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懂什么。”程妄闭上了眼睛:“你又没有喜欢的人。”
“我...我有。”殷之遥不服气,用手指撑开了他的眼睛:“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程妄敷衍地问:“什么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啊,每当他对她笑一笑,就仿佛有花瓣落在她肩上;每当他对她眨眨眼睛,就会有一颗星星坠落在心底。
她真的好喜欢他。
殷之遥眼底带着美好的光芒,说道:“如果他亲我一下,我会马上灰飞烟灭。”
“你傻不傻。”程妄忽然伸手揽住了她的后脑勺,一本正经地说:“只有人死了,才会灰飞烟灭。”
“才不是咧,你不懂那种感觉,就算下一秒死去,好像也不害怕了。”
倏尔,程妄忽然将她拉近自己。
在殷之遥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间隙,一个宛如蝴蝶轻触般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她睁大了眼睛,脑子一阵晕眩。
唯一清晰的,只有他凉凉的唇轻触的触感,以及...那双暗流涌动的眸子――
“死了吗?”
第26章 护短(你刚刚,是不是舔了我一下...)
早上醒过来, 程妄感觉头有些疼。
他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衣服裤子规整地摆放在柜子上,他伸手抓起衣服, 发现那绝不是自己能叠出来的形状。
他低头看了看睡衣, 视线下移, 又望了望裤子...
靠。
周末的天空湛蓝澄澈,碧空如洗, 阳光格外灿烂。
小花园里,乔正阳抱着篮球,正在练习花式耍帅, 见程妄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喊道:“妄哥,打球啊。”
“头痛。”程妄随口敷衍:“不想去。”
“你怎么回事,脸这么肿?”
“昨晚有点醉了。”
“不是吧, 相亲都能喝醉。”
“不是相亲。”程妄看了看落地窗里自己的脸, 漫不经心地问:“你昨天送我进屋的?”
乔正阳停下转篮球, 愣愣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这时候,殷之遥从门内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小夹袄, 背后大大的帽子有点像魔法袍,手里拿着装了水的塑料瓶,蹲下来侍弄着她养的多肉。
阳光下, 她皮肤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看到她,程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小鬼, 早上好。”
“哥哥,你脸好肿啊。”殷之遥望了程妄一眼:“像被人揍了一顿似的。”
这时候, 程妄脑子里闪现了些许零星的片段――
“狗妹,昨天你扶我进屋的?”
殷之遥不以为意地说:“对啊。”
“你...给我换了衣服?”
“你都吐了, 我不能让你穿着脏衣服睡觉吧!”殷之遥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因此格外淡定:“不用谢。”
程妄揉揉头发,倒是不记得自己有吐过。
想到那个不确定的画面,他趁着乔正阳去后院的间隙,走到小姑娘面前,附身凑近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还亲了我?”
殷之遥:???
不带这么碰瓷的!
*
这时,前院有车经过的声音,程妄回头,看到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家门口。
是爷爷的车。
他来不及多说什么,理了理衣领,穿过芭蕉叶掩映的小径,朝着前院走去。
殷之遥和乔正阳,对程妄鲜少露面的爷爷相当好奇,于是趴在后院的树篱边,朝着前院偷偷观望。
程老爷子年逾古稀,鬓间花白,杵着一柄雕龙的木制拐杖,身形却依旧挺拔健朗,精神矍铄。乔正阳说,可能跟他早年出身行伍有关。
程妄必恭必敬迎候着老爷子,准备搀扶着他,谁曾想,他刚走过去,老爷子一拐杖敲在他的背上。
沉闷的声响连后院都听到了。
程妄身形明显偏了偏,轻轻咬牙,忍住了背部发麻的剧痛。
殷之遥捂住了嘴,惊诧地看着乔正阳,用嘴型问道:“他经常挨打吗?”
“怎么可能。”
乔正阳显然也觉得不可思议。
程妄那小子,从来都是家长老师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程老爷子也是有文化、讲道理的人,再说了,程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还真能下得去手啊。
他低声猜测:“是不是昨晚妄哥相亲失败了?”
