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安保人员茫然的目光下,电梯关合,徐徐上升。
顾念是在717套房外被迫醒来的,即便骆修不想扰她睡眠,但双手横抱还想拿房卡开门的情况显然无法实现。
他只能把怀里又快睡过去的小姑娘叫醒。
顾念艰难醒来。
双脚着地以后,她趴在酒店长廊印着凹凸不平的花纹的壁纸上,跟只小壁虎似的,又困又醉,还咕咕哝哝地念叨:“这个床它好硬,睡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骆修拿出房卡刷开门,闻言不禁无声笑了下。
他侧回身,低了低腰,凑近问她:“房间里面就有很软的床,要不要去里面睡?”
安静两秒,脸颊泛上酡红的小姑娘趴在墙上,慢吞吞睁开一条眼睛缝儿:“软…吗?”
“嗯。”
“那要的。”
“……”
好不容易把半醉半困的小姑娘“哄骗”进套房里间,不等骆修考虑如何再把人哄去洗漱的问题,顾念揣在怀里的手机突然在安静的房间里炸响起来。
小姑娘靠坐在床头,捧起手机,眯着眼努力看了看。
然后她朝骆修一举,秀丽漂亮的小脸上偏捧起傻嘿嘿的笑:“宝贝鹅你看,是视频通话哎!”
骆修一顿,抬眸刚要阻止。
却已经晚了。
“啪嗒”一下,顾念点在了接通按钮上,她灿烂一笑,放到耳边:“喂?”
“……”
死寂两秒,电话里传出来顾媛憋着气的声音:“喂个头,这是视频电话,把手机拿下来!”
“…噢。”顾念听话照办。
母女俩的脸各自出现在对方的手机屏幕里。
看清楚顾念酡红的脸颊,顾媛忍了忍,额头蹦了下青筋:“你现在在哪儿呢?刚刚给你打语音电话你一直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顾念左右转转,对着陌生房间疑惑地问:“对哦,我在哪里。”
顾媛:“……”
顾媛忍住顺着手机爬进去把这个憨憨女儿收拾一顿的冲动:“你又喝酒了?”
顾念转回来,快乐点头:“嗯!”
“…我不是告诫过你,就你一杯晕两杯醉三杯倒的酒量,不要在家以外的地方喝酒吗?”
顾念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剧组杀青宴嘛。”
顾媛忍火。
顾念这会儿完全丧失“识时务”这种属性,还红着脸颊睁大一只眼睛往手机镜头前凑了凑:“你为什么要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呀?”
顾媛:“你还有脸问。”
顾念:“?”
顾媛:“我前几天让你加人家好友,结果你加完没多久,话没聊上三句,就直接把人拒绝、还删好友了?”
顾念眨眨眼:“是吗?过分!谁这么没有公德心!”
顾媛气结。
忍来忍去,顾媛还是忍不住了,她虎着脸:“你说说你,你都22了,白瞎这么一张脸蛋——都叫人造谣冤枉成小三了,还一回恋爱都没谈过!你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
顾媛继续恨铁不成钢:“你要是省心也就算了,你看看你现在,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喝酒都喝成这个样子,你教我怎么放心?”
“……”
顾媛:“你现在还年轻,不谈恋爱不结婚是没事儿,但等你以后怎么办?无儿无女的,谁给你养老?”
“…………?”
被训得蔫成坨的顾念捕捉到某个关键词,嗖地一下抬了头。
终于有了反驳机会,她眼睛晶亮,声音清脆:“我有儿子的!”
“——”
屏幕内外,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后。
顾媛回过神,大惊失色,吓得老脸惨白:“你未婚先孕了??!!”
顾念从床边蹦起来。
直扑房间中央。
骆修停在原地。
从听见顾念那句话他就预感到了,但到底没忍心把小姑娘一个人不管不顾地撂在这儿。
顾念踉跄着扑过来的时候,他还本能往前迎了两步,抬手把人接进怀里。
顾念站稳,抱着宝贝鹅子的胳膊站稳,还顺手咕哝着摸了两把:“噫看起来好清瘦,但是好像有肌肉……”
顾媛惊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你酒店房间里有男人?”
“唔?”
