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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玫：“噗。”
制片人脸色铁青地望着导演的背影。
他意识到：此事已成定局。
就因为拿玫一句话，他的免死金牌被夺走了。
但当制片人转过头来看拿玫时，那阴鸷的目光已经烟消云散。
他变脸能力一流，甚至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在那一瞬间展露出来的愤怒和挫败，都不过是在做戏。
“你果然很特别。”他说，“我没有看错。”
拿玫再次感受到那肆无忌惮的男性凝视。那眼神依然让她感到很不舒服，仿佛她并不是和他平等的“人”，而只是某种商品。
拿玫：“？你再不闭嘴，我就me too给你看。”
当然她并没有。
因为Valis出现在了门口。
他恰好与导演擦肩而过。
导演于是停下了脚步，很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Valis对此没什么反应。他冷淡地点了点头。
他的侧脸也像是艺术品，嘴唇与下巴的线条都流畅而完美。
拿玫大喜过望地望着门口。她感觉自己得救了！！
她无比热情地看着Valis——主要是为了洗眼睛。
并且快乐地对他招了招手。
Valis站在原地。
他准确地找到了人群之中的拿玫。
他依然是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那张脸如同水中之月，充满了距离感。
但突然间，他做出了一个让拿玫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也像个小朋友一样，对她招了招手。
笨拙而生涩的模仿，和那张睥睨众生的脸，一点都不符合。
但拿玫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她鬼使神差地对导演大喊道：“前男友B呢？把前男友B的戏也给我加上。”
导演：“好的老师。”
*
修改之后的剧本是这样。
在A的独角戏之后，出现了新的内容。
【A邀请自己的好友制片人C来家中做客。A向C提议重新拍摄一部电影，却被C断然拒绝。在A回房拿剧本时，C消失了。】
【A对此一无所知。她信心满满地看着剧本：那是关于她和前男友B的爱情往事。】
拿玫很满意：“很好，既有B又有C，这剧本改得深得我心。”
导演点头哈腰地说：“当然了老师。影视寒冬嘛，咱们靠作品说话。”
拿玫奇奇怪怪地看了他一眼：“……真的很佩服你，垃圾话一套一套的。”
身旁的化妆师却冷冰冰地对她说：“闭眼。”
她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眼影刷温柔地在拿玫的眼皮上来回扫动。让她又觉得有些困倦。
此时她们回到了这套房子的一楼。
导演将一个小房间改装成了一个简易的化妆间。化妆师正在为她做造型。
拿玫觉得自己又快要睡着了。
直到化妆师又冷冷地说：“好了。”
她睁开眼睛，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化妆师给她画乐个无比夸张的大浓妆。
一张脸被涂得雪白，深蓝色的眼影分外勾魂。吃小孩一般的、猩红的梅子色唇釉，满满地勾勒出丰满的唇。
脸颊上还被点了一颗风情万种的小痣。
“你很喜欢看《甄嬛传》吗？”拿玫幽幽地说，“这仿佛是个甄嬛黑化后的妆容。”
化妆师却却没有说话。
她很痴迷地看着拿玫——那眼神痴迷得不太正常，仿佛是个比私生还私生的私生饭。
拿玫：“？”
化妆师甚至将拿玫的脸掰了过来，强迫她也去看镜子。
化妆镜前一排明晃晃的灯光，将这张美艳的脸，照得无所遁形。
这是拿玫，但这也不是拿玫。
冰冷的手背，如同蛇皮一般，轻轻地划过她的脸。
“你这样很美。”化妆师着迷地说。
拿玫被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谢谢，我很美我知道，能不能先把手拿开？”
——完全不懂化妆师为什么突然变得橘里橘气？！
于是她几乎是惊恐地逃出了化妆间。
客厅里，Valis依然站在落地窗前。
即使只看背影，他也和所有人都不同。身材高大，腰细腿长，实在是让人垂涎。
他听到拿玫的脚步声，转过头来。
拿玫正准备说写些什么。
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拿玫：“？？？”跑什么？！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对于这样一张向来没什么感情波动的脸来说，这表情做得过于明显了。
糟糕。
拿玫意识到了什么。
她甚至有一点脸红，凶巴巴地说：“干嘛？？你也觉得这个妆不好看？！”
其实你懂的。当一名女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内心认可的回答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斩钉截铁的反驳。
“不，你怎样都好看！”——这是唯一的标准答案。
然而……
Valis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是的，不太适合你。你平时比较好看。”
拿玫：“？？？？直男？？？”
她一口老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但手腕却被扣住了。
拿玫没好气地回过头来：“干嘛？”
Valis一步步朝她走近。
他的脸逐渐在她眼里被放大。
“不要涂这样的口红。”他轻声说。
接着他低下头，拿出一张干净的纸巾，认真地去擦拭她的嘴唇。
换一个人来做这样的动作，大概拿玫会直接一瓶洗洁精泼下去。
但Valis却不同。他望着她的眼神是如此专注，甚至于虔诚。他的眼中只有她。她就是全世界。
不知为何，拿玫总觉得他说的这句话还有什么别的深意。他仿佛知道些什么。
但这一刻的气氛太暧昧——
Valis的指腹隔着薄薄的纸巾，轻柔地触碰过她同样柔软的嘴唇。
拿玫根本不想要去思考任何关于游戏的事情。
她像一个第一次去专柜试口红的小女孩，满心雀跃却紧张得浑身僵硬，只能局促地站着，任对方施为，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好了。”Valis说。
拿玫抬头看着他。
她看到了波光粼粼的、蓝宝石般的海。
或许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这样温柔。
直到她听到导演在他们身后大喊：“老师快来啊！！”
拿玫才如梦初醒。
