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
女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伸出了右手,“我是蕴新的老板,叫迟皙,是白皙的皙。”
她说着,冲苏眠眨了眨眼。她的神情举动跟她强势的气场和带有攻击的美貌长相并不太符,她更像一个被惯坏的小孩。无比张扬,但又诚挚可爱。
苏眠瞬间放松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你好,我是苏眠。”
“你笑起来好可爱,像那种软软的大眼睛娃娃。”
苏眠:……
“我们来这边说。”迟皙说着话,领着苏眠去了刚才她坐的落地窗边。
两人刚坐下,迟皙就热情的给她介绍她们画廊的厨子,十分骄傲的告诉她,这厨子,是她专门从法国挖回来的,厨艺一流,米其林都吃不到。
苏眠有点懵,她是来谈画的啊,这是什么情况?
她试着打断给她热情推销画廊花式咖啡的迟皙,“迟总,我的画……”
“一会儿再说,先吃点甜点,吃饱了才有力气说正事。”
迟皙这么说了,苏眠也不好多说什么,由着她弄了一桌精致的甜点和饮品过来,慢悠悠陪她吃。
陪漂亮小姐姐吃饭比陪齐建华之流舒服多了,并且由于迟皙热情又健谈,苏眠居然被她带起了兴致,不仅不觉得拘束,还悠闲地吃起了下午茶。
“眠眠,你看电影吗?”迟皙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缓缓问她。
“看得少,没什么时间。”
“你看过他的电影吗?”迟皙说着,手指了指窗外。
“谁啊?”苏眠顺着看出去,从落地窗处可以看到对面那条街上的商场,上面挂着几个广告牌,其中一个是贺琛代言的剃须刀广告。
“贺琛啊,最近挺红的,你没看过他的电影?”
贺琛是真的红了,哪儿都有人议论他。
苏眠垂下头,默默喝一口咖啡,“看过,是挺红的。”
“我觉得他很好看,你觉得呢?”
苏眠有些迟疑,抬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笑了笑:“确实挺帅。”
迟皙喝着咖啡,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过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眠眠,现在我们说说你的画。”面前的迟皙敛了笑容,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小女儿姿态。
“你的画很好,特别有灵气,我很喜欢,”迟皙微敛了眸,居然有了几分迫人的气势,“但是你刚才不是在画廊看过了吗?跟我们画廊要的风格不太一样。”
所以这是委婉的拒绝?
苏眠笑了笑,“我明白了。”
她说完,站起身,准备告辞。
“你就这么放弃了?”
苏眠停在原地,没有动,也没回头,她听见迟皙继续说道:“苏眠,你很有才华,但你好像不明白一个道理,你必须足够优秀才能配得上你想要的一切。”
苏眠思维有些乱,好像不太懂迟皙的话,但又好像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她站在那里,自己僵持了片刻,慢慢平复翻涌的心绪,终于再次坐了回去。
苏眠觉得,她好像突然长大了,似乎也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她看着迟皙,尽量维持该有的礼貌,“迟总是什么意思?”
“你别叫我迟总,叫我迟皙或者皙皙,我觉得我们肯定能成为朋友。”
苏眠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可能说话比较直接,但你要接受这个现实。你在楼下展厅看了一圈,难道看不出来?要么是讨好大众的商业画,要么是名家大作,这个画廊,还有所有商人,都可以用四个字总结,那就是追名逐利。你可能心里不屑,但谁不爱名利?就算是你,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要么为了卖画挣钱,要么为了得到大众的欣赏,这不就是利益和名气么?”
苏眠怔怔看着她,居然觉得无法反驳。
“无非是有的人野心小,挣点小钱,有三两个知己认可他就够了,有的人野心大,他要富可敌国,要万人赞颂。你想要什么?你想要全世界看见你的画,让它们发光发热,对吗?”
苏眠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姑娘,比她厉害了不止一点半点,她甚至打心底里开始佩服她。
“你想要的东西不少,还是那句话,你要足够优秀才能配得上最好的东西。大量的财富,世人的赞誉,”迟皙说着,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靠近苏眠,压低了声音,“包括优秀的男人。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躲在男人身后,不过,你愿意吗?我觉得你应该不愿意,对吗?”
