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歌微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钟郎将神情严肃,四下看了一眼,贴近闻歌压低声音道:“今日皇太孙在城外三十里的一片树林中遇刺客埋伏。”
“什么?”
闻歌惊大双眼,表情十分真切。
“何人竟敢......抓到刺客了吗?”
钟郎将摇摇头,干脆把他能说的都小声告诉她:“索性有林将军和禁军护卫在,太孙没出事,如今已安全进城回宫了。太孙回去没多久,圣上就下令封城缉拿刺客,下午出去的一队兵就是被派去封锁刺杀地点的,如今城门已封,城内城外到处都是官兵在盘查,侯爷你人小面嫩,那些个小兵不一定知道你的身份,您可是老侯爷唯一的血脉,这等光景叫您一个人回去末将实在不放心,还是叫我送您回去吧。”
听完这些话,闻歌消化了一阵似的,最终点点头,“我明白了,多谢钟晨叔,劳烦你辛苦一趟了。”
“侯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这去牵马车过来。”
闻歌坐上马车,狼桃和钟郎将在外驾车。
马车一路行驶到城门口,果然,入眼全是人。那些排队没来得及进城,以及要出城的人全都给扣在了城门口。
“这位小将军,发生何事了?为何不让我等进城啊?”
“我乃刑部官员,出城办差赶着要回去复命,我们大人还等着拿我证据回去呢,你们这不让进要耽误事的啊!”
“到底什么事儿啊?你们进不让进,走也不让走,这天都要黑了,难不成让我们露宿街头吗?”
这京城中每日来来往往无数人,贩夫走卒、达官贵人应有尽有,如今全都扣在外头,场面看起来乱哄哄的。
那些平头百姓到还好,被官兵一管就老老实实的排队不敢说话,问什么答什么,顶多有个别胆子大的问两句,也都是小小声,比较难伺候的是那些达官贵人,以及各家各府管家奴仆们。谁都想先进城,谁都想问怎么回事,然后还一个赛一个的背景大。
这些盘查的将士也是难做,在京城这种路上随便丢个石子都能砸到三个官儿的地方,一出点什么事可真是令人焦头烂额。
无奈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高喊圣旨。
“圣上有令,今日城门严查,不管是谁,全部例行盘查!请诸位大人体谅,我等也是奉命办差!”
人家手里拿着圣旨办事,谁大能大过圣旨?没办法,再多牢骚也只能老实的等盘查。
钟晨回头敲了敲马车,低声道:“侯爷,进城要盘查,您先在车上稍等,我去前面说一声。”
钟郎将跳下马车后,朝着城门口盘查的将士们,挑了个眼熟的走过去,那将士认识钟晨,见面行礼:“朗将大人!”
钟晨同他低声说了几句,然后领着那小将到闻歌的马车前。
“卑职拜见忠毅侯。圣上下旨,今日入城要严查,需有几句询问侯爷回答,多有打扰,请侯爷配合。”
“无妨,小将军请问。”
“今日何时出城?”
“去了哪里?”
“做了什么?”
一连问了几个常规的问题,闻歌全都配合回答完,小将飞速在本子上记录下来。
难得遇上一个平易近人的勋贵,而且对方还是身份高贵的忠毅侯,小将心里忍不住感激,其他人要是都像小侯爷这么配合不早完事儿了!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气死。
“卑职还要查看一下侯爷的马车,麻烦侯爷掀开帘子一见,有令在身,多有冒犯,请侯爷见谅。”
“好。”
闻歌掀开马车帘子让小将查看,车里只有她一个人,再就是一些买的吃食零用和马具弓箭什么的,一览无余,根本藏不了其他人。
小将士瞧了一眼便笑着让开路:“侯爷请过!这会儿等待入城的人太多,卑职带侯爷从内眷通道进城,委屈侯爷一下啦。”
闻歌淡淡一笑点头,“多谢小将军。”便放下了帘子。
顺利通过入城盘查,闻歌的马车越过尚在排队的众人,从旁边侧开的城门通道中进去。
远远的隔着一队见到一辆马车直接进城,那些还在苦哈哈排队的人不高兴了。
“为何那马车不受盘查就能进去?”
“就是啊,凭什么那个能进我们就不能进?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
“那是谁家的?凭什么啊?”
