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家不光工人专业,找的这个做午餐的也专业,太好吃了,每回都吃多。”李处长摸了摸肉脸呵呵笑。
老陈往装食物的大桶看了看,欸?今天中午有虎头鸡,好久没吃这玩意了,看得他也馋了。
他副手老方是个后脑勺都长眼睛的妙人,立即找人给老板盛了份,“您中午吃得少,要不再来点?”
“那就来点。”老陈一点架子都没有,混在工人堆里吃得可香了。
虎头鸡在东北、山东一带是道非常有名的家常菜,先裹面炸鸡块,再回锅炖,要完工了,甄珍给大家改善一下,才做了这道菜。当然大锅饭不可能全是鸡肉,甄珍放了好多粉条在里面,大厨手艺在那,粉条炖好了,其实比鸡肉还好吃。
老陈越吃越香,他嘴叼,这道菜就长在他的味蕾上,炸鸡的火候把握得刚刚好,回锅时放了小米辣提鲜,调味也好,虎头鸡炖粉条最好带一点甜,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做这菜的人已经把调味这门技术掌握得炉火纯青,高人哪。
这样的大厨省城没几个。他家臭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在哪找的高人,还能说服人家屈尊做工人的大锅饭。
工人们也都说好,在场的好多闯关东的后代,当场论起虎头鸡的流派,讨论得热火朝天。
老陈视察一圈再满意不过,下午回到单位,边办公边回味虎头鸡,给儿子打了电话,想问问他在哪认识的高人,结果这臭小子在外地抓逃犯,不接他电话。
找不着儿子,万事通老方被叫到办公室,“吃了虎头鸡,我一定要去认识下的人。”老陈目光幽深,像个没吃到鸡的狐狸。
老方好笑,你就说你馋了得了?
半个小时后,老陈已经站在大渔门外。职业病犯了,上下打量一圈,古铜色木匾,灰色水泥外墙、棕红窗框,门口还挂了个小铜铃,古拙的意境一下就出来了。
做饭好,审美在线,高人就是高人。
推门进去,一下子就迎上个高人——高高坐在吧台凳子上的小人儿。
老陈跟宝库面对面,像两只动物在互嗅对方的属性。
老陈:这是美国的?英国的?还是俄罗斯的?
宝库:又像爷爷,又像奶奶。
方世玉十级研究专家老陈,冲小孩招手:“爱老虎油。”
听不懂,原来是个外国人。新晋外语小能手宝库,大眼睛咕噜噜转,小嘴抡起来:“吉林大米没有朝鲜大米大思密达。”
老陈:“……”破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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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红烧望潮
老陈自己没孙子, 见着个孙子就想抱回家玩。哎呀妈呀,高人的孙子咋能这么可爱思密达,可不可以跟他回家?
老方只给他指了地方, 没告诉他跟他们公司合作的大厨的身份,导致他根本没做他想, 这么高超的调味能力, 少说也得练个十年二十年, 改革才多少年, 改革前你想练习也没那老些东西给你霍霍哪。
高人年龄不得五十奔六十去?七十都有可能。照理说这个年纪的, 他作为本地通早该认识了, 怎么搁这还漏网一个呢?
误会就是这么生成的……
老陈:“你爷爷在吗思密达?”
宝库:“没有思密达。”
没爷爷?难道是个擅长做家常菜的老太太?
老陈:“你奶奶在吗思密达?”
宝库:“也没有思密达。”
老陈纳闷,执著地继续问:“你干爷爷在吗思密达?”
把宝库问急眼了, 不玩思密达游戏了, 大眼睛冒凶光,“你扯啥哪?”
一旁的小黑猫嗷呜一声, 冒充狮子吼。
老陈:“……”两只小老虎还挺凶吗。
两人思密达来思密达去, 甄珍通过扬声器都听见了, 前面到底来了个啥样人?放下手里正在洗的菜,擦干净手出了后厨。
思密达老陈见出来个水灵灵的穿着雪白厨师服的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吃惊地瞪大眼, 没爷爷, 没奶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高人?
甄珍眼睛瞪得比他还大,大脸盘子,大双眼皮,大背头,这不就是拥有一条街的男人、陈星耀他爸、她的大金主、百发地产的老板吗?
因为挣了人家的钱, 甄珍特意关注了下百发地产,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上过电视的陈老板。这位来干吗?吃饭?
“陈老板您好,您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请坐。”甄珍麻利地给来客倒了杯茶,把小孩从吧台抱了出来,介绍道:“我叫甄珍,这是我弟弟宝库,宝库这个是陈爷爷,不对,这是陈伯伯?”
