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再说。”温童趁他一个走神,连忙从边上空隙入里。
而某人顿在原地良久,偏头望了她好几眼,似是嫌弃至极,却又浑无可奈何。终究轻轻带上了门。
“我要同你坦然一件事。”
温童站在空地中央,日光从身影边际描开,她就这么逆光凝视赵聿生,口吻不卑不亢。某人没走几步刹停了,微微把领口扯开些许,颔首暗示她说。
“不管这个解释你信也好,嗤之以鼻也罢,我总归还是得说,不吐不快,”温童深呼吸两下,“昨天晚上,我并非喝醉了酒就什么人都可以,拉过梁先洲就放纵一气的……”
“我是因为把他认成你了。”
赵聿生略微掀起眼皮,没言声。
“来了上海以后,我几乎每次醉酒都同你在一起,所以就条件反射了。况且,那酒吧布局和我们上回去的有点像,……,你还记得吗?就是我打掉别人手机,和对方交恶那次。”
“记得。”对面人应得比她想象中的要冷淡。
不过到此,温童心头的包袱也算彻底卸下,她终于给自己一次主观说开的机会,其余杂七杂八的也就没所谓了。
她点点头,甚至耸两下肩膀,“好,讲清楚了,我不用老觉得有什么骨头噎着喉咙了。”
赵聿生眉心微微蹙着,却是半点懈怠也无。倒不是认为温童在骗他,他知道她这个人#大的优点和缺点就是诚实,直来直往,既然有胆子过来说,就代表她是认真的。
只是突然发现,他相较她而言,在这份不清不楚的情里,是站在上帝视角的。
他顾及的更多,温沪远势必要搓合她和梁先洲是其一,他有朝一日会走是其二;
而其三,假如南浔车祸的肇事者真是那个人,
赵聿生不下一次地想过,初他要不那么激对方,而是让温童好生与那人和解,是不是她阿公也不会遇害。
总之,越想越多,剪不断理还乱。
他需要重新审视这段关系了,理智一点。
温童见他始终不言不语不发落,心里的希望渐渐跌到了底。终究抹身临去,她追究最后一件事,“视频上传者揪出来是谁了吗?”
这一遭赵聿生答得很快,“除了和你们同行的员工还能有谁,至于他是受谁吩咐,或者被谁教得这么有眼力见,一到你俩有戏就立马拍摄存证,你自己大概能想通。”
“公司眼下都在传我和梁总的绯闻。”
“然,客就怕没好戏。”
温童一时心头堵得慌,鼻子和眼眶也是,像水快潽了还硬有人把盖子扪紧那种。
乃至她很想,很想发梦或者发愿,他们要是在平行时空就好了。随便孙泠口中的上下级关系有多难堪,她没所谓姓不姓温的。
“我要辞退他。”缓了缓情绪,她斩钉截铁道。
赵聿生闻言一怔,他没想到,她说这话时异常的平静,“你确定?”
“嗯,我容不下这种投机取巧的小人。”
温童候了半晌,才听他公事公办地点拨,“我知道了。但也得等这起风波过去之后,缓一段时间再把他铲走。现在就发令,容易招人搬弄你动特权,而且,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越沉不住气,越让人觉得你心里有鬼。”
“不是听说,以前你被人嚼舌根,掉过头就把那人裁了?”
