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乐看着他,咬牙道:“我没有……”
“可是有知情人说那是真的,你爸当年杀了人,后来被害人的妻女上门来闹,你小小年纪就直接拿刀要去杀人家女儿,哇……难怪这么凶,原来这狠劲还能遗传啊。”
“你不要胡说!我说了我没有要去……要去杀她!”
“行吧……你是没杀成人,但是你爸杀了人是事实啊,新闻都报道了的。”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林清乐只觉众目睽睽下异常难堪,她强忍着道,“你翻出这些想说什么,侮辱我吗,那你已经做到了,你可以走了吗。”
“我翻出?”章易坤莫名其妙,“我就是网上看到的而已,这锅我可不背。”
林清乐死死地盯着他,眼眶红得吓人。
章易坤皱眉:“反正就不是我啊,喂,你别在老师面前瞎说啊。”
“章易坤!”郁嘉佑从教室里出来,拦在了两人之间,“别胡说八道,回你自己教室去。”
章易坤懒洋洋道:“我可没胡说啊,贴吧上不是都有吗,你没看到?全校人都知道了啊,这是热门帖子。”
郁嘉佑当然是看到了,起初原本是不信的,可后来看到新闻报纸的贴图和好多当初知情人的回想,他也不得不信。
郁嘉佑拧眉,回头看向背后明明已经眼眶通红,但是却一直没有掉眼泪的女孩:“清乐,你……”
林清乐并没让他把话说话,转身便往走廊那头走去。
她走得很快,穿过长廊,走下楼梯……这一瞬间,她第一反应只是逃离,她没办法立刻说服自己再面色淡定地回到座位上。
同桌的恐惧,于亭亭的眼神躲避,蒋书艺的欲言又止,还有班上同学异样的眼光……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把她拉回了小时候最初在学校的样子……
第18章
这个晚自习, 林清乐没有再重新回到教室里,她请了假,回了家。
林雨芬已经下班了, 林清乐回来的时候她正在阳台收拾衣服。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上晚自习吗。”林雨芬很惊讶。
林清乐摇了摇头, 一言未发,转身进了屋子。
“怎么回事?清乐, 你干什么呢。”林雨芬捧着一堆衣服跟进了她的房间。
林清乐脱了鞋, 直接窝进了被子里:“我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她不会在林雨芬面前说今晚的事, 因为那些回忆对林雨芬来说无疑也是个巨大的痛苦。
在情绪方便,她从来不会对自己母亲说什么, 小时候是这样, 现在也是这样。
“不舒服?你是不是发烧了?!”林雨芬立刻放下了衣服,探出手去摸她的额头。
“没有, 我就是有点晕, 想睡觉。”
林雨芬不放心, 出去拿了体温计过来给她测了一下,确定没有发烧才松了一口气:“怎么突然就有点晕了,你是没睡好吗。”
“可能……”
“你昨晚是不是太晚睡了,题又写到大半夜?”林雨芬拧眉道, “以后不能这样了,得不偿失啊, 你看你病一通还更浪费学习的时间。”
林清乐是真的头晕,太阳穴涨得她整个人都很难受, 感觉身体空荡荡的,好像漂浮在了半空中。
“妈我想睡觉, 你出去吧。”她低声说。
林雨芬担心道:“我给你去做点吃的吧。”
“我不想吃, 你出去吧, 我只想睡一觉。”
林雨芬只好道:“行行,那你要是有别的不舒服,得及时跟我说啊。”
“嗯。”
房间门被关上了,周围总算安静了下来。
大概是到了自己的安全圈,从学校开始一路的紧绷才终于松懈了点下来。
林清乐缩在被窝里,摸出了枕头下面的手机。
她自制力很好,从来不会用手机去娱乐性上网,除了跟林雨芬打电话以外,她这个手机几乎没有其他作用。
可今天,她在黑暗中捏着手机,却点开了章易坤所说的,贴吧里的内容。
