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他不希望,曾经惊艳了他青春年少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浑身上下沾满了世俗气的混蛋。
他们是彼此的青春,却抵不过时间的消磨。
要么怎么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十年,她与他都变了,与其互相折磨,互相厌恶,互相看不顺眼,不如今生再也不见。
在心头保留一份美好回忆,总比这份回忆被现实一点点的消磨光强。
更重要的事,如果记忆里的那个人,变成了一个令自己厌恶的傻逼,那么她也会怀疑当初的自己,是不是瞎了眼。
无论是为了自己好还是对方好,都应该在适当的时候,干脆利落地说再见。
言毕,陈知予果断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季疏白,无论是身影还是步伐,都如出一辙的决绝。
十年前的那个陈家姑娘,会选择惊艳了自己的时光的少年。
但是现在的陈知予,需要的是治愈她一生的季疏白。
傅云潭面无血色地僵在了原地,怔怔地望着陈知予渐行渐远的背影,逐渐红了眼眶。
眼泪模糊了视线,他却倏尔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自嘲,又带着释然。
或许,她说得对。
他不应该再对她苦苦相逼,与她保持一份距离,才能让他爱了多年的那个女孩,永远地活在自己的心中,也能为彼此的青春,留下最后的体面。
第59章 正文完
因为假酒事件, 南桥被工商局责令停业整改一个月,网上的舆论更是闹的沸沸扬扬。
托傅云潭的“福”,南桥再一次的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不过这次不再是像上次的“彭灿事件”一样是正面的风口浪尖, 而是网友口诛笔伐的惊涛骇浪。
季疏白已经动用关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网络上有关南桥的□□全部删除,并且还让天立集团的专业公关团队去处理这件事, 但这样做也只能是尽最大的可能力挽狂澜, 并不能彻底消除“假酒事件”对南桥造成的影响。
陈知予料想过重新开业后的生意会有多糟糕, 却从没想过, 竟然能糟糕到一个客人都没有。
虽然这种门可罗雀的糟糕情况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中也曾经出现, 但是原因不同, 心境也不同, 那时的生意清冷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都不顺, 而不是外力因素导致,也没有功亏一篑的感觉, 所以他们不会沮丧,能咬牙坚持下来。
但这次不同。
他们好不容易熬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光,哪怕是穷得都要去要饭了也没想过投机倒把卖假酒,现在眼瞧着生意逐渐好了起来,南桥重新焕发出了生机,谁知道突然从天上落下来了一刀,直接把他们砍回原形,还砍坏了他们坚守了十几年的规矩。
这令人有种深切的无奈和挫败感。
尤其是面对空无一人的酒吧时, 这种挫败感更是愈发强烈。
他们甚至开始自我怀疑, 南桥到底还能不能再活过来了?
甚至连陈知予都开始怀疑,她这么多年的坚守,到底有没有意义?哥哥将南桥交给她的时候, 南桥还是生机勃勃金玉满堂,结果让她领导了几年之后,竟然变成了这种半死不活的熊样,是不是她的能力有问题?是不是她把南桥害死了?
她是不是辜负了哥哥信任?
她为什么连哥哥的庙宇都守护不好呢?
就在陈孔雀这辈子第一次陷入深切的自我怀疑中的时候,南桥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是季疏白来了,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装文件用的牛皮纸袋。
南桥重新开业第一天,按理说他应该早点到,但是今天下午忽然开了个高层会议,一直开到了晚上七点,他走不开身,所以才没能第一时间来南桥。
一走进南桥的大门,季疏白就感觉到了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
四个人,没有一个人有活力。
陈知予正坐在他经常坐的那个位置上盯着窗外发呆;加菲猫坐在吧台后,抱着胳膊发呆;小红坐在酒吧西边的某张沙发卡座上,扣着手指头发呆;小王抱着吉他坐在演唱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琴弦,低沉铿锵的琴声,无形中增添了伤感与悲凉的气氛。
季疏白哭笑不得,随后大步朝着大厅中央的某张长桌走了过去,不容置疑道:“开会。”
他的语气深沉有力,成功吸引了另外四人的注意力。
以陈知予为代表的南桥四人组齐刷刷地抬起了脑袋,纷纷朝着季疏白投去了茫然的目光。
面对着四个木头人,季疏白不得不再次重申:“开会!”
