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看你,老太君都病得起不了床,你还死磕着礼节呢。大哥可不喜欢不懂变通的人。”
班葵转头看她,依旧是笑吟吟的。
“看来秦府自上到下,都要好好学学礼节二字了。谁给你的资格直呼我嫂子?你应该尊称我帝姬!”
秦淑宁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她自从帝姬和秦商成亲后,就一直叫她嫂子,虽然她也知道于理不合,但是班葵从来没说过什么,她也就这样一直叫着。冷不丁被班葵不客气地纠正,就好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她脸上一样。
第一次当面被人这样落脸面,秦淑宁的脸色顿时又红又白。
熊氏是最心疼秦淑宁这个孙女的,又贴心又懂事,见她被班葵这样说,顿时不悦,“怎么,还在我秦家摆起你帝姬的谱来了?你既然嫁给了秦商,就是我秦家的儿媳,上敬长辈,下恭兄妹,这是你的本分!太后娘娘竟是没教导过你吗?”
班葵摇头,“太后真没教导我在秦家要上敬长辈来给老太君侍疾,下恭兄妹,不劳烦老太君代为教导,当然老太君也没这个资格,等我下次进宫见母后的时候,再让她好好教导教导我。”
班葵语气十分缓慢平静,但是熊氏却听得脸色发白。
不是说这个安阳帝姬十分温顺和善吗?她前面表现出来的也本来就是和善可欺的样子啊,怎么突然变得这样高高在上不容亵渎来?
巴拿拿在班葵脑海里直欢呼:“宿主真棒,看这老婆子吓得脸都白了。”
班葵说的其实一点也没错,她贵为帝姬,熊氏即使是她夫君的婆母,也没资格跟她提教导二字,要教导世上只有两个人有资格教导帝姬,一个是太后,一个是皇帝。
熊氏算哪门子葱?
若是帝姬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上敬长辈,下恭兄妹确实不错,但是帝姬之所以为帝姬,就是因为她是天潢贵胄,真正的金枝玉叶啊!若是让太后知道她熊氏这样要求帝姬,只怕会当即震怒。
她秦家就算是尚了驸马,那也是臣子!
熊氏当即脸都白了,连忙下床,双腿一软就跪下了。她生怕班葵会一个不高兴,真的进宫和太后告状。前面想的那些让帝姬侍疾的主意,早就抛在脑后去了。
“老身给帝姬请安。”
秦淑宁看到熊氏给班葵跪下,气得眼睛都红了。
其实以前秦府无论是谁见到帝姬都要下跪请安的,就算是班葵和秦商成了亲也不会例外,君臣泾渭分明。只是班葵看在秦商的份上,免了秦家人的请安。
时间一长,就有人觉得不下跪请安是理所应当,一旦下跪就是班葵仗势欺人了。
“嫂——帝姬,你怎么能让祖母给你下跪?”秦淑宁瞪大了眼睛,不悦地看着班葵。
班葵笑了笑,“因为我是帝姬,礼不可废。至于你嘛,老太君都跪下了,你还站着,你觉得你比老太君更高贵,甚至高贵过我是吗?”
熊氏连忙喝了一声,“淑宁,还不给帝姬请安?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其实熊氏在心里恨得牙痒痒,她的想法和秦淑宁一样,她是长辈,一个长辈给晚辈下跪请安,她觉得脸上臊得慌!
原身前世可没少受这老婆子的磋磨,也是因为原身性子实在太柔弱可捏了。
但是现在,她们想欺压到她头上来,做梦!
“我今天过来呢,一是来探望老太君,二则嘛,来来告诉老太君一声,秦府太小了,我住得不习惯,明日就搬离秦府,回我的帝姬府去。”她走到外间软榻前坐下,这才慢悠悠道。
咋一听这个消息,熊氏心里一惊。她不明白为何班葵要突然搬回帝姬府去,是对秦家哪里心生不满了吗?
她本来还想拿捏班葵。熊氏出身不高,她只是一个农户之女。后来有一日秦老太爷领兵打她们村庄过的时候,看上了她的姿容,就娶了。后来秦老太爷军功出色,加官进爵,给秦老太君挣来了浩命。熊氏做了几十年的富贵夫人,还是不掩本身的粗俗,也因为这件事,年轻的时候没少被人嘲笑。
这是她一辈子的痛。
谁能想到,临到老了,她孙子能给她娶个公主孙媳妇回来,她着实在昔日那些嘲笑她的人面前扬眉吐气了一番。
更别提班葵成亲时就决定住到秦府来,跟秦商一起孝敬长辈。
这让熊氏一度大喜过望。就算她那样低微的出身又如何,天潢贵胄都要伺候她。
熊氏着实满足了一把虚荣心,但还没几天呢,班葵就说她要搬回帝姬府?
