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后娘娘。”
众臣起身。
在朝臣们纷纷起身的时候,王丞相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女儿,眼中满是担忧。却不想她回了自己一个安抚的眼神。
王家父女俩的眼神交汇让吴王看到了。
他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但是素来自信的吴王,不允许自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后退。
于是,吴王拱手对着皇后一拜,将广大臣子关心的那个问题,问出了口:“皇后娘娘,想来您是知道的——我等对帝位之归属十分关切,在七皇子和大皇子之间决议不下。所以,臣弟特请张总管请了您过来,给大周朝的江山社稷拿个主意——这两位皇子,您认为哪一位,更能堪当大任?!”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完,吴王微微地偏起脸来,看向坐于上首的皇后。他的目光之中,满是暗示。
面对吴王这明显得简直要从身上冒出泡泡来的暗示,皇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沉吟着,开口道:“关于此事,哀家仔细斟酌过,认为——比之七皇子刘宪,大皇子刘昕更适合立为新帝,执掌我大周江山。”
皇后的声音低婉哀切,大抵是这几日哭得多了,还有些沙哑。
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后话音一落,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听到皇后这个回答,吴王脸上闪过难以置信的神情,不顾还有朝臣在场,猛地抬起头来,同皇后对视:“皇后娘娘!兹事体大,还请您认真考虑,切莫当做儿戏!”
皇后目光清冷地看着吴王,森然道:“哦?吴王殿下是觉得哀家的决定不对?那您直接站出来支持七皇子不就成了,何必拿哀家来做这筏子?”
说到这儿,皇后猛地压低了声音,质问吴王道:“吴王!方才可是你提出让哀家拿主意的!现在哀家拿定了主意,你倒是打算不认了?!你把哀家当成了什么?!你又把我大周朝的江山当做了什么?!我看!你才是在儿戏!”
————
皇后一番呵斥疾言厉色,带着上位者不容辩驳的威严,将在场朝臣都给震住了。
事情全然不按照自己预想的那般走,吴王有些懵。
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皇后娘娘,您的意思臣等已经明白,待臣等下去商议一番,再答复与您。”
皇后当场便冷笑一声:“吴王,还商议什么呢?你直说你心属七皇子不就成了?何必又走这么一个过场?”
皇后说完了这话,吴王又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在立帝一事上,吴王素来表现出中立态度。可眼下被皇后这么一搅和,他的立场也不得不浮出水面了。
王丞相迟迟不发声,就是拿不准吴王作何想法。但现在,王丞相明白了。
思忖片刻,王丞相出列,手持玉笏对着皇后一拜,道:“臣同意皇后娘娘所言,立大皇子为帝!”
王丞相一出声,那些个中立的大臣也立马出来站队。
“臣亦认为理当立大皇子为帝!”
“臣认为大皇子更合适!”
一时间,大皇子呼声高涨,远远盖过了七皇子。
在这一片呼声当中,吴王的脸色有些苍白。
看到吴王这幅模样,皇后知道,逼他太多只怕适得其反,便缓了口风,道:“事关重大,也非我等三言两语便能得出结论的。还是再……徐徐图之罢。”
————
眼看着用午膳的时间到了,朝臣散去了。
皇后命王丞相留下。
在官场浮沉这么多年,王丞相哪里看不出来吴王和皇后之间的猫腻?是以殿中闲杂人等都出去了,只余他同皇后父女二人时,王丞相开口便唤了女儿的闺名,问她:“珝儿,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吴王一早说服你选七皇子,但你却临时变卦,阴了他一把?!”
听到父亲这个问题,已经穿越到王珝身上有几天的顾舒窈暗中感叹着姜还是老的辣,然后诚实地点了点头:“父亲猜得没错……是我阴了吴王。不过,我不是临时变卦,而是再三斟酌过,才决定和吴王分道扬镳的。”
听到女儿这个回答,王丞相目色一沉,直捉重点:“那你同吴王之间,可有什么龌蹉?!”
见王丞相的直觉如此敏锐,顾舒窈想了想,决定不瞒他:“父亲,前些日子……女儿是有些糊涂,着了吴王的道……但现在女儿想开了,决定和他划清界限,不再为他所驱使。”
“所以你就和他对着干,要立他所不欲的大皇子?!”
王丞相皱起了眉头。
“也不全是为了和吴王对着干。”顾舒窈看向王丞相,将他心中所思所想一语道破,“难道在父亲心中,大皇子不也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吗?”