苏眠觉得心头像被什么东西震撼了,抬起头看着迟皙。迟皙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苏眠从小生活优渥,除了那次的意外,几乎没有遇到过波折,一切顺风顺水,什么都唾手可得的感觉,所以她好像并不太会去努力争取什么,画画也只是喜欢而已。
但现在面对迟皙的问题,她终于认真想了一下,是的,她不愿意躲在某个人身后,然后被贴上标签,成为谁的某某。她要的是成为被大众认可的画家苏眠。
“想明白了吗?”迟皙往后退了些,靠在椅子上看她,“我们画廊很欢迎你,但现在你要做一个选择,要么用你的技巧画讨好大众的商业画,给我们挣钱一起追逐利益,这点以你现在的画功,完全可以做到了,要么你就再优秀点,底牌再硬点,让利益来追逐你。”
苏眠现在觉得脑子很乱,这不是说着玩儿的,这是一个重大选择,可能就此改变一生。
迟皙不急不缓道:“你现在可能一时无法做决定,我可以给你时间慢慢想,想清楚了,给我打电话。我们画廊永远欢迎你。”
迟皙说话时,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名片放在了苏眠面前,“不管你选哪种,我都很期待跟你合作。”
苏眠脑子里确实很乱,她深深看了迟皙一眼,拿起了桌上的名片,“我会认真考虑的。”
苏眠从咖啡室出来后,一直没有说话,司宴问了几次,她都只说让我安静一下。司宴见她也不像受欺负的样子,只是很认真在想什么,所以也不再多问,带着她去了地下停车场。
苏眠坐在车上时,还在想着迟皙的那番话。
司宴发动汽车,问道:“现在去哪儿?”
苏眠往车门上一靠,有些茫然地看着司宴,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你这怎么回事?去见一下画廊老板,就丢了魂了?”
苏眠垂下眸,半天,说道:“让我再想想再走吧。”
司宴扬扬眉,没说什么,倒是挺听话地熄了火,两人就静静在车里坐着。
苏眠坐在副驾,靠着车门,目光刚好可以从驾驶室那边看到停车场入口处。
一辆黑色玛莎拉蒂开了进来,下到停车场,转弯绕了过去。
苏眠看见了驾驶室里的男人,虽然只一闪而过,还戴着口罩,但她知道,是贺琛。
她蓦地坐直了身体,睁大了双眼,目光追随着那辆车而去。
黑色玛莎拉蒂停在了靠电梯很近的地方,不到一分钟,电梯门打开,迟皙踩着高跟鞋,气势万千地走了出来。
迟皙靠近了玛莎拉蒂,但却停在了车门不远处,然后歪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同时伸开双臂,是个索求拥抱的姿势。
苏眠看着这一幕,手指下意识握紧了,咬住下唇,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辆黑色的车看。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她的心跳一点点重起来,呼吸也逐渐急促。
终于,黑色车门打开了。
车主人大约是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迟皙的要求,下了车。
贺琛已经戴上了帽子,整张脸几乎完全被遮住,但苏眠隔着玻璃一见到那道身影,就认出他了。
贺琛大概怕被拍到,一直微低着头,也不敢四处乱看,下了车,就径直走到迟皙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他个子很高,微躬身抱住迟皙时,将她完全遮住了,很标准的保护姿态。
苏眠的心跳在刚才等着看贺琛会不会下车时,已经随着时间一秒秒越跳越快,现在,却像骤然停了一下,好像心率失常,一瞬间手脚冰凉,脑中一片空白,呼吸都停了般。
她手指下意识抠住了沙发,死死盯着那边看,长长的睫毛开始颤抖。
贺琛动作很快,拥抱过后,立刻回头替迟皙开副驾的门。
在他转过来时,目光也扫了过来,苏眠惊了一下,立刻趴在了操作台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但好像也没必要让贺琛知道她在这里。
苏眠侧趴在操作台上,从驾驶室的窗户看见那辆黑色玛莎拉蒂开上了出口斜坡,很快消失不见。
苏眠瞬间像脱了力般,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心脏像被谁攥了一把似的,紧了一下,随后一点点缩紧,有些难受。她睫毛微微颤抖着,眼眶逐渐泛红。
司宴刚回了几条信息,一扭头,见小姑娘趴在那里,小脸苍白,眼眶泛红,像丢了半条命似的,比刚才状态还行差。
就回了几条短息,这又怎么了?
“苏眠,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司宴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温,却被苏眠冰凉的手抓住了手掌。
“生病了?手怎么这么凉?”
