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照看许菱双,戴子豪也在隔壁开了一个房间,许菱双走过去敲敲门,道:“戴同志,我要帮人带点东西,你看看这些东西要在哪里买?”
戴子豪看了一眼纸条,就开着车带着许菱双去了第一百货商店,逛了两三个小时,不光把李桃要带的东西都买齐了,许菱双自己也买了新衣服、新鞋子和一堆吃的,她跟戴子豪两个人都快拎不下了。
回到酒店放好东西,廖原就过来了,他敲了敲许菱双的房门,请她出去吃晚饭。
一开始,许菱双以为司机会开车带他们去什么老字号的饭店,结果轿车却直接开去了廖原住的地方。
“外面的饭菜虽然也不错,不过我还是觉得家里的饭菜更香,所以一直想请许医生试试菜色。”廖原举起酒杯说:“许医生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拜托你了。”
廖原家的饭菜确实很香,每道菜都做的很考究,连摆盘都像一副精致的画,许菱双不知不觉就吃了很多,到最后,廖原的爱人又亲手煮了山楂茶出来给他们消食,可谓招待周全。
廖原的爱人是个温柔文静的美人,看上去比廖原年轻一些,她骨架纤细,皮肤细嫩,一看就是习惯了养尊处优的人。
据廖原自己介绍,他还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不过现在都在外婆家住着,免得小孩子太吵会打扰许菱双他们吃饭。
吃过饭,大家简单的聊了一会儿,廖原跟戴子豪又亲自送许菱双回酒店休息。
路上,廖原说:“许医生,我弟弟原本是个很好的孩子,但因为病的太久,所以他现在的脾气有些古怪,说话可能有些难听。明天要是他对你不礼貌,我帮他向你道歉,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许菱双很理解的说道:“病了这么久不能动弹,眼看同龄人都在外头跑跑跳跳的,心情不好是正常的。你放心,我接触过这样的病人,知道怎么处理。”
第二天早上在酒店吃过早饭,廖原带着许菱双去看自己的亲弟弟廖舟。
因为生病的关系,廖舟没有跟家里的长辈住在一起,他一个人住在一个安静的四合院里,保姆一天三次推着他出去看看风景,据说能让他的心情好受一点。
车子在巷口停下,廖原和戴子豪引着许菱双走进一个院子里。
院里非常安静,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大型盆栽,虽然已经是深秋季节,但大部分的盆栽依旧郁郁葱葱,充满旺盛的生命力。
天气晴好,初升的阳光暖洋洋的洒下来,院子里背对着院门摆着一张躺椅,上面铺着柔软的褥子,一个安静到几乎没有声息的少年闭着眼睛躺在上面。
躺椅的旁边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同志,一头短发,穿着深蓝色的衣服,看上去一脸朴实,应该是少年的保姆之一。
她见到廖原他们走进来,就立刻站了起来,轻声道:“小舟,你哥哥来啦。”
廖舟还是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一点反应也不给别人。
廖原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笑着走到躺椅前蹲下,然后温声细语的说道:“小舟,我带着之前说的那个神医过来看你了。神医在他们的医院刚刚治好了一个跟你一样的孩子,就是之前哥哥跟你说过的那个于小山,他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站起来了。”
廖舟掀了一下眼皮,冷冷的看了一下廖原,然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廖原还是在笑,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温和,他说:“你在这里躺了多久了?哥抱你进去,让许医生给你看一看,好不好?”
廖舟这才有了反应,他闭着眼睛说:“不是神医吗?还要进去才能检查?我以为她看一眼就能治好我了呢。”
廖原有些尴尬的看向许菱双,许菱双说:“不要紧的,就这样也可以看。”
院子里的光线很好,所以许菱双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掀开廖舟身上的毯子,开始给他检查起来了。
廖舟比于小山还瘦的厉害,加上他皮肤苍白,所以看上去脆弱的好像下一秒就要飘走了似的。
“你做什么?”廖舟显然很生气,他一生气脸就涨红了,而且眼睛瞪得老大,像要吃人似的。
许菱双不说话,只专心致志的给廖舟做检查,她一边检查,一边在心里默默记下廖舟伤处的情况。
廖舟先是生气,之后见许菱双压根不理自己,他就咬着牙忍气吞声的盯着对方看。
许菱双检查过后,就把廖舟的毯子重新盖了回去,然后说:“伤了三年多,你们把他照顾的很好,身上一个褥疮都没有,而且他的肌肉也没有萎缩的太厉害,确实是花了心力了。”
廖原说:“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当然要好好照顾,家里一直是三个保姆轮班照顾他,但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他马上就满十八岁了,我还是希望他能站起来,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但凡有点可能的医生我们都请过来给他看过了,但所有人都说手术的风险非常大。有人提议送去苏lian治,可我弟弟这个身体,根本就没办法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倒是联系过那边的医生,可惜因为种种原因又过不来。许医生,怎么样,你觉得希望大吗?”