四人又懵逼了几秒钟,然后才如同刚被老师从睡梦中喊醒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呆愣愣地从各自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毫无生气地朝着季疏白走了过去。
南桥三人组坐在了季疏白的对面,陈知予坐在了季疏白的身边。
等四人全部坐定后,季疏白打开了牛皮纸袋,从里面拿出来了一本房产证,放到了桌子上。
四人皆是一愣,先一脸茫然地盯着房产证看了一会儿,又看向了季疏白,目光中全是疑惑与不解。
陈知予问:“谁家的房产证?”
季疏白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说道:“打开看看。”
陈知予只好照做,将房产证拿到了自己的面前,打开了红色的封皮,第一页是东辅市房地产管理局的红色盖章,再往后翻一页,是房本的具体信息说明。
最上面的一栏就是房屋所有权人信息,后面登记的人名是:陈知予。
下方是房屋共享情况,这一栏中,登记着红啵啵、王三水、茅飞迦三人的名字。
再下方一栏是房屋坐落位置,后面登记着南桥的地址:东风里巷36号。
将纸页翻过来的那一刻,陈知予就瞪大了眼镜,难以置信地盯着房本,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这是南桥的房本?
持本人是他们四个?
这栋房子是他们的了?
再也不用担心南桥会被别人收走或者拆掉了?
陈知予整颗脑袋都是懵的,嗡嗡作响,像是有一群锣鼓队的人在她的耳边吹拉弹唱。
紧接着,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前几天,季疏白把他们四个人的身份证全部收走了,说是要去物业登记信息,但实际上,他是为了给他们几个办理房产证?
陈知予感动又激动,眼眶都红了。
红啵啵他们三个坐在对面,还没房产证上面的信息,只看到了老板娘哭了,眼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落,哭得唯美又动人,堪比琼瑶剧女主角。
不过陈知予很快就从哭戏中回神了,抬手擦了擦眼泪,立即将房产证推到了他们三人的面前。
三人组看清房产证上面印着的信息后,反应和陈知予差不多,瞬间瞪大了眼睛,并发出了难以置信地感慨——
红啵啵:“我艹!”
王三水:“我艹!”
加菲猫:“我艹!”
下一秒,他们仨也红了眼圈,小嘴巴瘪得紧紧地,泪眼汪汪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季疏白。
好感动!
季疏白看情绪调动的差不多了,也就没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从今天开始,南桥就是你们的了,没有人能够把它从你们的手中抢走,只要你们不放弃南桥,南桥就不会死。”
他的语气笃定,强而有力,如同一剂强心针似的,瞬间让他们四人重新振作了起来。
季疏白继续说道:“虽然假酒事件对我们的生意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是时间的力量更强大,只要我们能坚持下去,熬过这一段艰难的时期,南桥一定能够枯木逢春,因为我们都还在,一个都没有少,我们才是南桥是否起死回生的关键。”
鸡血这种东西,虽然很老套,从大家上小学起,每周五的下午的班会基本都是在听班主任打鸡血,虽然很乏味很没新意,但不得不承认,鸡血才是振奋士气的最好方法。
陈知予他们四个人逐渐挺直了脊背,内心的丧气正在被鸡血驱逐,取而代之的是蓬勃朝气与明朗希望。
季疏白:“还有,陈哥定下的规矩并没有被破坏,他这条规矩,是立给我们自己人的,不是立给外人看的,假酒事件并不是大家的本意,大家的初心依旧未改,所以,这条规矩从未被破坏过,南桥还是个从不卖假酒的南桥,你们还是那个坚守初心的你们,既然一切都没有改变,又何必沮丧呢?我相信,只要能熬过这次的低谷,南桥就一定能重回巅峰!”
假酒事件是南桥所有人的心结,这让他们觉得自己多年来的坚守功亏一篑了。
但是在季疏白的开导下,心结被解开了。
卖假酒从来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的初心依旧在,所以,南桥依旧是那个清清白白的南桥!
团魂再一次的炸裂了起来。
四人用力地点头啊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似的,同时心中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坚信南桥一定能够度过这次难关,重新回到巅峰!
陈知予想了想,伸出了自己的手,一字一顿道:“南桥不死。”
季疏白明白她的意思,立即将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笃定道:“南桥不死。”
下一个搭手的是加菲猫:“南桥不死!”
