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忍不了,忍不了仇人嚣张活在世上,他的女儿却含恨九泉,他的外孙处处受到不公。
他亲自出手了。
可惜,他老了,他高看了自己。
他离世的时候,那白眼狼还活着,他的外孙也依然没被承认。
那是他离世前最放不下的事。
想起前一世的不幸,男人沉痛的闭了闭眼。
若不是当初与萧宴礼那狗贼较量时,他暗中帮助那小白眼狼脱险,还给他找好了藏匿的地方,也不会引狼入室坑害了他的乖囡囡。
女儿,是爹对不住!
男人五指收紧,萧家加诸在他们一家人身上的仇,这一世,他必定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即便让这天下易主,改做闻人又如何。
上一世他女儿没有享受到的荣耀,这一世他会亲手夺来。他外孙本该有的地位,他亦会倾尽一切打造。
这便是他这辈子唯一能做的了。
是他对上一世的弥补。
秋风萧瑟吹来一片枯黄,男人目送昔日同袍离去后,面目重又恢复成平日里冷硬内敛的样子。
“主上!”
身后的部下垂首一礼,将信鸽传送的密件递给了他。
男人在看到信中的内容后瞳孔一缩,僵立在地。
他的囡囡竟然出来了。
此时在大街上,一大一小两人在经历金鼎阁的无情拒绝后,纷纷气得大眼瞪小眼。
木荞还没有什么,萧墨毓却是气的狠些。
毕竟他可是为了打探消息牺牲了色相,还被迫让那个阁主给摸了数次头,摸得他整个头皮都是麻的。
想到这个,萧墨毓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
这世间最势力的莫过于这金鼎阁了,一遇到事情只会明哲保身,真是个缩头乌龟。
呸!
等他有了自己的势力后,他第一个要端的江湖机构就是金鼎阁。
呸!
对于儿子周身的低气压,木荞是能感受到的。
见儿子很不开心,木荞就想找点乐子让他高兴一下。她思来想去,选了好几个玩乐项目,最终选了一家当地比较盛名的皮影戏。
这个小孩子都爱看。
木荞拉着萧墨毓来的时候已经是高朋满座。幸而她钱多,便又被班主专门给了一个视线绝佳的位置。
很快,皮影戏开始了。
第一次接触这种民族文化遗产的木荞,看得其实比萧墨毓专注多了。很快她就沉浸在其中,连儿子在这个时候从她身边离开了都不知道。
萧墨毓离开是有原因的。
他前世虽然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练武,但他的一位义父却担心他的安危,特意教了他一套心法。
凭着这个,他虽然没有武功,但洞察力却极其敏锐。就在刚刚,他在人群中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杀意,为了不让他娘担心,他便独自走出来追查。
很快他找到了人。
萧墨毓打量着那几个人,虽然他们扮作普通人的样子,但长年累月下来的血腥味却是掩盖不住的。
这些人都是些刀尖上行走的恶徒。
萧墨毓心脏一瞬间揪了起来。
难不成他们暴露了?崇华帝那狗贼想要借由这些人的手,杀了他们母子?
这一刻,萧墨毓的大脑飞速旋转。
现在那些人的注意力在娘亲身上,还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小豆丁已经不见了。
趁着这个空挡,他快速朝天空中射出一枚信号弹。
这个是狗爹给他的。
他说,只要在危险的时候,他放出这枚信号弹,他就会来救他们。
萧墨毓皱着眉头想,这可是他最后一次相信他了。这一次他要是不能保他们母子平安,他绝对绝对不会外对他抱一丝希望了。
信号弹发出的时候,这片天空有一瞬间的刺眼。
很快,那些杀手察觉到自己败露了便再也没了顾忌。
噌的一声响,刀剑出鞘的响声传来,惊醒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观众。
很快,四周又飞掠来数道飞影。
萧墨毓站在距离木荞几丈远的地方,眼睁睁看着那狗男人目标精准的揽住了他娘的腰,将她带离了危险地带。
至于他,狗男人一点眼神都没扫过来。
萧墨毓:“……”
虽然觉得狗东西做法是对的,但莫名很气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还没醋太久,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就一把将他拎起抱进了宽阔怀里。
“乖宝别怕!我不会让你再有一点危险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儿:汰,狗爹!
