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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波——捂脸大笑

时间:2020-12-25 09:28:26  作者:捂脸大笑
  这一下,那些方才还在叫喊的,一下就住了嘴。这责罚他们是能听懂的,不就是“连坐”吗?一人犯事,可能会牵连众人,若是不阻止,不上报,只能害了自家的性命。
  而想明白这一点后,他们再看向那几个人犯,目光开始不同了起来。无妄之灾,谁也不想沾上,何必因人受过?以后身边真出现了昏头的同伴,还是得拦上一拦才好。
  见众人再次安静下来,伏波不再啰嗦,对李牛点了点头:“动手吧。”
  李牛已经等这句话许久了,带人行刑也是他亲自求来的。因为他知道,唯有自己动手,李家人才会知道事情的严重,才会把这教训记在心中。而其他的头目,也能会把他的下场牢记在心,明白自己手下的犯了事会产生何等的后果。罚银不算什么,对他们而言,这大庭广众下的羞耻,才让人无法承受。
  如虎似狼的亲随冲了上去,把那三个主犯抓在手里,拖拽着带到了绞刑架前。黑布罩头,绳索捆足,再把脖颈往圈里一塞,利索的收紧了活扣。
  就像三只待宰的猪猡,他们挂在了绳上,双腿发软,却依旧挣扎着想要站直了,想要多喘一口气儿。
  可惜,李牛没有给他们挣扎的时间,直接大喝道:“行刑!”
  “咯啦”一声,犯人踩着的踏板突然敞开,足下一空,颈间的绳套骤然收紧,把三人吊在了半空。被蒙着面,塞着嘴,本能成了一切,他们扭动着,挣扎着,失禁的尿液顺着裤腿流下,却始终没法为自己挣来一丝空气。
  过了足足四五分钟,一双双抽搐的腿才安静了下来,脚尖向下,犹如风干的死鱼一样吊在了木梁上。
  注视着一切的帮众们,此刻全都抿紧了嘴,连呼吸都轻了几分。这不像是砍头,没有那种干脆利落的爽快,反倒像是一种慢刀子割肉的凌迟。就这么死去,没有尊严,没有体面,甚至连尸首都要挂在船头,认风吹雨打,海鸟啄食,直到变成枯骨。为了一时的精虫上脑,值得吗?
  另外几人犯人也被拎了起来,扒光了衣裤,绑在行刑的木柱旁,开始杖责。板子是能带出血的,不止是血,还有皮肉。被塞着嘴,没有惨呼,没有求饶,只有一颤一颤的皮开肉绽,颜面无存。
  而台上,始终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下方,冰冷且酷烈。那人曾举杯豪饮,曾大笑高歌,曾说出一句句让人热血沸腾,恨不能为之效死的话语。然而现在,她也能这么一言不发,冷冰冰的望着他们,恍若择人而噬的龙蛇。
  也许这才是这位海上大豪的本性,能如旭日一般普照大地,也能如飓风一般凌虐仇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所有的惋惜、同情,都化作了烟云,就连那些最肆意的前海盗们,也都夹紧了双腿,垂下头颅。不过是几个女子,不值得的。
  看着越来越噤若寒蝉的帮众,伏波知道,她想要传达的东西,被这些人牢牢记住了。对于强奸犯,最可怕的是死吗?是没收他的作案工具吗?其实都不是,他们怕的是失去尊严,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正如强奸指向的并不仅仅是性,而是权力,是凌虐的欲望,是践踏弱者,让对方身败名裂永无宁日的嗜血满足。
  而当这些人知道犯罪会面对什么,会遭到如何的羞辱,被同伴唾弃,被上司憎恨,被邻里嘲讽,他们就会“忍住”了。从来就没什么“冲动”,有的不过是清楚明白其中的得失,越是心存不轨的人,就越是会衡量值不值得。
  只要有她在,有赤旗帮在,这根绳索就永远不会松开。
  石大妮嘴巴大张,有些瞠目的望着眼前的景象。她来这边才几天的工夫,竟然也能现场观看刑罚,实在称得上震撼了。
  赤旗帮的帮规她也听过,却从没想过还真能实现。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也常有官爷进村,挑着长相好点的女子欺辱,朝廷怎么从来就不罚呢?
  正发着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呜咽,她茫然的扭过头,就见一旁的护士里,有几个竟然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难不成死的是她们的亲人?
  那颗好奇回望的脑袋被人按住,扳了回来。
  林默收回了手,低声道:“别看了,帮主替她们雪恨了。”
  石大妮眨了眨眼,突然就福至心灵,猜到了话里的意思,她立刻抿紧了嘴唇,再也不看那边。有些泪,是不愿意旁人瞧见的,她知道那心情,也暗暗替她们松了口气。憋着是能憋死人的,哭出来也好,只要流了泪,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大爷,大爷!你看看这妮子的牙口,看看她的脸!不是小的吹牛,卖到窑子里也值几两银子的……大爷别走啊!”
