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沈司空就栽倒在地。
“父亲,父亲……”沈昌平顾不得理会许向楚,就去搀扶沈司空,奈何沈司空栽倒地上已经昏厥。
一时,殿内有些混乱,急忙忙来了宫人,将沈司空抬下去,作为沈司空女儿,沈昌平自然是跟着沈司空撤走。
继而,许卫等人就进来了,汇报些事务要齐王定夺,又忙乱又充实的样子,齐王竟无暇顾及沈司空父女俩。
沈司空被抬回了家,冯吉太监还差了太医来沈府,说是奉齐王命来给沈司空看治,都被沈家回了,说是沈大人不碍事,只是修建齐王宫操劳了,累晕了。
里间,闲杂人等都退下了,沈司空睁开眼睛,见沈夫人和沈昌平在床前盯着他。
他一骨碌爬起来,鞠一把汗,说道:“还好我晕得快。”
这一切都是沈司空假装出来的,沈昌平在宫里的时候就发现了。
“父亲不愿意女儿去做齐王妃?”沈昌平问。
沈司空一脸不满:“齐王就是个病痨子,这齐王妃有什么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未亡人……”
这话说得沈夫人胆战心惊的。
沈司空说:“我就在你们母女俩跟前说说,难道你们还会去告发我?”
沈昌平看着沈司空,突然有些感动,这么爱女儿的父亲真挺难得的。
“可是老爷,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要是大王他一意孤行呢?”沈夫人忧虑重重。
沈司空也犯难了。
第73章 少艾
许卫修书一封打算寄往昌京。
李氏端了点心盒子进来,盒子里有螃蟹小饺儿、牡丹花样的精致小面果、松子鹅油小花卷。
李氏笑吟吟将点心放在桌上,对许卫说道:“老爷,先歇歇吧,吃点点心。”
许卫没心情,对着手上信笺吹气,信笺上墨迹还未干。
李氏便问:“老爷给谁写信。”
李氏原本是随口一问,许卫竟如实回答:“给陛下修书,向陛下禀报大王要纳妃的事。”
李氏顿时好奇:“大王又有钟意的人选了?”
上次是个寡妇,不知道这次是谁。
李氏对齐王的审美很感兴趣。
许卫没好气道:“这大王恐怕是要和王家淦上了。”
“王家,哪个王家?”李氏问。
许卫一想沈昌平已经和王孝健离婚,便道:“现在应该说沈家才对,就是沈司空家的大小姐。”
“沈昌平?”李氏脱口而出,因为许绍烨的缘故,李氏对沈昌平可是如雷贯耳。
她也是最近才悟到当初王家那场大宴,为什么许绍烨会提醒她让她请李月舒来替她办这场宴会,原来是一早就看上了别人家的媳妇。
可叹为办这场宴会,自己那可怜的侄女竟赔上一条命。
从前李月舒在的时候,李氏对李月舒并不怎么样,人死了,反而愧疚怜惜起来。
许卫一听这名字就窝火,“夫人你说大王他是不是昏头了?先前是寡妇,这回是个弃妇,他怎么就不能为自己点好呢?这可是王妃之位啊。”
李氏却道:“老爷,这是好事啊,如果大王封了沈昌平为妃,那咱们阿烨就断了念头了。”
李氏一提点,许卫愣住了。
晴雪园里,摆放着一模一样的点心,这一回许卫将螃蟹小饺儿、牡丹花样的精致小面果、松子鹅油小花卷都尝了一个。
“这原来是你做的小点心哪。”早知道在李氏那里就吃了。
梦雪不解,“这点心怎么了?”
“没什么,好吃。”许卫看着梦雪,笑靥如花。
“老爷今天心情不错。”梦雪打量许卫面容。
许卫便收了笑容,同梦雪道:“梦雪,有一桩事要和你说一下……”
听许卫说完齐王要纳沈昌平为妃的事,又听他分析了此事对许绍烨的好处,梦雪抿唇继续听许卫讲。
末了,许卫道:“这段日子,阿烨没少为沈昌平和我闹别扭,看起来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清醒的,若沈昌平真的能去当齐王妃,咱们阿烨倒是清静了。”一个臣子总不能跟君王抢老婆吧?
“只是——”许卫话锋一转。
“你又担心阿楚,是吧?”梦雪柔柔问道。
许卫点点头。
“阿烨和阿楚,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许卫叹息。
梦雪沉吟一下,道:“要不,我入宫去劝劝阿楚?”
