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瑳将叶老大给的几块钱放进军挎包里的信封里,信封里还有妈妈给他的钱和票,除了给秧苗和李小草买些零嘴吃,他一直不舍得用。
“看看看,就是那个信封!”大承激动地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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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电话。”厂里面只有一台电话,人电话接线员平时对其他工人都是爱理不理脾气特大,唯独对着蒋秋收时语气特别温柔。
含情脉脉地看着接电话的蒋秋收,接线员妹子心头小鹿乱撞似的怦怦跳,只是在看到蒋秋收温柔地对着电话里的女声安慰时,这接线员妹子心都要碎了。
“我马上过去。”蒋秋收挂了电话顺手拿起一旁的外套就往外跑去。
“请假?”锯木厂今天新上任的车间组长有些不高兴了,蒋秋收最近可是请了不少假,而最近年末又是工厂里最忙的时候。
“我有个朋友,她和孩子们今天被抢劫了。”
“人家被抢劫又关你什么事?之前那组长是个大好人,我可不是。”那组长不让他请假。
“组长,我进厂以来干活是最多的,节假日也不休息,这个你查查工时就知道,我现在请假只是在要回我本该休息的时间。”
“反正就是不批。”组长喝着茶怼他。
蒋秋收突然冷笑着敲敲桌子提醒他:“你今天上任第一天就因为瞎指挥害得厂里损失了一批木材,但是怕厂长知道所以用仓库的一批材料暂时替代了,是吧?”
组长皱眉看着这小子,这小子是在威胁他?
行,威胁到点子上了,组长赶紧给他开了请假条送走这尊大佛。
第35章
蒋秋收和许梨花从派出所出来时已经很晚了, 虽然报案了,但是许梨花觉得钱再找回来的概率不大。
最让梨花心烦的是,爸妈寄来的钱和票都没了, 到时候房租怎么办,而且那两个贼是怎么知道自己把钱藏在裤卷边里的?
许梨花的裤子很奇怪,外面看似卷了边, 其实是梨花自己卷边后缝了起来,平时钱和票她都放在裤卷边那里,很安全。
最难过的当属郑小瑳了, 毕竟他损失了大几百,那都是妈妈给他的东西啊。
“那两个坏人还把我倒吊了起来去翻我的鞋底, 真是太坏了!”秧苗和妈妈走小道回去, 谁知道突然就被两个坏人拿着绳子从背后捆住, 一分钱也没给她留下!
抱着秧苗的许梨花还有些后怕,现在想想, 钱丢了还好,所幸闺女他们没出事。
“如果你没钱交房租就去我那里住吧, ”蒋秋收不等她拒绝马上解释,“我那工厂宿舍是筒子楼,也没有独立的房子, 你可以和咱们厂里的电话接线员女工先住一块儿,我就说你是我的远方亲戚。”
许梨花下意识地想拒绝,可又觉得如果和女工住在一个房间倒也可以, 最重要的是房租这一块儿可以节省许多。没有钱的许梨花暂时加强了脸皮厚度,安慰自己反正蒋秋收下乡当知青时自己也帮过他许多,现在是要放下清高的时候。
许梨花租在这大杂院里是几天一付租子,如今为了省钱, 她马上和秧苗他们提着大包小包坐上了公交车。
一手握在吊杆上,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随意站着的蒋秋收突然瞟到了一旁的一对夫妻,那妻子带着孩子坐着,那丈夫站在妻子旁边把妻子和车上的乘客隔开,看着是很温馨的一家人。
再看看提着一个大桶抱着秧苗坐在座位上的许梨花,蒋秋收慢慢移动脚步,等站在了梨花旁边挡着那些上车下车的乘客们,蒋秋收终于做贼心虚般地松了口气。
“梨花阿姨,为什么我们不坐出租车啊。”杨大虎和郑小瑳挤在一起特别不舒服。
“咱们没钱坐出租。”许梨花有些尴尬,坐公交的钱都是蒋秋收出的,杨大虎这么一问,好像蒋秋收小气似的。
“可是蒋叔叔的爸爸有钱啊,他爸爸是大领导。”杨大虎不懂为什么这些有钱人都这么小气,他们公社里的人可大方了,有客人来都会把最好的给客人吃。
“我爸?”蒋秋收皱起眉头,是那个人来找梨花了?他是怎么知道梨花是自己喜欢的人?
