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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进你掌心——张不一

时间:2020-12-25 09:21:15  作者:张不一
  她就是战马上的神!
  确定了那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师姐后,格桑曲珍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奋力地挥动马鞭,激动又振奋地朝着自己的师姐追了过去,同时放声大喊:“师姐!”
  陈知予从未想过,今天还能在这里再见到自己师妹。
  看到格桑的那一刻,她就红了眼眶。
  她记忆中的格桑,皮肤黝黑,却唇红齿白,脸颊上带着一抹藏民常见的高原红,一双眼睛干净的如同西藏的天空,空灵清澈,一尘不染。
  十年已过,当初那个每天都跟在她身后追着她喊“师姐”的小姑娘,一如当年模样。
  她的眼神还是那么的干净、真挚,触及心灵。
  陈知予的眼泪夺眶而出,也情不自禁地大喊了出来:“格桑!”她一拉手中缰绳,示意小黑放慢速度,与此同时,格桑曲珍越发的快马加鞭,很快就与陈知予齐头并进。
  追上陈知予后,格桑曲珍对她说的第一句是:“师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她的语气中带着如同难掩的兴奋与惊喜,如同看到了漆黑的天空上忽然炸开了一朵绚丽彩蓝的烟花。
  陈知予惊喜不已,又万分感动,甚至忘却了自己刚才有多么的抵触走进这座赛马场。
  她还以为,他们都不在了。
  没想到,师妹还在等她。
  她的眼眶再一次的开始发热,忙不迭地询问:“师父师娘呢?师弟呢?都还好么?”
  格桑曲珍一边驾马一边回:“都在家呢。”她所骑的这匹白色小母马完全不是小黑的对手,即便小黑已经放慢了速度,她还是需要不停地鞭策它才能够与师姐并肩而行,“小又马上高考了,但是贪玩,不爱学习,师父在家拿着鞭子盯他学习呢。”
  陈知予又哭又笑。
  师弟名叫周又,是师父的独生子。
  她离开赛马场那年,小又才八岁,刚上二年级,今年都已经要高考了。
  果真是岁月如梭呀。
  格桑曲珍继续说道:“师父说你一定会回来的,所以让我留在这里等你,他还说让我等到你之后,带你回家!”
  陈知予的心头狠狠一颤,眼泪再一次决堤而下。
  这十年来,她的人生虽然跌宕起伏,但也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最起码,她还有师父在等着她回家,还有师弟师妹们在想念着她。
  忽然间,她所身处的这座赛马场,也没有那么的陌生了。
  曾经包裹着她的那份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身下的骏马在肆意奔跑,冬日的疾风不遗余力地吹打在她的脸上,陈知予的心头产生了一股久违的悸动,如同酒过七分,醉意上头,又如同庄周梦蝶,虚实不分。
  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她再次用力握紧了缰绳,这次不再是示意小黑减速,而是示意它加速。
  多年的默契配合,她即便是一言不发,即便是不用马鞭,小黑也能清楚地领会到她的意思。
  刹那间,这头黑色的瘦马如同一道闪电似的冲了出去,将格桑和她所骑的那匹小母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身侧的一切都在不断倒退,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陈知予逐渐兴奋了起来,心跳开始加快,体内的血液沸腾,如同奔驰在长河落日的大漠上,又如同飞驰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
  是自由的感觉,心头再无任何牵挂。
  每当驰骋于马上,她都会产生这种无拘无束的兴奋感。
  一千八百米的赛道,她一口气不停歇地骑了数圈,丝毫不知疲惫,并且越骑兴奋,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双目漆黑明亮,似乎是想一下子将这十年来的空缺与遗憾全部弥补回来。
  策马的同时,她还在不停地搭弓射箭,并且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正应了那句话“挥鞭驾马,箭如电发”。
  不知道在骑了多少圈之后,她终于收紧了手中的缰绳,示意小黑停了下来。
  背后的箭囊中还剩下最后一支箭。
  是她特意给傅云潭留的。
  虽然她很兴奋,但这并不影响她恨傅云潭,很不得一箭射死他。
  她恨了他十年。
  他今天的所作所为越发激起了她心头对他的恨意。
  傅云潭一直站在休息区外的平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小黑停下后,陈知予反手从后背的箭囊中抽出了最后一支箭,搭在了长弓上,将箭头对准了傅云潭,一寸寸地拉开了弓弦。
  坐在休息区内的少爷小姐们皆注意到了陈知予的举动,瞬间变得惊恐不已,甚至纷纷从位置上弹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朝着远处躲藏,以免箭矢脱靶射到自己,同时七嘴八舌地喊道:
  “她想干什么?”
