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极了。
“我在问你。”温漾重复了一遍,“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封瀚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
“那我换一个问题。”温漾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封瀚傻傻地看着她。
温漾慢慢地道:“因为冲动,因为愧疚,想要补偿,还是觉得这样捉迷藏的游戏很好玩?”
“不是……”封瀚眼睛又红了,他不记得这是他今晚第几次想要哭了,“我喜欢你。”
温漾看出他的唇形,笑了下:“我不信。”
没什么比这三个字更打击人了,封瀚慌乱地站在原地,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证明自己,没来得及开口,又听见温漾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轻。”
“漾漾……”封瀚哀求地喊她的名字,“别说这样的话,求求你……”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了,你是觉得我那时候在开玩笑吗?”温漾一把拍掉封瀚伸过来的手,蹙眉道,“你站的姿势好一点,不要乱动。”
“噢……”封瀚只好乖乖地站着,红着眼睛听她训。
“我不想听你的理由,也不想听你的道歉,那些话一点意思都没有,你现在做的这些也一点意思都没有。”温漾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道,“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你没必要这样,这段时间也不要再工作了,病好了就回去吧,我会和高管家说的。”
封瀚哽咽地抓她衣角:“我回哪儿去……”
“爱去哪就去哪,不要在我家。”温漾说,“不欢迎。”
“我以后不会再在你面前乱晃了,你别赶我走,我也不要工资了……”封瀚声音低哑,“我最近学会了好多东西,我会做饭了,会洗衣服了,我脾气也变好了,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全都改了,我以后做个好人,做好事,多交税,回馈社会……”
封瀚念念叨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顾不得温漾能不能看得懂:“我以后不吃肉了,不喝酒了,吃素,爱护小动物,我也不压榨员工了,我每年都去戈壁滩种树,我……”
温漾冷着脸,一根根地把他揪着自己衣摆的手指掰开:“你这样子很丑。”
封瀚一下子闭了嘴。
他在漾漾眼里本来就没什么优点了,要是连长相这点优势都失去,就真的完了。
封瀚苦着脸,勉强地笑了下:“不丑……”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温漾眼神凉凉的,“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立刻就把你赶出去,不管你病不病。”
“……”封瀚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不动了。”
温漾又看他一眼,转身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怎么走了啊?!
封瀚慌张地想去追,但刚走到门口,又想起刚才温漾说的话。
她应该不是在开玩笑,真的会把他赶出去……封瀚又不敢追了,他无助地趴在门框上,眼睁睁看着温漾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高管家一直在门外守着,墙体的隔音质量惊人得好,他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瞧见漾漾小姐不太高兴地出来,气冲冲地走了,阿强像只病弱的壁虎一样趴在门上,凄凄惨惨的。
“这孩子,烧傻了吧。”高管家叹了口气,招呼着李师傅一起,把封瀚给扶回了床上。
接下来的事,封瀚就没有意识了,他恍恍惚惚地睡觉,也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里,再一次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手背上贴着创可贴,应该是挂了水,嗓子还是干疼,好歹意识回了笼。
封瀚坐起来看着夕阳发呆,昨天的事像是梦境一样,他梦见自己被漾漾赶出去了……太可怕了。
封瀚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揉了揉酸疼的额角,起身想去倒一杯水,路过门口的垃圾桶,瞧见里头静静躺着的他宝贝的陶瓷糖罐子。
封瀚额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淌了下来……不是梦?
正出神,门口传来敲门声,封瀚深吸了口气,过去打开门,是高管家。
“醒了啊?”高管家难得和气地笑眯眯,“我就是来看看你,顺便和你说几句话。”
封瀚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往后退了步,客气道:“高管家,您进来说话。”
“不用不用,就几句。”高管家摆摆手,欲言又止地看了封瀚一眼,顿了顿,声音更温和了,“阿强啊,你看你,病得路都走不动了,烧到四十一度啦,马尔斯医生来了之后说,要是再晚十分钟,可能就要智商不保哦!”
“……”封瀚牵强笑了笑,“大难不死。”
“你可能都不记得了,是我们漾漾小姐送你回来的。”高管家尽量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我们漾漾小姐特别会心疼人,她看你这身体也不好,就让我劝你不要再从事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了,好好养病要紧。”
封瀚心一紧,这就是劝退的意思了吗?
