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前后后一共给了那个张小枝多少钱?”
陈工想了想:“四五十块?还有二十多斤粮票。”
祁峰:“……”
华老:“……”
你这么蠢,人家能不把你当猪头宰?!
“笨蛋!”华老气得站起来拂袖而去。
难得的当着外人面对自己属下说了重话。
陈工的脸色变得很是尴尬,他不安的在原地来回的踏着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用求助的眼神望向祁峰,问道:“那个,还有我什么事吗?”
祁峰只觉得一阵心累。他知道自己来岛上两年多了,估计这人连自己姓什么都没记住。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自认能言善道的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无语的冲陈工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忙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说完,也懒得和他再说什么废话,径自从专家组离开了。
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营区那边都吹响了集合的号声。
一想到那个张小枝这会儿很有可能还守在营部等他的消息,祁峰心里一阵腻歪。干脆拐了个弯,直接回了家。
结果推开门,却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种事实在是太过于寻常,以至于祁峰连想都不带想的,穿过卧室,打开阳台上的那个小门,就去了沈家。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推开院门就看到沈青耘坐在院子阴凉处支起的那个小桌子边。
桌子上放着两盘子菜,一小筐馒头。
他的面前还放着一个小碗,一个小酒杯。此刻那人正在拧一个白酒瓶的瓶盖。
看到这样的场景,祁峰觉得自己的头顶都要气冒烟了!
合着他在外面为了那么点屁事来回跑,糟心的要命。
这小兔崽子偷懒不说,居然还跑回家享受来了!
还美滋滋的喝起了酒?!
祁峰二话没说走过去,对着沈青耘的屁股就踢了一脚。
这一脚踢的有点重,没防备的他哎呦了一声,差点从小板凳上掉下去。
祁峰也不搭理,伸手过去就抢他手里的酒瓶子。
慌得沈青耘也顾不得屁股疼了,急得站起来就夺:“哥,哥,别抢,别抢,我给你倒。”
可就说话会儿功夫,酒瓶子已经到了祁峰的手里。
祁峰将瓶子在手里晃了晃,明显一愣。
他顿了一下,不敢相信的又晃了晃。
看他这个样子,沈青耘无语扶额。
“别晃了,再晃也没有多的。这是我昨天晚上找刘畅聊天的时候,喝剩下的。
我原本想着让那小混蛋喝两杯,把话说出来心里就痛快了。谁知道他居然那么能喝!
他倒是痛快了,我这酒也遭了殃。
要不是我收的快,这一瓶子都能让他自己喝完!”
听他这么说,祁峰忍不住嗤了一声。
“你跟他比?他爹,他爷爷当年都是军区有名能喝酒的。据说不管什么酒,不看瓶子他们喝一口都能说出名字,产地,还有特点。这样家庭长大的,你想灌他的酒?”
沈青耘一听就急了:“这事你咋不早跟我说啊?!”
“我也不知道你要去找他喝酒?!”
……
俩人说着,坐了下来。
“他们人呢?”祁峰看了看周围。
“去华老那儿了。小满说刚才看到华老气冲冲的回来了,估计是因为张小枝的事儿,就带着孩子们去找他说话,帮他解闷去了。
你媳妇还有我闺女去菜地了,说是摘几根黄瓜,番茄啥的给老爷子败败火。”
说到这儿,沈青耘看着祁峰嘿嘿一乐:“我看你这会儿脾气也不太好。咋样,也被气着了?”
听他这么问,祁峰的气又不顺了,一口气把刚才的事儿跟他全说了一遍。
说完,还不解气,抓起沈青耘面前的空杯,把酒瓶子里剩的那口酒全倒了进去,然后一饮而尽。
心疼的沈青耘嘴角直抽抽。
可想想,刚才自己丢下这个人自己跑了,也实在是有点不厚道,到了嘴边的埋怨话还是咽了回去。
他去厨房拿了副碗筷出来给了祁峰,又亲自夹了一筷子蒜蓉炒南瓜秧放在他碗里:“来,吃口菜,小满说这个也是败火的。”
祁峰没吭声,夹起那筷子菜吃了。吃完才出声询问:“这事儿你准备咋办?”
“这还用想?回头给卢团打个电话,把那个张小枝退回去。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她跑来不是工作的,是找下家呢!你看吧,不把她送走,就算是这件事解决了,指不定还能再给咱弄一出!”
