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斥责应该是有效的,速来感情不和的太宰和乱步,第一次亲密的抱成一团,缩在沙发上脑袋互相埋进对方的脖间,肩膀一耸一耸。
“太奸诈了,这就是所谓肮脏的人心吗?”
“不公平,宰宰还乖乖的钻了垃圾桶……为什么受伤的只有我……”
嘀嘀咕咕的,说着在我听来不太能理解的话。聪明小孩之间的对话就跟婴儿学语一样,我与往常一样选择无视他们的语言,摸着抬头看我的绫辻的侧脸。
绫辻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来,他有一双漂亮的与发色相同的眼眸,沉静的眸子里沉淀着厚重的化不开的浓雾,在看着我的时候却染上了稍许晶亮的光彩。
我觉得绫辻是喜欢我,依赖着我的,因为看着他,我就忍不住萌生出对弟弟的疼爱之心,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名为亲情的情绪。
“绫辻酱别怕,姐姐在这里,绫辻酱以后由姐姐来守护!”
这么一个善良又命运多舛的孩子,怎么能忍受他流落街头,万一遭遇了不好的事情,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嗯。”绫辻重重的点头,又一次抱紧了我的腰。
第31章 第三只猫
绫辻为我们讲述了他的过去。
“我家是随着国家政治体系转变而没落的小贵族家族之一, 父亲为了重振家业带着所有家产投身商界,投资失败后自暴自弃酗酒烂赌,母亲是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的花瓶。我从小是祖父培养长大, 那对夫妻认为祖父临终前给我私下留了遗产, 逼问不出后就把我卖给了一家地下人体实验所。”
提起自己惨痛的过往经历,绫辻的表现非常平静, 他面无表情却又能抑扬顿挫的将事情的经过讲出来,我真的有一种在听人讲故事的荒诞感。
难怪绫辻一副厌世的冰山脸,遇到这种事情哪个正常人能接受,绫辻没有成为愤世嫉俗的反社会人士已经足以说明他本性的高洁。
这到底是什么垃圾父母, 对自己亲生的孩子还能下得了这种狠手,还是一个这么好的孩子!
人体实验所?光是听就知道会是什么罪恶满溢、没有人性的地方啊!
可能是看出我的想法, 绫辻还反过来安慰我:“姐姐不用为那对人渣夫妻动怒,我离开实验所后调查过了,他们因为还不上高利贷, 穷困潦倒流落街头最后都被仇家砍死了。”
绫辻说到这里时, 嘴角还微微的勾起, 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我与他同仇敌忾,双手握拳在虚空中挥舞。“人渣就活该遭到报应!若是还活着还不知道会不会缠上绫辻酱呢, 这么厚脸无耻又丧了良心的狗东西,一定会这么做的。”
我不觉得绫辻幸灾乐祸于父母的悲惨下场有哪里不对,反而欣赏他爱恨分明,拿得起放得下。绫辻也没有计较我骂他的父母, 看着我的目光暖暖的,孺慕又含着被理解的喜悦。
我与绫辻双双握手, 惺惺相惜。一时间从绫辻的遭遇联想到我那对在母国乡下的恶臭亲生父母, 若是那对人渣夫妻也能遭受报应就更好了。
此时此刻, 同样来自不幸家庭,被父母坑过的我和绫辻,是多么想象啊。
“这就是天生的缘分啊,我们注定是一对异父异母的亲姐弟。绫辻酱~”
“姐姐……”
“绫辻酱~”
“姐姐……”
“你们两个够啦!”乱步和太宰挤进我们中间,一人一边用尽吃奶的力气掰开我们相握的手。
“哪有这小白脸说的那么好听,他父母的下场一定有他的手笔啊,这小子就是个冷血又小气的小人!”
“没错没错,姐姐不要相信他!”
我点了点这两个爱吃醋的小鬼的鼻子。“话不能乱说哦,绫辻酱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啊。”
“没错,我心地善良,即使被曾经最亲近的人背叛,也没有堕落,而是积极的自救,梦想成为世界最厉害的侦探。为愚蠢的世人排忧解难!”
绫辻的梦想让我眼前一亮。“太好了,乱步酱也想成为世界第一名侦探,你们可以成为一对名侦探兄弟,互相扶持,那样的画面想想就很让人欣慰。”
情商低又没有善恶观念的乱步,和情商高又正直善良的绫辻,若是能双剑合璧,我就再也不用担心乱步哪天翻车被仇家砍死了。
“呜呜呜……乱步酱太好了,有绫辻哥哥在一边保护你,姐姐也不用担心你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毕竟你实在是太弱了啊,就连小你四岁的太宰都打不过。”
我激动的抱着乱步,稀里哗啦的落了两行泪。等我平复下来时,有点奇怪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安静。
绫辻面色纠结,眼神复杂的看着我,长叹一口气说‘算了’,一身颓气的坐回原位。太宰顺着我的大腿,吭哧吭哧爬上我的肩膀坐定,兴奋的说:“文人真是可怕,字字如刀,戳人心窝,杀人不见血。”
乱步推开我,我眨了眨眼睛,好像看到有游魂从他嘴里冒出来,一瞬间又看不到了。乱步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打击,生无可恋的爬上沙发,背对着我躺下。
我不知所措时,福泽先生开口了,问绫辻:“救了你,捣毁那个地下实验所的就是你口中的小旭?”
