,成了现任包打听。
南曲心想,难道她也该拿把菜刀去找包打听了?
正盘算着要不要回员外府厨房里去偷把菜刀,她的手忽然被什么人一把抓住,她下意识地想要动手,那人却拉着她往人群中挤去。
与此同时,她听见一道女孩清亮的声音:“原来你在这里呀,我找了你好久呢!”
话落时,南曲也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这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年轻女孩,但是对方牵着她的那只左手上,带着一只黑色腕表。
——第六个玩家是个女孩?
南曲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齐行的那番话,看来他要找的人,就在单书和张浩之间了。
“你好,我叫于素!”女孩拉着她走到较宽松的墙边去,才松开她的手,又伸手来和她握手。
南曲和她握了握:“人家叫司晓萌,你好呀。”
于素嘴角不自然地扯了两下,眼神里闪过一点点古怪,才勉强露出笑脸:“我刚才正在打听消息,就看见你跟她们在那聊天,看着格格不入的,走近一看,果然看到了腕表。”
南曲都习惯别人这样的反应了。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问:“你一直都在外面咩?我们在员外府一直没有找到你呢。”
“不,进去过一次。”于素说:“十一点多一些的时候……大概是十分左右吧,我接到了混进员外府的单人任务,估计你们也都一样吧?我进去完成任务之后,马上又收到了一条任务消息,大家应该都是一样的内容。
“我想,既然已经有玩家在府里查了,那我干脆就去外面查好了,毕竟外面那么多NPC,肯定不光是设置出来凑热闹用的。”
南曲点点头,心想要不是进府没多久就看到了假新郎背新娘的那一幕,也许她也会选择出去找找线索。
“那你们现在查得怎么样呀?”于素问道。
南曲大概说了一下,听完后,于素说道:“我这里冥婚的部分和你们重复了,不过我有查到,那个让王家富裕起来的高人,是一个道士。我刚才有听见你和那几个大妈谈这个,其实这不是什么秘密啦,只是包打听一向都在茶馆里,而去茶馆的都是些男人,这些女人的消息可就没男人灵通了。”
又是道士——会是这次被奉为座上宾的那位吗?
看来关键部分,现在就在白桃和单书身上了。
现在还早,南曲和于素商量了一下,又分头在外面搜罗起消息来。
剩下的时间里,南曲又将王员外和夫人之间的情况打听得更清楚了些。
据说那两人成亲后过了半年左右,员外夫人就怀孕了,他们同村的人都知道这事。
但是在孕期三个多月以后,王家不知为何发了一笔横财,直接搬出了王家村,在这镇上买了座四合院,还买了几个丫鬟。
后来员外夫人就没再露过面——也可能是露了面也没人注意,毕竟那会儿他们就是一对普通夫妻,镇民又不是他们村里的熟人,谁也不会在意他们。
总之,明明应该十月怀胎生子的员外夫人,却根本没有生孩子。
而王家就在那段时间里越来越富,小院子换大院子,后来还捐了个员外做,修建了现在这座镇上最大最气派的员外府。
至于王家和知府的交情被众人所知,就是在他当上员外之后。
那时有人报案,说自己家的女儿做了员外小妾不到半年就失踪了,却被知府亲自出面敲打了县令一番,导致此事不了了之了。
后来自然就没人敢再招惹王家,但还是有人为了钱而把自己的女儿卖到员外家去做妾,哪怕明知道她们会有去无回。
除了从附近镇子村子里纳来的妾之外,王家还买了通房丫鬟,并且花钱从较远的地方去买女孩过来做妾。
她们无一例外都是年轻姑娘,最大的也不会超不过十八岁。
而这些人进了员外府,就像进了一个无底洞似的,一进去就被吞了,再也没出来。
据说,就连乱葬岗都没有她们的尸体。
所以就有人开始传言,说王员外吃人,还专挑年轻漂亮的女孩吃。
正好那王员外一年胖过一年,长得比圈里的猪还肥,就更坐实了这个传言。
王家停止纳妾,则是在生王瑞生之前两年的时候。
有人说,他们家作孽太多了,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姑娘,所以老天爷惩罚他们,不给王家留后。
而王家就停止了残害女孩,吃斋念佛了两年,才终于有了王瑞生这个儿子。
南曲听完不禁想,如果作了那么大的恶只要吃斋念佛两年就算偿了债,那这佛也太假仁慈了。
总之,从这些真假未知的信息里,她得出一个结论,就是知府和王家之间绝对不是有交情这么简单。
先不论真假,“员外吃人”这么大的事情,传得街知巷闻人心惶惶的,县令是绝对应该调查的。
不管调查结果怎么样,都该有个消息。
可是这些年却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知府力保王员外,导致县令根本连查都不敢查。
而在王员外发迹之前,他和他老婆都只是王家村的普通村民,连饭都吃不起,根本不可能与知府那样的大人物有交情。
如果有,知府也不至于让自己的朋友吃不上饭吧?
这么推算下来,王员外突然发财的事情,也许就和知府有关。
只是这种事情就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了,恐怕就连包打听也打听不到。
南曲本来还想去找包打听试试,但找到茶馆的时候,却听老板说包打听早就收拾东西走了,说是要离开镇子几天,雇了马车跑的。
……不用说,肯定是被齐行的菜刀吓的。
所以他这条线目前是走不通了,只能再另想办法。
时间也差不多了到了晚上六点,她回到员外府,和已经等在外面的于素一起进了府,又走了十几分钟,才赶到废弃小院外。
此时其他玩家全部都在了。
这场游戏的六个玩家,第一次齐聚在了一起。
看到于素之后,齐行的脸色稍稍变化了一下。
而南曲注意到,他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身府上下人穿的衣服穿着,另有一套正被张浩拿在手里。
白桃有些丧气地对刚来的南曲和于素说:“我们那边暂时没什么收获,那道士跟王员外住在一个院子里,周围好多下人,根本没办法靠近……我们打算等天黑以后再试试。”
张浩耸耸肩,道:“我什么都没查到,闲逛了半天。”
齐行看了他一眼,才说道:“我去下人房偷拿了两套衣服,之后听一个下人说,他的朋友在王瑞生身边伺候,五天前起夜时,好像听到了王瑞生房里有小孩的哭声。”
“小孩的哭声?”于素惊讶道:“难道他不是被女鬼缠上,是被新娘肚子里的孩……不对啊,新娘不是三天前死的吗?难道她死前就流产了?”
