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让王公公将那名册烧了。
王公公却又禀报了一事,“奴才打听到,二十几年前,那花楼清理掉后,倒是还有一位画师还活着,据说手里有当时这些姑娘们的画像,属下去查时,无意中发现大理寺卿范伸,也在找那位画师。”
那范伸平日里就喜欢逛花楼,去寻花楼里姑娘们的画像倒是不足为奇。
可太上皇的神色却是一紧,吩咐高公公,“你去将那画师找到,将画册夺来,千万不要落到范伸手里。”
范伸是谁,永宁侯府的世子,大理寺卿,那画像落到他手里,这长安城岂能还有安宁。
太上皇即便不愿意去怀疑。
然而,心底到底还是存了一丝质疑和害怕。
他不查,但这事,旁人也不能查。
这些画像倒是比名册得来的不容易,王公公的人同范伸的人,交过手,几番周折后,昨夜王公公才拿到手。
王公公这回没去翻看。
那名册他看过,心里多少已经有了底,那些画像得手后,便直接呈给了太上皇。
太上皇接过来搁在跟前的木几上。
正欲伸手去翻,心头突然就是一阵狂跳,太上皇又缩回了手,那般坐了一刻钟左右,终是让王公公屏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坐在了那灯下,一幅一幅地展开了手里的画卷。
王公公垂目在门口守着。
半晌,突地听到一阵,“哗啦啦”地声响,王公公抬头,那几上的画像,已是尽数散落在了地上。
王公公一惊,看向了太上皇。
却见太上皇两手正死死地攥住了椅子把手,张大了嘴巴,艰难地喘着气。
王公公魂都吓没了。
太上皇这毛病,自从朱皇后走后就有,刚开始那年,发病的次数还多,如今这一年虽时不时地喘气艰难,却也没见他这般发过病,王公公忙地上前,将他扶起来,侧躺在榻上,手掌顺他的心口,一下一下地替他顺着气。
正要回头去唤人宣太医。
太上皇却是猛地拽住了他的衣裳,对着他直摇头。
王公公又住了声。
待太上皇那口气终于喘上来了,脸色已经白成了蜡,王公公这才急着道,“奴才还是去请太医吧......”
太上皇却是胳膊一抬,手指着地上的那堆画像道,有气无力地道,“赶紧,烧!”
王公公这会才意识到不对劲,回头往那地下的画像上望去。
朱皇后的画像就在最上面。
王公公一瞬便跌坐在了地上,吓得语无伦次,“太,太上皇,怎么会......”
娘娘,娘娘竟是......瘦马。
王公公只觉得周身血液倒流,那毛细口一点一点的打开,整个背心都寒凉了起来。
太上皇躺在床上,双目早已空洞。
他朱成誉怎么敢......
他朱侯府,简直就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啊!
太上皇盯着那帷帐顶,心口一阵一阵地抽,那视线渐渐地模糊。
他是一代帝王啊。
太上皇闭着眼睛,一道老泪从眼角流了下来,直咬牙唤了几声,“朱成誉.......”
他死的太早了。
他应该被凌迟活剥而死,应该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太上皇那般念着念着,脑子里一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死牢里的牢头叫什么名字?”
王公公这才回过了神,忙地道,“张荆。”
太上皇的一双眼睛瞪得通红,“张荆的夫人叫什么名字,你再去看一眼那画像。”
王公公终于才反应了过来。
待找到那画像,王公公更是说不出话来。
太上皇满脸的泪痕,咬牙切齿地道,“查,挖坟!”