☆、筹谋
萧墨毓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轻唤,还唤的如此肉麻兮兮。他当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抬起了头,此时那个刚刚救下他的男人正一脚踢飞了举着刀就要朝他们砍来的杀手。
他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投下来大片的阴影,将萧墨毓笼罩在内。就像是为他设下的安全结界。
他头上戴着一面憨态可掬的小老虎面具,跟他高大威严的形象大相径庭。听声音已过不惑,但出口的话却是铿锵有力,又夹杂了一丝慈祥。
虽然隔着面具,他依旧能凭那身凛冽的气质和熟悉的声线,觉察出那人是谁。
萧墨毓有些咂舌,看来这金鼎阁主还真的是喜欢小女娃,喜欢的有点……变态!
他暗暗翻了个白眼,扫了眼一旁朝他松了口气的爹娘,又重新看向头戴小老虎面具的男人,在男人低头看下来时,奶声奶气的开口。
“你是那位伯伯是吗?”
闻人靖回忆着这一世与外孙的第一次邂逅,想到自己居然没有认出他们,就觉得有些丢脸。要不是诸葛舵主禀报,他还不知他居然就这么草草的跟女儿和外孙遇见了。
还那么敷衍他们。
不行,第一印象不好,他决定走迂回战术,等在女儿和外孙面前刷够好感值,他再正式见面。
小孩子都喜欢听那些神神怪怪的故事,闻人靖决定给自己弄个英雄般的形象。
他摇了摇头,语气又慈祥了一些。
“我不是,我是专门为了守护你而诞生的神明。只要你有困难,我就会立马出现。”
萧墨毓:“……”这金鼎阁主是以为他小孩子好骗是不?
“放开我!”
萧墨毓挣扎了几下想要从他怀中离开,他现在觉得要是再跟这个人在一起,他一定会忍不住掀了他的面具。
堂堂一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金鼎阁阁主却戴着如此幼稚的面具哄骗小孩子,传出去他都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吗?
本以为这种英雄般的出场方式会给外孙留下一个好的印象,结果现实却是如此嫌弃,闻人靖有些难过。
他在疆场上待过,骨子里的杀戮气息是消融不掉的,再加上他从来不苟言笑,面部线条冷饮硬,小孩子都不喜欢他。
包括他的囡囡,小的时候宁愿自己在地上爬,也不让他抱一下。
当然,他外孙却是例外。
虽然和外孙第一次邂逅,没有被他讨厌,但闻人靖心里还是没底。这才在往这里赶的时候,吩咐手下跑到卖面具的摊上,买了个男孩儿们都喜欢的小老虎面具。
但如今想象和现实不一样,闻人靖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他并没有听从萧墨毓的话,而是将他箍得更紧。
“乖宝且在忍忍,等我把这些大坏蛋都打跑后,你再下来。”
闻人靖温言软语的哄完,单手抱着萧墨毓,另一只手则连发狠招,很快就将附近的杀手给打趴在了地上。
战局已定。
萧晟也已经跟急不可耐的木荞一起来到了闻人靖面前。
“多谢这位壮士相救!”
木荞还来不及站定,就朝着对面的男人行了一个大礼。
男人定定的看着她没有开口,反而是面具下那双眼睛多了一丝雾气。
这是她的囡囡。
虽然越长越……残,越长越……黑,但只要是他的囡囡,他一点都不嫌弃。
好想让他的囡囡叫声爹。
闻人靖心里渴望着,那双眸子也更富有深情,这就引起了某人的警铃大作。
这人是什么眼神?为什么要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小妻子看?难不成是他设计的这一出,就是为了引起小妻子的注意?
萧晟一边在心里阴谋论,一边不动声色的走上前两步将木荞护在了身后。
“感谢这位壮士对犬子的救护,萧墨在此感激不尽。”
视线突然被挡,还是那个白眼狼,闻人靖立马就冷下脸来,看向萧晟的目光也泛起了一丝杀意。
他手指了指木荞,又指了指萧墨毓,嘴角多了一抹讽刺,“公子说笑了,明明这位公子才是小……女娃的父亲。而且,我刚才没记错的话,你可是对小……女娃撒手不管的。”
萧晟:……说的很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萧晟被噎了一下,木荞心中多了一丝快意。
要不是事态危险,小鱼儿又有人救,她刚才就想一拳将这混蛋揍飞出去。
心情不好,木荞自然也想发泄一二,她在闻人靖话落就点了点头,隐隐语气还刺喇喇的。
“这位壮士说的没错,他跟我没关系,这儿……女儿是我的。”
虽然她这句话没有点明太多,但熟知两人身份的闻人靖眼睛立马变得犀利。
他揣摩着女儿话中的意思,在她将外孙从他怀中抱走后,他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令牌。
这次是一枚金色的令牌,代表着金鼎阁阁主的身份,但却只有金鼎阁内部的人知晓。
金鼎阁线人遍布天下,只要她想从那白眼狼身边离开,他就能带走她。
“这个小玩意儿你收着。”
闻人靖递给木荞后,又忍不住摸了摸外孙的头,“我对这小囡囡特别有缘,这个就算是见面礼了。”
说罢,他迈着矫健的步伐,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帘。
“查!”
