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热啊。”季砚笙并没有要推开缘一的意思,但不妨碍她嘴上抱怨一下。
缘一一动不动,闭上眼一副他睡了的样子,姐姐撒娇般的抱怨完全构不成影响,如果她的语气强硬一点说不定他就会乖乖松开了,但她显然并没有要强硬拒绝的意思。
过了这一晚,继国家对于季砚笙越发严防死守,继国家主对于继国缘一分外惋惜,这等剑术天赋浪费了就是暴殄天物!看样子这个孩子并不是无药可救,如此天赋出众的继国缘一必定能够让继国家更上一层楼,而被这么小的孩子打晕过去的事,继国家主不可能也不想传出去。
他装作宽宏大量的样子,将缘一接出了那偏僻的小阁楼,并给他请了剑术老师,比季砚笙还要多的重压报复式的落在了缘一身上,在他未来有可能诞生的新儿子到来前,缘一都不会再被轻易当成一枚弃子。
剑术对于缘一而言再简单不过,对手肌肉的细微变化,血液的流动在他眼中展露无疑,对方想做什么,缘一比本人都还清楚。
剑术老师不愿意承认自己连一个孩子都打不过,只能向继国家主谎报缘一的课业进度,这也让缘一得以空下时间去找季砚笙,季砚笙想要重新养回原本瓷白无瑕的状态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女孩娇嫩的皮肤太容易留下痕迹,更勿论那一顿几乎不收力的拳打脚踢,她现在衣服的遮盖下几乎大片都是狰狞可怕的淤青。
她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被看守着,平日里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先前那个给继国家主通风报信的下人被她直接换了下去,安排到了最艰苦且低酬的岗位上去,饶是年龄稚嫩,姬君依旧是姬君,继国家不允许一个下人压到姬君的头上,背叛了主人就是背叛了,管你是什么理由。
看着偷偷避开守在门口的护卫从窗户钻进来的缘一,季砚笙有些哭笑不得,这大概是因祸得福吧,以前是她偷偷去找缘一,现在变成了缘一找她。
“我留了点心给你,课业辛苦吗?”季砚笙从柜子里拿出她藏起来的糕点递给缘一。
缘一想了想,耿直的回答:“不辛苦。”
季砚笙想起苦逼的自己,心中不免嫉妒缘一天生斑纹的强大体质,她的课业并没有体力活却依旧每次下来都累得不行,但缘一那样沉重的训练却丝毫没有给他带来影响,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太大,嫉妒让季砚笙质壁分离。
就在季砚笙‘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的时候,缘一悄悄坐到了她身边,把头靠在她肩上,他去看了久病卧床的母亲,意识到母亲已经快要死去,这让他更加的珍惜自己唯一的亲人。
双生子之间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在这一刻还是让姐姐感受到了弟弟的不安,她从一杯百分百鲜榨的柠檬汁里回过神,抬起手环过缘一的肩轻轻拍了拍。
她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就很少见到继国夫人,身为女性的她体质更加柔弱容易染病,因此她与继国夫人是一直被隔离的状态,按照继国家主的说法就是以防聚在一起阴气过重,季砚笙只是远远的在庭院里通过敞开的门看见了房间里面重病的继国夫人。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这个时代医疗水平更差,这位美丽的妇人的寿命只会更加短暂,正如同初樱一般美丽而易逝。
继国夫人挨不过这一年的冬寒病逝了,这位大和抚子一般的妇人在死前终于同时见到了自己生下的双生子,姐弟二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让妇人能够带着笑容安心离去,悲痛万分的继国家主终于放下了这位他曾经真心爱过的女子,迎娶了新的继室,很快继室就怀上了孩子。
季砚笙从未觉得时间的流逝是如此快速,就像是有谁按下了加速键,眨眼间就猝不及防的过去了,这个兵荒马乱、礼崩乐坏的战国时代,人们必须早早的成家立业才能保证后代的延续,因此即便在后人看来依旧稚嫩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却已经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还记得藤原家的那位贵族阁下吗?明天他就会过来,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继国家主看着随着时间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的女儿,心有感慨,终于这位被他培养得无比完美的姬君终于能够发挥她的作用了,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是,父亲。”季砚笙知道自己逃不了这一劫,倘若她拒绝了,遭殃的绝对不止她,缘一必定也会被波及。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继国家路过的下人脸上都挂着乐融融的笑脸,继国家的辉夜姬一直被那些贵族所追捧,秀美精致的外表、让人充满征服感的冷清凛然的气质、几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本事,凡是见过她的无一都想要将这轮明月揽入自己怀中。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位姬君要是嫁给了好人家,继国家的地位必定也能提高一个层次。