赵聿生面不改色地看她一眼,“一码归一码,我们俩的性质不一样。”
言尽于此,该说的都已说完。
温童沉沉呼了口气,竟是无债一身轻,同他告辞要出去。也罢,她还有更打紧的人事要烦,许许多多,这些天总把心思扑在他身上,都有些不务正业了。
她从他身边过去,襟上的锁骨链也从他眼皮底下溜了开去。
赵聿生无由忽地抬手,箍住她肘关节。那一下,温童即便没有抬头望他,也是心如擂鼓。
随即他松开手,由她去了。
-
次日晚上,公司在酒楼设宴,请的人政商两界都有。
赵聿生和梁先洲都去了。二人王不见王,分两桌座的。
温童作为助理,自然要帮直属老板挡酒。一来二去,小聪明全用在酒桌上了,不是催吐就是拿凉白开兑酒作弊。
大部分时间,梁先洲会替她挡拆火力,但温童尽量自己扛,她觉得这是分内的,
也是早该锻炼的。
三巡过后,对方也中场休息,不为难。温童歇靠在椅背上,微醺地看边上那桌人悉数站了起来,有人牵头大家给赵聿生敬酒。
他笑纳了,一仰而尽之际,左侧女士挨近了些。随即某人落座,偏头与对方说了什么。温童见状很难不主观代入,
代入当初他酒酣耳热时,喷拂在自己颈畔的热。
她清楚那比肉抵肉的亲吻还熬人。
温童拉回神,正待起身去厕所,不曾想梁先洲先一步内急,把外套和口袋方巾一并脱到她手里。
他笑说:“劳驾帮忙保管。”
温童颔首,将外套规规整整地挂去椅背上,手无意地往口袋里一模,不想摸出包安全措-施来。她整个一愣,更多的是惊惶。
而正巧旁边那桌过来敬酒,温童闻声一抬头,赵聿生就站在边上。
灯下,某人冲她手上潦草一掠,就收回了目光。
第74章
温童懵在那里, 即刻丢炮仗般地把它从哪来扔哪去了。心窝像被踹了一脚似的,她倒不是亏心,只是怕身正却有人偏要弄斜她影子。
眼下证据确凿、眼见为实, 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
今晚撒帖子请的干部还是先头那波。
眼睛长乌纱帽顶的一群人, 遇见赵聿生算是来着了,那张局还记得上回的灌酒之仇, 逮住人就当众参他一本, “今儿个,你们谁也别干涉, 要小赵一对一好生讨教一番。你们是没见过,能喝呀, 岂止千杯不倒,一两二两在他那里就是漱牙缝的。”
从身旁乌漆的头顶收回余光, 某人懒懒一笑,“上回怪我。难得见到张局,赵某高兴坏了, 就难免有些忘乎所以。还望见谅。”
“听说冠力今年还有扩投地产的打算?”
“那是温董才能过问的, 们小辈不敢越级。好像, 是有这么回事吧……”
“你倒是赤胆忠心, ”张局看穿他装洋装混,“这打虎亲兄弟的大集团,每回也只听你温董长温董短,仿佛在你嘴里副董就是摆设似的。”
“可不敢胡说,折煞了。副董也是董, 在我这里‘温董’向来二人不分家的。”
赵聿生似笑非笑地回望对方,杯子碰到一处,当啷的两声, 他随即将杯口矮到张局的杯脚边。要是再矮一些,就囫囵低到它底下了。
在边上无声看着,温童心底一阵唏嘘。这人虽说是场面上的,可也的确能屈能伸得很,有时面子窄巴就窄巴了,他知道以退为进。
才不像她什么事都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句能撞倒墙。
上一番喝完,轮到全体起立。温童早就兑满的酒杯举起来,侧眸,只见赵聿生下颌边隐隐有咬牙的痕迹,颈侧皮肤也浮一层红。
该是上头了。
也对,能不喝醉嘛?张局半口酒他拿一两去扛。
温童凑过去低低地说:“你别再喝了。”
话完抬眸,赵聿生就这么望着她。灯光之下,形容竟有几分颓唐的别样风流,随即他也挨过来,样小声回答,“那我喝成这样怪谁呢?”
“你别跟皮。张局长不好打发的,别给他喝来劲了。”
某人气息淬着她耳缘,“你的口气好有主家派头呀……”河东狮那种。
立时温童臊了一脸,直管告诫他,“认真的,少喝点。等下醉死了谁给你收尸?”
赵聿生面上冷不丁一滞,就冷落抽离开,凉哼一声,
“没人稀得给收尸,倒是上赶着给某人收拾烂摊子。”
温童急得脱口而出,“那回明明是你……”是你自己要吃味的。
他们喝罢这一茬,张局还是轻易不饶人,押住赵聿生要单挑过招。那厢,梁洲徐徐而归,折回桌边也不急落座,直接问温童讨要东西。
事出有因,她现在不论横竖还是斜着看他,都只看到副算计嘴脸。她气得心头拱火,冷冷质问,“梁总说自己开化,但着实没想到能开化到这种地步。”
“你看见了?”显然梁的意外与错愕都很虚伪。
“什么都没说,你就明白怎么回答了?”
梁洲没料到温童能如此咄咄的口吻,低头拿帕子净手完,他浮眉一笑,慢悠悠道:“首温小姐说开化,实在想不出那些东西里除了它还有什么能和这个词挂钩。其次,梁某没有随身带包的习惯,有些以备不时之需的物件,
不放口袋里也没别处搁啊……”
温童紧紧目光,“习惯,不时之需……梁总一来如此吗?”
老实讲,她确也有些双标了。那日尾牙期间,赵聿生苟且密会时他大约也是这样,什么不分场合的劳什子都往口袋里拢。
那时却一点不觉得愤怒或者无语,甚至满心雀跃和赧然。
兴许她满腹恩怨的点就在于,梁洲这么一来算是在她头上兜了盆污水。
“温小姐计较是一来如此还是今天突然这样的原因在哪里?”梁洲在她身旁落座,和煦地莞尔。
温童就此失语了。也是的,犯不着在这种针头线脑般的小事上较真,总之她清白就够了,跟他在这块费嘴皮子一没有用,二还容易踩陷阱。
他这么发问,不管她如何作答,都不外乎一个逻辑死局:
你是不是把自己架太高了?带它是我自己的事,你以为要你一道用嘛?