这其实也是祁峰的想法。
在陈工说之前,他虽然不相信这俩人之间会有张小枝说的那些关系,可是打心眼里,他也多少有点觉得,陈工可能对人家女同志承诺什么了。
不然,人家凭什么三天两头往你家跑?还帮你带孩子?
可听了陈工的话,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人明显就是在碰瓷!
她这是觉得老实人好欺负,想着利用领导和群众的压力让陈工屈服。
没准那个书呆子一嫌烦,就干脆把她娶了。
想到这儿,祁峰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这女人的算盘打的可真精!
她隔三差五出入陈工宿舍,一点不避人,这就是要在众人心里留下一个他们两个关系很亲密的印象。是在造势。
然后她又跑到营部,半真半假的给陈工扣了那么一顶大帽子,这是要利用领导来给他施压啊!
双管齐下,以陈工那性子,如果没有人帮他,最后为了不把事儿闹大,为了能留在专家组,他真的可能就这么捏着鼻子把那个张小枝给娶了。
要是在别的地方,没准儿这件事还真的能成了。毕竟现在这世道,谁也不会替别人担责任。她说了那么一番话,上级领导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得跟她站在一边儿。
而陈工,工资高,岗位好又怎么样呢?再说也就是个知识分子。可知识分子现在并不吃香。
论成分,还不如她。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有她分量重。
可张小枝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和沈青耘都不是随意被人拿捏的人。而这个中山岛,自成一局,现在还就是他们两个说了算!
“行,这电话我打,我去跟卢团说,这人不能留。”
“只是,”说到这儿,祁峰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只是这陈家的双胞胎也是个麻烦事儿。特别是那个陈明理,我看是养废了,为了点小便宜,连亲爹都能出卖!
那个陈明识也是个蠢的,他妹一戳哄就上,他自己的脑子呢?被狗吃了?!”
“咱营里可没狗,他那脑子是压根就没长!”
看祁峰气成这样,沈青耘只得笑着帮他说了两句出气。
说完,才安抚的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好声劝慰:“别气了,跟俩小屁孩你生的哪门子气?放心吧,那俩小崽子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第97章
听他这么说, 祁峰抬起了头,望着他眼神里明显带着疑惑:“什么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啥意思?”
看他这样,沈青耘又笑了。
“哥, 一杯酒你就糊涂了?你忘了昨天咱不是和团长说了要办学校的事儿, 团长也答应了吗?
等老师们一来, 把那些小混蛋们都圈起来,他们就算是再想疯, 再想满世界跑也没机会了。想闹出点幺蛾子也没现在那么容易。
咱再专门跟老师交待一下,特别是那些爹妈长辈忙,看管不住的, 让他们多操操心, 也不指望这群小东西们一个个将来有啥成就,平平安安长大, 别惹事就行。”
听了沈青耘的话,祁峰也跟着笑了。
“嗐, 你不提我还真把这茬事儿给忘了!你说的没错, 我今天打电话就得跟团长说,要找个经验丰富的, 还得找个能吓唬住他们的。
嗯, 不行,让团长看能不能弄个男老师过来?那种谁犯错,能抓回去暴打一顿的!”
“哈!你咋净想美事呢?说得老师就跟那菜地里的白菜一样, 让你随便挑?”
沈青耘被祁峰说得直乐, 想也没想的就怼了回去。
祁峰也跟着笑。
笑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我也是被那姓陈的一家奇葩给气的。说起来,那陈师傅是多明白事儿的一个人, 咋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养了那么一对孙儿呢?”
语气里极尽不解和惋惜。
听他这么说, 沈青耘也收起了笑,夹了一筷子凉拌黄瓜在嘴里嚼。
咽下去之后才开口说道:“这事也没法怨陈师傅。
俗话说隔代亲,养了陈工那样一个儿子,陈师傅这心肯定都凉透了。那所有的心思肯定都放在孙儿辈上了。
更别说他还亲眼见了自己的孙子孙女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你别看他天天叫的声音那么大,看上去有多凶,其实对那俩孩子是真疼。
特别是那个女娃,你是没见当初被那一家人给折磨成什么样了。
那家人可能觉得明识是男孩儿,要是太不像话怕把陈工惹急了,对他还好点。对小明理那就真的是没当人。
你是没见,当初我和陈师傅一起去接孩子的时候,小明理是被明识给背出来的。孩子路都走不了,瘦得胳膊腿儿都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跟骷髅似的。
叫半天名字,只能睁睁眼,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
那些年,要不是她哥不要命的护着,那闺女,得死多少次了。
陈师傅那么刚强的一个汉子,在看到双胞胎的时候,也是哭得呜呜叫,蹲在那儿抖得拽都拽不起来。”
祁峰震惊到筷子都忘了搁,就那么举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话:“这,你咋都没说过呢?”
