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可得多注意些。你那儿……”玉荣琢磨了错词。她也怕伤了儿子的体面。到底孩子长大了,也是要颜面的。
玉荣想了想,才道:“再是谨慎些。总归,子肖父,才是好事儿。”
玉荣这真是提点。
子肖父。这是说儿子跟当爹的得一样。可至少,这政治立场得一致。
至于说些不孝的话。
这做太子就得夹着尾巴。这过了太子这一关,成了皇帝?那时候,自然可以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
人在屋沿下,就得懂得低头。
这才是玉荣一直提醒儿子的。
儿子这里,玉荣谈了一些话,也是隐晦的说了一些她的暗示。
再说明白?
玉荣就怕激起了青年人的逆反心态了。
至于皇帝那儿?
玉荣真关心。她在儿子这儿说了一些话,然后,就去照顾皇帝了。
说是照顾皇帝?
皇帝身边哪可能缺了人。
可玉荣瞧得明白,皇帝生病后,倒是想身边多了说话的。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哪有资格与皇帝谈心?
玉荣这一位皇后是有资格的。
所以,嫔妃侍疾?不存在的。皇帝给了态度,他不需要。
于是,嫔妃不侍疾了,玉荣这一位皇后可不能不侍疾。那样的话,朝臣上又要起流言扉语了。
玉荣的权柄,最开始起于皇帝。
可在北征之后,玉荣拿到了小小的一部分兵权。很小很小的一块,还是与人谈了利益里,那是得到了的一小部分。
可能也有皇帝的默许。
在普通丁口、田产一事中,玉荣又是开了夹袋,借机让自己人上位成功。
现在来看,玉荣的势力,在朝堂上也有自己的位置了。
不太明显,可足够玉荣目前掌握了局势。毕竟,她除了自己的势力,可还有皇帝的支持。
皇帝躺在榻上。
用了药,一时间有些睡意。许是睡得多了,皇帝又是睡不着。
“朕怕是老了,老了就是不中用。”正统帝有点儿感慨。翻了年,春,皇帝就是四十三岁的生辰。
在这一个时代里,已经过了平均寿命线。
皇帝在这个年纪那是挂掉的,还是非常多。
对于一个爱惜性命的皇帝而言,生死之间有大恐惧的。皇帝想活的够久啊。
“圣上,您是鼎盛春秋。何谈老了?”玉荣摇摇头,说道:“人吃五谷杂粮,有些小小的病痛,这是人之常情。等圣上的病一好,圣上再瞧瞧,您啊,这是一时想差了。”
玉荣可是知道的。
皇帝修仙,为的什么?就是为了长寿。
说皇帝短命鬼?
除非活腻歪了。
“许是吧。”皇帝伸了手,突然握了玉荣的手。
玉荣愣了一下,没拒绝。
她发现,皇帝的手少了一些力道。比起往日来,这手也是瘦了些吧。那青筋毕露了。
再是看了皇帝的容貌。
这时候,玉荣愰然才发现,皇帝的头上,已经见了白发。
她的心头只有一个念头,也许皇帝真的老了?
那么,自个儿呢?
要知道,玉荣比皇帝小两岁。皇帝老了,她是不是也老了。
不,这一个念头才起。玉荣就是打断了自己的想法。
女人四十一支花。
玉荣觉得她还是挺美的。丰华正茂。
“圣上,不若我让人摆了皮影戏,让人给您唱些曲儿听。也是解解乏。”玉荣提了话。
皇帝病了。
又没睡意。这看着,也许热闹一下,皇帝不介意?就当是听曲儿,那是打发时间。
皇帝听后,倒没有拒绝。
于是,玉荣就是陪着皇帝看看戏,听听曲。
小日子挺不错,也是挺悠闲。
约是小半旬,皇帝的病情才是好一个妥当。
这一回病了的结果,就是皇帝更爱惜小命。
同时,朝政什么的?
皇帝更是大权放了。玉荣这一位临朝听政的皇后,貌似在集权上,那是大踏步的走了一回。
玉荣有发现,皇帝对她似乎更容忍一些。
一些小小的试探,皇帝看见了吗?
也许吧。
可皇帝默许了。
这为什么?