小孩还有些气呢,撅小嘴,跟姐姐告状,“思密达坏。”
老陈哈哈哈一顿笑,从甄珍怀里接过小孩,“叫伯伯文绉绉的,叫大爷。是,思密达大爷坏。”
哎呦,小孩抱起来软乎乎的,手感真好。没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孩气鼓鼓的小脸蛋,小孩立即被戳漏气,弯起小嘴对他笑,把老陈的心都笑融化掉,“赶明儿陈大爷也去烫个头,跟咱宝库整一样的发型。”
逗了会小孩,抬头问甄珍:“这家店是你开的?主厨也是你?”
见小姑娘点头,老陈心说是他着相了,习惯用老眼光看人,以为成绩都是时间堆出来的。
这年头不缺天才,他儿子不也是个破案的天才吗?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这些前浪还是等着吃现成的吧。
“你给店起名叫大渔,应该最擅长做鱼。我没有忌口的,你看着安排,今晚我就在你这吃。我自己开车过来的,酒就不用上了。”
“好嘞,您稍等,宝库帮姐姐陪陪客。”甄珍给接待员宝库布置任务。
“嗯呐。”小孩是个敬业的乖宝宝。
宝库陪客工作简单,就是坐思密达爷爷怀里玩他车钥匙。
好奇心旺盛的老陈则喜欢看光景,他五点多到的,正好赶上下晚班时间,见有好多人进来点外卖,冷的鱼鳞冻用塑料袋装走,装热菜的东西有意思,有人自己带饭盒装,有人从包里拿了个大竹筒,这玩意倒是新鲜,塞好了一点不会撒,还好清洁,甚至比铝饭盒更能留存食物味道。
关键还便宜,如果有人没带饭盒,小甄就三毛钱一个往外卖这个大竹筒,原来东西都是从她这传出来的,真是个有想法的小姑娘,竹子成本低,跟铝饭盒一样使,还比塑料袋干净健康。
看来客数,小甄的店生意很不错。
陆续也有一些人留在店里吃饭,大多点的是店里的招牌炖鱼,鱼酱裹着米饭,鲜鱼汤配米饭,还有发酵的酸菜鱼就大米饭,老陈看得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正想让小甄不用整那些华而不实的,来个酸菜鱼给他吃吃就行,就见小姑娘端了两个带盖的白瓷小盅过来。
掀开盖子,甄珍笑着介绍:“让您久等了,这狮子头得炖到时候才地道,这会刚刚好,您尝尝我的手艺。”
小陈就是没有老陈有口福,这鮰鱼上个礼拜就来了,给陈星耀打电话,这人去外省出差,还得等些天才能回来。点这道菜的人少,鮰鱼养不了太久,今晚本来要做给宝库和小猫吃,被老陈给赶上了,瞧这运气,就是天生当大款的人。
小盅里清汤荡漾,润着一丸软玉温香,老陈目光既惊且喜,“这是鮰鱼狮子头吧?”能上国宴的大菜!这样的既华丽又实在的菜,他来者不拒。
“还是您识货。”
吃了虎头鸡又见了炖鱼,他以为甄珍只擅长一些家常菜,没想到这小姑娘连淮扬菜的看家大菜也精通,这都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这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
老陈抱着宝库不撒手,没想着自己先吃,先用勺子喂了小孩一口,宝库一口吞下,吐出小舌头,“一吃没丸,可好吃了。”
“一吃没丸?”老陈被小孩逗笑,自己也来了一口,原地吃楞了,嘴里极致的鲜滑,吃出了六根清净的寂灭感。
陈大爷吃出了宝相庄严的味道,宝库越看陈大爷越像佛祖。
甄珍回厨房准备第二道菜,今天海鲜批发市场的小军送了一筐新鲜的小章鱼过来,现在不是章鱼最肥美的季节,但这筐章鱼胜在个头小,章鱼越小味道越好,无骨无刺,味道极美。
料理方法无非红白两种,要么白灼,要么红烧,上一道狮子头口味清淡,白灼也是淡口菜,口味有些重复,那就简简单单的整只红烧。
甄珍端菜上桌时,老陈和宝库已经把两只狮子头分食掉了。
老陈是个见识广博的大美食家,看见盘中食物,连声叫好:“红烧望潮,好!你怎么知道我好这一口?”
