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一会儿,洗漱完毕的丁晓从房间出来,感冒症状有所缓和,气色比昨天好很多。
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她过去帮黄希言布菜。
最后,长条桌上摆上了刚出炉的一整只鸡、煎牛排、炸可乐饼、豆子汤、海鲜炒饭等等。
丁晓简直震惊,“你有这个手艺,还天天跟我在宿舍吃泡面。”
“会做和愿意做是两码事!这是节日限定,一年开张一次。”
黄希言来时灵机一动地带上了自己的蓝牙小音箱,现在拿出来接上手机,搜了一个欢快的歌单,点击播放。
三人杯子里斟满了果汁,丁晓端起玻璃杯,“我们是不是应该碰个杯什么的,比较有仪式感。”
一说,黄希言立即站起来,席樾看她一眼,也跟着起身。
黄希言说:“祝丁晓姐姐早日当上崇城电视台台长,祝席樾哥身体健康,祝我自己……”
两人都看着她。
黄希言不好意思了,“……祝我自己今后的每个节日都是主角。”
丁晓笑了:“你把气氛搞伤感了啊。”
三人碰杯,喝了饮料,再坐下。
有音乐和美食,加上节日气氛加持,随便聊点什么,氛围都很好。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黄希言收拾过厨房,和席樾待在客厅里,拿他的平板投屏到电视,找了一部电影。
丁晓感冒了不敢作死,望雪兴叹,只在露台上稍微站了一下就进来了。
黄希言看她又要回卧室,把她喊住,“丁晓姐姐,过来一起看嘛。这是过年。”
丁晓犹豫了一下,还是到黄希言身旁坐下。黄希言把毛毯分给她一些,两人挨靠在一起。
茶几上,有黄希言烤的纸杯蛋糕和蔓越莓饼干。
电影到中段,黄希言和丁晓双双睡着了。
席樾拿过遥控调低音量。
电影没什么意思,平常可能看十分钟就关了,今天出奇有耐心,她们睡着了,他也继续看完了。
黄希言是被微信的视频通话提示吵醒,拿出手机一看,是姐姐黄安言打过来的。
她神色都不觉凝重两分,掀开毯子站起身,接通时看了席樾一眼,一边说话,一边朝着露台的方向走去,“姐姐,你们起床了?”
黄安言可能看通话背景里场景陌生,问她在哪里。
“一个朋友的家里。”
“哦。”黄安言没多问什么,“你那边也下雪了?”
“昨天晚上下的。”
黄希言例行地问过他们在瑞士那边今天的安排之后,黄安然把电话交给了袁令秋。
袁令秋交代她一件事,让她初三去代为参加黄家一位朋友的儿子的婚礼,“过去露个脸,送上礼金,吃顿饭,不难吧?可别搞砸了。”
黄希言闷声说:“我知道了。”
袁令秋没多说一句,没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径直地挂断了视频。
黄希言整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捏着手机站在风口处,很久没进去。
直到门被推开,席樾走了出来,到她身边站住。
黄希言说:“……能问你吗?”
“嗯?”
“你和你妈妈,现在还会联系么?”黄希言顿一下,“张阿姨,有跟我说你的事情。抱歉……
“为什么道歉?”席樾转头看她,“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不太想提起。”
他是拿着烟和打火机出来的,这时候低头去点燃一支。衔在嘴里,寒风燎起的烟雾扑向他,他微微眯一下眼睛,抬手拍去沾在衣服上的灰烬,“没联系了。她跟那个人又生了一个孩子。”
黄希言低头,脚尖轻轻地踢地上的雪,“如果,家这种地方,只会带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是不是就没必要还对它抱有幻想。”
席樾低头,看着她,“会有其他回应你的地方。”
黄希言怔怔的没有说话。
“站风里这么久,不冷吗?”他再自然不过地伸手,抓住她已经被吹得冰冷的手腕,往屋里牵,“进屋吧。”
第30章 (选择的节点...)