季砚笙心情复杂,她在想主角是怎么逃过这一劫加入鬼杀队的,这么重要的剧情游戏里竟然是略过,直接十年后在鬼杀队与已经成为日呼的继国缘一重逢。
头疼,她记得藤原家的那个贵族,完全是那种骄奢淫逸不顾平民百姓苦难的类型,第一眼看见年幼的她就露出了那种令她作呕恶心的表情,要让季砚笙为了继国家牺牲?笑话,这些年为了见她而耗费金钱权利给继国家开后门的权贵可不少,继国家主可是早就赚翻了。
四周都守着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季砚笙根本没办法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月色静谧,熟悉的夜晚,季砚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拉门被拉开的声响传来,她才坐起身看去,原本继国夫人一死就应该离开了继国家的缘一为了她留了下来,服从着名义上父亲的种种安排。
“姐姐大人。”缘一身上穿的不再是那身象征着少主的衣服,没有家纹而且简单得就像是平民百姓所着的衣衫。
“缘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季砚笙微微睁大了眼。
“姐姐大人,您是否跟缘一一同离开这里,去更加自由的地方。”缘一温顺的跪坐在季砚笙面前,低垂着眉眼,他长长的卷发扎成马尾落于身后,腰间陪着两把刀,一把是红色刀鞘的太刀,一把是……当初季砚笙送给他的木刀。
他眼里有着期盼与忐忑:“缘一已经能够保护姐姐大人了。”
“所以我们是要……”
“是的。”缘一肯定了季砚笙心中的猜想,“我们私奔吧。”
不、不是?‘私奔’这个词你是跟谁学的?!话本里?!还是说在出任务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姐姐不允许你学坏!
“姐姐大人对于缘一而言是最重要的人,所以在缘一看来,姐姐大人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缘一知道这样子下去,姐姐大人迎来的将会是……”他慢慢消了声,季砚笙却清楚知道他的未尽之言将会是像母亲那样悲惨的结局。
“好。”季砚笙低下头靠在缘一肩上,拽住了缘一的衣角,有些好笑地说:“我们‘私奔’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一姐严肃的和缘一详细分析了‘私奔’的含义和用法并告诉他:你现在还没到能和心仪的人私奔的年纪,而我也不会棒打鸳鸯给你这个机会,懂?
缘一满脸严肃:懂!
姐姐大人说得都对!
不过先带着姐姐大人私奔吧,嗯,‘私奔’,要记得打单引号,因为不是真正意义上‘男女为情而一同逃离阻碍他们感情的牢笼’这种仅限于爱人之间的浪漫事情。
缘·我懂了·一:姐姐大人!
一姐:嗯?
缘·憨憨但听话·一:缘一想和姐姐大人为情一同逃离牢笼的这份心情!是不会输给那对被棒打鸳鸯而不得不私奔的爱侣的!
一姐:你果然是在外面看到了真实案例吧?!
第4章 斩鬼之刃·前传
门外所有的护卫都被缘一打晕了过去,季砚笙发现与最开始甚至不愿意拿起刀来伤害他人的原着继国缘一不同,缘一下手极其果断,甚至带着一种常人望而生畏的狠厉劲,虽然依旧是不愿意给他人施加伤痛的性格,但他却是为了保护季砚笙自小就拿起了刀。
缘一练就了一手一击必杀制敌的本事,看穿对手的弱点对于缘一而言就像是呼吸轻而易举,而他要做的就是减轻对手在战斗中受到的伤害次数,一击拿下。
输?如同太阳般耀眼的神之子怎么可能输。
上面那句话是季砚笙的心声,她看着倒了一地的护卫,在看看自己被精心护理着保持柔软白嫩的手,无法避免的嫉妒着缘一,她心想自己倘若是个男孩该有多好,继国家根本不会让一位存在意义就是为了联姻而培养成完美妻子的姬君去碰会让她双手变得粗糙的冷兵器。
“姐姐,我背你吧,晚上会很冷趴在我身上应该会更暖和。”缘一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姐姐有些阴郁的心情,在她的面前蹲下来侧过头,沉静的赭红色眼眸中满满都是关切,他看她的眼神永远都是那样的专注而认真,像是在观察人类面部表情来行动的犬类,那样的忠实而无害。
季砚笙回过神,她已经在缘一的注视下趴在了他背上,即便是隔着衣物,属于继国缘一的体温还是传递了过来。
——冬日的暖阳,温暖却不灼人,那样自然而理所当然的驱散人身心上的寒冷。融化寒冷的雪,使其化作潺潺的通透流水,这就是继国缘一。
他的温度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深入人心,小时候被他握着手的时候她甚至有种会被灼伤的错觉。
