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也不太理解:“宝贝,你为什么想住校?”
宋杞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高中生不配享受。我回家睡觉的时候,人家还在学校挑灯夜读呢。”
宋陶夫妇对望了一眼:竟……无法反驳。
真实的原因,宋杞自然没说。
她在心里默默地决定了:既然无法跟姚星河并肩前行,那就顺着他的选择和轨迹,去感受一遍他在这条路上曾经感受过的辛苦和快乐。
大学开学比高中晚几天,所以送她开学的那天,姚星河也一块去了。
三年一晃而过,棠溪一中的主楼广场又被各班的校服领取处给占据了,各个班的班主任也几乎没有大的变动,他们刚送走了一批高三生,就迎来一片新面孔。
宋长亭没想到三年前姚星河的班主任竟然又成了宋杞的班主任,激动地握着林升学的手,不吝言辞地夸奖道:“星河能考上大学,真的多亏林老师啊!他初中那会儿打架逃课是家常便饭,我训斥过无数次都没能降住这小子,可自从到了林老师的班级,我竟再也没有见他打过一次架,逃过一次学,可见林老师管教有方,他爸我真是自叹不如,真是难望项背!”
班主任林老师看看姚星河,又看看宋长亭,原本就稀疏的头发又被风给吹落几根。
他沉默半晌,才费力地扯了扯嘴角,把手掌从宋长亭那儿抽出来:“您别这么说,姚星河这三年取得的成绩,全是凭他自己的本事。”
姚星河就揣着口袋,温良纯善地看着他,完全瞧不出跟体育生打群架时的冷血暴戾模样。
宋长亭又不遗余力地夸了林老师几句,然后指了指今天的主角:“我们宋杞以后也要麻烦林老师多操心了。”
林老师早已拿到了班级名单,排在最上面的两个名字,一个是许鹤周,另一个就是宋杞,后面还备注着“金苗数学联赛保送”,所以早就记住这两个孩子了。
看了看小姑娘,发现她长得跟姚星河不相上下,但瞧着却是个沉稳乖巧的孩子,想来应该比姚星河这王八蛋听话多了,于是放心地点点头:“哪里哪里,每一个学生在老师眼里都是未来的栋梁,该指导的时候肯定不会有所保留。”
可林老师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做出“沉稳乖巧”那个判断不过才四天,就收到了来自宋杞的疯狂打脸。
那天上午,本来应该在操场军训的她,从宿舍出来,直奔学校右侧门,毫不费力地翻过后,向着街口走去,一路没有回头。
后来,他在校门监控里看到这孩子攀爬时的迅捷,看到她落地时的轻盈,看到她事了拂衣去的淡漠背影,被震撼得宛如遭到了雷劈:这姑娘,莫不是练过武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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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学了
车站候车区。
姚星河看到小姑娘朝他走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那身绿色的迷彩服越来越扎眼,他才反应过来,抬头不可置信地问宋杞:“你逃学了?”
小姑娘双手揣兜,镇定地点点头,许是因为早就打好了腹稿,所以此刻不见丝毫慌乱:“哥哥,你也不必太过感动,来送你是应该的,毕竟也受了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应该知恩图报。”
姚星河闻言,唇角蓦地一抽。
捏住她外套的拉链把她往自己跟前带了带,抬头仔细打量着绿色迷彩帽下的那个小脑袋,企图看穿这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哥哥没记错的话,这是高中开学第四天。”
小姑娘眼睑半垂,神色平静:“没错。”
姚星河被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给气到了,气着气着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开学第四天就逃课,林老师要是知道,他会不会被你气死,嗯?”
宋杞就抬眼盯住他:“开学第二天我就问他了。”
“问什么?”
“问如果明年3月16号我有事,可不可以请假回家。”
姚星河神情一滞:“他怎么说?”
