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公老两口来得挺快,还抱了两捆柴禾过来,李四公进屋就帮着烧火。胡香秀洗了手就帮忙剁馅子。大白菜肉馅的,李四公还嫌弃大豆油不香,回前院拿了半碗荤油来。
一锅能蒸二十个包子,雪雁蒸了一锅半。四个老人都是每人五六个的量,再加上俩孩子,可不是得三十来个嘛。她自己只吃了两个,又喝了一碗在锅底煮的大碴粥。苞米碴子和苞米面儿是在豆腐坊订豆腐的时候,看到他家刚磨的大碴子和面,花五块匀给她一样十斤。
之后一直到除夕,雪雁的日子就是每天换着花样的给孩子做吃的,教小风识字,和等待丁大哥同学那边的消息当中度过的!
下午李四公带人去拉东西的时候,雪雁也没闲着。家里都搬空了,米面油得重新买吧。孩子的棉衣也得赶出来,不能让孩子就这么冻着吧?被扒走的都是好衣服,谁知道那边儿有没有送人或是给自家孩子穿过?想想就怪恶心的,不想再给孩子穿了。还有家里的被褥,她可不想再用了,犯隔应。
所以,把吉普车的东西卸下来之后,又回了兴隆镇一趟,到公销社买了四十斤棉花,一床成人三床儿童被褥的布料,又给两个儿子买了做棉衣和外衣的布料。还买了一卷新的炕席,又买了一袋大米,一袋面,还有二十斤的散装大豆油。已经过小年了,年还是得过,顺便买了二十斤肉,二十斤鱼。装了满满的一大车回来。还了债之后还剩下的一千块钱,又花掉了两百多。
回到家,婆婆胡香秀求了屯里手工活儿好的十几个妇女一起到家里帮忙,三个多小时就把被褥和两个孩子的棉衣外衣都做完了。
苏玉梅到后院帮着雪雁收拾屋子。
“雪雁,真不是不管小风小言,实在是……”房子里就她们两个人,苏玉梅跟雪雁解释为啥看着俩孩子那样儿也没伸手。
“我都明白的。小风都跟我说了。”雪雁没让苏玉梅说完,就拦下了。
有啥不明白的。
自来帮人都是救急不救穷。摊上李立海这么个败家的玩意儿,谁敢明着伸手儿帮李家的人啊。粘上了那就是没完没了的麻烦。再说,大姨婆和苏玉梅也没有真的不管,小风会学话了,偷偷的跟雪雁说了,苏玉梅给送了二十个粘大米的豆包,这几天小哥俩儿就靠那个活着,李家的条件可吃不起大米的豆包,苏玉梅的娘家是种水稻的,每年都给送大米,粘米也有,他们家也向来是吃大米豆包,每年蒸完豆包都会给李家送。小风小言也能分到十来个。就靠着那个解馋呢。
听雪雁这么说,苏玉梅也不再磨叽了。想想雪雁这日子过的,也是替她愁得不行,问道:“你有啥打算啊?过了年儿还出去找活儿吗?”