许卫一时不好帮梦雪做主。
梦雪一旦劝动了许向楚,那许绍烨对沈昌平就没法死心;一旦劝不了阿楚,那沈昌平就真的成了齐王妃,阿楚可怎么办呢?被全齐国的人指指点点吗?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许卫嘀咕道,“陛下给阿楚写了不止一封信了,希望他尽早选妃慎重选妃,没想到这孩子眼中只有少艾。”
“齐国何止沈昌平这一个少艾?”梦雪没有笑,脸上从未有过的严肃,“老爷帮妾身安排一下入宫事宜吧。”
……
章大人回到府里,又听到乒乒乓乓打砸东西的声音,章夫人迎上来一脸愁容。
章大人问道:“章颖还在闹脾气啊?”
章夫人红愁绿惨点头。
章大人骂道:“这不识抬举的东西,常林好歹一表人才,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亲表哥,能包容她的坏脾气,就她这样天天使性子摔东西的,哪有高门贵女的样子?若是像沈家小姐那样要去做齐王妃,我看她不是更要哭?”
章大人盛怒中不小心透露里宫中的八卦,章夫人便趁机询问了端详。
“这么说,沈司空很快就要成为国丈了?”章夫人神情古怪问道,既有羡慕,又有瞧热闹的兴致,如果齐王不是个病痨子的话……
“你以为国丈人人都有福气当啊?沈司空当天就吓晕了,这几日沈夫人又病了,沈小姐要给她母亲侍疾,这一时半会儿的,大王也不好去下聘。”
聊完了别家的八卦,夫妻俩又开始烦心自家的女儿。
“婚期马上就到了,颖儿还这副鬼样子,到时候怎么成亲?绑她上花轿吗?”章大人不由来气,“你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就拿不住女儿呢?”
章夫人撇撇嘴,“颖儿一向听你的话。”
章大人只好抬脚往章颖的院子里去。
“小姐,老爷来了,老爷来了。”婢女们也不知是看见了救星,还是害怕,声音颤颤。
章颖正举着一只美人瓶,见章大人站到眼前了,一时不好扔到地上去。
章大人冷哼一声:“倒也知道怕我,眼中还有我这个父亲。”
婢女见状赶紧从章颖手上拿走了美人瓶,章颖这才扑进章大人怀里又撒娇又哭:“父亲,我不想嫁给表哥啊。”
“为什么?”章大人不解,“常林那孩子要模样有模样要家室有家室,你姨父生前已经给他谋到了官职,只等他孝期满便可去赴任,还有你姨父生前给他攒下的家业,就是他什么也不干,这辈子也是吃穿不愁,再说……”
章大人咳咳,压低声音:“你姨父姨母都没了,这嫁过去家里就没有大人压你一头,你一进门就是当家主母,这多好啊,听父亲话,父亲这都是为你好。”
章大人说着给章颖擦泪。
章颖拍开他的手,一扭身跑进里间将屋门上了锁。
“小姐,小姐——”
婢女们忙上去拍门,奈何拍不开。
章大人没想到这女儿竟如此任性了,他好言好语相劝,她竟给他看冷脸。
而章颖在里间自然是气鼓鼓的,横竖是说不通父母,何必白费口舌呢?大不了,她自己想办法,让婚结不成就好了。这都是大家逼她的。
第74章 认亲
齐王宫里,站了几位大臣,都不满看着王座上埋头看画本子的年轻大王。
一个个叹息着摇头。
齐王头也不抬,道:“要没什么事,你们都下去吧,别影响我看话本子。”
刚刚他们都带本启奏,怎么能说没事呢?
但是齐王挥挥手:“那些个事,你们自己能看着办就别来烦我,这十几年你们没有大王不也照样过来吗?”
这十几年齐国是没有大王,但是有卿大夫啊。
如今有了大王,还依赖卿大夫的话,像什么话?
何况有了大王了,卿大夫许多事就不好自作主张了。
大臣们心里不满,齐王更不满,让冯吉把他们赶走了。
等人一走,齐王便从话本子底下抽出奏章来看,和适才沉迷话本子的颓废年轻人又判若两人了,只是不时用手掩嘴咳嗽几声,每每咳嗽着,身子便越发佝偻了。
冯吉太监道:“大王,召太医来给你诊诊脉吧。”
“何须做样子?”