于是撂开这些个乌七八糟的,温童朝他说正经事。公司因为裁员陷入舆论风波,高层决议采取危机公关。
负责对接的项目组一律在总经办拣选,何溪白天里还说起过,问温童有无意愿。眼下她主动请缨,想加入。
“从组里退出来了。”
梁洲的答案叫温童一怔,“什么时候?”
“下午的事,”他在椅子上略微端正身子,朝赵聿生处扬扬下颌,“或者,该说,是这位祖宗择出去的。”
这是某人出其不意下的急令。
正巧华南区那边的新代理签下预备合,销售部在案的工作堆垒如山。赵聿生就找了这个由头,说你不是直属管辖嘛,那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的项目组不欢迎你。
者,说起来,有果必有因。现在这么一车皮的事要烦神,当初捅娄子时你不也是共犯。
温童差不多心里有数,点点头,“明白了,也好,你们俩还是尽量井水不犯河水。”
他们在这厢坐着,聊了好一会儿。莫名二人都有一个感受,就是是夜这酒未免太烈,不仅像火舌舔到嗓子眼,更像水蛇滑到人心里去。
温童感到热,原本搭着加凉的坎肩也脱下了,她脑袋昏昏的,像吃水的海绵不住发涨。
既想睡觉,又想做些轻佻事。
那厢,赵聿生半推半就地挡拆了张局长好几轮火力。对方见他气浮耳热的,才算甘心作罢,还连连大言不惭,“你说你上一遭非逞什么能,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年轻人!”
某人歪靠着椅背,一只胳膊曲搭上去,三两下扯开领带以及领口,“是,张局警训的是,赵某谨遵教诲。”
方才温童看见的,他附耳交谈的女人其实是张局长携来的。老早耳闻某人过去狼藉的声色事,张局长眼下正在兴头上,就忽地弯腰,拍拍赵聿生肩膀,“你上回给送那两座假山,今晚还你样好的。”
“什么好的?”某人装糊涂。
“要入了夜才能品出真味。”
-
夜色已深,温风如酒,更如月色下无形有形的帷帐。
温童是半睡半醒状地被人弄去床上的。嗓子里有火,心也在烧,她只感觉浑身都烫,巴不得连皮一道剥了才痛快。
而不多时,黑暗里有人影影绰绰地掀被而入。她够热了,他比她还热,呼吸像一壶黄酒浇在她颈上。
“你谁呀?”温童仅剩的意识就是这个了。她双手去捞(不给写不给写),想看清他面貌,却又很徒劳。
一面是(不给提)一面又是理智的审问,她低低哭闹两声,更多的是因为痒【不是那种痒,就是真的皮肤过敏不适】,或者急躁。所以冲黑暗里宽肩的笼统身影,愠怒逼问,“你是赵聿生吗?不是你就给滚下去,畜#!神经病!不要脸的下三滥!”
她频频踢动起来,“真是赵聿生吗?”
某人心浮气躁地按住她,拿唇舌一触一离地哄她慢慢休声,“是,是……”
在(不给写)里,……,他蛮横发话,“乱蹬什么,才素几天就这么欠,”不多时又随着亲吻一道刹了下来,促狭地等她发作。
温童不堪忍受地撒气,“怎么(不给写)呢?”
“(不给写)宝贝……”
温童将将于迷糊中听去这句话,就陡然倒吸一口凉气。
屋内太暗,几乎只有月光那一点照明,因此,任何的动静都尤为显著。(不给写不给写不给写),【看清楚行吗?都这样了也要锁啊?配副眼镜?】。她低头看了好几次,饶是看不清,心也随某处一道化成了水。
这人必然是妖精托#的,太能胡搅蛮缠了。
下半夜息止时,温童在梦境里还不禁这么想。许是酒劲终于过去的缘故,她冷不丁咂摸出些不对头,赵聿生怎么会喊她“宝贝”?
于是一个失重般惊醒,见外头已显一层鱼肚白,她再心头突突地看向床畔,顿时魂魄去了大半。
梁洲。
没来得及顾他醒不醒,温童近乎崩溃地跃下床,潦草套上衣裳,就奔门外去。
走廊对过房间,门正虚掩着。她抱着求救心理或者举目无亲的绝望情绪试探进去,没走几步却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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