【你们有人还记得七年前一桩杀人案吗,那个杀人犯还是咱们这的人。记得当年那男的杀了自己的同事,后来被抓起来枪毙了!你们不知道那男的是谁吧?他是我们学校一个高一学生的父亲!】
【真的假的啊?这种事别乱说】
【有图有证据,附当年新闻报纸照片!就是图上那个男的李民山!她女儿是高一的那个,好像叫林清乐。】
【林清乐?是不是那个长得挺漂亮的那个啊,不是吧……】
【把人家女儿的名字说出来真的好吗,她也很无辜吧?】
【说出来是有原因的啊!我听说当年受害者的老婆孩子上门讨说法,她小小年纪就拿了刀,要把那小孩那个啥……就超狠。我没乱说噢,你们去问问当年听说过这事的大人们就知道了。】
【这玩意还能遗传?太吓人了吧】
【自己爸杀了人,她不知道认错道歉就算了,还这么对受害人家属啊】
……
其实,林清乐在打开前就已经猜到别人会说什么了,因为这些话,最开始的时候她都已经听说过了。
她不是不解释,而是小时候就解释过一遍的她知道:信则信,不信的人,永远不会愿意去信。
这天晚上,林清乐睡得很不安稳。
她梦到了过去的好多事,梦到父亲的喜怒无常和暴戾,梦到了她和母亲在他的威压下如履薄冰,也梦到了出事以后,所有指过来的可怕矛头。
她在睡梦中想,是不是不管过了多久,这些事都不会变……
——
“坤哥,好不容易等到周六有空,这次一定要给许汀白那家伙好看,别手软!”
“就是,我那天可是亲眼戴容哭着跑出来的。”
章易坤横了说话那人一眼:“让你跟过去你就知道她哭了,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他妈蠢不蠢。”
“这,这我不是怕跟太紧被戴容发现吗。”
“你——”
“坤哥坤哥!别说了,看!许汀白那小子过来了。”
一众人止了声,皆看向了从小巷拐角处走过来的许汀白。他并不知道有人在这里堵他,微垂着眸,靠盲杖探路。
“喂。”临近时,章易坤拦住了他的去路。
许汀白听到声,眉头一皱。
章易坤:“许汀白,我之前是不是警告过你离戴容远一点?你他妈是不是没听进去啊,还敢找她?你还惹她哭了?”
许汀白沉默了两秒,冷嗖嗖地问:“章易坤,你知道我看不见吧。”
“废话,你他妈当我也是瞎的啊。”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应该清楚,我不可能去找她。要找,也是她来找我。”
章易坤一噎:“那你肯定给她打电话了啊!戴容人那么好,你求帮助她肯定来!”
许汀白冷笑一声:“既然我这么想她来,那她为什么是哭着走的。”
“……”
“你对她感兴趣,不代表别人都对她感兴趣。”许汀白不耐,神色顿戾,“让开。”
章易坤愣了愣,下意识竟还真偏了一下,但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连忙伸手拦住了他的路:“你他妈拽什么呢!你跟那个林清乐,一个两个的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
许汀白脚下一滞,再开口时显然是动了怒:“你找她麻烦了?”
“我找她麻烦?她不找我麻烦就不错了!”章易坤冷哼了声,“之前我说了你两句她就当众泼我一脸水,要不是看她是女的,我早对她不客气了!”
许汀白微怔。
泼他一脸水?
她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
她是傻子吗,竟然为了他去惹这个神经病……
“不过,我瞧着你们这也算是物以类聚了吧。”章易坤慢悠悠说,“你父母当年搞破产可害了不少人,这林清乐更牛比,她爸直接就是个杀人犯——”
“谁告诉你这些的!”许汀白声音顿沉,立刻打断了他。
章易坤看了他一眼:“什么?”
