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东他们兄弟几个,也紧跟着跑了进去。
水槽上的透明罩被打开,白泽从里面坐了起来。
他抹了把身上的粘稠液体,低头闻了闻:“千窍虫?”
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您之前被麻醉了,已经昏迷超过七天。”
“宋慢呢?”
一旁的于东小声道:“宋小姐为了逼玉温寒放我们走,主动留下了。”
白泽闭了闭眼,抬手制止了于东继续说下去。他转头看向方秘书,问道:“这几天还有什么事发生?”
方秘书回道:“玉温寒已经带人离开京市,白家那边没有动静,不过我怀疑,白宸也已经离开了。”
“开山了么……”他摊开手,手上十字伤痕依旧明显。
“老板,接下来要怎么办?我们……还进山吗?”
“当然要进,不进去,怎么除掉缚灵纹。”
“您有办法?”方秘书语气中带着些许惊喜。
白泽没有回答,他离开水槽,穿上方秘书递过来的浴袍,语气随意道:“只要自身能力超过封锁上限,缚灵纹就会自动解除。”
这是个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其实知道了也没用,因为能力不可能突然猛增。
别人不能,但是白泽能。
一旦他动用了这个法子,就意味着他再无退路。如果在冕山里找不到延寿的法子,他很快就会死。
方秘书作为他的心腹下属,自然清楚白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惊悚地抬起头,叫了声:“老板!”
“让兄弟们去准备吧,我们也该进山了。”
“是。”
……
玉温寒带着玉家大部分人离开之后,玉家在京市的宅子一下子由热闹变得变得安静了。
这一次,玉温寒带走了族内大部分大限已到的族老,还有他们各自得力的下属。家主这一脉,他倒是并没有带走多少人。
几乎被内定为继承人的玉子昂竟然被留了下来,这是大部分玉氏族人无法理解的。
连家主都能进山,玉子昂不过是个继承人,他有什么不能去的。
可惜,玉温寒的决定没人敢反驳,所以,玉子昂留了下来。
一同留下的,还有玉温寒之前从宁川调来的一部分心腹,其中有一人叫玉薪,在家族中的地位算是大管家,他的存在是为了确保玉温寒不在的时候,玉家不会乱。
这都是玉温寒上位之后提拔起来的,他跟随玉温寒多年,之前那位家主在的时候,一直在蛰伏,性子看着温温吞吞,老好人的样子。真正掌权之后,行事雷厉风行,他手里沾了不少玉家那些不听话的族人的血。
他是在玉温寒离开前一天来到老宅的,玉子昂本以为玉薪会跟家主一起走,但是他留下了。
一早,玉子昂下楼吃饭,就看见玉薪站在楼梯口等他。
“子昂少爷。”见到他,玉薪微微躬身,姿态恭敬谦卑。
“薪叔,你在这儿等我,有事吗?”玉子昂问道。
他总觉得,玉薪的留下,似乎另有目的。
玉薪笑了笑,他本就长得胖,却又长了一张笑面,笑起来的时候,让他看着像个弥勒佛。
他对玉子昂道:“算算时间,家主这会儿应该快要进山了。”
“应该是吧。”玉子昂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谨慎的附和。
“家主临行前,吩咐了一件事,需要子昂少爷你亲自去做。”
玉子昂一愣:“什么事?”
“地下室里还关着一个人。”玉薪笑眯眯道,“家主要你亲自处理掉她。”
哪怕玉子昂一贯冷静,此时也是心头一紧,家主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知道了他透露了消息给宋慢,所以故意要他亲手杀了余婆婆,离间他们二人?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宋慢回来?