王丞相摸了摸自己的髯须,颔首道:“是的。大皇子为人机敏聪慧,性格又沉稳大气,有帝王之相。”
顾舒窈笑了:“女儿也是这样想的。”
顿了顿,顾舒窈又道:“而且,女儿选他,不仅仅是为大周朝的江山,更是为我自己、为我们王家。”
作者有话要说: 原主名字王珝xǔ。
第170章 太后【二】
这一次, 顾舒窈穿越到了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故事里。
故事的男主角是吴王刘越。刘越乃是先帝最幼子, 崇武帝一母同胞的兄弟。
崇武八年,时年三十七岁的崇武帝外出巡游时不慎落水,又在水中被毒蛇咬到, 一经救起, 便驾崩了。
因皇帝死得突然,宫中又未立有太子,这新帝由谁来当,朝臣们是吵翻了天。
刘越作为留在京中的王爷,义不容辞,出来主持大局。刘越为人公正, 不偏袒任何一位皇子, 在博得朝堂上下一致好评时, 也让立长、立贵两派人马更加头大——王爷您除了出来刷好感, 好像也没干什么啊?!
在众臣一筹莫展之时,刘越提出让皇后王珝做决定, 才解决了这道难题。
皇后王珝乃是王丞相之嫡女,素有贤名。崇武五年, 先皇后薨,崇武帝册立王珝为后。王珝入主中宫后,崇武帝十分喜欢她,几乎是时刻将她带在身边。因其聪慧,崇武帝甚至将她当做男儿那般来对待,与她商谈国是, 并多次听取她之意见。
因崇武帝多次在朝堂上分享王珝之见地,夸赞她政见之贤明,皇后王珝在朝中获得了大周第一贤后的美名。
所以,众臣愿意听取她的意见。
————
皇后王珝选的是七皇子刘宪。
因刘宪年幼,故吴王刘越任摄政王,皇后王珝垂帘听政,二人共同辅佐新帝。
可无奈刘宪就是个提不起的阿斗,无心朝政,天天只想着斗蛐蛐,昏君预定。
为了大周朝的江山,刘越不得不做这个恶人,逼宫刘宪,命他退位让贤!
太后王珝则誓死捍卫刘宪的帝位,大骂吴王刘越居心否侧,想要夺侄儿的江山!
此时,已经是十多年过去。
吴王养精蓄锐多年,早就今非昔比,而王家后继无人,在朝中的影响力式微,王珝又太过相信吴王,不与他争权夺势,便落了下风。
两相争斗,王珝败了。败得一塌涂地。
吴王罢免了刘宪,自立为皇,年号康文。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却独独没有放过太后。
王珝被吴王软禁在冷宫当中,伴着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因抑郁不得志,王珝三十六岁的时候就死了。
王珝是看着王家被灭门之后死的。新帝寻了她哥哥王俐的一个致命错误大做文章,将王家满门抄斩。
王家人都死了,王珝也悬梁自尽了。
可是死了的王珝并不甘心!她觉得是自己当年那个错误的决定害了王家,她恨自己当年没有看清吴王的为人!
王珝的不甘心,召来了顾舒窈。
顾舒窈此次穿越的任务,就是改变王珝和整个王家的命运。
让吴王,一辈子都当不上皇帝!
————
其实吴王一早就找上了王珝,并舌灿莲花地说服了她,让她同意和自己站在一边,立七皇子为帝。
稚子年幼,若为帝,那朝堂还不是他们两个人说了算?
正因为如此,吴王才在朝堂上大胆地提出让皇后拿主意,皇后王珝早就和他站在一边了!
顾舒窈知道,上辈子的王珝有野心,她想要成和窦太后一样厉害的人,所以她才答应了吴王这个条件。
但事情的结果却是配角命格的王珝斗不过有主角光环的刘越,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辈子顾舒窈可不管了。
我斗不过你刘越,难道我就不知道培养一个厉害的徒弟来干翻你?!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顾舒窈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变卦!
————
拥有王珝全部记忆的顾舒窈知道,父亲王丞相是倾向于立大皇子为帝的。
上辈子为了说服他,王珝还花费了不少的口舌。
这回可好,顾舒窈不用操心说服父亲的事情了,还能不带眨眼地往吴王刘越身上泼脏水:“父亲,想来您也注意到了罢?吴王虽然一直都一副中立的态度,但是他早就心属七皇子,要立幼子为帝。女儿今日可算是把他的司马昭之心给逼出来了!咱们不用想都知道,不管立哪位皇子为帝,摄政王一职,非吴王莫属!那他为何这般遮掩着,不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阿珝的意思是……吴王有意帝位?”