  一个黑瘦汉子扯着个小丫头,用力掰着她的嘴,让她露出牙齿,转动头颅,像是贩卖牲口一样,努力向人炫耀展示着。
  手臂被捏得发白,脸上也掐出了红印,然而那丫头一声也没吭,更没有扫兴的大叫哭喊,只是任由人拽着,跌跌撞撞前行。
  大摇大摆走在前面的壮汉嗤笑了一声:“你当我们是人牙子啊,若不是上面吩咐,谁耐烦来搞这些?就一两,卖就麻利点,别耽搁工夫。”
  一两似乎有些低于对方的预期了,然而眼看还有那些扯着女娃的男男女女,他还是咬了咬牙,大声道:“一两就一两,大爷我这也是折价卖了,再饶一袋米如何?”
  那壮汉这才低头,看了那小丫头一眼,六七岁的年纪,有些瘦,模样还算周正,倒也不算亏。也不废话,他对身边人道:“一两银,再给他一袋米。”
  手下立刻掏钱,那汉子还有些不甘,但是没法再抬价了,只能狠狠踹了那小丫头一脚:“你这赔钱货,还不赶紧给老爷们跪下!”
  这一脚有点狠了,小丫头被踹翻在地,也不吭气,忍着痛摆正了身子,伏在尘埃里。没人在乎这小小谦卑,那边钱货两清,就有人过来给她腰上绑了条麻绳,拉扯起来继续往前走。
  那小丫头赤着脚,费力的跟着前面的人,却不由自主转过头,想找那个卖了她的汉子。可惜人太多,她又太矮,只能看到乱糟糟的人群,哪还有那人的身影。
  眼眶有些发红,前面的人突然止住了脚步,她也赶紧停步低头,生怕对方是发现了要踢她打她。
  谁料前面的人只是被人阻了去路,一对夫妻抱着女娃,哆哆嗦嗦拦住了那壮汉:“大爷,这娃儿只要一袋米就行,求求大爷,只要一袋米……”
  看着那三四岁,又黑又瘦的娃儿,那壮汉皱眉道:“年纪太小,养不活的,滚开!”
  那妇人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呜咽道:“大爷,大爷,家里还有三个娃娃,真养不活了,求大爷给一袋米吧。不,一斗也行!一斗也行!”
  见妻子哭成这样,旁边的丈夫也哽咽道:“大爷,行行好吧。这丫头皮实,有口粥就能活,还能干活儿,机灵着呢……”
  又看了那女娃一眼,壮汉才勉为其难道:“便宜你们了,给他们一斗米。”
  两夫妻立刻千恩万谢,把怀里的女娃递了过来。那人没接,只对跟在后面的小丫头道:“好好看着点,弄丢了就把你扔下海喂鱼!”
  那女娃被母亲塞了过来,一脸的木讷,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丫头赶紧把人往身边拉了拉,看她勉强会走路才放下心来。能走就好,这么大的娃儿她可抱不动。
  一大一小就这么彼此拉扯着,勉力跟上了前面的步伐。绕着市场走了一周,就带回了三十几个年岁不一的女娃,那壮汉也不再停留,带着人回到了船上。
  “哎呦,今儿怎么这么多?”
  “听说临县遭匪患了,这不都赶着逃难嘛。”
  “那可就划算了,一共花了多少钱?”
  “也就是十几两吧,带去的米都没花完。唉,东家也真是的,非要咱们来搞这些。”
  “听说是给赤旗帮送去的,怕是想跟人家拉拉关系。反正也不费事,就当跑腿了。”
  “你说赤旗帮要这么多女娃做啥?”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打算开窑子?哈哈哈,赤旗帮不是女人当家嘛,还不得笼络人心。”
  “哈哈哈,有理有理。就该从三四岁教起,那才有味儿呢。”
  一群汉子哈哈大笑,浑话都奔下三路去了。一群女娃则像是赶鸭子一样被赶到了船舱里。
  “都给我老实点,乱喊乱叫的,全都扔海里!”那水手恶声恶气的吼了一嗓子,调头就走。
  那些女娃也不敢吭气,畏畏缩缩挤在了一起。适应了舱中的黑暗,她们才发现这里还有别人,也是些年纪不大的丫头,也不知有多少,黑压压一片。舱里的气味不好闻,闷闷的,憋得人喘不上气,也没人敢开口说话,更显得沉闷压抑。
  腹中咕咕直叫,脚也被磨破了,二丫却一声不吭,只搂着怀中的女娃,防备她突然哭出声。年岁小的娃娃就是这样,饿了会哭,痛了会哭,累了也会哭,她带弟弟时一不小心就要挨打,现在那些恶人都说了,要把哭闹的扔进海里,她可不能让这女娃被扔了。
  谁料窝在她怀里的女娃一声也没吭,只用黑瘦的小手抓着她的胳膊,紧紧的,一点也不肯放松。
  舱中没有光照,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拎着个木桶走了进来,大声道:“开饭了,谁敢乱抢,老子抽死她!”