殷之遥想了想,说道:“喝了酒,还跟许若彤划拳来着。”
乔正阳:......
那是该打。
程老爷子走进屋,程妄必恭必敬地跟在身后,这严肃听话的模样,完全不像在她面前的轻佻玩笑做派。
程妄抬眼,看到了趴在篱笆墙边的殷之遥和乔正阳,对她使了个眼神。
殷之遥会意,拉着乔正阳离开了。
乔正阳本来还想看程妄挨打,毕竟百年难得一见,不过殷之遥攥着他的衣领,把他给拉走了。
程妄这么要面子,挨打这种事,肯定不想让别人看到。
殷之遥回了房间,趴在窗边写作业。
一直到下午四点,程家老爷子的轿车,才缓缓离开。
殷之遥赶紧跑到橱柜边,翻出了乔正阳的滑板,来到程妄家的后院。
程妄正好站在落地窗边,看到殷之遥,他走了出来。
殷之遥望望屋内,确定没人了,才小声问道:“程妄哥,你挨打了吗?”
“关心我?”程妄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仿佛刚刚挨打的人不是他似的。
“你还笑得出来。”
“不然,难道要哥哥哭给你看吗?”
殷之遥见他有说有笑还能开玩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你疼不?”
“没你打的疼。”
殷之遥撇撇嘴,说道:“挨打是因为...和相亲对象喝酒划拳?”
“嗯,不止喝酒划拳。”程妄手揣兜里,漫不经心道:“还输了钱。”
殷之遥:......
知道他瞎胡扯,殷之遥也不再多问了。
程妄这人心思深,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怎么问都是问不出来的。
程妄见她拿着乔正阳的滑板,说道:“乔正阳同意你玩他的滑板吗?”
“嗯,他必须同意。”
“为什么?”
“因为他怕挨揍。”
程妄嘴角弯了弯,说道:“你想找哥哥陪你玩滑板?”
“可以吗?”
“作业写了?”
“写完了!”
“我还没写。”
“哦。”
殷之遥知趣地退出了小花园:“那你写作业,我不打扰你!”
程妄看着小姑娘懂事离去的身影,在她进门之前,终于还是叫住了她:“回来。”
殷之遥回头,却见他从芭蕉树叶下取出了藏匿的滑板,笑着说:“跟作业比起来,还是陪狗妹比较重要。”
......
小区有一段坡度向下的环湖自行车道,夕阳的余晖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湖面,微风吹拂着柳枝。
程妄背着手,在前面溜着滑板。
殷之遥跟在他身后,艰难地保持着平衡,勉勉强强也还是能够平滑地追上他。
俩人一前一后地飞驰在湖畔边。
本来她还担心程妄没写作业的事,不过转念一想,你年级倒数的菜鸡,去担心人家年级第一的成绩,是不是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前面有一段陡坡,程妄下坡之后,回头对殷之遥喊道:“狗妹,别跟了,停下来。”
然而,他似乎低估了殷之遥的速度,在殷之遥想要踩下刹车的时候,滑板已经带着她飞驰着下了坡道。
殷之遥惊呼了一声。
越来越快的速度让她的心都提起来了,慌张大喊:“救命!”
“踩刹。”
“我刹不住啦!”
程妄丢开了滑板,挡在了路中央。
在小姑娘和他擦身而过的瞬间,猛地接住了她,带着她一起摔倒在了路边的草坪里,连着滚了好几圈,才算稳住了惯性。
程妄双臂用力护着她的脑袋,将她的头摁进了自己的怀中,避免受到伤害。
翻滚停了下来,殷之遥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只听到身下的少年沉闷地哼了一声。
他的身体热得像一块烙铁似的,紧紧贴着她,殷之遥更加一动不敢动,宛如半身不遂似的,都没知觉了。
殷之遥的脸贴在他颈窝的位置,嘴唇都碰到他颈部的皮肤了,体温温热,咸咸的。
她心脏扑通扑通,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整个人都要飞升了。
“受伤没?”反应过来的程妄,低头看着怀里的姑娘,粗糙地检查她的脑袋和身体:“有没有哪里被撞到?”