晚上, 民宿的老板打来电话通知,说大堂水吧那边会放电影,所有饮品一律半价, 感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三个人吃完饭,也去凑一下热闹。
民宿虽然一贯是文青的选择,但是这种节日里, 水吧里坐着的多数人还是拖家带口。
三个人进屋站一站, 有点自觉落寞, 笑一笑,心照不宣地转身离开了。
丁晓吹了一下风, 鼻子堵住, 不陪他们浪了, 要回去,问黄希言要了一张房卡。
黄希言站在雪地里,抬头看席樾一眼,没出声先笑了, “我们去哪里?”
席樾一副让她拿决定的神色。
黄希言随口地感叹了一句, “如果能放烟花就好了。”
席樾闻言,从黑色棉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
黄希言看着手机屏幕淡淡的光照亮他的脸庞, 片刻后, 他说:“下山五公里路,山脚附近有个镇子。”
黄希言诧异,“那也没法下山呢?”
“可以找老板租车。”
黄希言笑起来,“下了雪路好难走, 又是晚上,太危险了。我只是随口一说的, 不要当真。”她十指交握,翻手掌朝外地伸一下懒腰,“我们随便走走吧。”
两个人没有目的,意识到的时候,是在往便利店的方向走。
经过便利店,黄希言进去买了一袋果汁糖,拆开,拿出一粒递给席樾。
席樾很迟疑,“我不喜欢吃甜。”
“但是你上次有吃我送的巧克力。”
席樾立即就伸手接过了。
黄希言发出清脆笑声。
继续往下走,是另外一家民宿,欧式别墅的风格。
让人敬佩的是,这么大冷天,居然有人在雪景里拍照,女生穿白色羊角扣大衣,手里拿着点燃的烟火棒,像日本偶像剧里的场景。
两个人停步站了一会儿,席樾忽然说,“等我一下。”朝他们走过去。
黄希言原本要跟,电话响了,是何霄打过来的。
她退后一步到路灯底下,接通电话。
何霄给她拜年。
黄希言笑说:“好正式。我以为现在的小朋友流行微信上发红包。”
何霄不很高兴的语气:“想听听你的声音不行?”
以前还好,此刻黄希言有心虚感,顿一下说,“我跟席樾在一起过年。”
那边果真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什么意思?他跟你回去见家长了?”
“也不是……”
“哦,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
“‘没有’,还是,‘还没有’?”
“……还没有。”
“既然还没有,不还是公平竞争么?”
何霄的直接,黄希言其实不觉得尴尬,只有不知道怎么应对的苦恼,岔开话题去,问他是不是过年也要补课,初几开学。
“初六。”何霄“啧”一声,“如果不是为了你,谁要这么刻苦。”
“我希望你是为了你自己刻苦。”
“过年都不忘讲大道理哦?”
黄希言笑了一声。
抬眼,看见前面席樾走过来了,到面前,他问:“谁?”
她拿远听筒,轻声说:“何霄。”
席樾蹙一下眉,退后了一步。
电话里,何霄了解过她近况之后,沉默了一下,问道:“三月份或者四月份,我想去一趟崇城,考察一下那边的学校,到时候,你能不能跟我吃顿饭。”
“你到时候提前一周提醒我吧。”
黄希言往旁边瞟一眼,席樾在等着她。
她在找机会结束这通电话,但是何霄的话很密。
又两分钟过去了。
席樾走近一步,手伸过来,握住了她放在耳边的手机。
她犹豫一下,松手,手机被席樾拿过去,他语气平平地说了句,“有什么话,你们下次见面了再说。”大拇指按结束键,挂断了。
紧接着,席樾把手机塞进她的棉衣口袋里,抓过她方才拿电话的手,塞了一把东西。
四支烟火棒。
黄希言愣一下,再笑起来。
他们走到路中间的雪地里蹲下,席樾掏出打火机来帮她点燃烟火棒。
点着的一瞬间,朝外滋开,像星屑连成一线。
黄希言惊叹地“哇”了几声,却在烧得渐短的时候声音变调,“要烧到手了!”