高管家看他震惊的表情,心生不忍,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也别失落,有手有脚的饿不死的。我看你会弹琴是吧?会门手艺多好啊,以后啊就去地下通道那边弹弹琴,也能混个回国的路费,还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多舒坦啊。”
“我……”封瀚咽了口唾沫,他心里知道挣扎无用,低声问,“我最晚什么时候走?”
“这个没有明确限制啊。”高管家笑呵呵,“你先养病,病好了再走,这几天虽然没工资,但还是管吃管住的,我们漾漾小姐心善。”
封瀚送走了高管家,没有开灯,无力地走到床边躺下,他手枕在脑后,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心中乱七八糟地闪过了很多念头。
他能去哪儿?回国吗,怎么可能,他回去了也注定一刻都待不下去,他根本就放不下她。因为喜欢,所以走不开,因为惦念,更加走不开。就像是对虞盛川说的那样,他只有看着他的漾漾才会心安,至少要守着她直到她完全好起来,他才能放心。
封瀚安慰自己,被发现了也挺好,至少他不用再躲躲藏藏地隐瞒身份了,而且,他还能借着病,在温家再住上好几天呢,有了缓冲的时间。
他摸出手机来,给江野拨了个电话。
对面过了好久才接起来,背景一片乱糟糟,江野的声音也充满疲惫:“啊,boss,出什么事了?”
封瀚言简意赅:“如果我想在瑞士这边买一辆房车,需要什么手续?”
“……需要钱。”江野说,“陈女士不是在瑞士吗?可以问下,她更懂一点,估摸着驾照有钱就行吧。”
封瀚后知后觉:“对,我烧糊涂了。”
他注意到江野那边的嘈杂,皱眉问:“你那边怎么了?”
“哎哟别提了。”江野哀嚎,“我那次不是和你说了,给程苗苗和艾舒接了个新剧吗,有个扇巴掌的戏,卧槽也不知道这两个大小姐怎么就闹得不愉快了,拍那场戏的时候,程苗苗真上手了,还NG了八次,导演喊过了之后艾舒就疯了。”
“……”封瀚头疼:“打起来了?”
“嗯,打起来了,打得还挺狠的,一个右脚腕崴了,一个左胳膊脱了,全在急诊躺着呢。”江野声音焦急,“不和你说了,我缴费去了啊!”
第47章
急诊外科病房里,艾舒和程苗苗住临床留观。
程苗苗是颇娇艳型的小花,长头发小嘴巴,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的富家女。艾舒短头发大眼睛,气质飒爽,好像年轻时的梅超风简短了头发穿到现代。两人从长相气质上就不对盘,现在一个挂着胳膊,一个肿了脚,更加不对付。
程苗苗单手剪指甲,断掉的指甲飞到艾舒鼻子上,艾舒偏过头,狠狠地瞪她一眼:“你瞎吗?”
“嘁。”程苗苗斜睨着艾舒翻了个白眼。
艾舒冷冷呵了声:“神经病。”
程苗苗不甘示弱地骂回去:“不要脸。”
艾舒气得要死,咬牙切齿道:“白莲花。”
程苗苗恨恨道:“老泼妇。”
“你特么说谁老泼妇?!”艾舒噌的一下坐起来,死盯着程苗苗道,“你好,白莲花,长得像只弱鸡,小鸡腿还没我家筷子细,一掰就断。”
“可比不上您老泼妇。”程苗苗阴阳怪气地反骂,“老泼妇长得龇嘴獠牙,活像只大母猴子,打架专抓人家头发,心比墨水都黑!”
艾舒大怒,程苗苗也怒了,病房里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再打一场。
江野和常晓乐在门外面面相觑,想进去拉架,但是又不敢,一是怕被打,二是怕露馅。
“我不行,艾舒认识我,我一进去,她不得吃了我?”江野撺掇常晓乐,“你进去,平时不都是你和艾舒交接吗,去哄哄她,可别再挠苗苗的脸了,挠破相了怎么拍戏啊。”
“……但是苗苗姐也认识我啊。”常晓乐往后退,疯狂摇头,“我不去,万一我正和艾舒说话,程苗苗把我认出来了,那我不得被两个女人一起打死?”