殷之遥摇了摇头:“没有,不痛。”
见她无碍,程妄松了一口气,略带不满地说:“你不痛,老子痛死了。”
殷之遥慌慌张张从他的身上爬起来,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程妄全程护着她,自己反而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不过摔在草地上,也不算太疼。
“哪里受伤了?”殷之遥关切地询问:“给我看看。”
他双手撑着草地,无奈地看着殷之遥:“屁股,看吗。”
“......”
殷之遥红着脸推了他一下,程妄笑了起来,对她伸出了手:“拉我一把。”
殷之遥踟蹰了几秒钟,走上前去将他拉起来。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指腹有粗砺的感觉。
将他拉起来之后,程妄摸了摸脖子,问殷之遥:“你刚刚,是不是舔了我一下?”
“怎么可能!”
殷之遥红着脸,矢口否认:“你幻觉吧!”
“幻觉吗?”程妄似不太确定,摸了摸脖子:“还以为你真是狗呢。”
“......”
程妄拎着滑板,跟殷之遥俩人一起做在湖边小径的花园椅上休息。湖面泛着夕阳的波光,微风也缓缓吹,似不忍扰动了这片刻宁静的时光。
程妄责备地说:“都叫你停下来了。”
“你不早点叫。”
“自己没眼睛吗?那么大个坡看不到?”
殷之遥憋闷地看他一眼:“我看你都下去了嘛。”
“我下去你就要跟下去?那我去死你是不是...”
这比喻似乎有点不恰当,程妄立刻止住了话头,同时使劲儿揉了揉她的脑袋,以作惩戒:“这么笨,学习总是教不好,我还有半年就要去念大学了,你怎么办。”
殷之遥闷闷地说:“继续笨下去咯。”
程妄看着远处斜落的夕阳,竟然真的有几分惆怅了:“让人操心。”
“我会努力的。”殷之遥向他保证:“真的会很努力的。”
程妄低头望着她,眸子里带着说不清楚的柔和:“小鬼,大学不要离我太远了,跟我在同一座城市。”
“为什么?”
“你离我太远,会不放心。”
程妄知道没有父亲的滋味,那种无所依凭的绝望,黑暗中不敢睁开眼睛的害怕...
这也是为什么他对殷之遥格外关照的原因。
他随口道:“遇到任何处理不了的事,都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哦。”
殷之遥闷闷地点头:“如果你谈恋爱了,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程妄说道:“等我谈恋爱的时候,你也该长大了。”
“还有好多年呢!”
“什么好多年,两年,最多三年。”
殷之遥一本正经地伸出双手,对他比了个数字:“起码35岁,才算真正长大。”
程妄无语地按下她的手:“你是智障儿童吗?”
殷之遥心里有些难过,她感觉程妄还是一点都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意。
也许察觉到了,就不会对她这么好了。
她希冀地看着他:“那你一定不要太早谈恋爱哦。”
程妄觉得这事八字没一撇,懒洋洋道:“行,答应你。”
*
周一早上,殷之遥去找许若彤还校服,许若彤和朋友们从洗手间走出来,漫不经心道:“哦,那件校服弄脏了,我给扔了。”
“扔了!”殷之遥脑子一炸:“你怎么扔了?!”
许若彤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不小心沾了油,就算洗了也会留下印子,我怕你不高兴,就直接扔了。放心,我会去后勤再订购一件新校服还给你的。”
“那也不能扔呀!那是我的校服!你怎么代我作主,把它能扔呢?”
“我说了,还你一件新的还不行吗!”许若彤很不能理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衣服,一件校服而已,至于么。”
说完,她不再理会殷之遥,和朋友们离开。
她的闺密们冷嘲热讽地说:“瞧她这穷酸样。”
“若彤,你可小心些吧,看她那样,别是想要讹钱吧。”
许若彤心里也很不舒服:“早知道就不借她的了。”
殷之遥心里仿佛被挖了一块血肉似的,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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