对于自己之前嫉妒的念头感到分外羞愧的季砚笙默默把脸埋进继国缘一肩上,他的头发很多且卷曲蓬松,就像是绵羊的毛发一样,他的性格也如发质所表现的那样软绵无害,只要不踏及继国缘一的底线,他无疑就是最好说话的人。
继国缘一收拾好的包裹由季砚笙背在肩上,他并没有拿走任何东西,只是佩戴着季砚笙幼时赠予他的木刀,这把刀对于已是少年的他过于小巧,但上面有着季砚笙给他刻下的名字,尤其珍贵,包裹里是继国夫人的几件遗物和他给季砚笙买的那几套衣服,以及一些干粮。
继国家的东西,姐弟俩没拿走一件。
对于继国家主,他们已经不欠任何东西了,生育之恩已经在这些年还完了,至于他们离开后继国家的损失,两人根本不放在心上,缘一是性子单纯根本想不到那回事,季砚笙是满不在乎。
缘一走得很稳,小心翼翼不让背上的少女感受到颠簸,她入睡后平稳的呼吸对于缘一无疑就是最好的嘉奖了,会在他背上睡着就说明姐姐对他很放心信赖。
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只要是离继国家越来越远就足够了,缘一不知疲倦的连夜翻过了山,直到天开始蒙蒙亮起,他感觉到背后少女醒来的动静。
“我睡着了……?”季砚笙的生物钟很准,这个点已经是她日常醒来的时间了,以前上班的时候她都没醒这么早过。
“姐姐大人,早上好。”缘一软声道,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充盈着比那阳光下粼粼的波光还要刺眼的光芒,那是自由无拘束的光辉。
说来很难以置信吧,这是他们这对双生子姐弟第一次相伴在一起看日出,温暖的日轮从地平线的一段升起,将自己耀眼的光辉洒向大地与深沉的天空,明亮的橙红色与还未褪去的墨蓝色交织在一起,将那云渲染成最梦幻的画卷,与日轮遥遥相对的静谧之月还未淡去,柔和的光辉依旧映照着祂那一半沉静的天空。
失神的看了一会儿这以天空为画布以日月为调色盘涂抹创作的大自然杰作,季砚笙低头看向缘一,放松下来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早上好,缘一。”
缘一眨巴眨巴眼,“姐姐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已经不是在那里了,所以没必要早起了。”
“真是理直气壮的说这出这种话啊,缘一。”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头发,季砚笙失笑,“但已经习惯了的作息想要改也是需要时间的,放我下来吧,缘一,辛苦了。”
缘一没有动,抿着唇侧头看着季砚笙。
“你这是在耍赖皮吗?剑士大人?”季砚笙见他不肯放人下地,有些哭笑不得,虽然缘一喜欢和作为长姐的她亲近说明他们关系好让季砚笙很开心,但有时候她无法理解这个人偶尔的任性,因为那并不是为了他自身得益损失而表露出来的任性。
“不是的……任性。”缘一转回头,在长而卷的头发半遮半掩下的耳根子因主人的过分坦诚而发红发烫,“是撒娇……姐姐大人。”
季砚笙:“……”
缘一大概是觉得自己这话也说得太放纵自己了,语气变得有些别扭和难为情:“不、不可以吗?”
行行行,让你背让你背,季砚笙自暴自弃的趴在缘一背上,捂住自己发烫的脸,她肯定自己的脸现在肯定是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弟弟太可爱了也是一件令人烦恼而甜蜜的事情,这样正经认真的撒娇谁遭得住。
“累了的话一定要告诉我,缘一。”
“嗯!”
缘一恢复了精神,在他的心目中姐姐就是应当被捧在手心上小心翼翼对待的姬君,温柔高洁且博学多识,他们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找到能够落脚的地方,走多了姐姐的脚一定会磨伤,而缘一清楚以季砚笙的性格,即便是双脚磨出血泡,她也不会吭一声。
明明小时候那一次摔倒后还会哭,但之后无论肩上的压力有多重也根本不会轻易掉一滴眼泪,她比武士都要坚韧要强,但缘一认为这也正是姐姐更需要照顾的原因,有些人哪怕一声不吭,仅仅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就能让人心疼得仿佛心脏都被揪了起来。
缘一清楚自己的能力极限在哪,所以他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竭尽全力的帮助他的姐姐,假设有一天他能力不足了,那么就突破极限变得更强。
不过缘一的理想并没有常人所想的那样伟大,在他的认知里甚至可以说是自私的。
他只想要和姐姐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家,然后过着普通人应该有的平凡稳定的生活,油盐柴米、家长里短,是那些心怀大抱负的伟人甚至都不会看在眼里的平民百姓的生活,但这对于缘一而言……这样就足够幸福了。
有家,有亲人,有目标……以及能够达成目标的能力与决心。
“姐姐大人之后想要做什么?缘一想要和姐姐大人有一个新家,能够再有一块田用于耕种就更好了,缘一能打猎所以维持基本的生计应当是不成问题。”少年将自己心中的计划一一与背上气质温柔沉静的少女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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