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早上讲一回,一月给十两银,一年便是一百二十两。
他就同意了。
回来和她说:“那位举人是个有文采的,难得是的并不迂腐,书塾里的几位秀才也是各有所长,的确是个好地方,很适合康哥儿。”
“我今日与他们交谈,颇有进益。”
“那便好,”刘玉真给他算一笔账,“康哥儿如今刚学四书,束脩是一年二十五两,你这教一年可是把他近五年的束脩都挣回来了。”
“说起这个,”陈世文从袖袋中取出几张银票,道:“这是卖香料得到的七百两,你收起来吧。”
“那么一小箱子就挣了两百两?”刘玉真有些惊讶,“我以为能有一百两便不错了,毕竟从买到卖也只花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而每日到达京城的船便有好几艘。”
“香料不同于别的,”陈世文解释道:“钱贵挑的都是外番来的香料,如乳香、沉香、檀香等,这没有些门路是买不到许多的。”
“而且我这身份,那些来往的差役们也不敢盘削,所以才能带这么一箱子,旁人带多了可是要缴税的。”
“这些挣钱的法子还是吕举人告诉我的,”陈世文感叹道:“可惜吕举人身子还未好全,已经决定下科不来京城参考了。”
吕举人就是当初和他一起病倒,但病情比他要严重许多的那位老举人了。
听说如今才刚刚能下床。
钱贵替陈世文去探望过一回,还送了些药材去,回来说吕举人骨瘦如柴,好几回差点挺不过来,难怪吓得不敢再上京了。
一早,陈世文和康哥儿就去了书塾,慧姐儿也被段嬷嬷带着到了曾家,于是家里头就只剩下了刘玉真一人。
她招了春杏她娘来询问她在京城的嫁妆是怎样的情况。
春杏她娘与春杏多年未见,这几日都兴奋得很,见着了刘玉真就要给她磕头,“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是做牛做马都偿还不尽的!”
“您尽管吩咐!”
“郑妈妈不必多礼,”刘玉真让人扶她起来,“我今日是问一问你,我娘给我的嫁妆,如今是何模样?”
春杏她娘郑家的从怀里取出了一本账册,道:“姑娘请看,您出嫁的时候,太太给了您一个宅子,便是此处了。”
“一个庄子,但远得很,打马也要一日一夜,除了送些米粮、鸡鸭之外这鲜菜便送不过来,如今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管着。”
“庄子上有山有田,山地有一百多亩,种了些果子,田地这些年陆陆续续置办下来则有三百二十亩,都是中上等的良田。”
“另有几亩烂泥巴田,依着老太太的吩咐,种着藕呢。”
“除了这两个以外还有个铺子,每月能收十两租,月头的时候我那当家的就去收,往常都去送去给老太太。”
“便是如此了。”郑家的说完便束手站在一侧,等刘玉真问话。
刘玉真暗暗点头,这和她了解到的一般无二,以前他们一家都不在京城,外祖母那边也有自己的庄子,所以庄子上的收成都是不留的,收回来后便卖出去。
而由于离京城比较近,这谷子、麦子能卖的价也高些,五百文一石。然后还有果子、蘑菇、笋、木材、竹子、藕、鸡鸭等等,除了挑些好的送去曾家做节礼外,那个庄子每年能有五百多两的进项。
然后铺子的一百二十两,这座宅子租出去的每年三百两,全年下来差不多一千两。
但如今她们来到了京城,这就没有这么多了,宅子收回来庄子上的出息也不能全卖了,那一年也就三百多两。
缩水了一大半。
刘玉真用手指轻敲桌沿,问道:“如果我想要在京城附近买些田地,可有什么合适的地方?”说完她补充道:“不是用来种的,我想挖空了养些鱼,怎样的都不要紧,有水就成。”
郑家的有些呆滞,她这还是第一次听闻买地不是用来种谷子或麦子,而是用来养鱼的。
但从小学的规矩告诉她不要质疑主人的话,于是她想了想答道:“姑娘恕罪,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怎么出去过,我回去就让当家的去打听打听。”
“这京城附近大片的良田难寻,但若是找些种不了地的,应是有的。”
“这事不及,”刘玉真安抚她,“京城没有,那让你大儿子在庄子附近找找,就庄子上那种烂泥田也不要紧。”
“还有去瞧瞧京郊有没有那不过七八亩的田地或者山头,有的话就买下来,大片的难寻,小的应该是有的,没有七八亩三五亩也不要紧,能种些菜吃就好。”
郑家的的回答:“哎,我回去就吩咐他。”
“嗯。”说完了这件事,刘玉真又问:“如今家里头每日的耗费,你算给我看看。”
“是,”郑家的更谨慎了,道:“如今家里头不缺什么,每日便是厨房采买……”
……
新家的第一次理事,花了刘玉真一个大上午的时间,陈世文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用午膳。
“你可要再用些?这笋片老鸭汤做得不错,是后花园里头的笋呢,我让人砍了两颗,你尝尝看和家里的有什么不同。”
今天是康哥儿第一次上学堂,陈世文在那边陪他用过午膳才回来的,如今见她正在吃便也坐了下来,让丫鬟给他舀了一碗汤,饮了两口。
笋也吃了几片,道:“没家里的清甜。”
刘玉真也是这么觉得,“应是水土的缘故吧,下回让厨房用家里带来的笋干好了,我记得还剩了些。”
陈世文:“你上午说要理事,可是理完了?”