“章鱼望海潮而生,还是这个诗意的别称好听,小海鲜中望潮的滋味最是不一般,您喜欢它,应该是喜欢它的口感。”甄珍慧黠一笑。
老陈笑着点头。
小甄会做,小章鱼不宜切开烹饪,老陈会吃,吃章鱼一定要整只吞下,吃的就是章鱼头部膏黄爆浆的那一口鲜香,除了第一口,章鱼的精华其实是在它那带着吸盘的腕足,极有嚼劲,口感韧且脆,越嚼越香。
这道菜甄珍火候把握得很好,嫩了没嚼劲,老了咬不动,红烧望潮比红烧肉好吃太多,老陈又吃开心了。
虽然让甄珍看着准备,但最后只让甄珍上了一道酸菜鱼,就没让多上。食物贵精不贵多,大鱼大肉是暴发户吃法。
酸菜鱼不因为是大锅菜而有失水准,老陈至少吃出十几种调味料的味道,酸中有鲜,就着鱼汤,吃了一大碗米饭。
“满足了。”老陈跟陪吃的宝库一齐拍了拍肚子,“甄珍啊,三道菜见真章,天南地北我没少吃,你的小店虽小,但能胜过好多大酒店。”老陈感叹。
小姑娘一点不谦虚,点头,“我知道。”
“哈哈哈,咱有本事的人就是要自信。”甄珍不光做菜对他胃口,这爽利不做作的性格他也喜欢,当场表示,“等有机会,咱俩干票大的。”
大老板口气就是冲,“我等着。”甄大厨当然也不缺接盘的胆量。
吃是吃饱了,就是跟小孩没玩够,老陈临走塞宝库小手里一百块钱,“大爷不能白叫,这是陈大爷给的开口费。”
甄宝库小朋友金口玉言,开口费挣得超多。
宝库懂事地看向姐姐,甄珍点点头让小孩接着,陈老板想着她不会收饭钱,借着给宝库红包的机会,将饭钱付了。给得有点多,老陈事多,估计不会常来,他儿子离得近,以后从小陈那还回去就是。
吃了鮰鱼狮子头,有来有回,是要回礼的。小孩左手拎着一百块,右手在兜里摸了摸,摸出样东西,是宝琴姐姐下午给他的,追上走到门口的老陈,牵起老陈的手,把东西放到他掌心,脆生生道:“压腰钱,宝库好好的,陈大爷好好的。”
老陈低头去看,一个用一毛钱叠成的心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他目光怔了一下,转过身来,蹲下跟宝库视线齐平,注视着小孩懵懂的大眼睛,神色再认真不过:“宝库啊,陈大爷在北京有两套房……”
宝库一毛钱差点换了北京二环两套房,不过小孩经得起诱惑,坚决抵制了陈大爷拐他回家的举动。
老陈走后,甄珍问弟弟:“宝库喜欢陈大爷吗?”
小孩点头,“像舅舅、舅妈。”
怪不得小孩会想起说好好的,不过像舅舅倒是正常,这怎么还像上舅妈了呢?
很快想明白缘由,甄珍噗嗤笑出声,陈大爷其实五官长得不错,不然也不会生出陈星耀那样英俊的儿子。
跟他儿子不一样,老陈年轻时应该是那种雌雄莫辩的长相,但不幸中年发福,而且肉都往脸上长,此消彼长,雄的部分减少,越来越“雌祥”。她家小孩辨识颜色还行,辨识人脸经验不足。
“宝库,你看咕嘟是男孩还是女孩?”
“咕嘟是毛孩。”
甄珍囧脸,是我傻。
会找地方的毛孩小咕嘟把自己舒舒服服安置在暖气片上,眯着眼睛抖尾巴玩,肉嘟嘟的肚子被暖气的叶片隔成手风琴了都。
“咕嘟,你最近肉长得有点快呀。”甄珍摸了把咕嘟尾巴,调侃道。
咕嘟懒洋洋喵了一声,人家在储存能量,看我过两天给你个大惊喜。
大渔早早落门,老陈也开车回到城南,把车停在自家楼下,没急着上楼,拿出宝库给的那颗心,在手里摩挲了好久,久到把那颗心折叠的棱角都磨平了,才郑重地放进外套的内兜。
如果大女儿还活着,她的孩子应该会跟宝库差不多大,也会是个惹人爱的小天使。不过也不一定,老陈微笑摇头,大女儿特立独行,当年学的又是美术,兴许跑到国外不回来,一辈子都不结婚呢?
算了不想了,他都告诉儿子他已经放下了,作为父亲要做好表率,不能说到做不到。
老陈推门下车。
李淑珍在客厅看电视,听门口有响动,站起身给丈夫拿拖鞋,“叫你别去,你非要去,这么快回来,是不是很失望?”
老陈晚上经常在外面应酬不回家吃饭,今天因为好奇心要去探店,特意给妻子打了个电话,邀她一起去,被拒绝不说,还被骂了一顿。
“失望?我吃得满意极了,这家高人的厨艺有古风,融汇各家所长,又独树一帜,省城找不出第二个,也就现在不显,吃得我都想弄个大酒店,挖她当主厨了。本来想给你带个狮子头回来,结果人家今天只做了两个,等下回再带你去吃。”
“你说你,除了挣钱,还有吃喝,剩下时间就奉献给那些破电影、电视剧,成天嘻嘻哈哈,越老越没正行。”
这样的唠叨,每天早晚都会上演一变,老陈听得耳朵起茧,今天因为低落的情绪还没完全平息,停下脱外套的动作,低头叹了口气,“有时候,笑比哭难多了。”
确实哭比笑容易,对面的妻子已经泪如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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