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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笑声中, 男孩儿皱着眉起身去抢本子, 几个混混同学就是来专门找茬儿的, 怎么可能轻易还给他。
“给我来！”
另一个男生伸手把笔记本抢走跑到教室最后排，掐着嗓子阴阳怪气继续念：
“就这个周末吧~正好~~”
“什么正好~”
“我不告诉你！”
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个染头发的指着漂亮男生满脸鄙夷的狂笑：
“卧槽你真的有病吧，写出这么恶心的东西，陆鸣也你是变态吗？”
本子哗啦一声翻到最前面，一个笔迹秀气如同女孩子的名字写在上面。
“林明月？谁叫林明月啊？咱们学校有一个叫林明月的吗？喂林明月！陆鸣也喜欢你！”
这个名字一被喊出来，叫做陆鸣也的漂亮男生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瞳孔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他虽然看着漂亮文弱, 但其实身高和身材都不弱，比那三个混混长得都要高，长腿迈开气势汹汹冲一把抢回来笔记本, 然后仿佛是被什么脏东西碰过了一样，拿出纸巾仔细小心的擦拭着硬质皮面，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是根本不值得他入眼的垃圾。
见到他这幅样子，三个混混表情不善。
“你他妈刚才那叫什么表情，怎么着，不服气？”
陆鸣也在学校里算个名人，因为他不仅长得帅气好看，成绩还特别优秀，可他本人却孤僻的很从来不和人接触，天天把自己当高岭之花，好像除了他自己周围的人都是垃圾一样，然而就这个德行，还是有很多小女生慕名来看他，老师们也对他好。
日积月累让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混混们心里愈发的不爽。
“装尼玛币！”
想到他偶尔会露出像小女生一样的习惯，比如照镜子，还给自己摸香喷喷的护手霜，染头的男混混狠狠朝他啐了一口。
“死娘娘腔！”
“今天劳资就他妈教教你怎么低头做人！”
“揍他！”
——陆鸣也！
脑海中一声焦急的叫喊，三个混混呼啦冲上来，男生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腰腹撞到桌子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并没有叫只咬着牙昂头看着那些坏家伙，转手掀飞一堆书砸过去，几个男孩子瞬间厮打在一起。
对方有三个人，他只有一个人，但是少年就逮住其中一个往死打，嘴里还咬着牙凶狠道：“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教室中一片混乱，最后是别的班级的老师路过发现在打架才阻止了这场群殴。
几个涉嫌打架生事的学生都被叫了办公室，他们的班主任是一位年轻斯文的男老师，在学校里很受老师和学生们的欢迎，身为班主任对班级学生的情况都有了解，他看到被带来办公室的几个学生，心中差不多就明白今天肯定是这三个混混学生挑的事。
他有些心疼地看了身上挂彩的陆鸣也一眼，然后严厉地看向三个闹事学生质问道：
“你们三个，为什么欺负同学？”
混混学生们憋着没说话，男老师皱着眉，从抽屉里拿出创可贴撕开，轻柔的靠近陆鸣也想要帮他贴在破了皮的额角，却被他闪身躲了过去。
其中染头发的那个见状没忍住哼哧一声，“苏老师你快省省好心吧，人家不领情。”
苏老师拿着创可贴的手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倒是也没在意，随手把拆开的创可贴扔到了桌边的垃圾桶里。
“你们几个，明天都叫家长来一趟。”
苏老师让几个捣蛋的男同学离开，单独留下了陆鸣也。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老师的表情很温柔，看着男生叹了口气。
“怎么弄得这么严重？”
男人滑腻的手突然抹上了他的脸，少年浑身起了一层恶寒的鸡皮疙瘩，他啪一下打开老师的手，退后一步。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苏老师的手僵在空中，这一次他不再像是不在意发生了什么似的，他那只手的拇指缓缓地摩挲着指腹，看着眼前的少年眼底瞬间闪过一抹异样。
少年垂头沉默着不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老师眼中一闪而过的变化。
很快，苏老师恢复了那副温柔的外表。
“怎么了？平时你一直是个很乖巧的学生，今天为什么会和同学打架？告诉老师是什么原因。”
少年依然沉默，他本来就不是个愿意说话的孩子，在学校里经常沉默寡言的自己独处。他不喜欢大多数人，尤其面前的这个苏老师。
