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来后,两名警官用复杂难懂的目光看着我,乱步叹着气,跳着脚说:“当然是因为姐姐有价值啊!你已经成为‘川下会’对外销售的商品了好不好,还是很高价的那种!”
“……啊??商品,我……?”我指着自己,不敢置信。
“你该不会真的认为自己能找到一份悠闲高薪的兼职是因为店长人好、你勤劳能干吧?他们让你经常值夜班,就是为了让潜在客户能更近距离的评估你的价值。那三个家伙是拿你当成示弱的讨好品,等‘川下会’把你卖个好价钱后,再让早田杏的未婚夫出面说服,只是三个不怎么重要的成员而已,‘川下会’拿了钱又有台阶下,他们三个就能回横滨继续生存下去。”
离开警察局已经是两个小时后,我拉着乱步的小手站在大门口,夏日火热的太阳照在我身上,却让打了个冷颤。
有那么一刻,我看着周围的人,仿佛看到了无数的洪水猛兽,稍一不慎就会被扑倒在地撕扯啃噬。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租房的,等真正回神过来时,自己正坐在软垫上,旁边的矮桌放着一瓶打开的波子汽水。
下意识的寻找乱步的身影,不看不知道,当下吓得我马上跑过去单手抱住他的腰让他双脚离地,一手抢过他手里的菜刀。
“你、你在干什么啊!谁让你拿刀的啊。”我心有余悸的把菜刀放得远远的,对还有脸笑的乱步呵斥。
十四岁的少年拿菜刀切肉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我四岁就已经踩着凳子做一大家子人的饭了,可前提是拿刀的人不是乱步。
案板上的猪肉被切得大小不一,乱步拿刀的手势也不对,我毫不怀疑如果晚发现一些,对方就会举着切伤的手指哭唧唧的朝我哭诉。
乱步一看就是不会做家务,更不会做饭的人啊,所谓天才的另一面是生活低能,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被乱步这么一闹腾,哪还有闲情去思索那个案件,把人赶出厨房后就拉起袖子将猪肉切成薄薄的肉片,又从冰箱拿了洋葱和胡萝卜,用锅炒了个肉菜端出去。午饭没吃,我和乱步早就饥肠辘辘,就着我下的两碗清汤面和洋葱炒肉,吃得津津有味。
这个家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我一边嗦面一边说:“这个月的兼职工资没到手,家里要难过一段时间了。”
昨天拿到手的稿费取了八万给那位松下女士,还剩下四万,在超市里我支出了一万多日元,被褥买的是可拆套的棉被,是最贵的大件,还有第二贵的零食。
看来这个月的开支要赤字了,还是需要找一份新的兼职才行。
乱步对我的财政忧虑无所察觉,说:“姐姐你还是想着快点把小说写好去投稿吧,这样我们很快就有钱了。”
“我没什么信心。”那本小说写得太通俗易懂了,我觉得武内先生不一定会付我稿费,“说起来,原来乱步酱家里和中泽警部是旧识啊。”
“是啊,我刚来横滨的时候就见到中泽大叔了,是他帮我联系警校的校长,才进了警校读书。后面我被赶出来,就不好意思去找他,陆续找了几份工也做不长久。”
“这样啊,哈哈~还真是乱步酱的风格呢。”所谓小孩子的自尊心。
看中泽警部对乱步那么友好的样子,如果乱步当初失业去找对方,被收养也是有可能的,一看就是经济良好的公务员,比起跟着贫穷的我要好很多。
“姐姐!”乱步放下筷子,拍着桌子眯着眼睛叫道,“你太好懂了,是想把乱步大人偷偷扔掉吗?!”
怎么可能!
我赶忙摆手喊冤:“没有没有,怎么会扔、不对,乱步酱是人怎么可以用扔来形容啊。只是……你跟着中泽警部的话,会得到更好的生活吧。”
乱步顿了下,哼哼道:“才不会呢,中泽大叔是好人,他的妻子却很讨厌我,他家里有四个孩子,多一个我根本养不起。而且他不是我爸爸的朋友,只是以前共事过几次,对我爸爸很尊敬。”
“哎,乱步酱的爸爸是警察吗?”