“怎么突然要搬回去?”班葵也不知是不是忘了,坐下后也没叫熊氏她们起身,熊氏感觉膝盖开始疼,又不敢站起来。
“我身为帝姬,本来就应该住在帝姬府,怎么,老太君有异议?”
“可是商儿要在秦府孝敬父母啊!”老太君想用秦商还留她,说来可是可笑,别的人家要是尚了驸马,巴不得帝姬住在帝姬府,免得日日去请安,但是熊氏不一样,因为前面原身的好脾气,从来没让秦家人去请过安,倒因为帝姬住在秦府,别人家宴会什么都会邀请秦家,还有很多说不来的好处,这让熊氏舍不得班葵走。
班葵一笑,“老太君说,秦商要孝敬的是哪个父母?”
熊氏一怔。
“我知道老太君出身乡野,怕是不知道,男人一旦尚了驸马,他就是皇家的人了,跟本家再无瓜葛,老太君这话的意思,是想跟皇室抢人吗?”
熊氏脸色一白,今天这班葵是怎么了,怎么说话一句比一句吓人。
“帝姬误会了,我是说…我是说商儿在秦家住惯了,去帝姬府怕不适应。”
班葵也只是想说话来呛呛熊氏,至于秦商,他就算是想跟着去帝姬府,她还嫌恶心呢。
“既然老太君舍不得孙儿去帝姬府,那他就留下来好了。话我也说完了,我看老太君说话中气十足脸色红润,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事,这就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班葵扬长而去,留下熊氏和秦淑宁二人面面相觑。
秦淑宁顾不得膝盖疼,连忙过去将熊氏扶起来。
“老太君,您没事吧?”
熊氏心神一松,头就开始痛起来。她被秦淑宁扶着坐下。
“今天这安阳是怎么了,怎么咄咄逼人的?还闹着要搬去帝姬府?”熊氏回想刚才班葵身上散发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势,还有些后怕。早知道就不该招惹她。
毕竟是皇家出来的人啊,怎么会简单了去。她开始后悔。
秦淑宁摇头,“我也不知道,兴许是和大哥闹矛盾了?”
“快去将你大哥叫回来,安阳要搬回帝姬府,知道的是她自己要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秦家亏待她呢。这要是传到宫里去,太后怪罪可不得了。”
秦淑宁撇撇嘴,心里不以为意,心想这肯定是班葵想拉拢秦商的手段,梦里的班葵可从来没有搬去过帝姬府呢。
她还是去了。她心想一定要让秦商知道今天班葵让她和老太君下跪的事,等秦商知道,一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瞧!
秦商听了秦淑宁委委屈屈地告状,果然勃然大怒。
敢情以前班葵在他面前的柔弱都是装出来的,转头就在他亲人面前摆帝姬的谱?还让他祖母给她下跪?她怎么承受得起?
“哥哥不知道,本来老太君身子就不太好,被班葵这样一吓,又跪了好长时间,病越发重了。”
秦商更加生气。
“哥哥,是不是我们做得不好,才让帝姬觉得在秦家住得不舒服,想搬回帝姬府去?”秦淑宁可劲儿地上眼药。
秦商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难不成我们秦家是请了一尊菩萨回来吗?既然她嫌弃秦家,那就让她搬回帝姬府去好了。”
其实秦商内心也觉得班葵不会搬回帝姬府,他其实知道班葵将他看得有多重,所以才那样越来越有恃无恐。
他以为班葵是因为他最近一直借着公事不回家,所以想用这个法子来激他回去。别说班葵如此不尊重他的家人,就是没有这一出,他也不会理会班葵。
所以等他去了营地几天回来后,知道班葵真的搬走时,还有些愣愣地回不过神。
“东西都收拾走了?”他再次问伺候的下人。
“是的,全部都抬走了。”
“那我的东西呢?”他下意识问。
“帝姬只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秦商顿时脸色不大好了,班葵真的回去了也就算了,他的东西却一件都没带走,难不成她不想让他过去住?
自己不想过去是一回事,别人不想他过去又是一回事。兴许人性就是有这样两根贱骨头,秦商当天越想越不得劲,晚点就打马去了帝姬府。
帝姬府的门房还是认得他的,见他来,连忙躬身行礼。
“驸马来了。”
秦商冷淡地嗯了一声,将马鞭甩给他之后,就欲往帝姬府里走。
那门房连忙赶上来拦住他。“请驸马稍候,小的去通报帝姬。”
秦商仿佛不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你要去通报?”