司宴说着,就着急要打火开车。
“司宴,”苏眠趴在那里抬起大眼看他,声音又低又软,有气无力的,但却格外坚定,“我想考佛美。”
司宴愣了一下,“佛美?”随即,他宠溺的笑了笑,顺手揉了一把苏眠的头发,“行啊,你高兴就行。”
第38章 苏眠,乖乖接电话……
在学绘画的人中,走纯艺术路线的,谁不想去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呢?
苏眠也想去,很久之前就想去。
她从高二就开始准备了,按照佛美要求和风格制作作品集、学习意大利语、学艺术史、看展览、研究佛美入学考试的各种题目和要求、分析每一幅考核通过的画作、按照佛美要求去作画……
她准备了很久,最后却被一场意外打乱,别说出国,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连家门都不出。
兜兜转转绕了两年多,她现在似乎又要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去了。
苏眠周末没有去工作室,她的身体状况,选择考佛美并不是件小事,她必须跟简俪好好商量。
简俪一个女人撑着一个不算大的公司,在各种资本的夹缝中生存,处处都要亲力亲为,确实是忙得挤不出一点时间了。
苏眠只能去她公司,但简俪正在开会。
以前苏眠对她这种忙碌状态十分不满,现在却完全能体谅了,甚至有些心疼。苏眠没让前台通知,自己去了休息室。
接近午饭时间,休息室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简俪推门进来了。
苏眠正坐着喝前台送过来的茶水,听见动静,放下杯子,抬头看了过去。
简俪穿着一身做工精良的白色职业套装,掐着腰身的西服和垂顺带风的西裤,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挺拔而干练,长发一丝不苟的束了起来,在脑后挽成发髻,让她显得越发气势逼人。
但她脸上焦急而惊喜的神情,与这一身装束格格不入。在看到苏眠的一瞬间,她立即就笑了起来,保养得宜的眼尾也露出了掩藏不住的纹路。
苏眠在看见那两道皱纹的瞬间,心头闷闷的有些难受,鼻头就跟着发酸,这两年简俪好像突然就开始老了。
“眠眠,你怎么来了?”简俪的声音是欣喜的。
苏眠立刻垂下眼,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声音却闷闷的带着鼻音,“妈,我有事跟你商量。”
简俪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脸上有纠结一闪而过,但随即又笑了起来,“行,有什么事慢慢说。”
简俪已经走在她身边坐下,顺手帮她把腮边乱了的长发整理一下勾在了耳后,“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才几天没见,我怎么看着你又瘦了?视频里看着,倒是没看出来啊……”
简俪开始絮絮叨叨,跟天下间所有的母亲一样,操心着孩子细微的变化,完全没有了简总的气势。
苏眠心里酸酸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考佛美的事了。她是高二那年出事的,在那之前,她也打算考佛美,当时她觉得简俪又强势又冷漠,她可以放心去意大利,甚至有时候她觉得去意大利是为了躲开简俪。
那时候,苏眠心里只有自己的喜好和梦想。
可是这两年,简俪陪她走过最黑暗的阶段,简俪偷偷躲在房间里哭,简俪以为没人时尖叫摔东西发泄,苏眠都看在眼里,她终于能体谅她,也终于明白了简俪其实很软弱,与其说她需要简俪,不如说简俪离不开她。
如果没有她,妈妈大概也没了撑着公司努力下去的动力吧。
苏眠咬着嘴唇看着简俪,想要说话,却觉得喉咙发紧,说不出一个字。
简俪抚着她头发的手僵了一下,显然也感受到了她的纠结。
“眠眠,你想跟妈妈说什么?”
苏眠抿抿唇,抓住了简俪的手握住,“妈,我想考佛美。”
简俪怔住,半张了嘴看她,一时居然说不出话了。
苏眠捏了捏她的手,“妈……”
简俪急急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怎么突然想去佛美?”
“我以前就想去。”苏眠垂下眸,声音变得很小,“现在只是继续而已。”
“眠眠,妈妈肯定会全力支持你追求自己的梦想,但是……”她顿了顿,反握住了苏眠,安抚般拍着她的手背,“你现在的情况,要出国,妈妈不放心。”
别说出国,她就是读大学寄宿,简俪都恨不得每晚去看着她。
“妈,我知道,我也想过,但我不能一辈子这样。”
“我觉得这样挺好。”简俪声音低了很多,明显不是那么有底气了。
“妈,你不可能一辈子护着我,我总得走出第一步,”苏眠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简俪,“如果我一直缩在你身后,你会越来越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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