沈青耘回忆起那时候的事儿,心里也不好受。
他用手在脸上胡噜了一把,才勉强的笑了笑:“我咋说?这是人家陈家的家事,他们不提,我往外秃噜?
所以啊,你别看陈师傅在外面对明识凶的很,动不动就打一顿。
可你见他动过明理一根手指头没?
他连句重话都不会对那孩子说一声。在他心里,觉得他们老陈家亏了那孩子了。”
“那这咋办?你这一说我咋觉得咱还不能任这俩小崽子就这样不管了呢?”
那对双胞胎来的时候,其实祁峰就发觉了。
陈明识虽然也瘦,可是那种瘦一看就是饿的,至少身体还健康。而陈明理瘦的就病歪歪的了。
那时候他以为双胞胎嘛,肯定有一个强就有一个弱,估计是那丫头胎里就弱,营养都让哥哥抢了。
却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之前他对那满肚子小聪明的丫头是厌烦极了,可兄弟这么一说,他忽然又觉得这孩子有点可怜。
这是小的时候被人虐待,亏得太狠了,所以才会对任何一点有利可图的东西都不放过。
再加上,在她最应该塑造是非观的时候,并没有人告诉她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孩子靠着自己的本能,想把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东西都紧紧攥在手里。
想到这儿,祁峰顿时对于自己之前说那孩子的话感到了一阵后悔。
他不安的放下了筷子,望向沈青耘:“不行,咱必须得想想办法。孩子还小,得想法儿把他们俩给掰过来。”
“能咋掰?咱也不是他们亲爹,管的轻了,那俩小崽子根本不能听,管的重了,人亲爹还在呢,哪儿轮得到咱?要我说,先熬年龄吧。”
“熬年龄?”祁峰有点不解。
“是,熬年龄。”沈青耘点了点头。
显然对于那俩孩子的事儿他已经提前想过了,此刻听祁峰问起,就说了自己的想法。
“不管是陈工还是陈师傅,那俩人都指望不上。陈工那人就不说了,陈师傅在教育孩子方面也不行。不然也教育不出陈工那种……”
最后两个字他在嗓子眼里咕噜了一下,没有说出声。
可祁峰还是听出来了,他分明是想说陈工是怪胎来着。
祁峰抽了抽嘴角,没接话,让沈青耘继续往下说。
“我想着,对这俩孩子啊,现在能做的就是盯紧点儿。
我估摸着,之前陈师傅应该是没想到他们能闹出这样的幺蛾子。
可这件事一出,你看吧,咱不用说,他也得收拾他们。
那俩小东西,对他们爷爷还是怕的。再加上毕竟现在还年龄小,估计一时半会儿的,老爷子还能唬得住他们。
等老师来了,咱跟老师交待交待,让多关注他们一点。平时咱也看着点儿。
我回头和大米还有大宝说说,以后让他们去哪儿都带着双胞胎,不能只带一个,把那丫头也带上。
她那身体,多跑多动多吃,没准还能再养好点。最重要的是,别让她太闲。
有大米他们盯着,他俩不敢瞎琢磨。”
“嗯,我回去跟我家那俩小子也说说。”祁峰赞同的点了点头。
“另外,”沈青耘继续说道:“明识过了年也差不多七岁了,养个几年,不行就让他早点当兵,送出岛。”
听他这么说,祁峰有点惊诧的抬眼看向他:“他爹会愿意?”
“你觉得他爹会管?”
祁峰一噎,挥挥手让他继续往下说。
“这事儿我琢磨好久了。
明识那孩子本质不差,也是个能吃苦的。
他就是从小和妹妹相依为命,护妹妹护成本能了。不管明理说的是对是错,他都习惯性的站在她前面。
小时候没人帮他们,他这样做是对的。可现在还这样,这是把他们兄妹俩都给坑了。
纵得那丫头不知道自己是谁,反正不管犯啥错,前面都有人顶缸。
这还不算,还搞得明识那小兔崽子连点是非观念都没了,好好一个男孩儿,天天跟在个丫头后面打转转,娘们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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