“我说,谁告诉你她爸的事的。”
“这需要谁告诉我吗?昨天有人在贴吧上爆料了啊,我们全校都知道了。”
难怪……
难怪今天周六,她却没有出现在这里。
“喂,许汀白,现在不是扯这些的时候,戴容的事我还没说完呢——”
“滚。”
“操!”章易坤拽住他的衣服,“我话没说完你敢走!”
“你们干什么呢!这群学生,你们做什么!”就在这时,买菜回来的姜婆和两个大妈路过。姜婆看到许汀白在其间,连忙出声呵斥。
章易坤见有人来了,松开了手。
“……妈的,算你走运!”
“这么多人来欺负小白啊,你们哪个学校的!”
章易坤示意了眼边上的人,假笑着从姜婆边上走过,“老婆婆,我们可没有欺负人喔,我们就是看他看不见,帮他带下路的。”
姜婆横了他一眼,显然是不信。
章易坤才不管她信不信,说完后,带着几个小跟班,慢慢悠悠地离开了。
见人走后,姜婆连忙上前:“小白,这些人欺负你了?”
许汀白脸色极差,摇了下头:“没事姜婆,我先回去了。”
——
林雨芬这周已经调休过了,所以周六要出去上班,不能留在家里。中午的时候她打电话回来让林清乐自己煮点面吃,林清乐当下应了,可并没有真的走出房间。
她原本只是假装自己病了,却没想到今天真的有点不舒服。
叮叮、叮叮……
手机响了起来,除了林雨芬,没人会给她打电话。
林雨芬太唠叨了,林清乐有些不想接,可那铃声却持续不断,一副不接就不停的样子。
林清乐没法,只好把手机翻了过来,但意外的是,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不知名的号码。
林清乐奇怪地按了接听键:“喂?”
没人应,对面空荡荡的。
就在林清乐以为是谁打错了,想要挂掉的时候,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林清乐。”
林清乐猛得怔住,立刻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眼,再放回耳朵旁时,她都有些难以置信了:“是我……”
“我是许汀白。”
“……”
林清乐眼睛因为意外微微睁大,她没有想到会许汀白会突然打给她,还正好……是在她特别难过的时候。
其实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没有哭,虽然她觉得难过觉得羞耻,可从始至终,没有留下过一滴眼泪。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因为那件事情哭了,她已经长大了,不可以像小时候一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听到许汀白的声音,她竟然瞬间红了眼。眼泪扑得一下冒出一大颗,委屈像膨胀到极限的气球,一下子炸开了。
她根本就控制不住那瞬间的生理反应。
她闭上了眼睛,把脸埋在了枕头里,企图把泪水擦干:“我,知道。”
“你哭了?”
林清乐下意识摇头:“没有啊……”
“你声音很闷。”
“我还在床上睡觉。”林清乐把哽咽都咽了回去,艰难道,“我在被窝里。”
对面沉默了许久。
林清乐也等了许久,最终,她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没有。”
“那你为什么——”
“林清乐。”
“嗯?”
“别听别人说什么。”
林清乐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怔愣间,只听到对面的人对她说:“那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错。”
第19章
被窝被她压得紧紧的, 里头的空气也渐渐稀薄。
林清乐紧紧握着手机,任由它压在耳朵上发烫,不舍得松开。
“你听到别人说什么了么。”她低声问。
“章易坤来过。”
林清乐顿时紧张了:“他, 他又去找你了!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许汀白停顿了一下, 似乎有些无奈,“你现在还能操心别人。”
“……我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哭什么。”
他认定她哭了,但也确实猜对了。
林清乐不再否认,皱了皱鼻子,眼眶又热了。也许因为对面是许汀白, 她此刻终于忍不住,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跟李民山不一样, 我没有想杀人……”
“我知道。”
“小时候那次是他们找妈妈麻烦, 一直在打她, 我很害怕,我想让他们离开我家, 所以才用那个小弟弟做威胁……但是我没有想伤害他,我就是,就是想让他们离开我家。”
“我知道。”
“可是事情很久了,我现在说什么也没人信吧……网上好多人都觉得我很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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