“不会的。”
“我感觉它溅到我手背上了!”她害怕得手指一松,烟火棒跌进雪地里,继续燃烧至最后一点火药耗尽。
席樾笑了一声,打火机再举过来,给她点下一支。
“你拿着吧,”黄希言把剩的三支都往他手里塞,“你拿着。我害怕。太浪费了,一共就四支呢。”还是好不容易要来的。
席樾没接,往她那边挪一下,和她面朝一个方向地蹲着。
伸手,连她的手一起抓住,“别怕。烧完了也会先溅到我手上。”他说。
黄希言愣着,意识到要抽回手的时候,第二支已经点燃。
风过的天空,是一片雪晴的墨蓝色,黄希言转头看他被金色焰火照亮的脸,先看见他低垂的,薄而长的睫毛。
这一支什么时候静静熄灭的,她都没发现。
-
第二天,黄希言原本提议大家一起去城里的佛寺烧香,看地图app的路况显示,城里的路堵成水泄不通的深红,遂放弃,还是在屋里消磨了一整天的时间――以斗地主的形式。
打牌是丁晓提议的,原本,黄希言觉得席樾不会答应,和他开口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荒唐。
哪知道,席樾说:“没打过。可以试一试。”
他是真的没打过,具体规则都是一知半解,还要她们当场教学。
但是,他有新手光环,还很擅长记牌,一下午,通赢她们几百块,结束时,还说:“承让。”
黄希言和丁晓没脾气。
虚度的时光,在初二结束,黄希言下午得赶回崇城,初三去完成袁令秋交代的事。丁晓和她一起回去。
至于席樾,他定了初二晚上的机票。
车先把黄希言和丁晓送到黄希言的出租房,再送席樾去机场。
黄希言和席樾在出租上告别的,有些匆匆忙忙。
稍微收拾了一下,黄希言和丁晓出发去高铁站。
她自感很对不起丁晓,这个年过的很奔波。
丁晓:“你还知道,还算有良心。拿我当这么久的幌子,你们不在一起,就很难收场我告诉你。”
黄希言弯眉笑,“下次我也给你当幌子。”
行车途中,黄希言收到席樾的微信,他已经过了安检,在候机。
一并,发过来那天他还原她脑洞的那几幅画。
几张画都这样署名――
绘制:xy。
创意:xy。
黄希言很难控制自己心跳不要漏拍。
想到他手指上的文身,想到他的微博ID“席樾xy”。
她都感觉,再装傻下去是一种无耻。
她已经走到了必须认真思考未来走向的节点。
-
初五,父母他们从瑞士回来。
袁令秋当日在机场因为她丢了护照,只发了一半的火,回来之后也续上了,“新仇旧恨”地数落一顿。
黄希言烦躁得要命,借口要写论文,打算初七就回学校。
初六晚上,黄希言在自己卧室里收拾行李箱,黄安言过来敲门。
黄安言进来之后,将门关上。手里拿着手机,抱着手臂,背靠着梳妆台沿,看她,语气很难听出有什么情绪,“问你一件事。”
“嗯。”黄希言往行李箱放入叠好的衣服。
“你跟哪个朋友一起过的年?”
“我室友,丁晓。”
“除了她呢?”
黄希言动作一停。
姐姐有此一问,大概率是已经知道了,虽然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的。
黄希言声音轻轻的:“姐姐想说什么?”
黄安言盯着她:“在瑞士,碰到席樾当年读美院时的室友。没想到他还记得我。聊了几句,说起席樾的近况,翻到他微博。”
黄希言没出声。
她将拿在手里的手机解锁,点按了一会儿,屏幕朝向她,“这个场景,是不是跟你除夕待的是同一个地方?”
黄希言转头看一眼,才发现是席樾新发的微博,她都还没来得及看过。
从露台的方向看过去的,那间民宿的雪景,白和灰的主色调,一点蓝色做点缀,又冷又美。
姐姐和她视频的时候见过的,否认没意义,还显得蠢。
“是。”
“你们还在联系。”
“嗯。”
“黄希言,除夕这种日子,你背着我们和席樾一起过。你还记得上回你怎么说的吗?你说不会告诉他,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我只在遵循每个当下相信的事。没有人的想法会一成不变……”
黄安言冷笑,“说话不算话也能找理由――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们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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