  的确没人敢抢,那些女娃就像是小畜一样,按照顺序走过去,拿起木勺喝上几口,就赶紧让开位子。一个又一个,终于轮到了二丫,她扯着身边的女娃,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木勺有点大,她笨拙的舀了一勺,却没先喝,而是喂到了带着的女娃嘴边,看她急切的喝了好几口,这才把勺子转回来,大口大口的喝了个干净。
  那是米糠熬的汤,有些剌嗓子,但是里面多多少少还有点米味儿,不是寻常的芋头汤,二丫喝的极快,一勺喝完也不敢再盛,乖乖让到了一边。
  虽说人有点多,但是这顿饭吃的还是极快,不论是老人还是新人都有学有样,一点也不敢乱来。见桶子里没东西了,那人才打了个哈欠,对众人道:“晚上开船,都老实点。要吐就吐粪桶里,敢吐地上的,都给老子舔回去!”
  骂骂咧咧训完话,他领着桶走了出去。
  没了那凶神恶煞的男子,二丫松了口气,再次回到了原地,把女娃抱在了怀里。她之前其实没见过海,这也是第一次上船。出海是个什么动静,她其实并不清楚,然而人都到船上了,还能如何?
  也不知道她们会被送到哪里,只盼着能安安稳稳下船就行。
  抱着这样的心思,二丫反倒是静下了心来,就这么抱着女娃缩在一角,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只觉身体轻飘飘的,似乎在跟着船一起晃荡。这是开船了吗?心头有点恶心,她连续咽了好几口唾沫,想起了之前那汉子说的话,不由捂住了嘴,吐是不能吐的,肚里就那点汤水,要是吐了岂不是又饿了?而且也不能惹麻烦,说不定等会儿就好了呢。
  然而她能忍住,有人却不能,不多时,船舱里就传来了呕吐的声音,还有小声的呜咽,擦拭地板和骂人的声响。船舱里更难闻了,二丫动了动身子,让一旁还在呼呼大睡的女娃靠的更稳了些,再次闭上了眼睛。
  又是好长好长一段时间,舱门又一次打开,这次有人举着火把走了进来。女娃们就像见到了亮光的耗子,悉悉索索动了起来,还有些想要遮蔽吐过的痕迹。来人却没在乎这些,而是沿着人堆一一查看。
  “这儿有一个不行了。”突然,他高声叫道。
  听到这话,立刻有个汉子走了过来,从人堆里拎起个人,夹在了腋下。
  “那边还有一个,啧,就说别买这么小的。”
  又一个小小的躯体被拎了出来,火光恰好照在她身上,二丫还能看到她的手脚在轻轻颤抖。她没死啊,为什么要挑出来?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力晃醒了还睡着的女娃。孩子被警醒,多半是要哭的,可是那女娃当真乖巧,竟然没有出声,只是依偎在了她身上。
  没事,她还活着,醒了就好。二丫松了一口气,那边的人却没有停下,一共翻出了三个人。
  “赶紧扔了,别闹出时疫。唉,我就说东家心善,这么麻烦的事情,以后还是少做为妙。”嘟嘟囔囔,那两个人带着尸首走了出去,没了火把,船舱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瞪着眼前的黑暗,二丫只觉得心抽的难受,那股子恶心劲儿又犯了上来,她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想要控制着不吐出来,谁料搭在脸上的手却湿了,她哭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身边更安静了,静到能听到人抖动的声音,牙关咯咯,泪水滴答,然而一船舱,却没有一个人哭出声,偶尔抽泣的声音大了点,也会被死死捂住,就像二丫自己,就像她身边的女娃。
  没有昼夜,没有言语,只有偶尔扔在面前的木桶,和偶尔被带出去的尸体。一群女娃忍饥挨饿,不知过了多久,那摇晃的船终于轻轻一颤,停了下来。
  “到地方了,赶紧给老子出来!”
  有人站在舱门口大声叫道,不知多少女娃抖了起来,就算膝盖酸痛,肚里空空,她们还是强撑着站起身,跟着人群向外走去。
  光刺入眼睛的时候,二丫闭了闭眼,手却把身边的女娃抓的更紧。再次睁眼,她看到了一个岛,很大,很绿,还有很多船停在码头。
  “别磨蹭,赶紧下船!”有人吆喝道。
  二丫赶紧扯着女娃,艰难的踩着舷梯,来到了岸上。
  船边上,有两人正在笑谈。
  “这次贵帮当真是破费了,不知花销了多少?”
  “嗨,这就见外了。东家让我们送货过来,几个女娃,又值什么?”
  “看你说的,这么多人,买来也是一大笔啊……”
  “哈哈哈,这么小的女娃,几斗米就打发了,我们那边女子本就不值钱的,东家要是知道我收了钱,肯定会动怒的。”
  “沈帮主当真是仁善啊,这样吧,我给你们补齐食水,还有些新酿的糖酒,一并带上,千万别客气!”
  “有酒我肯定不能客气啊,哈哈哈……”
  二丫听不懂两人的谈笑,只是扯着身边的女娃,紧紧跟在人后,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到了一个大帐篷前。
  之前带她们来的男人们已经不见了,只有几个女子等在外面。见到人来了,有一个高声叫道:“快来这边,按照身高排整齐了。超过这个木桩的,都先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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