这个男老师是去年新来的班主任，年轻风趣斯文渊博，老师和学生们都很喜欢他。
但是陆鸣也知道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他曾亲眼看见他在午休无人的角落，狠狠的把从学生那里没收的小仓鼠摔在地上，然后一脚踩死。
最后还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跟学生说是小仓鼠跑掉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频繁的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总是试图对他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这让陆鸣也感到很恶心。
陆鸣也感觉他就像水沟里的蛇。
滑腻、难缠、阴冷，令人恶心，令人想要远离。
这个人他不喜欢，不管是本能的还是潜意识里，他都不喜欢。
“陆鸣也同学，我送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
男生退后一步：“我自己去就行，谢谢老师。”
说完礼貌的鞠躬，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苏老师，他微微眯着眼，视线从门口收回来，注视着邻桌隔壁班老师放在桌角的鱼缸。
几条小金鱼悠闲地在水草间游动，一只修长的手伸进来，小鱼傻乎乎的去亲，被整个包在手心里。
手心用力，金鱼尾巴一阵剧烈的颤抖，惊搅了一缸水雾。
苏老师把死金鱼扔到垃圾桶里，拿出湿巾慢条斯理的擦拭手心，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
啪嗒——纸巾落入垃圾桶，完美的盖住了那条死掉的金鱼。
他仔细的系好封口，拎起垃圾袋走出办公室的门，正好遇见了隔壁桌午休回来的老师。
“苏老师中午好啊，去扔垃圾啊？”
“嗯，中午好李老师。”
“听说你们班学生中午闹事儿了？”
“没什么，还是那几个学生，不省心。我先去吧垃圾扔了。”
“诶诶你去。”
两人错开身，李老师心情愉快地回到办公室里，哼着小调随手拿起鱼食投喂。
“诶？我的金鱼怎么好像少了一条？”
*
医务室里，陆鸣也拒绝了校医的帮忙，自己拿着碘酒和棉球走到角落去。
“你痛不痛？”
“还好。林明月，你有受伤吗？”
“没有，可是我看着他们打你，我好难过。”
男生松了口气，脸上漫出些笑意：“没事，我也打他们了。”
“陆鸣也！下次换我保护你！”
男生因为打架被罚值日，另外三个男生被罚扫操场值日区。
傍晚放学后只有男生一个人留在教室里打扫，陆鸣也不在乎这些，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别人，只要有林明月陪着他就够了。
“今天回家应该要晚了。”
“你累不累呀，给我我帮你扫一会儿。”
男生自得其乐，在意识里和林明月聊天，两个人轮番打扫教室，时间在滴滴答答声中不慌不忙的走过，夕阳在窗外只剩下最后一层，少年终于打扫干净了教室，背上书包锁好门离开学校。
*
唦唦——唦唦——
平日里男生很喜欢穿过学校的一片小树林，他今天可能是走的有些晚了，周围视线显得有些昏暗，他正在和林明月聊天，隐约听到身后好像有一阵脚步声，他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皱着眉加快了脚步。
然而身后的脚步声突然跑了起来，危险的气息不断靠近，他起身也跑，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狠狠摔在了地上，下一瞬口鼻闻到一股浓烈的□□气味，黑暗袭来。
再次睁开眼，陆鸣也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屋子里。
他身上还穿着学校的校服，手脚被绑在一起，他挣了挣根本就不能动。
吱嘎——
房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陆鸣也看到来人瞳孔里一片深沉。
是苏老师。
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刀。
“其实我很早就发现了你的不一样。”
“在你的心里，你是把自己当成女孩子的吧？”
“我不止一次发现了你的小动作，哎，你那么可爱，老师很想疼你。”
嘶啦——剪刀一下下撕开少年的校服，他好像很享受这样的折磨，尤其是这样干净漂亮的孩子。
陆鸣也知道，他遇到了一个恶魔。
少年的瞳孔闪烁变换，身体发抖，神情发出抽搐的扭曲。
——林明月，你藏起来。
*
他茫然的站在血泊中，旁边躺着男老师逐渐冰冷的尸体。
“陆鸣也？陆鸣也？”
他一声声的轻唤，像是小兽的哀鸣，却再也听不到那个少年的声音。
消失了，陆鸣也消失了。
“周末......我们说好了周末一起去书店.....”