  “她疯了吧?!”
  “她是不是有病呀!”
  身后的休息区已经乱成了一团,傅云潭却无动于衷,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场外的平地上,神色自若地与不远处的陈知予对视着。
  杨厉唯恐出事,紧张兮兮地喊了傅云潭一声:“云潭你还是躲一下吧!”
  傅云潭置若罔闻,甚至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
  他笃定她不会杀了他。
  即便她真的这么做了,他也心甘情愿地死在她的手下。
  对他而言,死在她的手下是最好的死法。
  陈知予不慌不忙地将弓拉满,毫不迟疑地松了手。
  细长的箭矢如电般飞出,擦着傅云潭的耳畔飞了过去,斜斜地定在了他身后的土地上。
  傅云潭感觉到了耳畔的疾风,但他却没有躲避,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她。
  陈知予遗憾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长弓。
  她是想一箭射死他,但是理智尚在。
  为了一个傅云潭吃半辈子牢饭么?不至于。
  她还有三个小可爱在等她回家呢,还有三百万的任务没完成呢。
  和尚弟弟一刻没到手,她就一刻不能松懈。
  那么可爱的弟弟,她可舍不得他。
  随后陈知予将长弓挂在了马鞍上,然而就在她准备翻身下马的那一刻,小黑却猛然扬起了前蹄,发出了一声暴躁的嘶吼。
  陈知予身手敏捷反应迅速,立即拉紧了马缰,这才没从马上摔下来。
  她与小黑心有灵犀,所以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小黑的狂躁情绪,也感觉到了一股不可掌控的危险性,立即大声喝道:“小黑!”
  然而却毫无效果,小黑的两只前蹄在空中用力地踢腾了几下,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下一秒,它就以一股势不可挡的疯癫状态朝着休息区的方向跑了过去。
  陈知予根本无法掌控它,一边努力地收紧手中马缰,一边声嘶力竭地冲着坐在休息区内的人群大喊:“躲开!快躲开!”
  格桑一直跟她的在身后,看到这一幕后,她立即挥动马缰,紧追陈知予而去,惊慌大喊:“师姐!跳马!快跳马!”
  与马接触多年,她太了解马的习性与状态了,一看小黑现在的模样她就明白了,小黑疯了,或者说,精神失常。
  精神失常的马非常危险,暴躁易怒,六亲不认,攻击性极强,这时骑在它背上的人就会特别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甩下马,更有甚者会被马蹄踩踏成重伤或者致死。
  见师姐迟迟不跳马,格桑曲珍急得不行,追在她身后声嘶力竭地喊道:“快跳马!”
  陈知予听到了师妹的喊声,但她却不能跳马。
  因为她一旦从马上跳了下去,那么小黑的命运就会被移交给赛马场。
  他们对待一批疯掉的马,最温柔的方式是用麻醉/枪/击倒它,最不温柔地方式是用猎/枪/击毙它。
  她不能放弃她的小黑,因为小黑一直在等她。
  她也猜到了小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它在动物园里待了太多年,或许精神状态早已出现了问题,不然不会那么浑浑噩噩,刚才的振奋与爆发也不是因为重获新生,而是回光返照,是它对她最后陪伴与忠诚。
  它把再见她一面当成了使命,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后,它的精神状态就彻底崩溃了。
  傅云潭也察觉到了小黑的异样,不停地朝着喊陈知予跳马,声嘶力竭,眼都急红了,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甚至已经凸了出来。
  但陈知予只想让小黑平静下来,可是小黑现在完全不受她的控制,无论她如何收缰如何嘶吼,小黑皆没有任何反应。
  它先撞到了傅云潭,然后狂躁不已地冲进了人群中多的休息区,铁蹄踩碎了木地板,撞翻了沙发与茶几,撞裂了立在屋中的圆柱子,激起了人群一阵又一阵惊恐尖叫。
  原本安逸祥和的休息区内瞬间乱成了一团糟,众人开始四散奔逃。
  陈知予努力地勒紧马缰去控制小黑,然而却徒劳无功。
  小黑又一次地撞翻了一张茶几后,再次仰起了前蹄,发出了一阵狂暴的嘶鸣。
  陈知予早已精疲力尽,这次她直接被小黑从马背上甩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小黑的马蹄之下,浑身剧痛眼前发黑,久久不能起身。
  只要小黑的马蹄砸下,她的脑袋就会开花。
  就在这时,一个人忽然冲了过来,毫不犹豫地扑在了她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将她紧紧地护在了身下。
  他的身上带着一幅淡淡的香味。
  熟悉,又好闻。
  陈知予即便不看他的脸,也知道了他是谁。
  季疏白。
  那一刻她惶恐到了极点,伸出双手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后脑,躺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大喊:“小黑,不要!”