王丞相压低了声音,问女儿道。
顾舒窈微微颔首:“正是如此。”
兹事体大,王丞相顿时变了颜色:“好一个吴王!好大的胆子!”
“想来吴王已为此事筹谋许久,所以朝堂之上才有这么多支持七皇子的声音。要不然,以镇国公那等臭脾气,哪里拉拢得了这么多的人心?!”
顾舒窈又道。
王丞相凝眸沉吟片刻,又问:“那阿珝是打算和吴王作对了?”
“是。”
“阿珝不怕吴王?”
“我为何要怕他?!”
听到肯定的回答从女儿的口中说出来,王丞相点了点头,道:“那我知道了。阿珝放心,朝堂上的事情,父亲都会替你打点好的。”
略一停顿,王丞相又道:“只要我王家不倒,我阿珝,绝对稳坐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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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父女俩又就立帝之事商讨了许久,王丞相这才告辞。
顾舒窈稍稍用了些午膳,想了想,也不睡了,命人准备了轿撵,去西五所。
既然决定了未来的职业方向,那多少也得……先和合作伙伴相互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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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朝有规矩,皇子们打从六岁起,便要离开母亲,移到专供皇子居住的东西五所生活。
大皇子刘昕,就住在西五所。
顾舒窈来到西五所的时候,正好刘昕也才吃完午膳,正在书房里看书。
顾舒窈不想打扰他,便没有让下人通报,自己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书房的窗下。
书房里静悄悄的,偶尔会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还有一两声轻轻的咳嗽。
顾舒窈又往窗边多走了两步,轻轻地拨了一下窗户,往里看去。
只见那高高的书桌后面坐着一个眉目俊朗的少年。他穿着一身粗麻孝服,面色沉静如水,身上带着和他年龄全然不符的沉着冷静。
世人都说,三岁看到老。
而顾舒窈只用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位少年是块无瑕璞玉,若能将其细细雕琢,日后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
顾舒窈就在窗下静静地站了快十分钟。
大皇子刘昕看书看得太过入迷,一直都未曾发现她的存在。
到后面,顾舒窈站不住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这才引起了书房里的少年的注意。
听到窗边的响动,少年终于从书中抬起头来。
看到窗边立着一位俏生生的女子,面如傅粉、唇如涂朱,美得扣人心魄,刘昕不由得面色一红,忙不迭搁下手中的书册,站起身来行礼:“儿臣,拜见皇后娘娘。”
顿了顿,刘昕又红着脸道:“请皇后娘娘恕罪,儿臣看书看得太过入迷,所以才没有察觉您的到来……”
“无妨。”顾舒窈应了刘昕一声,径自走进书房里来,“你好学,哀家心里自然是欣慰的。”
说着,顾舒窈走到了书桌边上,顺手拿起了刘昕方才在看的那本书:“看什么书呢,看这么入迷?”
“不过是些杂书……入不得皇后娘娘的眼……”
刘昕答道,颇是有些羞愧。
可此时顾舒窈已经看到了书的封页。
《世说新语》。
顾舒窈不由得笑了:“这又怎么说得上是杂书?这书,哀家也喜欢看的。”
闻言,刘昕的眼睛猛地一亮:“真的?!”
“可不是真的?不信,回头你可以去哀家的书房看看,看看哀家书房里都放着什么书。”
顾舒窈说着,又信手翻了翻刘昕的书桌。
除开这本《世说新语》,其他的都是《资治通鉴》、《资政要览》等皇子们日常学习的数目了。
顾舒窈搁下《世说新语》,随手捡了本《帝范》翻了翻,随便考了刘昕几题,发现他都能迅速且工整地回答上来。
看到刘昕的确如传闻那般聪慧机敏,顾舒窈不由得放了大半的心。
不怕神一样的刘越,就怕猪一样的刘昕啊!
只要刘昕的智商在正常人之上,再加上她顾舒窈,二对一还不信干不过吴王刘越!
————
考完了刘昕的专业课,顾舒窈又随口和他聊了些日常起居,看着铺垫得差不多了,这才命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下,让自己的心腹大宫女爱玉在门口望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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