王公公连夜让人去了当初埋着秦家人的那乱葬岗,又去刨了朱成誉的土包子,第二日天一亮,便带回来了消息,“死的人不是朱侯爷。”
“去侯府,挖地三尺,也要将他给我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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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更精彩,两个坏人对决,太上皇会知道什么叫做诛心,太上皇不会那么容易死,后账还在后头呢。宝宝们等跃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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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王公公这头还未出怡安殿, 文王就回了宫。
王公公出去冷不丁地看着文王冲进来,愣了愣,正欲问安, 文王却是一把将他推开, 直往里去,王公公忙地跟上,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洛阳的那两人一直不见踪影, 怎么也寻不着。
那时王公公就担心过, 侯府是不是存了什么心思, 将那两人交到了文王的手上。
如今见到文王这般闯进去,王公公岂能不慌。
急忙追上去, 还未来得及阻止, 便听见文王质问太上皇, “父皇请告诉我,母后到底是谁。”
不等太上皇吩咐。
王公公赶紧将屋里的人都遣散了出去, 留了三人在里头,文王早就没了理智, 从洛阳出发前, 已经被那两人的话刺激了一番,虽让人难以接受,可文王却信了一大半。
为何父皇会忌惮侯府, 维护侯府。
侯府为何会突然追杀两人。
回长安的路上, 文王早就让人去打听了侯府二十几年前的事,却是打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朱老夫人当年膝下并无女。
文王遭受了这么大个打击, 还未恢复过来, 谁知在驿站, 却意外撞见那两人连夜跑路。
两人说的话, 文王都听见了。
她的母后,尊贵的朱皇后,根本不是朱家的嫡女,也不是什么马奴与贱婢的女儿,而是曾经朱侯爷养的一匹瘦马,还是当年那花楼里的头牌。
文王如何能承受。
杀了那两个人后,文王的精神一直就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会见到太上皇,双目通红地看着他,只顾着大声质问他,“她到底是谁。”
昨夜太上皇知道真相后,已经去了半条命,再被文王这般逼问,那口气又开始不顺。
太上皇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王公公替他回答道,“娘娘是王爷的母亲,是我幽朝的先皇后啊......”
文王一剑指向王公公的脖子,“你给本王闭嘴。”
王公公吓得不敢动。
文王却是又逼迫着王公公,“行,他不愿意说,你来告诉本王,本王的母后是不是朱侯府的人。”
王公公吞咽了一下喉咙,“是......”
“你休得再诓本王!”文王的剑离王公公的脖子更近,王公公的一层皮已经见了血,太上皇眸子一缩,一声呵斥道,“你将剑给我放下。”
半晌,文王手里的剑才无力地垂下,却是哭了出来,“你们都在骗我,骗了天下的人,母后根本就不是侯府的人,当年朱老夫人膝下并无女。”
文王转过身,崩溃地看着太上皇,“你早就知道母后不是朱侯爷的女儿,为了让母后进宫,你听了朱侯爷的建议,给了母后一个体面的身份,你将那两人送到了洛阳,让朱侯爷悉心照料,百般伺候着,一直将他们当成了母后的亲生爹娘,母后在世时,你时刻不忘孝敬,母后走了,你依旧没忘,因为你辜负的太多,你想在母后身上做个好人,做个有恩有义之人,后来因为秦家的案子,你开始怀疑朱家,同朱侯爷生了间隙,你担心自己的把柄被朱家揭穿,你便想灭口,什么朱家的死士,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那些不都是父皇的人吗?”
文王看着太上皇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的苍白,继续逼着他道,“可你没想到,你那一场深情的戏码,不过是朱家的一个局,你那所谓的把柄,所谓的深情和孝敬,在侯府眼里,那就是个笑话。”
“你,你给我闭嘴!”太上皇一巴掌拍在桌上,气息明显开始不对了,王公公更是一膝盖跪在了文王跟前,恳求道,“王爷,可说不得了啊......”
文王却跟没听到一般,绝望地看着太上皇道,“你明明知道母后的身份低贱,为何非要将她架得那么高。”
“你将她架得那么高便罢了,可你不该给她,给你自己留下了这么多把柄,为何你非要顾着你的那一点虚荣心,非要去图个好人的虚名,就算你杀了她的父母又如何?这些年来你做的绝事还少吗?你要真为了母后好,真心爱母后,当初你就不该留着那两人,也不该留朱侯府,这样,母后的身世便永远不会被翻出来,世人不会知道,你我也不会知道,你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所爱过的女人是个瘦马,而我也不会知道,我的母后曾出身于花楼。”
文王的话给了太上皇最后一记重创。
太上皇从那椅子上起身,颤抖地吩咐高沾,“疯了,他疯了,将他给我关起来!”