这病体无需装,是实实在在的病体,从小到大别人对他下毒也好他自己有意为之也好,总之是将这年轻的本应壮实的身体做虚做坏了。
他可以装昏聩,却没必要装生病。
“奴婢是盼望着大王的身体早日康复。”冯吉心里难过,为齐王的病体。
齐王道:“孤何尝不想?”齐王宫里并没有这样的妙手神医能彻底治愈他这已经作坏的病体。
说到请太医诊脉什么的,齐王突然想起来:“冯吉,你差两个太医去沈府给沈夫人看看,听说沈夫人病了,病得不轻,且病了好几日了,也不见好转。”
冯吉道:“已经差太医去了。”
外面,小太监来禀报说卿大夫许卫求见。
“他不在军营,跑进宫来干什么?”齐王嘟哝着,冯吉已经快速来把长案上的奏章都收了起来,只留几本话本子。
卿大夫很快被请进殿内,他施礼见过齐王,便说道:“大王,臣带来一人面见大王,还望大王召见。”
“卿大夫要孤见的人自然是要见的。”齐王在王座上强撑起病体正襟危坐。
随着一声“大王召见”,便见一位美人施施然进来。
这美人虽然已不年轻了,但依然风华绝代,她身上的美丽与气度甚至是年轻的女孩子没法比拟的。
那张绝世美颜让齐王看得热泪盈眶,他再也坐不住,从王座上起身颤颤巍巍走向那美人。
他从地上扶起美人,紧紧抱住她痛哭,嘴里喊道:“小姨母——”
一声“小姨母”让梦雪也泪如雨下。
“大王可还好?是姨母对不起大王,大王受苦了。”
梦雪捧着眼前年轻人的脸端详,似乎是要看着看着将他烙印进心里去。
“都还好,就是想念姨母了,姨母可还好?”
“一切都好。”
许卫看着那认亲的场面,忍不住也要共情,忙退避开了。
齐王让冯吉在御花园摆宴,姨甥二人对面而坐,聊些别后光景。
“姨母这些年去哪里了?”许绍烨清茶代酒,问候梦雪。
梦雪沉吟着说道:“我做了卿大夫的妾侍。”
齐王“啊”了一声。
梦里寻她千百度,那人竟在
“姨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齐王实在是不解,“你果然就是在齐都,可恨我当年幼小,泥菩萨过江,无法有可以调配的人手帮我去寻找姨母。”
来到齐都这些日子,齐王也让丹枫去寻找梦雪的下落,但终究是没有收获,毕竟谁能想到失踪多年的姨母被卿大夫金屋藏娇,又如何能找到呢?
“姨母,当日你到底为何失踪?如今又怎么做了卿大夫的小妾?”齐王迫不及待追问着。
梦雪道:“是姨母对不起你,你母亲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我却未能照顾好你。”梦雪言来面有愧色。
“是孤对不起姨母,如果不是孤来齐都作客,姨母为了陪我来,也不会在齐都失踪。”齐王想起当年的事也很愧疚。
母亲病故,姨母便是他最亲的人,她也不过是十多岁的闺阁少女,未经世事,却要去做一个孩子的母亲,那孩子的处境又那么艰难,总有人要害他。
手足因为他的身份要戕害他,宫人们因为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势力依靠的皇子也来欺负他,让一个孩子去承受跪着求生的滋味,实在太残酷了。
还好有姨母。
年纪轻轻的姨母陪着他,像母亲像姐姐像朋友也像依靠。
可是在来齐王宫作客的时候,姨母不见了,自此分别近二十年。
这二十年,他越发像风浪里的孤舟,而姨母也过得很不好吧?否则怎么会委身卿大夫做妾?
“当年我的确遇到了危险,幸好卿大夫救了我,我受了重伤大病一场,等我病愈,你已被先皇接回了昌京,路途迢迢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抵达昌京。我也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份,就连卿大夫跟前,我也是到今日才说出真相,说出我与大王的关系,卿大夫这才让我入宫面见大王。”
梦雪说着重新起身跪在地上,向齐王叩头:“是姨母有罪,是姨母抛弃了大王。”
“姨母,你不要这样说,你为孤受苦了。”齐王去扶梦雪。
梦雪摇头,珍珠般的泪珠纷纷飞落:“不是的,如果当年我就向卿大夫陈情,想必他也会送我去昌京与大王团聚,只是我畏怯了,害怕继续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害怕了宫廷的勾心斗角买明枪暗箭,我害怕,害怕极了……”
梦雪说着瑟瑟发抖,也让齐王想到了两人当初相依为命的日子。
“这也怪不得你。”齐王伸手拭去梦雪的眼泪,叹道:“是跟着孤,让姨母受罪了。”
齐王扶梦雪起来,笑道:“如今好了,天下已经太平了,没有人会再来害我们,孤以后会好好孝顺姨母的。姨母既然嫁给了卿大夫,不知膝下可有养育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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