不行，我不能输！她心想。
接着她又想：幸好画了个大白脸，脸红也看不出来。哼。
她继续凶巴巴地说：“你意见这么多，下次直接来给我化妆！女装大佬！”
Valis却微微一笑：“好呀。”
哇，这笑容。
她又被秒杀啦！
于是拿玫登登登地跑了。
她走进了安排拍摄的房间里——那个墙上摆满了她的照片的房间。红色的房间。
导演大喜过望地招呼她：“老师你来了！我们快开始！”
拿玫开始了。
她望着满面墙的照片。
【A望着过去的辉煌，陷入了回忆。】
剧本写得这么简单，全由她自己发挥。
可是拿玫并没有什么辉煌可以回忆。
在进入ALIEN这个游戏以前，她的人生都非常乏善可陈。
于是她就心安理得地开始发呆了。
出乎意料的是，导演也一直没有喊卡。
她继续发呆。
时间仿佛停滞了。
直到——
她突然发现，墙上的照片，都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那女人也很美。
她光芒四射地出现在了无数张电影海报上，那张脸倨傲而美艳，仿佛生来就该是唯一的主角。
她的脸颊边也有一颗小痣，风情万种。
拿玫睁大了眼睛。
她见过这张脸。
但她只见过这女人的另一面。她变成孕妇，挺着大肚子，穿着宽松而老土的白裙子。素面朝天，满脸浮肿。
她从女神变成了凡人。
哇，母亲真伟大！——拿玫想要这样说。
可是那话却没能说出口。
她望着照片上的女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愣住了。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像是触电般猛地一抖。
拿玫的眼神完全变了。
*
化妆室里，摄影指导站在角落里，化妆师则坐在镜子前。
两人都一言不发，灯光照亮了他们惨白而诡谲的脸。
瘦而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新打出来的剧本。拿玫走得太匆忙，将它遗落在了这里。
摄影指导对化妆师点了点头。
她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接着她拿起梅子色的唇釉，将拿玫的那段戏划掉，改成了：
【女主角望着满墙的照片，她被女鬼附身了。】
同一时间，斯凡找到了剧组里的另一个年轻人。
她举着手中的那张夫妻合照：“你见过这上面的人吗？”
年轻人僵住了。
他脸色刷白，颤声道：“这、这不是她吗？这照片你哪里来的？！”
斯凡：“她？”
年轻人吞了吞口水，十分艰难地说：“她……就是这个房子的上一任主人。”
“她曾经是一个很红的女演员，但是嫁给了一名制片人。婚后就隐退了。”
斯凡：“然后呢？”
“然后，她在这个房子里，被自己的丈夫砍死了。”
第53章 假戏成真（8）
拿玫的眼神完全变了。
她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明星是不会老的。”她发出咏叹调一般的声音。
她仿佛一座精雕细琢的维纳斯雕像，身体后仰, 大腿微蜷, 一只手滑落在身侧。
身体绷直, 曲线尽显。
接着她转过头来。
奇怪的是，她居然准确地找到了镜头,
仿佛一个经验老到的演员。
那张浓妆艳抹的脸，犹如一朵盛放的海棠花, 开得太满，摇摇欲坠, 即将要跌落枝头。
突然她用力地睁大了双眼，用力到双眼都在翻白。
美丽的瞳孔是空洞的，却又在一瞬间放出极尽疯魔的——甚至于刺眼的光。
“现在你可以拍摄我的特写了，导演。”她以一种诱人的口吻说。
导演来不及说话。
他在忙着变焦。
犹如一部洪尚秀的电影那样, 镜头从全景突然推拉到近景。
拿玫得到了特写。景框里只剩下她的脸。
导演以前所未有的狂热眼神望着镜头, 一边喃喃道：“《日落大道》, 演得好啊。”
他激动坏了。
万祺却察觉到这画面的不同寻常。
她望着陌生的拿玫，忍不住说：“这不太对劲吧。拿玫平时不是这样的啊。”
然而拿玫是如此旁若无人。
她入戏了。
不, 更准确说，她陷入了疯魔, 只知道要对着镜头表演下去。
万祺渐渐明白过来。
她手舞足蹈地对着导演喊了起来：“不对！这不对！你快喊卡！”
导演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 只是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不要在片场喧哗。”
他依然盯着监视器。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艳。
制片人一把捉住了万祺的手, 将她用力往门外推。
“嘘。”他说, “听导演的话。”
万祺拼命地挣脱, 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
制片人却低下头, 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你帮不了她。她是被选中的人。这场戏是她的。”
他的声音像是淬了毒，充满了奇怪的恶意。
万祺被两只钢铁手臂捏住了，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她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力量对比。
“砰——”
一声巨响。
她被关在门外。
她只觉得万念俱灰。
但突然间，万祺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回过头去。
英俊的男主角站在她身后。不知为何，她始终觉得他有些眼熟。
“发生什么了吗？”他轻声问道。
*
拿玫依然在旁若无人地念着独白。
她像一座活过来的雕塑般，缓慢地舞动着四肢。
这间暗红色的房间变成了她光芒万丈的舞台。
但这画面亦有种难以形容的恐惧和颠倒感。
那来源于拿玫恍如妖魔的眼神。
和她既生动又僵硬的面容。
生与死同时写在这张脸上。
——或许唯一的违和之处是她的嘴唇。
苍白的唇，与这张浓妆艳抹的脸实在是很不相符。
于是拿玫轻轻抬起手，咬破了手指。
她慢慢地将血往嘴唇上抹。鲜红的液体在她的唇上被涂满，仿佛是要完成一幅画卷。
制片人望着她。
他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他近乎于愉悦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这是一场大师级的表演。
拿玫犹如一位光芒四射的女明星，展现出了全然不同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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