“是啊,我爸爸是刑警,在日本警界可是有着‘千里眼’这种称号的大人物哦,当然了,家里最聪明的还是妈妈,爸爸也说妈妈的推理和解谜能力在他之上。”
乱步对早逝的父母有着很深的感情,我从他口中知道了他过去家庭很多的事情,比如身为刑警的父亲总是被身为家庭主妇的母亲打败,在家里母亲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同时我也知道了,乱步口中‘大人都是聪明的,自己只是个笨蛋小孩’的言论也是来源于父母的教导。
我能理解乱步父母的想法,乱步是个真正的天才,在别人眼里很困难的事情对他而言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超人的头脑带给年幼的他是无法被理解接纳的孤独,加上乱步比较爱现,喜欢表达自己的想法得到他人的崇拜,导致他会做出一些别人眼中奇怪的事情,也常因为口不择言戳破他人的秘密惹来麻烦。
乱步的父母是为了让乱步不要感到孤独,觉得被世界抛弃,才会让他认为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是理所当然的,是大人们都心知肚明却不会对外言说的常识。他们想用时间一步步的引导乱步认识自己的非凡之处,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让乱步能够更好融入社会。
想到这里,我对乱步心疼不已,也为早逝的江户川夫妇感到深切的遗憾和同情。我摸了摸乱步的头,对方因为提起往事脸上飘着两团红晕,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乱步的父母很爱你呢。”我说道。
乱步重重的点头,开心的说:“当然!爸爸妈妈都爱我!”
如果不是父母意外离世,乱步在他们的守护下一定会成为一名大人物,可惜意外打破了平衡,只接受一半教育的乱步从温室里被强硬的推进现实社会,他是一只没有自保能力的幼崽,独身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承受着这个世界的冷漠和残酷,在风雨的拍打之下无助哀伤的舔咬着自己的伤口。
这个世界不存在天生就完美的天才,那些获得极大成就的天才背后往往有人在守护和付出,反之,天才会比庸才更迅速的走入极端,走向毁灭或凋零。
乱步比以上两者还不如,他是一半一半。
才更加的脆弱和敏感。
我深吸一口气,深感自身责任的重大。我打消了直接向乱步说出他智商异于常人的想法,决定向早逝的江户川夫妇学习,用温柔的方式让他踏入社会,融入社会。
我不会让乱步像过夜的花朵一样无声凋零,落入尘土被碾碎成泥。
这样可爱又纯真的天才少年,就应该自由行走在光鲜亮丽的街道上,成为世人崇拜的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的哒宰
哒宰(庆幸摸胸口):幸好肚子饿了,顺便去了一趟便利店,差一点任劳任怨百依百顺的终身饭票铲屎官就没了
夏目音(捏后颈拖走):来洗澡!《完全自杀手册》没收!再瞎搞事就打pp!
绫辻:哦?任劳任怨百依百顺?
乱步: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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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一本书
财政压力让我精神百倍,我拿出本是用来书写翻译稿件的专用稿纸,铺在矮桌上专注的写着,乱步坐在一边兴致盈然的玩着九连环,时不时吃一口零食,喝一口汽水。
九连环是喜欢种花家文化的养父母给我买的玩具,虽然被收养时已经十四岁,他们却买了很多种花家儿童幼年就会接触的传统玩具,说是给我补上童年。
如此承载爱意的小玩具,我离开母国时自然都会带上。拨浪鼓、陀螺、空竹、泥叫叫等,装在塑料小箱子里的玩具,都在刚才以家族传承般被我传给了乱步。
我的记忆力不能说是绝佳,只是比普通人稍微好一点,但是对我写过的小说,就连我翻译过的小说都能够一字不漏的记在脑海里。
这件事是我翻译第一本短篇小说时就发现的。
先是用种花文将《生与死》的内容写在稿纸上,并把早就想好的结局补上,看着厚厚一叠的稿件,足有五万多字的中篇小说,更直观的感到自己写小说速度之快。
只用了半个下午和晚上,我就完成了一部中篇小说,说出去应该没有人会信吧。也可能是因为下笔太顺畅的缘故。
等我将日文版的《生与死》也写在稿件上后,看着高度不一的不同语种小说,我笑着对躺在地上玩着空竹的乱步说:“相比之下,日文用的稿纸更多呢,汉字要简洁扼要得多。”
打磨过的竹棍拴线,缠着木轴制成的传统玩具,随便一个小孩也能自己做做出来,养父亲手为我制作刷上一层防护油的空竹,因为保管得完好,在乱步手心的搓动下飞上半空,伴随着悦耳的声响在室内飞舞,落在我的手边。
乱步坐起身一手抓着空竹,一手拿过日文版的稿件,在发现自己无法单手拿起全部后,就抽出最下面的一张,慢慢的看起来。