文王几声笑,比哭还难听,“父皇,你是一代帝王,我是王爷,还有皇兄,他是当今皇上,你是想让天下人都耻笑我们吗。”
最后一句文王几乎是嘶吼了出来。
话说完,太上皇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一晕,一个时辰后才醒来,王公公宣了太医,正在施针,听到外头的太监来报,说是陛下来了,王公公想也没想便出去拦了人。
这会子,怡安殿已经够乱了。
万不可再多一个陛下。
若是陛下再知道,这天下恐怕就真的要乱了。
**
周恒从怡安殿出来,让高沾跑了一趟福宁殿,太上皇醒来后,太上皇后便到了跟前照顾。
王公公将文王关起来后,便去了侯府。
太上皇后要进来,谁拦得住。
太上皇自来不喜同太上皇后说话,也不想看到她。
今日却是难得地看了她一眼。
太上皇后却没看他,熬好的一碗汤药端上来,太上皇后轻轻地吹了吹,亲手喂进他嘴里。
起初太上皇还不愿张口。
太上皇后笑了笑,“这药是怡安殿的人亲自熬的,臣妾可没那本事下|毒。”
自从立了朱皇后为皇后之后,两人见面,也没再藏着。
回|回都是争锋相对。
太上皇后这话,太上皇也没有在意。
如今要他命的,倒不是她韩家,而是朱家。
太上皇后见他不喝,正打算将碗放下来,太上皇却又张了嘴,太上皇后一勺一勺地喂,一碗药喝下后,太上皇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
到了晚上,心口倒是顺畅了许多。
醒来时,太上皇后已经回了福宁殿,王公公还未归。
太上皇一人躺在床上,半点也静不下心来,让屋里的小太监给他披上了大氅,正坐在那软塌上,王公公便回来了。
太上皇看着王公公进来。
王公公也没卖关子,直接道,“人抓到了。”
同朱成誉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太上皇极为了解他,今日他让王公公去找人,便料定了朱成誉不会出长安,在侯府还未脱离危险前,朱侯爷不可能会丢下朱老夫人,一定会先躲在侯府。
朱成誉能杀自己的女人,但他对他那个母亲,却是极为孝敬。
况且,一个‘死’人,谁会去查。
今夜太上皇的人去抓人,朱侯爷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风声,竟是先逃了出来。
王公公本也没这么顺利抓到人。
谁知那朱侯爷运气背,恰好就被巡防营的韩焦抓了个正着。
朱侯爷刚从那地道里钻出来,还未来得及跑路,跟前突地亮起了一个火把,朱侯爷抬头,那火把后面便印出了一张脸,不是韩焦又是谁。
韩焦看着他笑道,“侯爷,要去哪儿?”
朱侯爷的脸色瞬间煞白。
韩焦给他戴上了手铐铁链,哪里也没去,就陪着朱侯爷在原地等人。
闲着无聊,韩焦开始同他聊起了天。
韩焦问他,“你猜,今晚还有谁会来要你的命?”
朱侯爷脸色铁青,当初在死牢里,皇上要秋后问斩,他耍不了花招,那死牢就跟个铜墙铁壁一样,张荆也没那个胆子敢放人,后来太上皇突然赐他了毒|酒,简直送到了他心坎上。
张荆用了个替死鬼,将他换了出来。
没想到还是会暴露。
夜里,朱老夫人收到了一支冷箭,上头系着一块锦布,朱侯爷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本以为来抓人的是陛下。
如今见韩焦拉着他坐在地上等人,便知道,今夜要抓他的另有其人。
除了太上皇,还能是谁。
朱侯爷一声冷笑,“你们当真以为能藏得住吗,陛下是谁,想必韩大人一早就清楚了吧。”
朱侯爷本以为韩焦会否认,没想到韩焦却很爽快地认了,“知道。”
朱侯爷看着他。
韩焦便同他推心置腹地谈了起来,“当年在戎国的战场上死的人是太子,并非是二皇子,这也怨不得陛下,是太子自己先对陛下生了杀心,但太子没想到,我韩家那一回是破釜沉舟,用尽了韩家所有的人马,保住了陛下,你们朱家的人,还有太子身边的人都是陛下杀的。”韩焦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杀了不少,你那什么三儿子吧,人看着虽小但心极毒,几个儿子中,我觉得他最像你,我记得当时一剑割开他的喉咙,他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看着我,好像有很多话说,但可惜了,我一句都没听着。”
“你!”朱侯爷跳起来,身上的铁链一阵响,恨不得杀了韩焦,却近不了身。
韩焦又道,“当年你朱家,对太子确实是真心相待,太上皇和太子对你也不薄,你们本该配合得天衣无缝,可你们太得意了,太轻狂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们太过于自信,坚信在戎国一战中死的人就是二皇子,尽管这两年来,陛下一步一步地纵容你们,只不过用了两年的时间,便养废了你们侯府,你们自己却没有半点察觉,还非得要陛下主动来提醒,秦家的案子你倒是反应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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