“你别多想,我没和你说起这事就是觉得既然你和他关系不好,那肯定是有你自己的理由的,我就不插手了。”虽然老司马想让梨花帮忙缓解父子关系,但是梨花不喜欢做这种事,不管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当事人有自己的理由,她并不想插手这些事,更何况她和蒋秋收只是朋友,也没那个立场管这些事。
到了玄城最大的锯木厂,车间组长马上给许梨花安排进宿舍和接线员小姑娘住在一起。
“不过咱们可说好了,要是床位不够了,她得搬出来。”
蒋秋收丢给他一包不用烟票的阿尔巴尼亚香烟,感谢对方的帮助。
组长突然笑得很猥琐:“其实你要是把她睡到手,她就能永远住在这里,毕竟咱们工厂宿舍对工人配偶那是很大方的。”
蒋秋收听到这里随意瞟了他一眼,这一眼带着几分冷冽又带有几分杀人的阴狠:“说话放尊重点。”
吓得一哆嗦的组长马上收好香烟走了出去,还不忘吐槽蒋秋收这个小气的:“请那么个大美人儿坐车竟然坐公交,难怪追不到别人。”
蒋秋收倒是心情很好地点了根烟在指间滚动着,梨花本来住在这里就觉得很不好意思了,他要是再出大钱让他们坐出租,那只会让梨花更加难为情,他倒觉得自己和梨花现在这种相处模式很舒服。
就这么看着这根烟在指间燃尽,从头到尾没有吸上一口的蒋秋收嗤笑着把它扔进铁簸箕。原本以为戒烟有多难,看来也就这么回事儿。
“叔叔,”杨大虎和郑小瑳抱着小行李过来和蒋秋收睡在一间房,“叔叔,我晚上会打鼾,你忍着点。”
“放心,等到晚上你会发现房间外都是鼾声磨牙声。”蒋秋收刚搬进来时饱受折磨,好歹后来习惯了也能雷打不动地按时入睡。
第二天等秧苗和爸爸绘声绘色地描述被抢劫这件事的时候,许程仁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又听到闺女说没地方住的时候,许程仁当即表示可以给她们找地方住。
“可是爸爸,我们现在住在筒子楼,那里可热闹了,天天洗澡吃饭时都是一大堆人在那儿。”秧苗觉得工厂食堂的饭菜真是好吃,比外面饭馆里卖的还好吃。
“筒子楼?”许程仁一愣。
“就是蒋叔叔的宿舍啊。”
蒋叔叔,许程仁下意识地就想起了蒋秋收。
“是蒋秋收?”
“嗯,”秧苗点点头,“妈妈还说蒋叔叔人很好,要我以后对他礼貌些。”
许程仁听了这话心中是五味杂陈,当初下乡时他就怀疑过蒋秋收是不是喜欢梨花,现在看来……
“你妈妈……”许程仁欲言又止,如果梨花真的和许程仁在一起倒也挺好的,一个是他的好朋友,一个是他希望能得到幸福的人。
“怎么?吃醋了?”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阳语儿对着许程仁冷笑,她和许程仁冷战,这男人就真的没再和她说话,现在想想,真没意思。
“阿姨,这个给你,”秧苗将钢笔交给阳语儿,她昨天搬家的时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笔帽,“我妈妈让我给你道歉,阿姨对不起。”
秧苗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但是妈妈说道歉就道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没事,秧苗喜欢这个笔就自己拿着吧。”阳语儿不想再看见这支笔,觉得很是碍眼。
“阿姨,我不要了,”秧苗将笔放在阳语儿手心,“我要去拿爸爸用过的笔送给妈妈当礼物,这支笔是你的。”
许程仁:“……”
再看看要被秧苗给气得要爆炸转身就跑的阳语儿,许程仁赶紧抱着秧苗追上去。
“喔~跑快快~”秧苗以为爸爸在和她玩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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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郑,你看,”大承从郑小瑳那里偷到不少钱以后立马买了很多玩具准备拿到周围小村落去卖,“听说这一款变形玩具卖得特别畅销。”
“行,我去推车,咱们现在就去。”老郑放下手上的笔,将信封放在口袋。
“欸?老郑,你在给谁写信?你不是说你父母不认你了?”大承好奇心爆发。
“还不是想念我那好儿子了,我想了想,要是把我儿子给带回家去,说不定我爸妈还能看在孙子的面上接我进家门。”老郑听说自己老父亲在工厂锅炉房里因为工伤住了院,现在不仅治疗费厂里包了,老父老母还能拿到一大笔赔偿,他要是回去能获得父母的原谅,到时候再把那笔赔偿金拿回来做生意,他坚信自己有做大富豪的潜质。
大承觉得这兄弟真是异想天开:“做生意是这么好做的?欸,小道消息,明年要更严了。”
“屁!你没看见那么多港商都涌进内地了?”老郑嗤笑道,“我倒是听说明年对那些流、氓分子会更严。”
“嘿嘿,这样也好,现在有些女的啊,受国外那奢靡的思想影响,一个个开放得很。诶唷,听说大学里还举行舞会!不知廉耻!听说还跳什么交谊舞,一男一女就那么手牵着手,哎,不成个体统。”大承觉得自己反正摸不到那些女人,开始使劲诋毁。