她还不知道雪雁这两个多月出去做什么买卖了。光是做被的时候听胡春秀跟七大姑八大姨们闲聊,说是雪雁拿钱还的债。是这两个月在外面做买卖挣的,具体的她也没说出个四五六来。
“嗯。不干咋整啊。”也没办法说太多。
“总这样儿也不是个办法。你也不能太惯着我二哥了。还是得说说他。”一个屯住着,中间没隔上十户人家,苏玉梅可是太知道丁雪雁对李立海是个什么感情了。正是知道,才没法儿深劝。也就是她们俩感表确实好,要然就这个话,她也是不会说的。
“他要是能听我的,也不至于有今天……”
……
苏玉梅就无话可劝了。
两口子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要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劝都没用。
“你还得借我一袋子土豆,再拿几棵白菜,车里装不下了,没买。”总不能只吃米面,怎么也得有菜。大冬天的,除了土豆白菜就是大萝卜,也没别的菜了。
“借什么借。一个破土豆子,还能没有你吃的?走,这就跟我回去拿去。”正好屋子里也打扫完了。一个空框的房子,扫扫灰就完事儿,也没啥收拾的。苏玉梅当时就叫雪雁跟她回家拿菜。
“那也行。正好,我给晓山晓静还有大姨买了衣服,一块儿拿过去。”东西都卸在前院,雪雁过去把那几件衣服找出来,大姨正在炕上坐着帮忙看孩子呢,也没告诉她。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个气氛也不适合送年礼,就悄悄的拿出来,直接送家里好了。
“买什么衣服啊。他俩又不缺衣裳穿。再说你那钱,留着做买卖不好吗?”苏玉梅比雪雁晚结婚一年,晓山两岁半,晓静八个月。孩子都还小呢。这时候的人,没有给这么小的孩子常换衣裳的习惯。因为孩子长得太快了,衣服没等穿破就小了,买那么新衣裳浪费。都是有一身儿穿的就行。罗家日子宽裕,也不在穿上惯孩子。至于给老人买的衣服,那是雪雁的心意,苏玉梅是不管的。
“买的时候,不是还没差两件衣服的钱呢嘛!我能跟你充大方吗?”这是实话,要不是真的不差钱了,也不会老人孩子人手一套新衣服。穷大方的事情,雪雁还是不会干的。
“你在外面儿到底是找到了什么来钱儿的门道啊?那么挣钱?”苏玉梅都好奇了。
他们家老老少少七口人,小叔子还没结婚,也一起过呢。就罗刚一个人上班。日子过得好,一是罗刚脑子活,挣着工资,还能在外面做点儿小买卖捞钱。二就是,当年吃大锅饭的时候,罗刚的爷爷还活着,没入社,带着几个孙子孙女没白天没黑夜的开荒种地。到他离世,开出来五十多亩荒地。那都是没人管的地方,谁开出来就归谁种。罗成又是一身的傻力气,一个人顶三四个人干。再加上正常分到的地,苏玉梅加上罗大姨夫,罗成,三个主要劳动力,一年种差不多一百来亩地。累是真的累,挣得也确实比别人家要多四五倍。
可那都是体力活儿,一年累死累活也就攒上个三四千块钱。雪雁这才出去两个月,就一把能拿出来三千还债,人也穿得溜光水滑儿的,都不像原来那个整天修理地球的农村妇女了,谁能不羡慕,不好奇啊。
第60章 第 60 章
日子平静又安稳的过着, 长辈有长辈的忙法儿,孩子们有孩子们的热血,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努力着。
九七年就这么静静的来到了。
说是静, 那是对于家庭生活而言的,家里没有什么变故,老人身体健康,孩子学习成绩稳定,主人们呢,也还身体健康,事业稳步的发展, 都挺好的。
可出了小家, 那还真一点儿也算不上安静。
开年就是伟人离世, 举国同悲, 各种纪念活动。孩子们感受可能还要差一点, 大人们真的是, 百感交集。特别是对于丁家来说,要是没有那位老人,没有改革开放,丁家可能还在兴隆镇住着, 丁大哥做着小领导, 每天为解决农民们的温饱奔忙。文强可能还在种地,为了块儿八毛的酒钱,两口子吵吵嚷嚷。雪雁就更不用说了, 没准儿还在李家当牛做马呢。