宋杞目不转视:“他说3月16号是他的雷区,别的时间都可以请,唯独那一天和高考的两天不许请假,不然他就炸死我。”
姚星河:“……”
宋杞下颌微微抬起,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辉:“所以哥哥,你都可以逃学,我为什么不可以,”停顿两秒后,把他稳稳地架上了道德的耻辱柱,“况且,今天是为了送你,我才逃学的。”
不知道为什么,姚星河突然生出一种,家里小孩儿一夜成魔的惊惧感。
从脑袋里搜寻了一圈,却根本找不出什么话,能堵住她,更何谈制服她。
最后任命一般叹了口气:既然不能把她劝返,就先招呼她坐下来,免得她再生出什么别的想法,到处乱跑。
小孩儿看到他不再抗拒,这才卸下防备重回乖巧,坐在他身旁,把帽子摘下来,拿衣袖擦了擦汗:“可热坏我了。”
姚星河极自然地接过她的帽子放在怀里,挡了挡她的手,从背包里掏出一片湿巾拆开,轻轻地把她额上的汗擦掉;怕小姑娘渴,又拧开刚买了还没喝的苏打水,捏着瓶身喂给她喝;似乎这些还不够,从背包里抽出一本计算机技术期刊,开始给她扇风。
边扇风还边温柔地问着她:“还热不热?”
从洗手间回来的孙茹,看到的就是这种场景。
她万万没想到,平时这么高冷淡漠的、对女生天生不上心的一个男人,照顾起小姑娘来,竟然这么的得心应手,如此的心甘情愿,做着这些事的时候唇角甚至微微上扬着,似乎享受其中?
她在那儿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从这震撼场景中回过神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儿奴?
*
宋杞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连来给姚星河送个站,都能遇到孙茹。
但当孙茹拿起姚星河右边座位上的女士背包,推开旁边的行李箱,大大方方坐下的时候,宋杞好像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出现。
“小七这是在军训吗?”她笑着跟宋杞打招呼,一如既往地温柔可爱,小虎牙也露出来,“上次多谢你送我去医院。”
宋杞脊背僵住,怔怔地问她:“你和哥哥去了同一所大学吗?”
孙茹苦笑着摆摆手:“没有,我考不上景行大学的,最后选择了景师大。”
宋杞这厢刚刚获得一丝安慰,就听孙茹热情地补充:“跟景大是对面,妹妹以后要是到了景行,可以过来找我们玩。”
我们。
听到这个词,宋杞就靠在椅背上,抿紧嘴唇不想说话了。
怪不得会同时出现在车站。
怪不得会坐在相邻的座位上。
原来都去了景行市,连大学都是对门的。
姚星河看着她这样,就停下扇风的杂志,笑着问她:“怎么了,是突然饿了吗?”
宋杞摇了摇头:“我一点儿也不饿。”
甚至被气得有点儿饱。
我这边还苦兮兮地沿着你走过的路,艰苦卓绝地往前行进呢,你却和你的同班同学去了一个城市,还进了对门的学校,开启了轻松自由、天天见面的新生活。
“那怎么不开心了,”姚星河根本不知道小孩儿为什么不高兴,觉得这脾气有点摸不透又有点可爱,于是好笑地看着她,语调轻松明快,甚至还故意讲着玩笑话,“难道是舍不得哥哥走?”
宋杞垂下眼睑,没回答。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跟姚星河说:“我刚才骗你的,我不是逃出来,而是跟林老师请了一小时假。反正现在在军训,他很快就答应了。”
姚星河神色微怔地看着她。
“就一个小时,所以我得赶紧回去了,”停顿片刻,目光越过玻璃门,看着室外空空的火车轨道,轻声地补充着,“过来就是看你一眼,不是非要等到你上车才走。”
她就这样没哭也没闹,平静而悠然地扯着此地无银的谎。
姚星河茫然地眨了下眼:“哦。”
小姑娘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那模样像极了稚气未脱的孩童,可又在下一秒,像一个大人那样嘱咐着姚星河:“孙茹姐姐的脚受过伤,你记得帮她拎行李。”
姚星河也站起来,眸光熠熠的,嬉皮笑脸的,像个没心没肝只知道用皮相勾引人的妖精。
他主动把宋杞拉进怀里,低头的时候,抬手拍掉她外套后腰处蹭上的铁锈:“行,不是逃课,是学校大门主动招惹你的。”
宋杞的额头就抵在他的胸膛上。
呼吸之间,就可以闻到男生身上干净的皂角味道,以及这味道里浮出的柑橘清香。
她觉得心上忽然落下一大片雨,眼睛也跟着泛潮。
但孙茹还在她面前,姚星河又不喜欢她哭,所以她不可以掉眼泪。