齐行不置可否,只陈述道:“第二天,员外夫人下令让人在房子周围放了涂上毒药的食物,说野猫半夜叫得太吓人,跟小孩子哭一样。”
他说完后,南曲和于素也说了下在外面打听到的情况。
二人知道的内容几乎一致,没什么出入。
说到包打听卷了包袱离开镇子的事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到了齐行身上。
齐行却笑了:“跑就跑吧,我问过了,知府的事,他可能真不知道。”
为了查出这个信息,他把包打听的手放在桌上,一菜刀砍在了手指缝隙间,吓得对方当场尿了裤子,却还是发着抖流着泪说不知道。
要么是说出那件事会有比死更可怕的后果,要么就是他真不知道。
不管是哪种原因,他们都肯定撬不开他的嘴了。
信息归总之后,大家混到厨房去吃了点东西,接着便等着天黑后的行动了。
至于晚上藏身的地方……目前看来就只有旁边这座没人会来的院子了 。
他们在墙壁上垂了条绳子,内部搭了桌椅,好方便来回翻越。
之后就一边在院子里寻找更细微的线索,一边等待着天黑。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南曲和白桃发现厨房左侧靠墙壁的地上,有几块比较松动的砖头。
她们将其一一撬开,稍微挖了几下泥土,就挖出了一只黑漆漆的坛子来。
它深陷在泥巴里,但坛口就在上面。
玩家们没有把它挖出来,就直接打开了上面用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封口。
当那封口被揭开的一刻,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一下子窜了出来,直冲脑海。
那味道难以形容,是一种能辣眼睛的恶臭。
整个厨房都在一瞬间被熏得臭不可闻!
最前方的齐行和单书最惨,被臭得转身就干呕了起来。
南曲便捂着鼻子将手电凑近过去,照亮了那口黑漆漆的大缸。
——一颗披头散发,面色惨白的头颅,唰的一下抬起头来。
血红色的双眼,隔着坛口,死死地盯住了她。
南曲猝不及防对上这么个东西,吓得连头发根都竖了起来。
她下意识大喊了一声:“卧槽!有鬼啊!!!”
与此同时,一拳就对着那张脸砸了过去!
只听“咔擦”一声轻响,她反应过来收回手时,那女鬼的脸竟多了个凹陷的深坑。
看完全程的其他人:???
南曲:“那啥……嘤嘤嘤?”
“嘤个屁,还不快跑!”
张浩一把拽起南曲 ,拉着她就往外围墙那边跑。
第27章 成亲7
随着张浩的一声大喊, 其他人陆续反应过来,拔腿便跑。
好在之前他们已经在墙边搭了桌椅,此时一个接着一个地飞快翻上围墙,很快便跳到另一侧, 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跑去。
一路穿过小径, 跑到相隔百米的另一边, 众人才纷纷回头望去,见没什么东西追过来,便都松了一口气。
此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天色几乎黑透, 附近并无路灯或灯笼之类的东西, 只有微弱的月光用以照明, 周围黑漆漆的,使那些高高低低的花草灌木都好像变成了一道道外形各异的鬼怪。
白桃惊魂未定地抓着身边于素的手, 低声问道:“那只鬼,应该不会追过来了吧?”
齐行道:“攻击厉鬼应该算是触发了死亡条件吧。但它的活动范围似乎只在院子周围, 所以不用太担心, 只要这位连鬼都敢揍的大佬不再靠近那边就行了。”
其他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了南曲。
南曲尴尬地笑了两声:“人家家又不是故意的,都怪那只鬼吓唬人家啦QAQ”
众玩家:“……”
张浩叹了口气:“可别人家人家的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敢动手挑衅鬼的玩家。”
南曲:“嘤。”
“噗。”于素没忍住笑了出来。
先是很小的一声, 接着就完全憋不住了,虽然还是努力压抑着,但那颤抖的肩膀和捂肚子的动作……
其他人不知道是觉得好笑还是被笑声感染的, 也突然陆续跟着笑了起来。
南曲扶额, 在这一片笑声里, 感觉自己应该向他们收点儿钱。
“晓萌啊。”白桃比较有良心, 过来揽住了她的肩。
接着说道:“你知道你刚才揍鬼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话音未落, 于素学道:“卧槽!有鬼啊!”
白桃笑得发颤,一边拍着南曲的肩说:“现在再嘤已经晚了!你就别装了,明明是个女汉子,硬装什么萌妹啊?”
南曲:“……”
她清清嗓子,硬着头皮道:“人家这叫反差萌,你们懂不懂呀,哼。”
白桃朝空气挥了一拳,口中嗲嗲道:“哼,看我嘤嘤怪一拳一个女鬼!”
于是又是一阵欢快的笑声。
南曲觉得自己就是来搞笑的。
她叹了口气,把话题强行掰正:“时间不早啦,大家不去找线索咩?”
五人脸上的笑意依然没散,但总算是开始谈起正事来了。
齐行说:“既然院子里已经有鬼出现了,大家暂时就别过去了。还是按之前说好的,分头行动,该找员外找员外,该找道士找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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