是了,如果宋慢回不来,余婆婆的死也就无足轻重了。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很可怕。
玉薪仿佛没看见玉子昂此时复杂的表情,笑眯眯地说:“未免夜长梦多,子昂少爷还是现在过去吧,刀已经准备好了。”
玉子昂似有为难地皱了皱眉:“一定要我动手吗?大清早的,也太倒胃口了。”
“这是家主的命令。”
只一句话,就把玉子昂准备好的所有托词都堵了回去。
第144章
地下室里, 关着余婆婆的笼子已经被打开,她被人强行固定在一张金属椅上,四肢被死死禁锢住, 就像是砧板上的鱼,除了等待死亡, 什么都不能做。
玉子昂停在了笼子外,玉薪从一旁的看守手中拿了一把刀过来, 那把刀似乎是用异兽的骨头制成,白色的刀身上带着金属的色泽。
刚一接过来, 手便是一沉。
这把刀一定很快,玉子昂脑中这样想着,同时迈步朝笼子里走去。
他在距离余婆婆几步之外停下,背对着玉薪道:“薪叔,我还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你说我要是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
“那家主大概需要重新培养一位继承人了。”玉薪站在外面, 笑呵呵地说道。
“听说她是家主的姑姑, 也算是我们玉家人了吧,家主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死呢?”
玉薪看得出来玉子昂在拖延时间,也没有点破,依旧十分有耐心地回答:“她曾经犯下大错,逃离家族, 如今又挑衅家主,能让她活到现在,已经是家主的仁慈。”
“所以, 我现在算是清理门户?”
“正是如此。”
玉子昂点了点头, 终于将目光对上了余婆婆的, 看着她平静的眼神, 玉子昂叹了口气,低声道:“老人家,家主的命令不得不从,您见谅。”
说罢,将手中的骨刀直直插入余婆婆的心脏。
这把古刀似乎有不同寻常的能力,在插入余婆婆的身体后,便开始发热,玉子昂差点没拿稳刀。
刀身除了发热,还慢慢侵染上了红色,似乎在吸血。
从头到尾,余婆婆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直至失去最后一丝气息。
玉薪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族内研制的仪器,将余婆婆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然后看着屏幕,满意地点头:“确定死亡。”
他见玉子昂依然握着那把刀,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禁失笑。他挡开玉子昂的手,将那把刀拔了出来。
没有血液喷溅,只有苍白的尸体,和已经染红了的骨刀。
“这把刀是专门用来处决犯了大罪的族人的,死亡的过程并不会让他们太过痛苦。”
玉薪自顾自地解释,玉子昂并没有听进去,他收回了微微颤抖的手,目光还落在余婆婆的尸体上。
“接下来要将尸体处理掉,子昂少爷要继续看吗?”
玉子昂摇头:“不了,我回去休息一下。”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玉薪微笑着目送他离开,俯身打开了铁椅上的锁,随后朝两名看守招招手:“将尸体抬出去。”
“是。”两人上前,将那具轻飘飘的尸体抬了起来。
其中一人在走出地下室的时候,不禁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轻?”
另一人赶忙回头看了眼,见玉薪还在笼子里,才压低声音呵斥道:“闭嘴,别乱说话。”
两个正在说话的人,并没有发现,在他们的脚底下,尸体映在地面的阴影忽然泛起了一片波纹,就像是凭空有一滴一滴墨汁滴进去了一样,浅色的阴影慢慢的侵染出了更深更浓重的颜色。
这一切,无人发觉。
余婆婆的尸体被抬到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上,车的后备箱里放着一个白色的箱子,打开后,两人将尸体塞了进去,然后锁好。
两人处理好一切之后,回去找玉薪复命。
在他们离开不久,原本紧贴地面的影子像是有了意识一般,钻进了后备箱里。
这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
玉温寒离开的第三天,玉薪已经处理好了宅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打算带人返回宁川了。
玉子昂也要跟他一起走,虽然他并不想回去,但这是玉温寒临行前吩咐的。
留下了几人看守宅子,剩下的玉家人则各自上了车。
原本玉薪邀他同坐一辆车,不过被他拒绝了。
无奈之下,玉薪只能自己上了那辆黑色的越野车。
玉家的车开出京市的同时,消息就已经传到了白泽的耳朵里。
同一时刻,有几辆车正沿着玉家行进的路线行驶着。
方秘书不明白,老板为什么不急着进冕山,非要跟在玉家回宁川的车队后面。
就算玉温寒摆了老板一道,以老板一贯的脾气,没道理会找些无关紧要的人去报复。
不过这些疑问他都憋在了心里,并没有问出口。
从老板醒来之后,更准确点说,从老板得知宋小姐留在了玉温寒那里之后,情绪就不太正常,虽然他看起来和往日一样,甚至比往常脾气更好。
这大概叫做暴风雨前的宁静。
玉薪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车子行驶了几个小时,天也渐渐暗了下来。
时间差不多到了晚上十一点,他们的车下了高速,拐进了一个县城里,打算在这里修整一夜。