“理完了,”刘玉真回答:“都安排妥当了,就是京城这地界不愧是天子脚下,一颗鸡蛋都要一文钱,这两日光买菜都花了一二两银。”
陈世文皱眉,“竟这般多。”
“是啊,”刘玉真叹气,“往后虽然是我那庄子上送米粮鸡鸭来,但这日常果蔬还是得到街市上采买的。”
“如此一个月也要二三十两银,所以我便想着乘家里的银子还有一千多两,不如在京郊置办个小庄子,只需买上几亩地,能种些鲜菜就好。”
陈世文没有意见,“都听你的。”
郑大荣的不愧是在京城待了几十年的人精下人,不到半个月就在离京城半日路程的地方买下了八亩地并一个六七亩,光溜溜的小山头。
“这地是中等田,十五两一亩,山地则便宜些,八两,再加上给官府的契税银,一共是一百八十两。”
刘玉真很满意,“那就让冯大先去管着,起两三间房子,再让他雇两个村人张罗起来。不种麦、不种稻,全部都种上菜。”
“那附近可有河?若是有便引些水来,挖个池塘养些鱼,姑爷爱吃鱼。”
“有的有的,”郑大荣赶紧回道:“那附近有村子,村子旁有条河,可以引水到田里去的,就是远了些,不然那主家也不肯卖。”
刘玉真明白了,赏了他二两银子便让他出去了。虽然京城的田地略贵,花去了一百八十两,但她还是很开心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跟他们一说,果然几个人都高兴得很,康哥儿还一叠声地把爱吃的菜都数了一遍,也不管是不是土里长的。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暖房宴请这日。
第95章
这是陈家在京城亲戚朋友中的第一次亮相, 一家人都很重视。
小到菜单上装盘点缀的时令鲜花, 大到堂屋内摆设的摆放位置,都是仔细斟酌过的, 好多事宜都是提前两三天就筹备起来,力求万无一失。
宴前的头一日,刘玉真还让人演练了一番, 端上来满桌的菜肴一家人每样略尝了几口就饱了,确认没有问题后撤下让下人们分了。
陈家和刘家在京城没太多亲戚,所以一共才送出去十份帖子。
曾家是第一, 为表郑重是一房一张帖子,就连在外为官的二舅舅一家刘玉真也让人给他们在京城读书的长子送了一张。
除了曾家之外,便是曾家嫁出去的女儿们, 如刘玉真母亲曾氏同辈份的一位庶出姨母, 她当年嫁的是一位秀才, 但这些年一直没有考中举人。
她们回来的那阵子,这位姨母的婆婆恰巧生病了因此未曾见到, 但礼是到了的, 所以这帖子便也有她的一份。
至于另一位庶出姨母因为家在外地便免了。
还有同为出嫁女但如今却是地位最高的, 曾家大房长女曾淑, 也是广宁侯夫人, 她是说好了定会来的。
此外还有同在京城的二舅母董氏、大奶奶童氏的娘家, 刘玉真一一派人送上了帖子。
至于陈家这边, 陈家没有亲戚在京城, 但是陈世文的两位同窗友人封秀才、李秀才在, 以及上回来京时结识到的两位,一共是两位秀才、两位举人,一并也下了帖子。
这些人里头女眷最多,并且还会带孩子来,所以一共安排了三桌,而男宾们稍少些,加上小孩也只有两桌未满。
至于四邻由于都不太熟悉,便蒸了些点心送去,如此也全了礼了。
宴前一晚,刘玉真和慧姐儿说:“此番你大表舅母会带着她的长女兰姐儿来,你们一道读了几日书,兰姐儿你是识得的。”
“所以我要跟你说的不是兰姐儿,而是你作为主家,莫要一味地和兰姐儿或者是在闺学里认识的其他姐妹说话,冷落了跟着长辈第一次来我们家的娇客们。”
“我明白的。”慧姐儿认真点头道:“先时在老家的时候,爹爹考中了家里来了许多客人,祖母和大伯娘就只和认识的人说话,后来村子里就有人说她们瞧不起人。”
“母亲您虽然大都不认识她们,但都会和她们说一两句话。”
“然后大家就都说您好了,我会学着您的。”
刘玉真失笑,“……理是差不多的,总之自己家请客,莫要让客人们感觉不受重视。这个我会托了大表嫂,让兰姐儿帮一帮你,经过两回你便明白了。”
“我呢?我呢?”坐在一旁认真听着的康哥儿忍不住问道,“娘亲我要做什么?”