“你弟弟的病情比于小山的情况稍微严重一点,不过既然他的主治医生是国内这方面的权威,那么治好的几率肯定不会比于小山低的。”许菱双说:“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画图,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戴子豪立刻道:“请许医生跟我过来,这边什么都有。”
宽敞的书房里,戴子豪准备好了画纸和各种各样的画笔,桌面光洁如新,椅子上铺着柔软的厚垫子。
许菱双坐下就开始动笔画图了,过了一会儿,戴子豪又轻轻走进来,在书桌旁边的小茶几上摆了一壶热茶和两个大盘子。
一个大盘子里面放着七八种京市的点心,另一个大盘子放着切好的水果,有梨子、山楂、苹果,散发着清甜的香味。
院子里,廖舟说:“哥,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花了那么长时间说是考验了一个什么神医,结果来的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是神医?她是我爸养在外头的那些狐狸精还差不多!”
廖原脸一板,低声喝道:“不许说这样的话!你还懂不懂礼貌了?而且,有于小山的例子摆在这里,难道我会拿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吗?全家上下,就我跟妈最担心你的病情,你难道不清楚吗?而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以貌取人是最要不得的。你之前是怎么摔伤的,你难道不记得了吗?就是因为你以貌取人,结果中了别人的招!”
廖舟面色一变,咬着牙不说话了。
廖原的语气放的平和了一些,他说:“哥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希望就在眼前了,再坚持一下,哥陪你一起坚持一下。哥相信,过年前你肯定可以站起来的。”
廖舟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他轻轻闭上眼睛,瘦的吓人的右手轻轻握住廖原的小臂,之后才轻声说:“哥,我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我不敢……”
“那也无所谓,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呗,之前于小山也说过这样的话,反正不会变的更差了,那就试一试也无妨。”
“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很多很多次。”
“不在乎多这一次的。”廖原说:“而且这次是做手术,打了麻药之后就没感觉了,你也不会经受之前的那些疼痛。总的来说,肯定是没有损失的。”
许菱双在屋子里认认真真画了很久,除了吃饭上厕所之外,她一直都待在那个书房里。
廖原今天一整天都待在这里,他陪着廖舟出去散了两次心,回来后见许菱双还在书房里,廖舟就说:“这女同志一直在书房做什么?她不是医生吗?画什么画?”
“之前跟你说过的,她能感受到你的伤处的具体情况,然后可以分毫不差的画下来,而且可以从多个角度展示,这样就能解决仪器拍不到的内部问题了。”廖原说:“有了许医生的细节图,彭主任就能有所依据的给你开刀,风险会降低。”
“真这么神?我怎么不相信呢?她难道真的长了透视眼不成?”廖舟讥讽道:“哥不是一直最反感这样的事情吗?这次可别是因为人家长得太好看,所以中了招了。”
“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不能解释的,而且我们已经试验过了,于小山的手术那么成功,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小舟,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是怀疑我的脑子,那我也会不高兴的。”
“你不高兴就不高兴呗,反正我不相信这些,那个女的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医生,而且又搞得这么神神叨叨的,你怎么知道治好于小山是不是侥幸?”
廖原还没说话,许菱双就推开书房的门走到院子里来了。
廖舟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许菱双手里拿着几张画纸,她将画纸递给廖原,道:“我的任务应该完成了。”
“你这算是完成什么任务?我哥找你来是给我治病的,你在屋里画了一天画?这样就想骗钱?”廖舟冷冷道。
许菱双根本不搭理他,只是看着廖原,廖原仔细的查看了几张图画后,脸上微微泛起喜色。
弟弟病了好几年,他也翻看了不少医书,所以稍微能懂一点,他一看就知道许菱双的细节图不是无的放矢。
“许医生,我已经跟彭主任约好了,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医院跟他们开个会,讨论一下。”廖原道。
许菱双说:“好的,不过你是知道的,我学的是纯中医,开刀这一块我也说不上话。”
“但你对小舟的情况可以算是最了解了,所以彭主任应该会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廖原没有说真话,其实是彭主任要自己查验一下许菱双到底是不是骗子,廖原不敢说,是因为哪边他都得罪不起,所以只能瞒着。
“行,那就明天早上过去。”许菱双伸了一个懒腰,露出一个猫咪一样满足的表情,她说:“坐了一整天,我想出去活动一下筋骨了。”
廖原赶紧说:“许医生肯定累了,刚巧我要推小舟出去走走,许医生跟我们一起?”
