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陈知予洗漱完又躺在床上看了两集电视剧才睡觉。
白天她没什么事干,于是给家里来了个大扫除,好迎接即将入住的和尚弟弟;晚上六点准时出门,去给熊孩子上钢琴课。
熊孩子一如既往的熊,差点把她的肺给气炸,但又不能打不能骂,只能压着脾气耐心教导。
下课后她的内心还是憋屈的,直到看到了“小和尚”,她的脾气才顺了一些。
还是和尚弟弟乖巧懂事惹人爱。
她出发前就给季疏白打了电话,开着车来接他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小区门口等着她了。
月光皎皎,夜色柔美,季疏白的身姿修长挺拔,身上穿着的白衬衫干净整洁,纽扣依旧是一丝不苟地系到了领口最上端,五官俊朗眸色清冷,肤色如玉般白皙,看起来既优雅又禁欲。
还隔着很远,陈知予就看到了他,目光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不得不承认,这“小和尚”的姿色确实是出类拔萃,不说是倾国倾城,也可以说颠倒众生,那位渣了他的倒霉女妖精多少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季疏白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26寸的白色行李箱。
陈知予将车停到了他的面前,季疏白将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里,然后开门上车。
在他系安全带的时候,陈知予问了句:“房东退你钱了么?”
季疏白一怔:“什么钱?”
陈知予:“租房押金啊,还有你这个月的房租。他提前把你赶出来了,押金和房租总要退了吧?”
季疏白立即回道:“退了,全退了。”
陈知予放心了,一边挂档一边说:“还算他办了件人事,他要是敢不退你钱,我就去砸他的门。”
看着她一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神色,季疏白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从这里到陈知予住的那座小区并不算近,开车差不多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
那是一座中档小区,里面盘踞着的建筑全是小高层,楼间距很宽敞,绿化也不错。
陈知予直接将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她对季疏白介绍道:“这小区里面一共有二十栋楼,每栋楼都是一梯两户,咱们住在六号楼,六楼,门牌号是601。”
这房子是她爸给她买的,但是她爸比较迷信,所以当初买房子的时候要求楼号、楼层都必须带有6这个数字。
季疏白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嗯。”
陈知予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楼下的门禁密码是四个零。”说完,又从外套兜里掏出来了一把钥匙,上面还挂着一个蓝色小牌子,“家门钥匙和小区门禁卡。”
季疏白接过了她递来的钥匙,乖巧礼貌地说了句:“谢谢,我一定会好好保管。”
陈知予:“弄丢了也没关系,我再给你配一把。”
季疏白:“不会弄丢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力度,像是在作保证。
说话间,电梯到了6楼,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向两侧开启。
601在东户。
陈知予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家门,领着季疏白回了家。
进门是一道玄关,左边是开放式厨房和小餐厅,右手边是鞋柜;直着往里走是客厅,沙发摆在右手边,和鞋柜同侧;沙发对面是电视墙,电视墙左边是次卧,右边是主卧和卫生间。
陈知予一直住在主卧,哥哥活着的时候住在次卧,后来哥哥离世,次卧就空了出来。
她还给季疏白准备了拖鞋,换好鞋后,她领着他去了次卧。
次卧面积不大,里面仅摆着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和一套实木桌椅。
桌椅靠着窗户摆放,桌面上放着一个大纸箱,里面装满了白色的卷轴。
陈知予平时没事的时候会来这里练习书法或者画画,这些卷轴全是她从中挑选出来的自认为比较满意的组品。
这纸箱本来放在地上,上午拖地的时候她嫌碍事,就搬到了桌子上,本想着等拖完地就把纸箱抱回她自己的屋子里,结果拖完地就把这事忘了。
现在抱走还来得及。
“以后你就住这间房。”陈知予一边说一边朝着书桌走,迅速将纸箱从桌子上抱了起来,然而里面装得卷轴太多,还有好几个是横着架在箱子上的,本来就放得不怎么稳,在她抱起箱子的那一刻,一副卷轴从箱子里掉了出来,咕噜噜地滚到了季疏白的脚边。
卷轴并没有系上,边滚边展开,最终呈现在季疏白眼前的,是一副残缺的丹青人像图。
之所以说是残缺,是因为人像没有脸,只有一个大概轮廓,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来,画中是一位清瘦的少年。
少年没有头发,脑袋光秃秃的,像极了一个小和尚。
季疏白僵在了原地,呆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画卷。
陈知予叹了口气,又把箱子放到了桌子上,正准备蹲下去捡画卷的时候,忽然听到季疏白问她:“他是谁?”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但是陈知予并未注意到这点,实话实说:“忘了。”
季疏白下意识地攥紧了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拳,不死心地问:“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陈知予一边捡东西一边回:“我要是能想起来,早就把他的脸补全了。”
“……”
真是个混蛋。
季疏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名字也忘了?”