正推搡着,瞧见公关部的冯总监来了。
片场里的动手视频被传到了媒体那,冯总监焦头烂额地压消息,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探望程苗苗。
江野大喜,赶紧把他推到病房里去。
艾舒和程苗苗互骂正欢,忽然进来个西装革履的老男人,艾舒不认识,刷的看向程苗苗:“你找来的帮手?”
程苗苗没搭理她,别扭地撩了下头发,气焰弱下去:“冯总监啊,您怎么来了?”
“看你干的好事!”冯总监把材料拍在程苗苗面前,气急败坏道,“一时冲动和人打架,你看公司为你花了多少封口费,你这部戏的酬劳搭进去都不够!”
“你生什么气啊,我赔就是了,我家又不是没有钱。”程苗苗嘴硬,“不就几百万吗,至于吗。”
“……”冯总监懒得和她吵,“先别说钱的事,画展还剩半个月就开始了,你现在不是跟剧组请假了吗,赶紧抽时间画。”
程苗苗怄气道:“画什么啊,我胳膊都让她打断了画什么啊!”
冯总监终于抽空看了艾舒一眼,艾舒正支起耳朵听那边的对话,听见个什么画展。
冯总监压低声音道:“小程,你别跟我耍脾气,这事很重要,是给你立人设的好时候,你现在离再上个台阶就差一把火了,好好画,公司这边有安排。”
程苗苗刁蛮,但也不是不讲理,听见这劝,勉勉强强下了台阶:“行,我这几天就把画给你。”
冯总监出去了。
艾舒摸摸鼻子,她刚才其实没听清,就影影绰绰听着个话音儿,什么重要,什么人设,什么安排。
程苗苗已经从包里掏出了iPad,放在腿上打草稿,艾舒瞟她一眼,故意激她:“哟,手都残废了还能画?”
程苗苗头也不抬地怼她:“我从小就学油画的,哪像你。”
艾舒道:“有什么牛的,老娘从小就拿洛阳铲呢。”
程苗苗白了她一眼:“有病。”
艾舒简直想拿着那个电脑在程苗苗头上来一个暴扣,这女的怎么这么拽,烦死人了。
但面上还得装得客客气气地套话:“你画什么呢,画展啊,什么画展啊?”
“废话。”程苗苗态度十分恶劣,“都上热搜了,你自己没眼睛看啊?问什么问,烦死人了。”
“……”靠,给她脸了真是。
艾舒气闷地打开微博,在热搜页面上滑了一通,果然在尾巴的位置找见了这个话题,文绉绉的——
#明月皎皎,为爱留白#
点开一看,是个资助贫困山区学生慈善计划,画展是其中的一项。
艾舒忽然想起来那天和温漾打电话,漾漾说她要参加个什么画展,就是这个名字。
艾舒急忙把页面截了个图,发消息给温漾:“漾漾啊,这是不是你要参加的那个画展?”
过了一会,那边回答:“是呀,就差两幅啦。”
艾舒又回去微博页面看了看,问:“这个是要评奖的是吧?”
“不知道呀。”温漾回了个小熊摇头的表情包。
艾舒乐了,她看出来温漾的心情好像不错,刚才和程苗苗吵架的恼怒也消散了不少,问:“漾漾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温漾看着艾舒的消息,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实话实话,说她昨天凶了封瀚一顿,忽然觉得血脉都通了,回房间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心情晴朗,万里无云。
温漾回答说:“因为晚餐吃了好吃的煎饺。”
艾舒给她发了个亲亲的表情,说:“乖漾漾,好好画,要争气!以后姐姐给你买个饺子馆!”
温漾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回了句好,又发了个小熊很开心的表情包。
艾舒心满意足地退出和温漾的聊天框,点开和温泽的,手指噼里啪啦一顿按:“温泽,你表姐让人给欺负了,你帮不帮忙?!!!”
……
一连半个月,温漾一直在家里闭关画画,她的药物治疗见效,因为投入到工作中,情绪也渐渐好转起来,商红丽看在眼里,满心的欣慰。
周二的时候商红丽陪同温漾去了趟日内瓦大学的医院,得到的结果是意料之中的,耳蜗神经没有修复的可能,要想恢复听力只能进行耳蜗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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