小县城和大城市的区别,大约就在于夜晚。
这个时间,马路上空荡荡的,几乎没有车辆往来,就连路旁的路灯都是暗淡的,路两旁的树木早已没了叶子,只剩下枯枝,在黑暗中形态古怪诡异。
直到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坐在车里的玉子昂才意识到下雨了,而且雨越来越大。
他朝前看了看在他们前面行驶的那辆黑色越野车,玉薪之前在这里歇过脚,对这里还算熟悉,所以由他带路。
在雨幕下,原本正常行驶的黑色越野车,突然开成了蛇形,就好像是司机突然喝醉了酒一样。
原本玉子昂想要吩咐司机,开上前去,可话到了嘴边,他突然没说出来。
他心里生出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仿佛只要靠近那辆车,就让他不安。
所以,他让司机减速,让后面的车开上前。
后面的人很快也发现了玉薪那辆车的不对劲,有两辆车上前想要逼停那辆车,大约几分钟之后,三辆车同时停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就像是时间凝固一样。
三辆车里,没有一人下车。
“子昂少爷,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司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声音带着颤抖。
“你别动,我去。”玉子昂从后面拿出一把雨伞,开车门下了车。
他站在黑色的雨伞下,许久没有挪动脚步。
似乎,那里有让他畏惧的东西,他的潜意识拒绝向前。
就在此时,后面突然有车灯亮了起来。
他转身的时候,发现后面的车竟然没有绕过他们开过去,而是停了下来。
一个人先下了车,随后打开雨伞绕到另外一侧,另一个人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那人一身白色西装,哪怕在灯光昏暗的夜里,玉子昂也认出了他来。
“白泽。”
白泽低头整理了一下袖扣,然后开口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往前走半步。”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泽摇头,他看向停在中间的那辆越野车,问:“那辆车里有什么?”
玉子昂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应该是一具尸体。”
“谁的尸体?”
“那位余婆婆的。”
白泽拍了两下手,不怎么真诚的夸奖道:“厉害。”
玉子昂皱了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都说人死后会还魂,她大概,还魂了吧。”
“别开玩笑。”玉子昂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说辞,他们这个世界里,什么古怪的东西都有,就是没有所谓的鬼魂。
正当两人说话的时候,中间那辆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了。等了半天,司机才从里面站了出来。
他的身体直挺挺的,似乎有些僵硬,在雨中站了有七八秒,他才转过身,朝着后备箱的方向走去。
在后面车灯的照射下,玉子昂能够看清楚对方的脸,那人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却完全被黑色侵染了,看不见一丁点眼白。
玉子昂还在犹豫,要不要阻止司机的动作,身后,白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劝你,不要做不合时宜的举动,否则我只好提前送你上路。”
玉子昂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眼白泽,再没有任何动作。
司机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白色的行李箱,然后打开。
余婆婆的尸体呈蜷缩的状态,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玉子昂握着雨伞手柄的手慢慢收紧,心跳越来越快,就在他以为余婆婆会从行李箱里站起来的时候,那名司机突然倒了下去。
更确切的说,他不是倒了,而是变成了一滩黑色的液体。
马路上,只留下了他落下来的衣物,而那滩黑色的液体则缓缓朝着行李箱流去。
它流进了行李箱里,然后攀上余婆婆的尸体,将她的尸体包裹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玉子昂的错觉,他感觉,那些黑色的液体似乎在变少。
很快他就发现,那并非错觉,是真的在减少。
余婆婆的脸露了出来,所以他能够更清晰的看到,黑色的液体正顺着她的五窍流入她的体内。
直至黑色的液体彻底流进她的身体里,原本僵硬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余婆婆睁开了双眼,一开始,她的眼睛也是全黑的,朝玉子昂看过来的时候,他几乎屏住呼吸。
但很快,那双眼睛就变得黑白分明起来,有了人的模样。
“呵呵……”干哑的笑声从她的口中传了出来,像是报丧的老鸦在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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