陈知予回:“我根本没记住他叫什么。”说完又感觉这话好像有点绝情,显得自己太不是东西,她又立即补充了句,“他的名字特别复杂,没有一个字是我认识的。”
季疏白:“……”
嗯,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陈知予倒是脸不红心不跳,捡起卷轴后并未立即将其卷起,而是将画像举到了眼前,长长地看了一眼,又叹了口气:“我现在连他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季疏白呼吸一窒,立即追问:“你想让他活着么?”
“废话,我当然想。”陈知予被这个问题弄得有点生气,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有三百万的任务在身,没好气地回道:“他可是我老头,要死了我不就守寡了么?”
季疏白并未感到欣慰,神色反而更沉了几分,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既然他是你的男人,为什么你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陈知予:“……”
小伙子你这个问题十分刁钻啊,搞得我好像是个没心没肺的渣女。
为了挽回自己在和尚弟弟面前的形象,她立即认真地解释了一句:“其实我和他只见过一面,还是在晚上,光线不好,我没看清他的脸,再加上他长得没什么特点,平平无奇,所我没记住他长什么样。”
季疏白:“……”
行、行、行。
为了不把自己气死,他不得不拼命使自己保持冷静,退而求其次:“你总记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季公子:“季疏白这三个字,你到底不认识哪个?”
老板娘:“其实,我是个文盲。”
季公子:“我长相平平无奇?”
老板娘:“我还是个脸盲。”
季公子:“……”
*
下章就揭晓倒霉女妖精当年是怎么渣小和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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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不知为何, 陈知予莫名感觉季疏白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在控诉她是个没心没肺的渣女。
出家人都这么正义凌然么?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渣女,她斩钉截铁地回道,“我当然记得, 我不是说了么, 他是我老头, 我还能忘了怎么和他认识的么?”
季疏白神色清冷,不置可否。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骗人,陈知予只好进一步地补充细节:“我们是在一座桥上认识的。”顿了下语气, 她又补充:“这还多亏了我前男友。”
季疏白眸色一沉, 故作淡定地说道:“可以不讲他。”
“那不行,他好歹也是我的初恋, 青梅竹马呢。”陈知予语气坚决地回道, “我们俩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我的故事怎么能少的了他?少了他不精彩。”
“……”
迟早有一天,他一定会被这个混蛋气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季疏白再次启唇:“你现在还会想他么?”
他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 神色中却流露出了难以掩盖的紧张与不安。
陈知予的目光一直盯着画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怎么可能?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好好想想我老头长什么样。”
季疏白终于松了口气,眼神中的紧张与不安瞬间消失, 语气也轻松了起来,甚至带上了几分好奇:“不是说,少了他不精彩么?”
陈知予:“那是因为他是个人渣,少了他故事就不跌宕起伏了。”她的语调幽幽,神色冷漠,“一段优秀的人生,怎么能少了人渣的参与?”