丁老爹丁老娘老两口好几天没出去溜弯儿,在家里对着电视,好好的哭了几场。他们那一辈儿,经过的事情更多, 感触更深。日子过得越是好,感恩之心越是重。孩子们不能理解,为什么姥姥姥爷哭得那么真情实感。道理都懂,但是真没办法感同身受吧。在家里感伤了几天再出门,约着王家的老爷子老太太还有胡大姨老两口,儿女怕这么着生病啊,就给老几位打包送到海南岛旅游去了。结果这几位一到了一起,那就更有共同语言了,都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嘛,就是王家的老两口,年轻的时候那也是苦出身的。不会有什么阶层高低的偏见。到了一起,那个忆苦思甜的劲儿上来了。聊透了,心情倒是也平静了。回头儿都感慨好日子来的不易,一个个的给家里儿女打电话,让珍惜来之不易的好日子,别浪,别得瑟。一定要遵纪守法什么的。
雪雁文强这样儿的还好点儿,毕竟也还算年轻。又都是家里排行小的。让爹妈训两句也没什么。罗成那就更是了,胡大姨到现在那就是说张口骂就骂的,他也只会傻笑的听着。
可像是丁大哥,王领导那样儿的,你说尴尬不尴尬吧!出门好歹也都算是一方诸侯了,让爹妈打电话劈头盖脸的一顿教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犯了啥错误了呢!对了,王领导又升了,回京城了,升到计划委的副职,就是后来特别特别牛的那个某部的前身那个地方,正经的副部|级了。还手握大权,主管能源的。这会儿吧,能源还不是那么重要,汽油才几毛钱一升,煤啥的也还不值什么钱,八十块钱就一吨。但是前景好啊。别人不知道,雪雁可是再清楚不过的。
这些吧,也都还行,当是哄着老人高兴了,老小孩儿嘛。可像是王领导的几个哥哥姐姐,那就是真尴尬了。说起来,王领导是老两口老来得子。建国前的时候,老两口最早是做地下工作的,在大上海住过六七年,生了四个孩子,三男一女,那时候两口子也都才二十出头。临建国前两人才回了后方,然后老爷子带兵上前线打仗去了,老太太自己在后方,孩子在保育院。后来老年子又去朝国那边儿打仗,等回来稳定的时候,两口子都四十多了。谁也没想到会再有孩子。怀上的时候,老太太肯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还以为到了更年期绝经了呢。结果肚子大到五六个月,同办公室的女同事越发觉得不是发福的事儿了,才提醒着去医院。一检查,得,快六个月了。就这么生下来的王领导。正儿八经的老来得子。生下来没两年,就赶了运动了,跟着老两口也是从小苦过来的。那时候,他几个哥哥姐姐都二十多,成家了。算起来,还是哥哥姐姐们各自想办法往农场邮粮食邮奶粉的养活的王领导。
这会儿爹妈八十多了想起来教育孩子了,教训完小的,也没忘了大的,可你说那几个大的,都到了退休年纪了。那二儿子,还是纪委的大领导,正开会呢,让亲爹打电话一顿教育,据说,当时在场的部下就看着他们领导跟牙疼似的,没几天就主动提出来要退二线了……
其实吧,这些都是个说辞。退二线是真的要退,但肯定不是因为被亲爹教育几句就退的。亲兄弟俩不能都在重要的岗位上吧。总得有人退一步。相比起四十出头,前途无量的王领导,当然是已经快到退休年纪的王二哥退了,这都是用脚就会做的选择题。
人事的变迁,就是在这些看似无意的“小事”当中不知不觉的就完成了。
雪雁也很是感慨了一阵子。
但是她没有时间陪着老人感伤,各种商会啊,小团体啊,行业组织啊,都有相应的纪念活动,她得出席。著书立传的事儿,轮不到商人们去做,自有学者、媒体去做。商人们能做的就是立个碑,赞助一下各种纪念活动啥的。
雪雁随着大溜儿,该捐的就捐,该认领的都认领,给各地的分部下的通知也是这个意思。大面上儿就是随大溜儿走。
