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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辰冰

时间:2020-12-23 09:52:55  作者:辰冰
  话音刚落,缘杏连忙化为人身。
  “……!”
  下一刻,公子羽还未回过神,已感到一阵春风扑面而来,带着少女气息的花香与文雅的墨香。
  眼前的杏师妹,二八年华,花开似的年纪。
  她比之两年前,又长高了几分,杏眼儿雪腮,肩膀纤细,胸脯微隆,纤腰以墨绿色的系带一束,盈盈一握。
  窈窕动人不可方物。
  ……已完全是女子模样。
  公子羽先是一惊,竟不禁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一点距离。
  想到自己刚刚想也不想,就将杏师妹当作小孩子一般摸了她的脑袋,公子羽错愕,忽然觉得冒犯。
  但缘杏仿佛一点儿都不在意,她摸了摸袖子,从里面摸出一物,忐忑又期盼地递给羽师兄。
  “师兄,这是之前说好的。”
  缘杏低声道。
  缘杏递过去的是一个络子,彩绳打成了蝴蝶的模样,颜色与北天宫的弟子服相配,无论是造型还是精细程度,都比缘杏之前打的那个精致了许多。
  缘杏忸怩:“以前给师兄的那个太粗糙了,这个新一些,也没那么容易散了。”
  公子羽怔神。
  他当初与缘杏分别的时候,确实听缘杏说过,他也应了下来,但那个时候,他还没想过杏师妹一转眼就不再是小女孩的相貌。
  此时再从杏师妹手中收到这样的东西,倒不那么像是师兄妹间的礼物,更像是……信物了。
  想到这里,公子羽脸侧泛起一丝微红,好在不起眼。
  他双手接过,对缘杏浅浅一笑:“谢谢师妹。”
  其实原来那个络子,在他眼中也很不错,他一直收得甚是珍重。
  即使杏师妹说这个是给他换的,公子羽也没打算将原来的扔掉。
  他将新的络子系到腰间,然后笑言道:“很好看。”
  缘杏红了脸。
  其实真看到师兄系上,她反而觉得难为情了。
  她打得还是不够好,总觉得配不上师兄。
  而这时,公子羽亦转身回了一趟仙车中,取出一个包裹好的锦盒递给缘杏,说:“这是给师妹的。本来打算等收拾好行李,再拿去给师妹,不过……罢了,师妹回屋可以看看喜不喜欢。”
  缘杏没想到还会有回礼,惊喜不已。
  公子羽给了缘杏礼物,则说:“那我先去见师父了……师妹,稍后再见。”
  缘杏不敢再耽搁师兄,连忙点头。
  等师兄离开后,她一个偷偷拆了锦盒。
  只见盒中是一方玉砚台,灵巧通透,正合她的手。
  将砚台翻过来,还能看到砚台背面,浮着一个“杏”字。
  这“杏”字不知是怎么弄上去的,既不是刻在表面,亦不会消失,看着还像是师兄的字迹……有了这个字,这方砚台就不可能再送给别人,只能为她所用。
  多半是师兄看她平时作画总喜欢随时拿着砚台,这才选了这样的礼物给她。
  缘杏欣喜不已,拿着砚台摸了好久。
  *
  另一边,公子羽别了缘杏,就去拜见师父北天君。
  一番俗礼之后,公子羽问道:“师父,我刚才在门口遇见小师妹,听小师妹说……今年,您打算带他们去弟子大会?”
  “不错。”
  北天君笑眸盈盈。
  北天君道:“你是不是奇怪,我给你们定下了不可泄露身份的规矩,理应避开人多嘈杂之地,以前师门中只有你一个,世间无人能认得出你,故而带你去也就罢了……现在足有弟子四人,去弟子大会这种弟子聚集的活动,所有人都要避开熟面孔恐怕很难,为什么还要带你们去?”
  公子羽迟疑,点头。
 
 
第四十八章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弟子大会, 真仙与凡仙弟子都不少,除了弦羽这样自幼生在中央天庭、旁人窥不见他相貌的天庭太子,其他几个师弟师妹都有可能会被熟人认出来。
  两个师弟暂且不论,杏师妹就有一个孪生兄长在东天女君门下, 像这样的大会, 东天女君自不会不携弟子参加。
  到时杏师妹不仅会与她兄长面对面处在同一个空间, 幸许还要竞争也未必。
  北天君解释道:“我的确给你们定下来不可泄露身份的规矩, 但这种隐瞒,绝不可能是永久的。其他人不说,便是你和杏儿,将来一出北天宫,就很不好瞒。
  “我当初立下这样的规矩, 主要是为了让你们忘却身份桎梏, 平等共处。既然入了北天宫, 既是同门,就只有师兄弟妹之情,没有仙凡高下之分。
  “我希望你们师兄弟妹四人, 能有千年万年的真情谊,将来即便百年不曾相见, 仍能互相依靠、把酒言欢。如果一直不表露身份, 也有违我的初衷。
  “因此,规矩是在, 但迟早也要找机会让你们说开……但如何说开, 如何让你们互相了解,却是需要静心思考之处。”
  公子羽听完师父所言, 若有所思。
  师父原来还有这样的考量,是他失了远见。
  公子羽了悟。
  但他略作停顿, 又问道:“那日后,我的身份,也要告诉师弟师妹吗?”