红啵啵:“南桥不死!”
王三水是最后一个将手搭上去的,高喊一声:“南桥不死,南桥必胜!”
只要人还在,希望就在。
不是南桥成就了他们,而是他们组成了南桥。
只要他们还在,永不放弃,南桥就永远不会消亡。
散会之后,四人没有在无所事事地丧气发呆,小王抱着吉他重新登上了演出台,开了直播,以这种方式昭告天下,南桥没死。
加菲猫回到了吧台后,开始练习调酒技术。
小红去了厨房和仓库,盘点货物。
陈知予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到了季疏白经常坐的那个位置上,开始列往后几个月的发展计划。
季疏白坐到了陈知予的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陈知予在键盘上桥敲了几个字后,抬眸看了他一眼:“你干嘛一直看我?”
季疏白气定神闲地回:“因为我老婆好看。”
陈知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谁是你老婆!”然后继续敲键盘。
季疏白无奈地轻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成功求婚。
按照南桥现在这种情况来说,求婚是不合时宜的。
只有能南桥熬过了这次的难关,他才能求婚,不然她不一定会答应他。
既然求婚,肯定是要万无一失才行。
今晚南桥一单生意都没有,所以就提前打烊了。
红啵啵他们三人早就搬回了南桥,到不是说老板给他们安排的大别墅住着不舒服,而是习惯了住在南桥。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老窝。
南桥是他们的窝,哪怕再破再烂也是最好的。
陈知予和季疏白一同开着车离开了。
一走进家门,陈知予就抱住了季疏白,抬眸瞧着他,认认真真地说了声:“谢谢你呀,季老板。”
她是真的很感激他。
感激他那么爱她,那么理解她,那么包容她。
也感激他把南桥送给了她。
更感激他愿意与她并肩而行,共同面对风浪。
有了他之后,她似乎没有了任何的后顾之忧。
他不只是治愈她的药,更是她的强大后盾。
季疏白也抱住了她,笑着回道:“不客气,老板娘。”
陈知予也笑了,抬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说了声:“我爱你。”然后踮起脚,将自己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主动献上了一吻。
季疏白吻了她一会儿,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卧室走了过去。
……
时间确实是能够治愈一切的良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假酒事件”对于南桥的影响在不断的减小,酒吧的生意逐渐回归了正轨。
他们挺了过来,南桥也挺了过来。
时间转眼来到了七月份。
七月十九号晚上,陈知予和季疏白约好了,第二天晚上八点在那座通天桥上见,不见不散,并且还信誓旦旦地发了毒誓——
陈知予:“今年的七月二十号晚上八点我陈孔雀一定准时赴约,晚一分钟我就从桥上跳下去!”
季疏白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只要你不放我鸽子,迟到多久都行。”
被鸽了整整十年,他对她是否会迟到这件事已经不在乎了,只要她不继续鸽他第十一次就行。
陈知予扭头盯着躺在她身边的男人,不服气道:“你是不是不信任我?我说我不迟到,我就绝对不会迟到!我陈孔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季疏白叹了口气:“我只要求你不爽约。”
他现在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对这个混蛋的要求不能太高,不然就是为难自己。
陈知予心想:看来你这个小伙子还是不信任我啊!
不服气地咬了咬牙,她非常没有自知自明地问道:“如果一个人的信誉度是一百分,我在你心里能有几分?”
问完,又非常没有自知之明地心想:至少也有个七八十分吧?
季疏白扭头看着她:“你想听实话么?”
陈知予:“废话!”
季疏白沉默片刻,实话实说:“一百。”
陈知予惊喜地不行不行:“真的么?”
看来她平时表现得还可以啊!
季疏白补充:“不过是负的。”
陈知予:“……”
好家伙你现在都学会冷嘲热讽了是吧?
但这负一百分,也太低了吧?
她不由开始反思自己平时的行为,感觉自己也没对他做出过多少缺德事,这分怎么就这么低呢?
她不服气,决定力挽狂澜地拯救自己在心爱的弟弟心中的形象,一个翻身压到了他的身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地保证:“宝贝儿,你相信我,我明天绝对不会再鸽你,并且我明天绝对不会迟到,迟到一分钟,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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