每个人的青春年少中都会遇到一个人渣,她遇到的那个人渣, 叫傅云潭。
傅家和陈家曾是世交,她和傅云潭同年出生,自幼一起长大,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可以这么说,从她有记忆开始,傅云潭就存在于她的生命中了。
她也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傅云潭,可能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也可能更早,反正他们俩十四岁的时候就在一起了,那时他们还是刚上初二的学生,她还不叫陈知予,而是陈知羽。
贵族学校不禁止学生谈恋爱,所以他们俩谈恋爱谈得肆无忌惮,全校师生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们俩是情侣。
傅云潭是个标准的贵族公子,长相出众,成绩优越,教养良好,是老师眼中的学霸,女生眼中的男神校草。
他的性格也很阳光开朗,是讨女孩喜欢的那一类男生,陈知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很开心,因为他总是会逗她笑。
他会帮她将所有的不开心全部驱散。
他也是个很贴心的男朋友,会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和他约会之前,陈知羽从来不用考虑约会地点,不用操心约会内容,更不用费心费力地列计划,他会提前安排好一切,她只需要放心地跟着他走就行。
他还会陪着她参加每一次的马术训练,陪着她参加每一场马术比赛,即便她的师父和师弟师妹们都不愿带着他,甚至都不给他安排住宿和吃饭,他还是会陪着她去,哪怕是在有野狼出没的大草原上自己一个人住帐篷,他也会陪着她。
她五岁那年就开始学习骑马,七岁正式开始拜师学艺,师从骑射技艺大师周凌坤。
在拜师宴结束后,父亲将一匹小公马牵到了她面前。
那是一匹纯种汗血宝马,也就是现在所称的阿哈尔捷金马,是父亲从土库曼斯坦买回来的,花了上千万的美金,是她七岁的生日礼物。
那匹马细头长颈,四肢纤细,高大无比,毛色如绸缎般柔顺黑亮,她一眼就喜欢上了它,并给它起名陈小黑。
为了给她提供更好的练习场地,父亲还在东辅为她修建了一片占地面积广阔的私人骑射场。
小黑陪着她在这片骑射场中度过了长达十一年的时光,她们俩配合的天衣无缝,共同在赛马场上造就了不少辉煌战绩。
不过小黑的脾气比较倔,除了让她骑让她碰,其他人都谁不能碰它,包括她的师父和师弟师妹,就好像被别人摸一下它就会变得不干净了一样。
总而言之,贞烈的很。
它尤其讨厌被傅云潭摸,只要他一靠近,它就开始愤怒喷气。
但是傅云潭这个人吧,也有点倔,就是不信这个邪,便要和它硬碰硬。
和一匹经常南征北战的汗血宝马硬碰硬的下场就是被踢翻在地,右腿骨折,住院半月。
陈知羽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的整条右腿都打了石膏,还被吊在了半空,她是又生气又心疼:“你说你干嘛要去偷偷摸我的马?”
十六岁的少年躺在病床上,脸色有点苍白,神色却一如既往地飞扬,俊朗的眉宇间尽是桀骜:“我就是要驯服他!”
陈知羽:“你就是想侵犯它!”
傅云潭眉头一挑:“就我这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样子,至于去侵犯一匹马?”
陈知羽又气又笑:“我呸!就你还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我看你就是个自恋狂!”她又没好气地说了句,“三更半夜不好好睡觉着非要跑到我的马厩去偷摸我的马,不踢你踢谁?”
傅云潭理直气壮:“我是不想和它单独培养一下感情么?”
陈知羽瞪着他:“你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傅云潭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陈知羽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都多少年了?感情要是能培养早就培养出来了,它就是不认你,你还能怎么办?”
傅云潭:“它怎么能不认我这个姐夫呢?”
陈知羽一直把小黑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听了傅云潭的话后,她傲娇地回了句:“可能觉得你不够优秀吧,配不上我。”
傅云潭:“也可能是觉得我太优秀了,它羡慕嫉妒恨你更爱我。”
陈知羽又被逗笑了:“你可真不要脸!”
傅云潭:“要脸又不能哄媳妇儿开心。”他的语气中尽是骄傲,“我不骗你,我小媳妇儿笑起来可好看了,不信你去照照镜子,倾国倾城。”
陈知羽被哄开心了,斜眼瞧着他:“姑且原谅你一次,再有下次,我亲自打断你的腿!”
其实她是担心他再次被踹进医院,所以警告他不要再去摸小黑。
傅云潭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你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以后只能是它求着我去摸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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