“我很快就会学会所有汉字,能看懂种花文的小说。”他耳朵红红的嘀咕着,眼不眨的看起了这份残余油墨味的稿件。
看了一下挂钟,已经晚上七点多,窗外是一片夜空,明亮的星星点缀其中,画出银河线。
“乱步酱,下次我要是这样要提醒我,这个点你早就饿了吧。”
“乱步大人有吃零食,不饿。”
看着地上空着的几个零食袋,还有三瓶喝空的波子汽水,我觉得脑壳疼。
“对了姐姐。”乱步头不抬的说,“帮我把瓶子里的珠子取出来吧。”
我应了。虽然汽水空瓶也可以去废品处换点钱,可既然乱步要珠子来当玩具,贫穷买不起高档玩具的我又怎么有脸拒绝这点小小的要求呢。用擀面杖敲碎了放在洗碗池里的汽水瓶,颜色各异的珠子取出,又看向厨房一角放着的几个空汽水瓶。
“乱步酱,之前的汽水瓶也有珠子,你要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我取出所有珠子,将玻璃碎片放入垃圾桶中,又去橱柜翻出一个自己用旧衣服剪裁缝制的装零碎东西的布袋,里面的物品倒出来,将玻璃珠一个个装进去,从开口看着那数量不多的玻璃珠,晃了晃,各种颜色的小珠子在指尖颤动着,手感很好。
将袋子放在乱步腿边,我要开始做晚餐啦。其实也没有好忙碌的,这个点蒸米饭太晚,我就用碎肉加点蔬菜和酱料弄出肉酱,超市买的面条煮软捞干过几遍冷水,简单的肉酱面就搞定了。
在我要把矮桌的稿件搬走时,乱步抗议着:“不要拿走。”
“不拿走就没地方吃饭了哦。”
“放腿上也能吃,反正没有汤水。”
乱步将碗放在盘起的腿间,用筷子卷着面条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他还是第一次用这么慢的速度吃饭,期间双眼没有离开过稿件,眉间皱起一个小山丘,还刻意身体后仰一些,将稿件前移,好让肉酱不要沾在稿纸上。
我坐在他旁边,端着碗嗦面,就着一只刻意装成熟的绿眼睛猫咪,津津有味的吃了四碗,肚子滚圆。
啊……太萌了。那认真严肃的小模样,简直是下饭神器。
我是没想过自己的小说会好看到让乱步连吃饭都顾不上,只好一口一口的喂他,解放双手的他连眼神都没递过来,成了一个张口吃饭的无情咽面机器。
这样心无旁骛,沉醉于我写的小说的乱步,让我的身体暖洋洋的,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一只小猫用爪子软软的踩着,灵魂飘乎乎的。
一想到可爱的乱步酱是‘姐姐写的小说所以要认真看完’的这种付诸行动的想法,我还哪有教育对方要好好吃饭的念头呢。
清洗完碗筷,我取了衣服先去洗澡,把换下的衣物泡在水桶里,出来时乱步还没看完,就取过武内先生给我的小说稿件,从头到尾细细看了起来,心里在想着如何措辞,如何将这份稿件翻译得更好。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等我在脑海里将稿件翻译了一半后,看完小说的乱步长吁口气,引得我看过去。
乱步拍着小心肝,双目放空看着前方,视线没有焦距。“姐姐真是个可怕的人啊。”
“哦……恩?可、可怕!”
还沉迷在绿眼猫咪的萌态之中的我,被这个词汇吓回神。放下手里的稿子,我激动的将手放在他的肩膀,扳过身子轻轻摇晃。
“姐姐哪里可怕了?乱步酱为什么要这么说呀。”
乱步眼睛上飘下移,就是不愿意正视我,被我摇得烦了,闭着双眼说:“才不要告诉姐姐呢,这种事情还是自己发现吧。”
说着挣开我的手,跑进了卫生间,里面传来他清亮的嗓门:“姐姐给我准备衣服,我要穿那件粉色的睡裙!还有内裤!”
水声哗啦啦的响着,到嘴的追问只能吞回去,我叹着气去阳台收衣服,正要将挂在晾衣绳上的裙子取下时,一道微微的光亮吸引我的注意,当我望过去时,对面楼层闪烁着的微光已经消失。
对面是一栋废弃的四层商务楼,以前发生过火灾死了不少人,传言搬进去的公司接连遭遇匪夷所思的祸事,还有人信誓旦旦说看到了鬼魂,渐渐的就空置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我这间租房才会那么便宜。同理,租户也少。一层六户的二层楼房,我所在的第二层只租出去一半。一户住着一名打着三份工的高中生,不爱搭理人。一户是对夫妻,他们在工地附近经营着小本流动面摊,非常忙碌,回家只是倒头就睡,也不是合适的交流对象。
也就是说,虽然我有同层的两户邻居,事实上只是从门口贴着的门牌知道彼此姓氏,交流次数少得可怜。
一楼的住户更不用说,日本很讲究隐私和私人空间,贸贸然打招呼反而不讨喜。
在横滨出来租房的都是一些生活忙碌的低收入人群,大家奔波于赚钱,在外面装孙子装多了,回来就是睡觉放松的,哪有闲心和邻居打交道呢。
“喵~”
一只漂亮的三花猫不知什么时候蹲在阳台边沿上,它舔着爪子,后腿挠着腰腹,微微眯着眼睛朝我叫唤。
我遇过这只猫咪许多次了,这附近应该是他的领域,夜晚下班时偶尔会在路上碰到他在趴在墙头睡觉或者舔毛的身影,每次经过时会起身朝我喵喵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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