“好啊。”许菱双去了一下厕所,就跟廖原他们一起出去了。
廖舟一路上都斜眼看着许菱双,很明显还是把她当成神棍看了。
许菱双心情好,才不会跟这种病久了脾气古怪的少年一般见识,她一路走过去,见到卖羊头肉的也去买一份,卖卤煮的也买了尝尝味道。
“倒是挺能吃的,饿死鬼投胎吗?”廖舟又哼了一声。
许菱双说:“能吃是福,你还年轻,等你老了你就懂了。”
“是啊,能吃确实是福。像我妈现在岁数上去了,吃饭总说没有胃口,我也挺发愁的。”廖原道。
许菱双说:“要是有空,我也可以给你妈妈看看。我学的最多的虽然是跌打损伤,不过在调理身体这一块还是下了一点功夫的。我可以根据你妈妈的身体,写一些药膳的方子。你们家有保姆,药材也不用发愁,照着药膳吃上一顿时间,胃口肯定就打开了。一般人吃不下中药,但药膳的味道还是可以接受的。”
廖原有些惊喜:“那就看看明后天有没有时间,我让我妈来就许医生的时间。”
“哥,咱们家认识那么多老古董级别的老中医,哪个不比这个女人强些?你居然让她给妈看身体?你真的疯了。”廖舟又斜眼看着许菱双。
许菱双说:“这位小同志,我可告诉你,现在你能不能开刀,还要看我们最后的讨论结果的。要是你真的惹我不高兴了,小心我悄悄做点手脚,让你吃个大苦头。”
廖舟啧了一声,道:“不就说你几句吗?这样就不高兴了?你果然跟那些老中医不一样,功夫修炼的不到家。而且,我可不相信你说的这些话。你眼神这么清明干净,你会做手脚让我吃苦头?怎么可能?你可不是这样的医生。”
许菱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说:“廖原同志,你这个弟弟可真是个小人精。”
“他没摔伤之前,家里就属他最会说话。之后性子变了,我也知道他是故意说那些话惹人生气的。”廖原说:“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谁像这样几年不能动弹,都不会高兴的。”
第二天上午,廖原带着廖舟去医院复诊,许菱双也去见了他的主治医生彭主任。
彭主任是这方面的权威,跟廖舟一样,他对于许菱双的所谓感觉也是完全不相信的,不过廖原这几年找来过形形色色的外地医生,他都会秉着敬业的精神认真讨论。
彭主任看了细节图,又跟X光片仔细对比过后,心中的怀疑慢慢去了一半。
不过,他这样的人自然是非常细致的,他又不慌不忙的拿着X光片让许菱双仔细讲述盲点的部分和建议下刀的位置。
经过细致的讨论之后,彭主任的脸色越来越轻松,他说:“我现在心中已经有眉目了,不过小舟比较特殊,如果要做手术,我还要找其他医院的专家再讨论一次,所有人都确定过后,将方案报给小舟的爷爷,经过小舟爷爷点头之后才能确定手术是否进行和什么时候进行。”
许菱双听懂了彭主任话里的意思,她说:“也就是说,我现在还不算完成任务,是这样吗?”
“是的,不光这样,你还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如果手术失败,那么我跟你都跑不了干系。”
许菱双奇道:“要是彭主任手术失误,连我也要承担责任吗?我可以保证我说出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精确的,到时候进入手术室的其他医生可以作证。如果这样还要我来担责,那么我要求收回这些细节图,我现在就打道回府,这些事情也跟我无关了。”
廖原立刻说:“彭主任不是那个意思,他做手术怎么会失误呢?他就是想让许医生知道,我爷爷对小舟的在意程度。”
“是吗?可是我没有听出这个意思,我只听出他要求我跟他共同承担这个责任。可我这里是绝对没有出错的,而且我又不会做手术,让我跟他共同承担,不觉得很奇怪吗?”许菱双说:“我还是回去好了,之后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与我无关。”
彭主任说:“你这个小同志怎么回事?我只是告诉你有这种风险的存在,这些所谓的图是你弄出来的,你说精确就精确了?我们拖了这么久都不敢手术,就是因为稍微有一丁点误差,就会损坏神经,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可如果不做手术,这样拖下去,等以后可以引起一些国外的仪器了,就可以更清楚的知道伤处的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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