  “你的情形特殊,关键还是在你。”
  北天君回答。
  “若是以为师的心思,师兄妹间贵在真诚,还是说开为好……但你身为中央天庭太子,终究与寻常神仙有几分不同,即使要说,也要再等等日子。”
  公子羽俯首应道:“多谢师父指点,羽明白了。”
  *
  公子羽离开了北天君的茶室。
  他心中念着师父所言之事,颇有些魂不守舍,但走回玉树阁,顺着台阶爬到自己居住的顶楼,刚转过弯,就看到杏师妹捧着小画音树,坐在楼梯上等他。
  杏师妹一手抱着树,一手托着腮,大约是因为已经等了一小会儿,有些无聊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一会儿并拢,一会儿将脚尖分开,一双杏眸清澈而明亮。
  公子羽见状一愣,从北天宫外带来的烦恼不经意便被驱散,心无意间变得柔软。
  他现身说:“师妹,你将小画音带来了?”
  缘杏一听到师兄的声音便抬起头,一双儿眼眸儿笑如弯月牙,清脆道:“羽师兄!”
  声音一听,便听得出喜悦。
  小画音树原本也困了,倦倦地歪着树干,闭了花瓣,将树枝勾在缘杏身上,懒洋洋地打着倦,这会儿也精神起来。
  它见到公子羽好像很兴奋,欢喜地挥舞着小树枝,将一树小花摇得一颤一颤的。
  不知为何,公子羽如今与师妹对视,隐隐觉得局促,故而不敢多望她的眼睛,心里却是有甜意。
  他不得不故作镇定将视线转到小画音树上,抬手触了触小画音树的叶片,道:“小画音,如今这么灵活了。”
  小画音树的小枝条舞动得跟许多小手挥舞小鞭子似的,得到公子羽的夸奖,它骄傲地抖了抖花。
  公子羽请缘杏和小画音树进了屋子,缘杏将小画音树放到桌案上,给羽师兄看。
  小画音树被养得很好,树干粗粗壮壮的,枝叶茂盛,就连开得花,都比原来大了许多。
  公子羽问:“小画音,如今还挑食吗?”
  “挑的。”
  缘杏愁眉苦脸地说。
  “而且……它现在叶子灵活了很多,不仅挑食,还开始偷零食了。”
  说到这个,缘杏百般的无可奈何。
  原先为了方便,她平时将小画音树摆在床头的木桌台上,而灵肥就放在木桌台下的一格抽屉里。
  也不知是哪一日,缘杏早起照例施肥,一拿灵肥的锦囊,就发现小画音树最喜欢的那袋灵肥,袋子空了许多。
  而小画音树一夜之间吃胖了,但并不那么健康,叶子黄了许多,缘杏皱着眉去看它,它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支着树枝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动得很慢的灵植。
  这小树苗精明得很。
  第一次发现,缘杏没有证据,虽然怀疑是小画音树自己偷吃了,却不好当场责怪它。
  于是缘杏之后密切观察,晚上假装睡觉,实则闭眼假寐,终于将它当场捉住。
  她眼看着小画音树将树枝伸得老长,勾着抽屉打开,然后从里面掏灵肥,放到自己泥土里。
  缘杏捉住它的时候,它成夸嚓夸嚓吸得快活。
  小画音树被缘杏抓了,还觉得自己很委屈,因为缘杏将它喜欢的灵肥挪走,叶子耷拉了一整天。
  缘杏将事无巨细地将经过说了。
  公子羽听完,凝住眉头,看上去有些严肃,道:“这可不好。”
  小画音树见缘杏当着公子羽的面,将它那点不听话的事全说了,扭扭捏捏地绞着树枝,挂在缘杏胳膊上,懊恼她不替自己瞒着。
  公子羽则道:“师妹,你还是太惯着它了。”
  缘杏说:“后来我就将灵肥藏到别处,它偷不着了。”
  公子羽问:“那它不喜欢的肥料呢?肯吃了吗?”
  缘杏摇摇头。
  公子羽无奈地睨了杏师妹一眼,叹了口气,但眼神里倒没有责怪的意思。
  他问:“多出来的灵肥你带来了吗?我灌给它。”
  “带来了!”