顾念回过神,她直起腰,在骆修身前跳着高,想把骆修的身影拉进被她平举的手机镜头里。
二十多公分的身高差,想靠一个喝醉的小脑显然是不可能的。
骆修无奈失笑,抬手按住了乱蹦的小姑娘,也勾稳了她举着手机的手。然后骆修俯身,清隽五官映进镜头内。
顾念得逞,扶住骆修的肩,她自豪地回过头,傻嘿嘿地朝镜头炫耀:“妈,你看,我儿子——高不高,帅不帅!”
顾媛:“……”
顾媛:“??”
骆修无奈,和镜头里真正的震惊的老母亲对视,他温和低眼:“阿姨好。”
“?”
顾念不赞同地转过头。
带着点酒精气息的柔软呼吸直往骆修衣领里钻——
“叫什么阿姨,叫姥姥。”
第38章
6月25日, 清晨7点。
某不知名小镇星月酒店,717房间。熹微的晨光已经照进窗内,落在床边的木地板上。
床上的薄被高地起伏, 以向光面和阴翳切割交错, 勾勒出被子下的两道身影。
某个时刻的寂静里, 躺在左边的顾念蓦地睁开了眼, 神情惊恐。
她做了个梦,噩梦。
梦里场景七零八碎,光怪陆离,好像一场完全逻辑混乱又无厘头的连续剧。前面的剧情内容和出场人物她已经记不得了, 唯一有印象的, 就是梦的最后一小节……
在昏暗的只有落地灯醺黄灯光的房间内, 她把她毫无防备的宝贝鹅子扑倒,还压进了一只她没见过的欧式沙发椅里。
那沙发椅扶手位置包裹着精致的缎面,缎面的触感非常真实, 而比它的触感更真实的是, 鹅子衬衫下的腹肌。
顾念一抖,从被子里抬起爪子,眼神惊恐。
梦里那个“疯女人”在不小心摸到了一下以后,还一边迷糊地喃喃着“噫明明看起来那么清瘦为什么哪里都有肌肉”,一边伸出罪恶的手, 认认真真在那干净薄透的衬衫上平整捋过一遍,然后不确定地,又一遍。
而且梦里不知道为什么,她鹅子右腹的衬衫还是湿着的,一大片,像晕开的水迹, 极佳的布料被染成透明,白皙的肤色一览无余。
梦里那个“疯女人”摸过两遍以后,竟然还在透明衣衫处认真戳了戳:“腹肌满分,以后拍杂志可以吸引很多身材粉了。”
说完“疯女人”就脑袋一沉。
啪。
趴在她认可的满分腹肌上睡过去了。
回忆完这最后一段梦境,
顾念:“…………”
无缘无故的,她怎么突然做起这么惊悚可怕的噩梦了?
还好只是个梦。
顾念这样想着,扒拉开身上盖着的薄被,慢吞吞地起身。
她下意识地放轻了自己一切动作的声音,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好像只是处于一种莫名的求生本能。
顾念揉了揉宿醉之后昏沉又时不时疼一下的头,刚从床上挪动着要转身下地,余光就突然瞥见她的腿侧。
被她掀开的薄被下,露出一只漂亮的、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
男人的手。
顾念:“——!!??”
原地不动地僵硬数十秒后,顾念终于一点点回过神,她僵着身体慢慢、慢慢地从被子里抽出双腿,踩到地上。
地板传上来淡淡的凉意。
顾念蜷着,无声起身,在最后一点皮肤离开床体后,她又以海獭的速度徐徐回头。
晨光正好,不浓不烈,清淡地落在床头。
柔软的枕头下限,细碎的额发垂落在冷白的鬓角下,阖着眼的男人生了一副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绝美五官。凌厉的下颌到颈线下,露出半截凹陷的锁骨。
薄被盖住了少儿不宜的视线,将最美好的人体掩藏在昏暗里。
这么一副晨光修饰的美人春睡图,不是犯罪现场就是钓鱼现场。
现嫌疑犯·准被钓鱼·顾念呆立原地,脑补了一下几个小时后她双手举着写了自己名字的入狱牌,站在号子里的身高板前拍照的悲怆画面。
顾念:“…………”
呜呜呜她还有大好的人生和青春没来得及挥霍,难道今后就要在铁窗泪里度过了吗?