绫辻冷淡的嗯了一声,他看上去就不是那种热情的性子。“小旭手下有个组织是专门处理那些研究反社会特殊武器和做特殊实验研究的官方和非官方机构,我被救出来后刚好被他相中,就留在他身边。”
“呵~”乱步坐起身来,冷笑一声。
看乱步找回平时的活力,我忍不住松了口气。就听到乱步毫不客气的对绫辻说:“鬼话连篇,对方相中你当他的赘婿,你却把人家当人偶养。说到底还不是金主和被包养的小白脸。”
绫辻挑眉。“小旭比人偶还要漂亮,更有趣!”他对这点似乎非常坚持,还向我求证,“姐姐见过小旭的,金玉其质、出生高贵、礼贤下士、稳重聪慧,虽然偶尔会耍小性子,也显得他性情更加鲜活,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耀眼的人上人,无数人都追捧着他企图得到他的青睐。”
说到这里,他有些得意的道:“有这么一位婚约者,是多少人做梦都没有的幸运之事,比陨石撞地球能苟活还要幸运百倍吧。”
“说到底你还是喜欢人家长得漂亮吧,你这个人偶控。整天抱来抱去,亲来亲去,你该不会恋童吧。”
“在小旭成年之前我是不会出手的。”
“哦,所以你还是馋人家的身子,你这个变态。”
“我也才15岁。”
“年龄差距超过五岁就不行,你上学的时候人家还是个吃奶的婴儿吧。”
“好啦好啦。”我把这两个快打起来的人拉开,将面有愤色的绫辻按回座位,递过去一杯茶。“绫辻酱喝喝水润润嗓子,你看你口干的。”
绫辻乖乖的喝了茶,舔了舔嘴角,朝我道谢。我笑了一声,抱起乱步放在腿上,顺便把趴在我头顶乱动险些快要栽倒下来的太宰正了正姿势。
“好啦,绫辻酱的事情说完了,来说说乱步酱和福泽先生的事吧。”
福泽先生仿佛得到了特赦,连一直散发着的恐怖气势都消弭不少。“夏目小姐,您一定要听我说,乱步君今天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对此很有怨言的福泽先生跟我解释了一下他们去商场上卫生间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当时乱步吵着要憋不住了,福泽先生赶紧抱着他跑到一楼的男卫生间,弄好要出去时刚好外面走进来一个精英打扮的中年男人。
乱步打量了对方一会,戳穿了他气死重病中的哥哥,污蔑怀孕的嫂子与人有染将她赶出门却意外导致嫂子车祸一尸两命,后来霸占哥哥家产还虐待哥嫂留下来的独女,最近还打算将才十四岁的侄女嫁给三婚的老头子为继室以换取政治上的资源。
“我说的又没错,自己没能力,好心的哥哥给他疏通关系才成为政府公务员,因为哥哥不肯掏钱给他贿赂上司求得升职,就搞得哥哥一家死的死,惨的惨,这种人就应该快点死掉。”乱步等福泽先生说完,嗤笑出声。
福泽先生冷着脸,沉声道:“虽然你确实说得有理有据的样子,可谁能证明那些是真的,你连人家的名字来历都不知道,看一眼就编出一堆罪名吗?还在没有搞清楚真相之前,直接对着人家的侄女给她说了此番不负责任的话,若是你推理错了,那个小女孩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叔叔。若是真的,也是让她的处境更危险!”
他的顾虑我觉得挺有道理。我自然相信乱步的推断是正确的,正因为如此,他越过人渣叔叔直接告诉侄女真相,依附于叔叔生活的侄女知道真相后,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对方性格烈一点,直接和叔叔同归于尽?性格软一点,也只是让她余生更加煎熬痛苦,说不定还会产生轻生的念头。
“还有,你明明看到尾崎先生到了,还大声鼓励尾崎小姐复仇,你根本不是想帮她,只是想看好戏吧!”福泽先生气得额头青筋直冒,“大庭广众下说出这些话,你知不知道他们家虽然没落,本家在政界也是有能量的,为了掩盖家丑最终受罪的被牺牲的,只可能是尾崎小姐!”
原来,那家人是姓尾崎啊。我不着边际的这么想,不过我也没有像福泽先生那么气愤乱步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而是摸着他的头,轻声问道:“乱步酱会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你推断出和福泽先生想的不一样的结果吗?”