  缘杏连忙去拿。
  小画音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已经在慌张地用树枝捂着自己的树盆和树干,怕被强喂。
  缘杏将小画音树总不肯吃的一小袋石头似的灵肥递给羽师兄,然后又想将小画音树推到他面前。
  而缘杏想用去推的时候,公子羽正好也伸手去碰,两人的手指指尖,蓦地在小画音树的树盆上一触。
  缘杏指腹一颤,略感慌乱,不受控制地飞快收回了手,将手握在胸口,低头不语。
  公子羽也感到自己抵到了师妹的指尖,一怔,还来不及反应,师妹就先一步收回了葱白的小手,像含羞草收叶子似的缩了回去。
  他抬头去看缘杏,却见到师妹有些慌张的模样。
  公子羽微愣,当即明白过来。
  师妹毕竟是大了,也开始有了避讳之心。
  百般滋味涌上心间,既有作为师兄的欣慰,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似是果实刚成熟的酸涩。
  日后,果真不能再将师妹当作是小女孩。
  公子羽定了定神,假装没有在意杏师妹的疏离,将小画音树拿到自己面前,将灵肥化作一团灵气,对着小画音树的树干,直接给它喂了进去。
  公子羽垂首看着小画音树的时候,缘杏将手收在胸前,心脏却还是砰砰直跳。
  好奇怪,心跳还是好乱。
  她以往见到羽师兄也觉得紧张,可如今这一趟师兄从外面回来以后,她看着师兄,似乎感觉又与过去隐约有些不同了。
  是因为师兄比以前更高了吗?
  还是因为他的轮廓,比以往都更有男子的感觉了?
  缘杏偷瞄着师兄清俊的侧脸,心神游移不宁。
  小画音树被灌了不少它讨厌的灵肥,很快垮下来,叶子蔫耷耷的。
  公子羽满意地收束好锦囊的系带,然后一望外面的月色,对缘杏道:“天色晚了,我送师妹回去吧。”
  缘杏回过神来。
  她本来正偷窥着师兄的侧颜,骤然听到师兄说要送她,一惊一乍,忙红着脸道:“不用了,师兄好不容易从外面归来,长途奔波,哪儿能再让师兄送我。”
  “无妨。”
  公子羽起身,将琴匣背到背上。
  “好久没有回北天宫,我本来也想在内廷散散步,正好送送小师妹。”
  缘杏听言,就不吭声了。
  她内心本来也是希望能与师兄再多待一会儿的,还不想这样分开。
  于是公子羽背着琴匣,缘杏捧着小画音树。
  他们师兄妹二人穿着颜色相似的弟子服,漫步在月色下,两人并肩而行,一高一矮,影子一长一短,缘杏走得慢些,公子羽特意放缓了步子等她。
  缘杏走在羽师兄身边,不知怎么的,她觉得今晚的夜色好宁静,皓月星空都透着烂漫的意味,她很想去勾师兄的手、拉他的袖子,但他们毕竟不再是小孩子了,她不好意思这么做。
  她拜入北天宫时才七岁,悠悠近九载。
  犹记年幼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月色,师兄背着她从山上走下来,师兄一句一句地教她背心诀,师兄夸她的画极有灵性,师兄让她拉着他的袖管。
  星星点点的回忆,汇入记忆的长河中,都如宝藏般被珍藏。
  缘杏问:“师兄,你下回会不会再走呀?”
  公子羽顿了顿,道:“不会,偶尔或许还会有外出,但百年之内,应当不会再长时间离开北天宫了。”
  这几年,他在外面已经游历了许多,学了许多技艺,他自幼被夸赞天资卓越得罕见,在外面的时候,又像是石头般心无旁骛,花了比想象中还要短的时间,就完成了父母本来预计要耗个百年的安排。
  于是剩下的时间,就能如他自己所愿的那样,在北天宫像一个寻常弟子,安然修炼一段时间。
  而缘杏听到师兄这样说话,面上按捺着喜悦,心里却开出了无数朵小花。
  她说:“那太好了!日后又可以一直与师兄一起修炼了!”
  公子羽低头看向师妹,只见小师妹的杏眸之中,映满繁星,似是要驱散他心底里的阴霾。
  公子羽莞尔,应道:“嗯。”
  他将师妹送到玉池楼楼下,温雅道:“师妹,我看着你上去好了。那……明日见。”
  “师兄,明日见!”
  缘杏与羽师兄道别,她先挥了挥手,然后跑了几步,到楼前发现师兄果然还没走,又挥了挥手,这才欢快地跑上楼去。
  公子羽眼看着小师妹楼上的灯火亮起来,方才离去。
  缘杏则将小画音树放下,奔到窗前,遥遥看着羽师兄离开。
  这夜,缘杏睡得不大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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