顾念痛苦地抹了一把脸。
而就在她沉痛反省,试图从她浆糊似的脑袋里提取出有用信息的时候,她听见床上窸窣了声——
薄被翻动,男人阖着眼侧过身,朝着她的方向又沉沉睡去。
可能是酒劲儿还没完全从大脑里撤军,顾念站在原地呆看了两秒。
宝贝鹅子的睡颜真好看,想……
停。
顾念陡然回神。
她来不及多做思考,只能趁着宝贝鹅子还没醒来,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光,快速在房间内看了一圈。
目标手机和目标鞋子分别在床头柜上下找到后,顾念拎起自己的赃物,不,犯罪证据,她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男人,然后便转过头,蹑手蹑脚地溜向玄关去了。
门把手被无比小心地压下。
拉开一条窄窄的缝。
门内的小姑娘无比灵活地嗖地一闪身就站到了屋外的长廊上。然后门被她继续小心翼翼地拉上,压着弹簧轻轻落回。
啪嗒。
电子锁自动落锁。
顾念长松了口气,蹦跳着穿上高跟鞋,然后飞快地逃离了自己身后的犯罪现场。
与此同时,一门之隔内。
光线半明半暗的房间里,大床上侧躺的男人慢慢睁开了眼,露出没有半点睡意的清冷眸子。
望着面前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他垂眸,轻笑了声,坐起身。
·
顾念狼狈蹲守在编剧小组分配的酒店房间外,直到听见门内有了动静,她才抬手叩响房门。
里面停了几秒,也迅速跑出来开了门。
开门的人是江晓晴,一看清门外的顾念,她直接扑上来:“啊啊顾念你终于回来了!我醒过来的时候还在和园园纠结要不要冲上楼去救你呢!”
蔫得厉害的顾念茫茫然抬头:“救我?”
“对啊,你昨晚不是和骆修在一起吗?我们好怕你出什么事情,尤其是酒后咳咳!”
顾念:“……”
顾念终于反应过来,她想说什么,很快反应过来身在走廊,四下看看后顾念木着脸把江晓晴拖进去,顺手关上房门。
同样听见动静出来的还有卫生间里的秦园园,她探出脑袋:“顾念你回来了啊?”
“嗯。”
顾念应完,转过身严肃地看向两人,问:“你们昨晚看见我了?”
江晓晴点头:“对啊。”
“在哪儿见的。”
“电梯间。你好像醉得很厉害,骆修扶着你从宴厅一出去,我们立刻就追上去了。”
“然后呢?”顾念泪目,“你们就没试图拯救一下你们将要犯罪的朋友吗?”
江晓晴:“我们试图了,但骆修问你我们三个分别是谁的时候,顾念大大你就只记得你家宝贝鹅子了。”
秦园园点头补刀:“你说不认识我们,还说得特别大声。”
江晓晴:“对。”
顾念:“……”
江晓晴:“而且骆修他也不让我们带你走!他说楼上有他的套房,一定要送你上去休——咦,等等,刚刚你为什么是说自己将要犯罪?”
“……”
顾念长叹一声,任疲惫的灵魂出窍,把自己扔进了长沙发里。
江晓晴和秦园园对视一眼。
江晓晴小心翼翼地走到顾念面前,在沙发旁边蹲下来,问:“骆修他,应该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毕竟他都提前录好自己的‘犯罪证据’给我们了……”
“什么犯罪证据。”顾念气若游丝地问。
江晓晴把骆修的手机放到顾念面前,然后把昨晚电梯间里的斗争简单描述了一下。
听完以后,顾念从沙发上的趴姿动了动,沧桑回头:“你们提防错了人。我宝贝鹅子那么乖的人,怎么会犯罪?要犯罪显然也是我啊。”
“……”
听了这个乖字,江晓晴一脸被噎住的表情。她回过头,痛苦地看向秦园园。
而秦园园的洞察力显然比江晓晴敏锐多了,她好奇问:“难道你记得自己昨晚做什么了?”
顾念悲壮点头。
这下连江晓晴也好奇了:“你做什么了?”
顾念痛心疾首:“总结起来只有八个字。”
“?”
“大逆不道,十恶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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