私下里,独立地自家所有生意之外,单独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雪雁把自己个人每年收益的百分之十拿出来做资金维持运营。也不对外接收善款什么的,就自己做。求助的对象也是特定的,就是家暴的受害妇女和儿童。还专门组织了强大的律师团队,有自家集团的,也有愿意做法援的爱心律师。会帮助受害人打官司,想离婚的离婚,有一些担心离婚之后没有生活来源的,也给提供工作机会。基金会的服务人员,基本上都是招收的这种。有一些想回避这种会引起不好回忆的地方的,也给安排到工厂里做工。反正自家的生意很多嘛。哪里还不能安排个人了。
雪雁在基金会上花费了很大的功夫,在基金会刚成立的前几个月,她大半的时间都泡在了基金会里,算是亲力亲为了。
她越是重视,下面的人才会越认真。
当然了,生意做得大了,也不是她想只专注在哪里就可以的。
五月份的时候,律师团和市场部门把之前食品类的工厂和投资,店铺都整合完了。重新整合规划成了二姐餐饮集团。原来只在S省内扩张了几十年的饺子馆开始往全国扩张,又新开辟了二姐家常菜馆和二姐火锅。都是走的连锁模式。咸菜厂也并到餐饮集团里了,还有超市,之前小来小去的百八十平的那些小的就全都关掉了。开始在各大城市的嫣商场铺开大型连锁超市。商场是现成的,也正在稳步的从一线往二三线城市推进当中,超市跟上步骤就可以。这些都有人负责,雪雁只管提想法然后验收成果就可以。包括跟各大供货商谈判什么的,这些个事情,她早都放手了。
可就是总揽一下,那工作量也是不小,每天要看的文件,要签字的文件一大堆。原来俩特助章楠和乔桥都忙不过来了,又找了两个,一个小姑娘叫贾思琪的,就是基金会做法援的一位大律的律所的小实习生,刚刚研究生毕业。跟着那大律到基金会几次,雪雁就相中小姑娘了。精神头儿特别的够用,脑子转的快,并且很有特点,明明是个律师,口齿很厉害,说话全在点儿上,让人反驳都难,但是却有一张特别有亲和力的脸,表情管理还特别好。硬是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儿咄咄逼人。杀人于无形,这就很了不得了。出声跟大律要了人,才知道,她就是那大律的亲外甥女,就说嘛,换个普通的实习生,再出色,也不能让一金牌大律这么带着手把手的教啊。这姑娘来了之后,就专门负责法律相关的事儿。
还有一个小伙子要莫池雨,说是小伙子,其实也三十出头了,在金素英负责的外贸公司待了快十年了,从最开始做翻译,到从国外大学毕业之后进公司,对外贸这一块儿业务相当的熟悉,人也能信得过。雪雁也是早知道他这一号的。选助理的时候,就把他挑上来了。
四个特助还不算,还有两秘书,一个带着一整个办公室的秘书团。男秘书李京舒是收购一个工厂时候,老厂子的办公室主任,一身的圆滑气,但人不坏,是个八面灵玲还能独善其身的人物。四十多快五十了,他带着自己选出来了三个小年轻儿,主外。业务上的事儿,是他负责的。女秘书韩伊欢听名字像个小姑娘,实际也是位大姐。这位大姐还是以前丁大哥用过的老人儿。在长市的时候,她是坐了多年冷板凳的老秘书了,丁大哥一去给提拔起来的,是个特别特别古板正经的人,所以既便是年纪没差上几岁的男领导和女秘书,也从来没有半点儿风言风语传出来。
后来丁大哥回C市,原本是安排她到下面的一个县里去做二把手的,是她本人提出来,不想在机关待了。想找个轻松的地方。丁大哥就跟雪雁打了个招呼,这种嫡系,又有能力,那自然是不能随便给安排一个厂子养老的,再说也没到那时候啊。雪雁接触了几次,就安排在身边做生活秘书了。她这一天一天的,除了公事儿,各种应酬什么的也多到不行。老大姐正好,安排这个得心应手,重要的是,丁大哥那边儿的各种关系,她都熟悉,有这么个人在,铁定是不会踩雷的。工作也不算累,手底下还有能跑腿儿的五六个小姑娘呢,她本人大部分时间也就是动个嘴,真需要她亲自出面的,那都得是老大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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