  她这声呐喊几乎是发自灵魂,小黑感知到了什么,巨大的马身忽然一僵,本应径直砸下的马蹄忽然换了个方向,朝着另外一侧落了下去。
  脆弱的木地板瞬间被砸出来了两个黑洞。
  但小黑也只是清醒了那么一瞬而已,下一瞬,它就疯癫不已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陈知予长长地舒了口气。
  和季疏白一同从地上坐起来后,她一边快速起身一边诧异询问:“你怎么来了?”
  季疏白也从地上站了起来,黑色的呢子大衣上占满了木屑与灰尘,面色铁青地盯着她,几乎咬牙切齿:“捉奸。”
  陈知予:“……”
  就他妈离谱!
  但她现在压根没时间跟他解释那么多,匆忙寻找小黑的身影。
  很快,她就看到了正在朝着赛道疯狂奔驰的小黑,在小黑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赛马服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白色紧身裤,脚踩黑色长统靴,头顶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安全帽。
  她才六七岁大的模样。
  陈知予的心头一紧,她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这时,追来的格桑朝着她大喊了一声:“师姐,小黑已经疯了,放它走吧!”
  陈知予的心脏开始抽搐,剧烈的疼痛从心口传来。
  她明白格桑的意思。
  与其让它浑浑噩噩的活着,或者死在他人的猎//枪下,不如让她亲手送走它,让它以一种千里马该有的姿态死在赛场上。
  陈知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剧痛,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长弓,快步朝着场外跑了过去,拔出了那支插在地上的箭,拉弓搭箭,对准了小黑,嘶吼一声:“小黑!”
  这声嘶吼,又是发自灵魂。
  小黑听到了召唤,在即将撞到那个小女孩的前一刻停下了奔驰,继而转身,朝着陈知予奔驰而来。
  它的那双眼睛再次变得漆黑明亮。
  陈知予从它的眼神中读出了感激与解脱。
  它是一匹千里马,拥有世界上最桀骜不驯的灵魂,它向往着奔驰,向往着赛场,向往着自由。
  但就是这样一匹千里马,却在动物园中被关了十年,今生再也无法上赛场。
  死亡对它而言,才是最好的解脱。
  陈知予红了眼圈,双手在止不住的发颤。
  她迟迟无法放出这一箭。
  小黑在即将冲到她面前的时候,再次高高扬起了前蹄,她闭上了眼睛,对着迎面而来的小黑,放出了这一箭。
  长箭不偏不倚地刺入了小黑的心脏。
  高头大马,轰然倒地,荡起了阵阵尘灰。
  陈知予睁开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听不见,世界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
  在小黑离去的那一刻,她的灵魂也被割裂了,十八岁之前的那个陈家姑娘,彻底死了,跟随着小黑一同,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转身,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傅云潭:“你满意了?”她的语气冰冷至极,带着极大的恨意。
  傅云潭从未料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呆若木鸡地望着小黑的尸体,内心惶恐,又绝望。
  他明白,十年前的那个陈家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双唇颤抖,欲言又止多次,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知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愤然扔下了手中的长弓,没再多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季疏白。
  到了他面前后,她语气平淡、言简意赅地对他说了两个字:“走吧。”
  她没有再去看小黑的尸体,因为那只是一具躯壳而已,真正的小黑,已经以一匹千里马该有的姿态奔向了自由的长生天。
  其实她很想哭,心头难受的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但是却哭不出来,一滴眼泪都留不出来。
  她的情绪平静到令自己都感到诧异。
  季疏白垂眸看着她,轻叹了口气,无奈又心疼地把这个混蛋揽入了怀中,一手抱着她的后腰,一手覆在了她的脑后,让她的脸贴向自己的胸膛,柔声道:“想哭就哭吧,没人笑话你,你比谁都有资格哭。”顿了下语气,他又以一种起誓的坚定口吻对她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剂猛药,陈知予的情绪在瞬间决了堤,在心头积压了十年的委屈与心酸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她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季疏白,开始在他怀中嚎啕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红毯女星陈孔雀再也不喜欢开屏炫耀美丽了,也永远的失去了自己心爱的骏马,但幸运的是,她遇到了治愈自己一生的小白。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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