回到金鼎阁的第一件事,闻人靖就对属下命令,“迅速通知萧景宸身边的暗线,立刻将他与那对母子的关系查清楚告知于本阁主。”
即是阁主命令,想要了解木荞和萧晟的关系,自然就容易多了。
很快,暗线们就飞鸽传书,送来了消息。
看到纸团上查到的东西,闻人靖第一次露出了开怀的大笑。
不愧是他的女儿,遇事沉稳不落俗套,那个入赘他们家的下堂夫合该被一直休书离弃。
既然女儿都和离了,也放下了这段感情,未免那白眼狼纠缠,他就要把女儿和外孙尽快从他身边抢过来了。
等女儿到了他身边,等他为她打下这天下,这全天下的好儿郎将认她挑选。
怀着这种心思,闻人靖心中一个计划慢慢浮现。
再说木荞回到山庄以后,依然过着每天给上官霁云扎针治疗的日子。
这段时间,狗男人却像是突然忙起来了似的,很少往她身边凑。
她对这种生活很惬意。只要他放松警惕她就走逃离的那一天。
而萧墨毓回来后也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起那天那个戴着幼稚小老虎面具的男人就是金鼎阁阁主本尊。
他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这几天也分外安静。
除了陪着木荞“学习”功课,就是自己在屋子里写写画画。
直到有一天,上官霁云身体大好,他决定设宴感激木荞等人。
宴自然是家宴,只不过比平时隆重了许多。
除了菜品更加豪华,还请了几位乐师前来伴乐。
萧墨毓早在知道这场宴事的时候眼珠子就滴溜溜转,等到快开宴的时候,他躲过暗卫偷偷摸进厨房。
此时临近开宴,厨房正是最忙的时候,他钻到一个隐秘的地方,每一次趁人不注意就偷偷在菜上撒了些迷药。
迷药是从木荞的药箱里偷来的高纯度迷药,他绸缪已久,木荞根本无法发现。
等到事情弄的差不多了,他寻了个机会,离开了厨房。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位厨房的做饭大妈,也趁着人不注意,偷偷在即将要呈给萧晟和上官霁云的菜品里洒了些迷药。
一柱香后,家宴开始。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留下了最后一抹亮色,天边繁星点点,逐渐明亮。
宽阔的大厅里,两个左右对称的鎏金仙鹤烛台将整个大厅照的敞亮。
萧晟和上官霁云等在大厅,见木荞拉着萧墨毓一起来了,这才拍了拍手,夜宴开始。
悠扬高雅的丝竹声伴着几位舞姬的助兴,让木荞多了几分兴趣。随后,一群端着菜盘的侍女鱼贯而入,等所有菜摆上桌后,便侍立在每个人身边帮人布菜。
木荞并不喜欢身边有人侍奉,便想要拒绝,谁知那位侍俾却暗暗递给了她一张纸条。
【姑娘别怕,我是帮你逃离的人。】
木荞快速看了两眼,觉察到纸条上信纸的暗纹跟那人面具男人送给她的令牌暗纹很像,她抿着唇暗暗点了点头。
木荞这边有异动,坐在她身边的萧墨毓自然知晓。他没有出声,而是装作安静扒饭的样子,默默数着数。
“一、二、三……五!”
他数到五的时候,不远处的萧晟和上官霁云突然倒下。
这让萧墨毓有点意外。
按他的推断,他们二人是可以撑一柱香时间的,没想到如此弱鸡。
大厅里的人们因为这场变故,全都目露惊惶。
就在这时,外面出现了打斗声。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之前给木荞和萧墨毓布菜的两位侍女,却突然朝他们俯身一礼。
“奉主人之令,我们二人特来护佑两位贵人离开。”
木荞没有多问,这是逃离狗男人身边的唯一一次机会。她点了点头,冒险一赌。
她这么做很正常,她身旁的萧墨毓本该阻止,却并没有。
他脑子转的飞快,漆黑的眸子闪着暗光,他安静的跟着木荞随着那两位侍女离开,却在到达山下的时候,朝着那两个人突然抛出一把白色的粉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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