“好什么好啊,以后偷看那些女大学生洗澡说不定都得判上很多年,哎,对咱们男人不太有利啊。”老郑觉得有些可惜。
“那也没办法,谁叫现在社会上坏分子太多呢,听说咱们这里前些天抓那些个强、奸犯还牺牲了一个片儿警,哎,那些个犯罪分子我都不屑。”大承觉得对比那些人自己小偷小摸地还算是个好东西。
第36章
在周围的叶雷村等几个村落逛了一圈, 不出两个小时立马卖光了这些变形玩具,老郑和大承数着赚来的钱乐得跟什么似的。
“没想到这玩具这么紧俏。”老郑啧啧称奇,听说是国外小鬼子研发出来的变形玩具。
“老郑, 你看啊,现在杨老板那厂里的玩具只销往玄城和一些大城市,周围的一些小城镇小村落人家都看不上, 咱们要是能抓住乡下这一块,肯定能赚大钱。”
“按你这么说,这所谓的杨老板还挺有人脉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老郑觉得自己就比那些大老板差在人脉上。
“嗨,我也没正式见过人家大老板, 不过有次远远地看了一眼, 那杨老板杵着拐杖。听说他的右腿之前被人打断了, 这么一看,老郑你也算是半个残疾, 怎么就没人家出息呢。”大承笑话他。
“他也是残疾?”老郑开始满怀希望了,当初就是因为出车祸残疾了他才自暴自弃退了学, 如果这个杨老板也是残疾,那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两人拿着赚来的钱再次去杨老板那进货。
“不卖了不卖了,”人家负责的一个组长嫌弃地看着老郑他们, “咱们老板不再弄这些零售,以后专供给大商家。”
两人像臭狗屎一样地被人家嫌弃,老郑蹲在厂外恨恨地吐了口口水, 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个卖玩具的?他当初还是他们县城里77届高考第一名呢!
“必才,医生说了不让你下地,你非得为了些破生意自己到处劳累, 我难道不会担心的吗”王燕燕很心疼自己这对象。
“我不能让你爸小瞧了我,我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以后给你更好的生活?你呀,有我这么爱你的老公,心里偷着乐吧你就。”杨必才宠溺地拧了拧王燕燕精心保养过的脸蛋儿。
“杨必才?”老郑看着下了车就在厂区门口秀恩爱的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男的很熟悉。
杨必才嫌弃地搂着王燕燕后退几步,这个男人身上又脏又臭:“你们都死了?让你们来厂里当门卫,怎么放着这么脏臭的人碍眼?”
眼看着门卫要把自己赶走,老郑哈哈大笑:“杨必才,咱们可都是一起下乡的知青呐,别这么小气。”
“慢着,”杨必才瞅着老郑仔细看了看,随即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识我,你返城后我才下乡,咱们不是同一批,”老郑似是怀念着往日的生活,“大虎是你儿子对吧?那小子……”
老郑还想说些什么,杨必才心里一跳,怕老郑把自己在乡下的事全部抖出来,连忙和老郑握手:“兄弟,你也是大肚公社的知青?哎呀,亲人呐。”
老郑一愣,瞟了一眼王燕燕那个漂亮又雍容华贵的女人,马上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有了杨必才的把柄:“杨哥,我当初进公社就听乡亲们说你是个大好人,怎样,咱们聚一聚?”
杨必才惊叹这人会看脸色反应也快,遂单独和老郑去了附近的小馆子聊聊。
“你是说我儿子也在玄城?”两人聊了一会儿后,老郑突然狂喜。
“你不知道?看来那小子还没找到自己爸爸,哟,可真是可怜。”
两人说了许久客套话,老郑有些按捺不住地开口道:“老杨,实在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我想进一大批货在周围城镇弄个隐蔽的销售点,你给想想办法呗。”
杨必才往椅背上一靠沉默着不说话,老郑见他这样有些急了:“你要是不想想办法,那我就只能和你身边的那个漂亮女人聊聊天了,相信她很愿意知道你在乡下打骂折磨前妻的英雄事迹。”
俗话说小人难缠,杨必才知道自己遇见个小人了。
“呵,别着急啊,”杨必才笑道,“这样,咱两各让一步,我可以给你货,卖的钱咱们五五分账。”
“那我不成给你打工的了?”老郑不愿意,他就想从杨必才这里白嫖。
“不然呢?”杨必才冷笑,“你有我把柄,所以我让你给我打工,这是给你脸,你就别给脸不要脸。”
“你就不怕我找那个女人…”老郑还想威胁。
杨必才打断他的话:“同一件事威胁一次就行了,再有第二次,我只能下死手了,你自己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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