玉荣有些想法。可她又是迟疑着,还是没拉开了步伐。到底她顾及了儿子老三的想法。
正统二十五年过去,迎来了正统二十六年。
春,四公主、五公主二人得了皇帝的赐婚。
在这一年的秋,两位公主大婚下嫁。
至于五皇子司马逸,也是这一年的秋,正式得了皇帝的册封,册封为楚郡王。
楚郡王离着安郡王府很近。
这兄弟俩住了隔壁。
在楚郡王司马逸的王府一切修缮一新后。
他这侧妃、庶妃们,倒是先入府了。
至于大婚?
这王妃自然便是在来年的春,正式的大婚,然后,嫁进皇家做儿媳妇。
正统帝二十七年,春。
万寿节、千秋节,那是大加操办,非常的热闹。
安郡王府。
楚郡王司马逸来哥哥这儿看小侄儿。也是给嫂嫂道喜。
安郡王妃武秀秀又怀上了。
楚郡王司马逸要添了小侄儿,又或是小侄女。
“哥哥、嫂嫂真是恩爱。我那府上不缺了妻妾,瞧着我很快就会添了比哥哥嫂嫂更多的孩子。”楚郡王好是露了笑意,表示他会努力的生儿育女。
总之,在儿女数量上,那要压哥哥们一头。
武秀秀不打扰这哥俩,她是拉了儿子的小手,那去花园子玩耍。
这是留了这哥俩一起谈些事儿。
安郡王司马礼写了话。
他提笔写道:只为道喜?一定有事情发生。
楚郡王司马逸见哥哥的肯定,他不瞒了话。
他讲了心里话,说道:“朝堂内外都在议论了,太子三哥跟母后有些意见相佐。朝堂上可都要站队了。”
“啧啧。”楚郡王司马逸乐呵呵的模样。他的目光望着四哥,说道:“四哥不会光顾着与四嫂过小日子。真一点不过问朝堂上的事情?”
楚郡王司马逸在外面的形象,都是爱惜美色了。
可他一样听着朝堂内外的风云变幻。他不相信,他四哥真没听着风声。
兄弟之间,不讲什么虚套的。
楚郡王这话讲了。
安郡王司马礼颔首,示意这事情他知道。
楚郡王司马逸说道:“我听着风声,父皇那边……”司马逸指了皇宫的方向,然后轻轻摆摆手。
那个动作很明白。
安郡王司马礼看懂了弟弟的意思。
他提笔,再写了话:母子情深,母后会安抚父皇的。三哥这一关没难处。
楚郡王司马逸瞧了这话,那是眉头一动。
他握紧了拳头。他说道:“母后待三哥过于宽厚。要我说,三哥就是倚仗了母后的偏坦。若不然,哪敢与父皇有冲突?”
“哼,说什么三哥跟母后起冲突?我一直瞧着,怕是父皇不满意才对。”楚郡王司马逸明明之前不想谈得更深。
可这会子,一下子还是吐了真正的心思。
安郡王司马礼听了,脸上露了笑容。
他提笔,再写了话:储君,国本也,岂可动摇?
楚郡王司马逸瞧着四哥的话,那是摇摇头。
他神色慎重起来。
他说道:“四哥,国本有动摇的时候。咱们的太子哥哥,以前还有一位废太子。”
“我瞧着朝堂上的风波,总觉得不对劲儿。”这才是楚郡王司马逸来四哥这儿的原由。他心有不安。
安郡王司马礼听了,也是沉默起来。
良久后,他提笔写了话:父母大人在上,我等小儿辈守了孝悌之心,以壁上观便是。逍遥王爷,世间乐也。
这是安郡王司马礼的态度。
他有娇妻幼子,他一辈子便是足矣。更多的,在他是哑巴王爷的情况下,没得争,也不必要去争什么。
安郡王司马礼给了态度。
楚郡王司马逸当然看懂了。
皇宫。
帝后二人在谈话。
正统帝递了一份密本给皇后。玉荣接过了,看了后,神色大变。
“这些人如何敢?真是当诛。”
玉荣怒了。是因为她发现,有人敢动了伸手摸一摸兵权。
这等事情,若不是皇帝给了她看,她真不知道的。
如今一瞧,玉荣发现她的底子还是薄了些。到底不如皇帝,那是耳聪目明的。只是,看到最后时,玉荣心头有火气。
好端端的,如何把东宫又牵扯进来。
“圣上,这等心怀不诡之辈,必不能轻饶。”玉荣的想法很简单。皇帝给她看的,那么,必然是皇帝不满意的。
杀之便是。
帝后一心,很快能平了这事情。
平了事情。想是东宫那边,就能早些拖累。
至于老三那儿,玉荣心头有了计较。她在想着,也许老三是得狠狠的教训一回。
“那就交给梓橦你去办。办成铁案,杀一批,也是让人警醒警醒。”正统帝说这话时。那语气里的意味深长。
玉荣总觉得是话里有话。
可事儿,玉荣揽下来了。
要办,玉荣不含糊。
她下头可有人手去为她奔走。人有倒霉了,自然就有人会升官发财。官场上,从来就是如此的。
第148章
朝堂一波清洗, 皇后主持的。或者说,这是皇帝给撑腰的。
这一回玉荣没手软,在玉荣看来, 那些心怀不轨之辈就是在离间天家的父子感情。本来皇帝对嫡长子就是多翻的考校,这天家的父子感情哪能经得起多翻的消磨?