她艰难地控制着情绪,跟姚星河说:“我怎么会逃课?”顿了顿,怕他不信,于是在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加深了语气,“我可听话了。”
就这样扯着如此得心应手的谎话。
却还是不敢回抱他。
双手因靠得太近无处安放,最后只能慌乱地把它揣进口袋。于是,左手指尖就这样触上那块在路上摩挲了无数遍、此刻还在微微发烫的寿山石石料。
石料顶端,是她从文化市场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枸杞子串;石料下截面,是她花了很长时间,一刀一刀刻下的想念。
宋杞最后也没有送出去。
那个刻着“醉后不知”的印章。
*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作者有话要说:
——
1.已经把前面都修改了一遍~
2.周六入V,更新3-4章。
3.周六那部分内容巨巨巨巨好看!会写到小宋杞上大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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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要命
出乎班主任意料的是,除了开学第四天疯狂了这么一回,宋杞再也没有任性过,只是强烈要求去没人愿意过去的最后一排学习,同时提出这个要求的还有许鹤周。
高一上学期结束,最后排的这俩人成绩都在年级前二十,全年级有1600人的情况下。
班主任觉得很新奇,不免又想到了当初把自己隔离在最后一排的姚星河,暗暗地琢磨着:莫不是最后一排有什么了不得的风水?
寒假来临,两个人也没放假,奥赛班的老师还没通知他俩呢,这两个人就主动找过去,说革命尚未成功,自己绝不回家。
班主任摸了摸日渐光明的脑壳,不免心生疑惑:这两个孩子是不是受到了姚星河的荼毒?
*
宋杞以前就知道姚星河的高中生活过得辛苦。
但在亲身经历一遍之后,她才意识到居然还能苦成这个熊样。
身体的疲乏倒是其次,精神上的打击才是最致命的。
初中时候,数学老头总是说她跟许鹤周是两只井底的青蛙,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天空有多广阔,外面的数学题有多厉害。
她当时还不以为意。
直到进了一中奥赛班才知道,原来数学题还能变态成这个样。
拿到试卷,一眼望去只有寥寥数题会做;和许鹤周花几天几夜思考,却依旧思考不出解题办法;在挫败感中反复沉沦,还没把心态调整过来,就听到老师开始讲新的题型和知识点了。
真的是,太难了。
无数次走出教室,想给姚星河打个电话抱怨一下。
可又在掏出手机的那一刻收回这样的想法,进行自我反省:当初他没有一次跟自己抱怨题难,抱怨新课听不懂,他靠自己撑过来了。
所以宋杞,你为什么需要安慰?
就又回到课桌前,眼神坚定地跟许鹤周说:“我们肯定也可以。”
每当这时候,许鹤周都赞同地点头,目光比她更加坚定:“小七,只要你能坚持下来,我就可以跟你一起坚持下来。”
少男少女像打了鸡血一样,整个寒假,就只在除夕和春节那天休息了。
除夕上午回到家,问了宋长亭一句,姚星河有没有回来,就听宋长亭说他留在景行市做兼职了。
“哥哥是缺钱吗?”她恍惚地问。
宋长亭微微叹了口气:“他不肯接受我和你妈给的生活费,也不肯接受爷爷给他的钱。但是他已经18岁,不再享有补贴了。”
尽管宋长亭说得有些模糊,但她还是瞬间明白,他提及的“补贴”是哪种补贴。
心中不免又泛起一些忧愁:他高中就过得辛苦,为什么上大学还得这么辛苦。
这么想着,就跑到自己卧室,拿出存折和存单,开始计算这些年攒下的压岁钱和零花钱。宋杞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不乱花钱,每次攒够了五百,她就去银行里存上,所以从小到大真的攒下了不少。
可算着算着就又想到宋长亭刚才说的话——他连自己爷爷的钱都不肯要,怎么会接受她一个高中生的钱呢。
她垂下手去,躺在床上,望着房顶的灯,心中生出大片的迷茫。她不在他身边,所以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姚星河好过一些。
*
除夕夜又下了雪。
晚上9点,许鹤周给她打电话,像往年一样,约她去青楹中学放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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