刘玉真看了看一旁含笑望着他们说话的陈世文,又看了看一脸渴望的康哥儿,想了想道:“慧姐儿招呼女孩子,你就招呼男孩子吧。”
“康哥儿你已进学了,可是我们家唯二的男子汉,明日可得好好表现,莫要带着小客人们到水边去。”
“也莫要领着小客人们把花都撸没了,更不可捣乱,可能做到?”
康哥儿被这么一夸顿时挺起小胸膛,“娘亲您放心,我可乖了。”
搬过来不过三五日就已经撸秃了好几盆花的康哥儿在刘玉真这里还真没有太大信誉,不过她也没有批评,反而鼓励道:“康哥儿最是听话懂事了,答应的事情都能做到,我相信你。”
“明日你表现得好呀,我便每月给你一笔月钱,让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来,我们拉钩。”
这几日来去书塾的路上,被糖葫芦勾去了心神的康哥儿抿着小嘴唇认真地和她拉钩。
“好!我定能做到的!”
“那我呢?”听完了全部对话的陈世文笑问道:“我明日应该做什么,太太可有吩咐?说了我也是能做到的。”
“你呀,”刘玉真看了他一眼,把身侧一本厚厚的书册塞给他,“这是外祖母给我的,记载着京城各家姻亲来往关系的册子。”
“你就把它们都背熟吧!”
自从读书后就常常被爹爹要求背诵,如今又被夫子要求背熟的康哥儿歪倒在刘玉真身侧,吃吃笑道:“爹爹也要背书咯!”
陈世文无奈地看着他们几个笑成一团。
……
陈世文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屋内,看到春杏从里间出来便问道:“太太可是睡着了?”
“是,”春杏回道:“您送大爷和姑娘去休息后不久,太太就睡着了。”
“那你就回去歇着吧,”陈世文抬脚往内室走去,“明日忙得很,今晚不必伺候了。”他掀开纱制布幔,看到刘玉真睡得沉便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躺在外侧。
但却还是把人惊醒,刘玉真抬起头睡眼惺忪地问道:“你回来了?”
“他们可是都睡了?”
“我守了一盏茶功夫,都睡了,”陈世文柔声答道:“我看再过不久他们便可以自己一个人睡了,不会再半夜醒来看着陌生的屋子哭着找我们。”
刘玉真笑,“你莫要老是提起这事,说多了他们要生气的。”
话没说完她便打了个哈欠。
“你也睡吧,”陈世文给她拉了拉被子,“明日还要早起呢,你这几日精神不太好,办完了这事就在家里头歇息一段时日吧。”
“也找个大夫来瞧瞧。”
“热。”刘玉真将薄被子拉到腰间,脚又蹬了蹬露出一截,如此才觉得凉快些,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陈世文摇头,取了扇子来,给她扇了许久。
……
陈家的帖子,在偌大的京城并没有激起什么浪花,董家和童家都是看在曾家的面子上,才派了大爷、大奶奶这样的人来。
不过来到之后却是从大门到堂屋,暗自惊讶连连。
京城大,居不易。
这可不只是说说而已的,单看以前这宅子每年的租子是一个六品小官的年俸便知道了,在京城花销大得很,没有些家底是支撑不住的。
更别说这座宅子还遍植花木,园子大屋舍少了。
这花木多便是井水不缺,这在京城是难得的,这屋舍少便是主人少是非少,这环境清幽几步一景下人规矩便是主人家有品位,不是那等乡下土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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