对于太子司马贤这头一个儿子, 玉荣是抱着期望的。
谁让她的膝下就这么三个儿子。老三不上位, 指望老五这一个爱玩闹的吗?至于老四的哑疾,只能说天意弄人。
再则老三有一颗仁心。
玉荣一直觉得这孩子多磨砺一下, 等政治方面的态度成熟些, 大仁大爱、至公至正, 便是一视同仁。
乾清宫。
玉荣望着来求情的太子。她叹息一声。
“老三,你这时候不应该来求情。”玉荣办事儿,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那些人的做法,让她伤心了。
这些人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这才透出了风声。
这些说指着太子上位的, 真是为了太子?
不过是一些投机之辈。
万万不应该的,是他们撞到了皇帝的手上。想拉拢了兵权, 却是拉拢到了她安插的钉子。这真真就是把证据往她这送。
她能如何?
这一查, 自然查一个底儿门清。
“母后, 林先生他们都是冤枉的。”太子司马贤还是给自己眼中的学问人,那是求了情。
入了绣衣卫,还想求一个脱身可不容易。
特别是皇后的清洗, 那范围越来越大,太子司马贤到底坐不住了。
“便是其中有不法之徒,也请母后不要牵连其中的无辜之辈。”太子司马贤真心觉得里面的冤枉的。
让玉荣说,里面有冤枉的吗?
没有。
敢掺合这样的事情,不管是真心, 还是假意。
又或者纯粹就是被人拉下水,以为自己为了什么心中大义?那都活该。
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随便能掺合的。
“在本宫看来,没谁是无辜之辈。”
玉荣的目光盯着儿子,她说道:“你应该回去,然后,用心做你的太子,做一个让你父皇满意的太子。”
“母后已经叮嘱过你许多回了,你是太子,是储君,更是儿子。你要做的一切,是让你父皇满意。”
玉荣对于这一个儿子,那真是怕话重了,伤了孩子的自尊心。一直都是点到即止。
到底孩子是皇太后抚养大的,她心中还是有顾忌的。
更甚者说,玉荣也怕,怕伤了母子感情。可问题在于,她都教导这孩子太多回了,让他多懂得讨一讨他父皇的欢心,这很难吗?
想她这做皇后的,这些年里还是处处去拿捏了皇帝的心思。就怕哪一处让皇帝不满意了?
儿子还是太子,这孝顺两个字,更应该顶在脑门上让人人看到,特别是让皇帝看到。
孝顺,那就是即得孝,还得顺。
孝,这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顺,那是做给皇帝看的。
可这一个儿子做到了吗?
没有。
玉荣是知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闯劲,她能理解。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皇帝是天子,皇帝需要别人顺从他,而是他去理解别人。
顺者昌,逆者亡。
这才是皇帝的态度。
“更何况,老三,你还年青,一时受些挫折,也是人生的经验。往后必然是添些阅历。”玉荣缓和了语气,她是真想跟儿子好好的谈谈心。
“母后,儿子不是您和父皇手中的泥塑傀儡,儿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儿子这一个太子做的有什么意思?万事想做些成绩,都注定是被指责……”
太子司马贤到底还是说出来了,他真正的心底话。
太子司马贤有一颗仁心。
可他到底是一个青年,一个建功立业的心岂能没有?
可他无论做什么,母后总是挑了刺,而父皇那边更是不满意。他的身边人,他的父皇已经清洗了不止一回。特别是他信任与重用的。
太子司马贤心中有刺,一直扎着,扎的还很深。
“……”
玉荣望着儿子,她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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