盘查的将士们内心翻了个大白眼。
“没看走的是内眷通道吗!人家是内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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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城门,闻歌轻轻撩开车窗一角,往日里热闹的京城大街上今日一片肃清,街上几乎见不到什么行人,有的也都是形色匆匆着急回家,不敢多在外逗留。
大街上随处可见走动的士兵,一队一列,挨家挨户的盘查询问。尤其驿站客栈这种每日外来人进出往来的地方,是重点的盘查对象。
路上时不时还会撞见抽查的,钟郎将是京中武将,大多都眼熟他,有他护送一路上遇见别的巡查将士都不曾为难,最多就看一眼马车便礼貌让过了。
钟晨一路护送闻歌回到忠毅侯府,见是钟晨给闻歌送回来的,闻家人都颇为吃惊。
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闻歌今日逃课到外面跑马去了,怪不得是钟郎将亲自送她回来!
“你也是会挑!今天出去跑马。”闻老太君点她的头。
闻歌叹气,“我也不知道会出事啊。”
如今闻家人坐了一圈开会,谁都没有对闻歌逃课的事情批评。
皇太孙遇刺。
何等惊天的大事。
不怪乎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不管是谁想要害皇太孙,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忠毅侯府面对这种时候最是要看清立场明哲保身。
“最近告诫府上所有人,全部低调行事,不要惹是生非,若是谁给侯府惹了灾祸,一律严惩。若是真发现有那不安分的,别怪我老婆子铁面无情。”
闻老太君直接下了死命令,这段时间谁都不准惹事,全家人都听从点头。府上余下事几个夫人婶婶负责管理,闻老太君又强调了几句之后,家庭会议散会。
“歌儿留下陪我说说话。”
“好的太.祖母。”
闻歌留下,伺候给太.祖母轻轻捏腿。老太太年纪大了腿脚总会酸疼,被她按一按舒服的很。
“今日的事,你怎么看?”老太君问。
这些年老太君亲眼看着闻歌的聪慧机敏,沉稳大气,早几年开始就教她接触外事了,她是忠毅侯,是这侯府如今的主人,如今闻歌十二岁,老太君在大事上已经不拿她当小孩子看了。
“陛下最近身体是不是不太好?”
闻老太君瞪大眼看她。
虽然是她主动跟孙儿讨论的,但还是被闻歌的大胆发言惊的心跳。
“直议圣上,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闻歌嘿嘿笑:“太.祖母问我,我自然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总归太.祖母是永远不会害我的。”
闻老太君叹道,“陛下最近确实病了。”
正常,皇帝如今也是五十多岁的老人了,而且干的还是皇帝这种短命职业。生病一点也不奇怪。
因为病了,所以有的人开始不安分了。
“太.祖母觉得会是......”
话没说完,闻歌的嘴被老太君轻轻遮住,对她认真且严肃的摇了摇头。
闻歌明了,不再说。
“接下来一定会不太平。”
圣上身体欠佳,虎视眈眈的人抓准了这会儿发难,皇帝一定要给皇太孙扫平路的。
如今第一箭已经撕开了序幕,必将分出结果。
老太君看着窗外幽暗的夜空,今夜无星无月,天,已经开始变了。
突然,闻歌看到太.祖母抓住了自己的手。
“歌儿,你只要记住一个道理,不管时局如何,能保我闻家的,只有圣上。”
闻歌心头一动,抬起眼,“我明白了,太.祖母。”
第95章
官兵连夜搜查了一晚上, 四处时不时响起呼喝声,京城里的火光一夜未熄灭。
不少人这一晚都提心吊胆的,不得安眠。
翌日, 太阳升起, 闻歌照常去书院上学。
今日大街上变得很冷清, 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有也都是静悄悄的闷头走路,官兵还在挨家挨户的继续盘查。
闻歌的马车在路上遇到了李常乐的马车,李常乐隔着窗子叫:“诶闻歌!停车停车!”
马车停下来, 李常乐兔子似的钻到她的马车里,一进来就叫马车赶紧走, 还把窗户门帘都关好,一副神神秘秘怕说话被人听见的样子。
“你们听说了吗?”李常乐看着闻歌和陈慕河, 一脸我来分享大秘密的模样。
“你指的什么?”
“啧!这满大街的官兵没看见啊,你说我指的还能是什么。”
“嗯?说说看。”
闻歌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顿时满足了李常乐那呼之欲出爆料欲.望。
他压低声音,睁圆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昨天, 皇太孙哥哥在回京途中遭遇行刺!就在城外三十里的一片树林里!”