“还是姐姐懂我。”乱步脸上的怒气一消,回过头在我脸上么了一口,随手拿起桌子上喝了一半的波子汽水,比划着说,“那个叫尾崎的女生很厉害的,福泽先生认为的事情不会发生。她拥有着一个人将叔叔,还有本家全都摧毁的力量哦!”
乱步说:“我还是第一次从一个人身上推出这么奇怪的情报呢,大城市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啊。姐姐,你说那个尾崎到底哪里厉害了,能被叔叔蒙在鼓里可见不是什么聪明人,看起来也只是普通的柔弱女生啊,为什么我会推断出她很厉害呢。”
“呃……”我也回答不出来。“看起来很普通,却拥有摧毁一切的力量……哈哈哈~怎么有点魔幻呢,会想漫画那样突然爆发,一下子变成魔法少女或者女战士吗?”
“呼……”福泽先生站起来,他脸上已经找不出方才的情绪波动,只是眉头依旧皱得死紧。“夏目小姐,我之前对乱步君的判断出错了,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爱戏耍人,看他人痛苦为乐的品行恶劣的孩子。”
“福泽大叔现在对我改观了吧,果然觉得乱步大人拥有成为世界第一名侦探的才能……”
“不!”福泽先生强硬打断了他,他没有看向愣住的乱步,而是严肃的看着我,眼里凝聚着我所看不懂的,更深层的含义。“乱步君性格顽劣,不分善恶,自大又莽撞,这一点是正确的,唯有小聪明这一点是我判断失误。”
“他拥有着这个世界非常稀少的,非常厉害的才能,正因为如此,为了不让他步入歧途,请夏目小姐多多费心,一定要在他犯下大错之前矫正他的观念,让他走上正途。若是需要,我愿意提供帮助,鄙人不才,也有三两个能在儿童教育方面提供有效意见的友人。”
说完,福泽先生就告辞了,在离去之前他还细声与我说。“乱步君得罪的尾崎次臣是内务省的小官员,一个睚眦必报又嫉贤妒能的彻头彻尾小人,但他的妻子娘家近年攀着战后发展的东风高升了,所以手里也有着不可小觑的能量。”
“那福泽先生的意思是……”我有点头疼,照福泽先生这么说,恐怕尾崎次臣会找上乱步的麻烦,而我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家庭,惹上这么一个官员……果然还是搬家吧。
连夜搬家?搬到哪个城市好呢?
福泽先生叹了口气,打断我的思路:“我在政府还有点人脉,看在我的面子上,尾崎次臣应该能暂时放下这件事。至于尾崎小姐……如果乱步君的推断没有错,你们只要平安度过这个月,相信尾崎次臣也没有精力盯着乱步君了。”
说着这么意味不明的话,神色却更加沉重的福泽先生离开了。
第32章 第三只猫
我送完福泽先生, 回客厅就看到三个弟弟围着电视看得津津有味。太宰还招呼我:“姐姐快来看,那个叫尾崎什么的男人死掉啦。”
“哎,尾崎次臣么?”我有些不信, 天底下怎么有那么巧的事情。
电视刚好在插播一则新闻, 尾崎次臣不知什么原因,在大公路上飙车, 闯红灯的时候和侧面的一辆货车相撞,车头整个都扁了,他与坐在副驾驶的妻子重伤不治,而且当时不是当场断气, 两个骨头都被碾碎,头骨都凹陷的死者, 是挣扎半个小时才陆续断气。
他们后座的侄女反而逃过一劫,虽然受了点伤,起码命保住了。目前记者说的是因为尾崎夫妇没有孩子, 加上正规收养了侄女, 尾崎家的家产会全部落到十四岁的尾崎红叶身上, 家产里还包含了传闻被尾崎次臣霸占的哥嫂的遗产。
因为未成年保护法的原因,尾崎红叶的脸打了马赛克, 却也能看出这名穿着粉色小振袖和服的女孩,那股由内而外的娴静气质,跟举手投足掩不住的优雅气度。
“是意外啊。”绫辻很快就失去兴趣,摆弄起他怀里的见崎鸣, 数次躲过太宰伸来的手。“离我远点,黑泥精。”
“绫辻哥哥好过分, 姐姐也希望我们能和睦相处吧。”太宰不肯放弃, 两人围着沙发你追我躲。“我可是家里的幺子哦, 作为哥哥要爱护弟弟啊,就从亲亲抱抱举高高开始吧。”
绫辻的面色铁青,是被恶心得不轻的样子,他咂舌道:“你就没有脸皮的吗?”
“脸这东西能当饭吃吗?!你不也是个不要脸的小白脸。”
“我才不是小……”绫辻及时停住,视线飘移的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不过……我有人心甘情愿养我,是我的本事!”
太宰趁着这个机会,手啪的拍在他的手腕上,两人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绫辻收回了手,从口袋掏出手帕用力的擦着太宰碰过的地方,擦出一片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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