拿着刀的少年蹲在地上痛苦，浑身一阵阵的剧烈颤抖。
隔了许久，他重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尤其是看到手中的刀，吓得扔到了地上。
警察破门而入，见到屋子里的血腥场景都惊呆了。
而那个浑身浴血的男生呆呆的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出现在屋子里的警察和门口围着的惊恐好奇的邻居。
“......这是哪？”
***
“主人格是陆鸣也，林明月是最早出现的第二个人格。”
电影院中，沈医生看着前面静止的大屏幕，轻声说。
“意识到自己也是产生的人格后，我就回到了身体的意识层面中。”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都在同一间房子里，不，准确的说我们住在同一个旅馆，同一家小区，当我意识到彼此的共存性后，我就看见了所有人。”
“我看到了你对身体进行催眠，前后叫出来许多人格，那个少年没有人见过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这是一个异常的讯号，通过你知道了林明月这个线索，我去问了大家，知不知道林明月这个名字。”
“后来我找到一个中年女性的人格，她是林明月的妈妈，在我们的沟通过后，她告诉了我一些事情，结合我这些年的了解，应该是最接近真相的结果了。”
“很小的时候，一个轻度自闭症小男孩有着极其聪明的大脑，他可能是觉得孤独，可能是先天大脑域就比常人发达，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他异于常人的表现让他总是一个人，找不到同样的伙伴，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给自己幻想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邻居，小女孩叫林明月。从此他的意识里多了一个林明月的人格。”
“一直到十几岁，小男孩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少年，这时他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恶魔，学校里的一个男老师绑架猥亵他，这给少年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了极大的痛苦，隔天老师被发现在家中被残忍杀害，而当时凶手，也就是这个少年就在现场。”
“后来经过警方调查，确认了男老师的猥亵行为，少年在某种程度上属于自卫行为，但审讯过程中少年并不承认是他杀害的人，而且他还强调自己的名字叫做池昼，紧接着隔天又说自己叫池夜。经过诊断发现男孩存在严重的心理疾病，我就是在那时候成为了......他们的心理医生。”
“从那时起，林明月和男孩儿的人格就全都消失了。直到你再次把林明月叫出来。”
闻歌恍然大悟。
他那么害羞，喜欢阳光，喜欢读书，喜欢小动物，喜欢一切一切美好的事物。
原来他才是她，她是一个女孩子。
“所以......男孩是主人格，主人格消失了吗？”
“......我不知道，在心理学的角度上，人格不会死亡，但是会转变，也许他转变成了其他什么人格，或者因为创伤彻底在意识层面沉睡。
存在一种可能，刚才的林明月就是原来的主人格（小男孩），在出事后陆鸣也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和苏老师同归于尽了，放弃了主人格的占有权，自动转变成林明月，另一种精神意义上来说，陆鸣也确实消失了。
当然这是我的一种假设，现在他们都不见了，具体过程没有人知道。
当没有主人格主导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没有管制社会。主人格对身体有绝对优势的领导权力，当主人格主动放弃，其他人格会对身体的绝对掌控发起挑战。
所以这么多年过来，不断的跳出来这么多人格，每一个都认为自己才是主人格。”
沈医生苦笑，就像他一样。而他甚至就和大多数的人格分裂者一样，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身边的某些人其实就是存活的人格而已。
“林明月被魏恕带走了。”
“这两个人格离开了房子，他们消失了。”
“还有人消失吗？”
“有，林明月的妈妈。”
二人坐在满是血腥气味的影院里，一场电影默默放到结束。
沈医生看着黑掉的大屏幕，长久，他叹了一口气。
“谢谢你。”
“不客气。”
***
“沈医生，麻烦你回去后叫一个金毛的出来。”
换成了金毛的人格，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闻歌在电影院座位上长长的抻了个懒腰。
“嗨，这一天可够累的。”
金毛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感觉她应该是累了。
突然大男人从座位上滑下半跪在地上，把宽阔的后背晾在她面前，然后回头看着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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