“啊?!”发出惊吓的是陈慕河, 小朋友惊得坐都坐不稳了, 遇...遇刺!这对世界一直很单纯的陈二同学来说,可真的是一个惊天大事了。
闻歌是知道的,但她装不知道。
“真的?那太孙出事了没有?”
“没有没有,所幸有驻军将领和禁军保护, 太孙哥哥没受伤, 就是受了些惊吓, 我本来想今天进宫去看看他的, 但我母亲说现在宫里谁都不让进, 就把我赶出来上课了。”
说完李常乐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明显的担心,“也不知道皇太孙哥哥现在怎么样了,他一定是吓坏了,我听说有个侍卫替他挡了一箭,如今人已经死了。这要是刺到太孙哥哥身上......这群挨千刀的贼子!迟早抓出来凌迟!”
“这群贼人胆子也忒大了,简直......简直目无王法!不知太孙如何了,要不今日下学,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陈二同学也表示很震怒,很忧虑,很担心。
“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说到这,陈慕河突然想起来昨天闻歌逃课,说是去城外骑马了,昨天城门被封,城门口盘查的最厉害,不知他回来有没有受到刁难。
“对了闻歌,昨天你回城的时候,官兵没为难你吧?”
“没有。我昨天到街上给钟晨叔买了点东西,然后就去跑马了,回来才知道封城的事儿,还是钟晨叔把我送回府上的。”
李常乐突然一叫:“啊!原来昨天你是去跑马了!”
“是啊。”
闻歌看向李常乐,突然发现他的坐姿有点不对劲。
闻歌突然问他:“昨天挨打了?”
李常乐一怔,“啊?嗯没...没啊,你干嘛这么问?”
闻歌瞥了眼她的屁股,“你现在的坐姿就差扎马步了。”
“......!!!”
“是...是因为你这马车里椅子太硬了好吗!”
看他这模样就知道在狡辩,闻歌一副我已经看穿你,李常乐又羞又臊,羞臊到了头,开始死猪不怕开水烫:“诶诶诶算了,是被我母亲打啦,反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随后暗暗白了闻歌一眼小声嘟囔,“还不都是因为你。”
说到这个,李常乐就郁闷。
昨天他追着闻歌逃课出去,没追上人,半路干脆去聚贤酒楼包了个雅阁吃饭。吃饱喝足后就开始犯困打盹儿,他就在酒楼雅阁里头睡了一觉,结果在睡梦中就赶上了官兵巡查。
昨天像酒楼驿站这种人流频繁的地点都是重点盘查对象,官兵查到他是公主府世子,还就领了个书童出门,出于安全考虑叫一个将士护送他回的公主府。
这下他逃课去酒楼睡觉的事儿就被他娘亲知道了,好一顿批评。
也是有趣,小时候碰一下都心疼,越长大挨的揍越多,到现在都给打皮实了。
闻歌笑着甩过去个厚实垫子给李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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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来到书院门前,几人下了马车,同外面街上相反,朝鹿书院里的学生今日几乎都来上课了,放眼望去人比平时多了一倍!
这是因为大家来了书院没进学堂,都聚在外头说话呢。
“昨日城中全都是官兵,你们可看见了?”
“说是在抓贼人宵小,官兵闹了一晚上,子时都没消停,也不知抓到了没有。”
“不不不,我听说啊,不是抓普通的贼,是有别的事儿。”
“何事?”
这些聚集在书院的学子们全都在讨论同一件事。
“你听,所有人都在讨论。”李常乐戳了戳闻歌。
闻歌严肃道:“在外我们不要讨论,谨言慎行。”
李常乐小声嘟囔:“我知道,我这不是只偷偷跟你才说的么。”
几人下车后绝口不再提遇刺的事,拎着书箱往学堂走,因为几人身份的关系,路上总是有人想要来看看是否能打探出什么内部消息。
闻歌几人只说和大家听说的一样,其余的也不太清楚。
不过么,皇城根儿下沾亲带故,一个书院里那么多人,总有几个消息灵通嘴又杂的。
上午还没过去,书院里便传出了皇太孙遇刺的消息。
这下学生们的反应大为震惊,震惊中带着激动,激动中又生出愤慨怒气。
皇太孙乃国之储君,天子脚下,竟然有贼人胆敢谋害储君!这是要乱我朝纲,毁我江山啊!!!
况且皇太孙也在我们朝鹿书院读书,先有皇储之尊,后有同窗之谊,害他就是害我们!
岂有此理!绝不能姑息!必须要抓到谋害皇太孙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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