那门房点点头。“
“我还需要通报吗?”秦商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哑然冷笑一声。
那门房满脸的为难,“这是帝姬的吩咐,不管是谁上门,都需要进去通报。”
秦商盯了他两眼,一言不发,夺过马鞭,翻身上马就走了。
“秦商来了。”巴拿拿的声音响起,“但是他又走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班葵还没见过秦商,但也没有兴趣见就是了。
班葵从秦府搬出来的事,很快被宫里的两位主子知道了。
宫里来人请班葵进宫。
来的人是太后身边的苏望元。
“太后知道您从秦家搬出来,很是担心。这才派奴才前来请帝姬进宫说话。”
班葵嗯了一声,“有劳苏公公了。”
苏望元躬身道:“帝姬折煞奴才了,这都是奴才的本分,不敢谈辛苦。”
这位帝姬可是太后的心头肉,虽然她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样子,苏望元可不敢在她面前拿大。
班葵就乘坐了皇家马车进了宫去。
太后和想象中的样子相差无几,常年身居高位,她即使只是坐着不说话,浑身也透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只是见到了女儿,她浑身摄人的气势尽散,脸上露出真正的笑意。
“安阳来了,快坐到母妃身边来。”她朝班葵招手。
班葵走到她跟前,屈身请安,“给母后请安。”
太后姓蔡,四十多岁,保养极好,看着就像三十出头的样子,这倒让班葵有些惊讶。
她坐到蔡太后身侧,太后问了几句日常,就将话音转到了这次的目的上来。
“哀家听说你搬出秦府了?”
班葵点点头。
“为何?秦家人轻慢你?”太后像寻常说话那样,但是班葵已经从里面听出了丝丝寒意。
班葵道:“我毕竟是帝姬,秦家是臣子,我住到秦家去,有损我天家的威严。”
太后先是一怔,随即笑开,“好,这才是我的好葵儿!当初母后就劝过你了,你当时不听,怎么突然想通了?”
当时班葵提出要住到秦家去时,太后就不太愿意。就如班葵刚才讲的,秦家是臣子,没有主子住进臣子家的道理。
班葵被她的笑容感染,这蔡太后年轻的时候,一定是杀伐果决的人。
“秦商呢,可跟着你一同去了帝姬府?”
班葵摇摇头,“我那日和秦老太君提及的时候,秦老太君说秦商要留下来照料父母,我就让他留下了。”
太后满脸的笑意顿时一收,她声音里带着寒气,“秦老太君这样说的?孝敬父母?”
在太后看来,秦商既然尚了驸马,虽然不能要求他跟本家脱离关系,但是应该一切以帝姬为重,这会儿竟然以照料父母为借口,拒绝跟帝姬一同回帝姬府?
班葵刚要说话,外面走进来一个宫侍,“太后娘娘,秦昭仪求见。”
太后双眼冷冷一眯。她看了一眼班葵,见她面无异色,才道,“让她进来。”
少倾,一个着粉色宫装的妇人婷婷娉娉地走了进来,她走到屋中停下,蹲身行礼。
“臣妾参见太后,拜见安阳帝姬。”
“这人就是秦商名义上的姐姐,半年前才进的宫,封了嫔位。”巴拿拿解惑的声音适时响起。
班葵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后来成为皇贵妃的秦泠。
要说这个女人为何后来会成为皇贵妃呢?这里面大半是班葵的功劳。班葵在皇帝那分量很重,太后也会顺着她的意思。班葵在后宫长大,虽然从来不参与那些宫妃的尔虞我诈,但多少了解一些。有她的帮助,再加上秦家后来在战场上的战功,秦泠在后宫如鱼得水,很快成为皇贵妃,并诞下皇子。
后来她也成为秦商造反的一个重要的人物,她后面也算位高权重,在宫里暗中拉拢部署,秦商攻进宫墙,轻而易举。
不过她下场算不得好。因为她生下了皇帝的孩子。这个孩子留不得,然而一个母亲焉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去死。秦商不顾她的反对将她孩子杀了之后,秦泠就疯狂地想为子报仇,可惜最后也死在了秦商手里。
想到这里,班葵不由得啧啧两声,秦商这人实在够狠。
“要完成任务,眼前这个人,是比较重要的人啊。”巴拿拿提醒道。
班葵嗯了一声。既然秦商因为秦泠在宫里帮他们部署才顺利地造反,这个秦泠便不能留着了。
秦泠是特意过来的,她听说班葵进宫后,就寻了个由头过来。
她自从进宫后,就一直不怎么得圣宠。而她这个帝姬弟妹,却是深受宠爱的,若是和她拉好了关系,还怕皇上翻牌子的时候想不到她来吗?又或者,安阳帝姬帮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都好过她自己苦苦地等皇上想到她。但是皇上的女人多如牛毛,皇上没事怎么会想到她呢。
“秦昭仪可是有事?”太后丝毫没因为她姓秦,是秦家人而对她有什么优待,相反,因为帝姬搬出秦家一事,现在太后对秦家人很不满。
秦泠听出太后声音中的冷意,她有些不明白为何,但是还是取出一条早就准备好的绣福禄抹额,“臣妾闲来无事,听说太后偶尔会有头疼之疾,所以特意请教了太医,绣了这条抹额。里面装了一些安神的药材,都是臣妾亲自挑选放进去的。希望太后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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