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搂在怀里使劲搂了下。
岑蓝从心底里涌上了一阵无力感,还忍不住觉得好笑。
她抬头看了看姜啸抿唇也压不住的两个酒窝,轻笑一声,索性不管他了。
然后后面跟着的一行阳真门弟子,就眼疼地看着姜啸如愿以偿地抓住了岑蓝的手,拉着她在小镇的集市上到处看,哪里像是下山历练的弟子般个个紧绷。
他简直是来谈情说爱的。
岑蓝对于这凡间的东西无甚兴致,她更喜欢她成堆的法器,哪一个祭出来,都能搅动风云。
但是等到她眼看着姜啸花了一小块晶石,也就是人族才流通的那种几乎没有灵力的货币,换了一个素色的木簪,还试图朝着她头上戴的时候,她不淡定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给我戴这个?”
岑蓝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嫌弃之情,毕竟相比于嫌弃,她更多的是惊愕。
她头上发冠簪子皆是稀世法器,她身上每一件配饰都值千万灵石,姜啸竟然拿这丑了吧唧的木头簪子朝着她头上戳?!
疯了吗?!
岑蓝看着他满心欢喜,将另一只同样的木簪举到她面前,两个木簪上浅淡的花纹合在一起正是鸳鸯戏水。
她眼见着姜啸把带着水纹的木簪插到自己乌黑的发髻当中,然后满眼羞涩地将带着十分粗陋的鸳鸯图案的发簪,插}进了岑蓝的发髻当中。
岑蓝抬了下手,却最终没有动,由着他给自己戴上了。
疯了。
岑蓝想。
岑蓝纵着姜啸带着她到处走,左右还需在这城镇当中停留一夜,而夜里给镇邪傀儡注入灵力的事情,自然是灵力充沛的高阶弟子的任务,和姜啸与岑蓝这样的“低阶”修士没有关系。
所有弟子分散,各自去寻地方休息,或者吃东西,待明日在镇外集合。
岑蓝被姜啸拉着,从集市的这一头,一直走到另一头,姜啸见什么都想买,买了就给岑蓝塞。
从劣质簪子胭脂水粉到吃的小点心、小糖人,岑蓝被他塞了满怀,偶然间低头看了一眼,心神有瞬间的恍惚。
她早在三千年前,便已经脱离了尘世,她都忘了做一个人族的滋味,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喜不喜欢这种东西,吃没吃过这些点心小食。
她昨夜失控的时候,和姜啸提起了阴私晦暗的往事,可往事之中的那个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她却已经忘了。
岑蓝短暂地出神,姜啸便手里拿着一个面具,比在了她的脸上。
这是个以硬竹片编织成型的面具,外面黄纸和彩纸粘的图案,是个不知道什么兽的样子,姜啸带着笑意给岑蓝比划着,说道,“师祖,你看这个,像不像那阵中的五彩兽……”
岑蓝陷入回忆之中,闻声恍然抬头,眼中晦涩未尽,透过面具看向姜啸。
“啪。”
面具掉在地上,姜啸四肢僵硬地瞪着岑蓝,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透过这面具,看到了记忆中的那个把他圈养在山上的怪女人。
姜啸瞬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搅,他整个人如同被天雷灌体般。可这种错觉只有一瞬间,因为面具掉落,岑蓝眼中的晦涩尽去,疑惑地问他,“你怎么了?”
姜啸那种汗毛炸立的感觉才悄悄散去。
他笑自己简直有病,怎么可能……根本不可能,岑蓝是什么人,他怎么会这么胡思乱想!
“没事,就是觉得……觉得有些饿了,”姜啸说,“师祖,我们去吃些东西吧,我瞧着前面有家面店,人来人往,应该好吃!”
岑蓝并不需要吃东西,尤其是这凡尘的食物,吃东西对她来说不仅无用,甚至是负累,还要吃清灵丹去清除体内杂质。
姜啸却总是让她尝,尝尝这个,尝尝那个,她要是拒绝了,他就一脸的失落。岑蓝昨天到现在,被他磨着吃了两次东西了。
这是第三次。
两个人坐在面馆里面,岑蓝看着自己碗里的面条,汤色奶白,绿色的香葱和菜叶切碎了撒在上面,没肉,却透着一股子浓浓的肉香。
姜啸边说着好吃,便几口就吃掉了一碗,拿起了第二碗。
他这个年岁还在长身体,自然是特别的能吃,岑蓝挑起一根面,看着他大口在吸,有些瞠目。
“你……肚子是漏的吗?”岑蓝把那一根面又放回碗里,微微拧眉,“这东西吃多了对修炼无益。”
姜啸顿了下,咽下嘴里的面,用布巾擦了擦嘴,才说,“师祖……可我饿啊。”
“师祖也说我身体先前亏空太多,才不能……”他有些幽怨地小声说,“我多吃些说不定还能长大。”
岑蓝正把那根面条尝试着塞进嘴里,还没尝出味道,听到姜啸这话之后顿时一呛,好容易咽下去,连忙问姜啸,“什么长大?!”
姜啸看着岑蓝眨眼睛,岑蓝看着姜啸低低咳了两声。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继续低头吃面,岑蓝还是没有尝出味道,姜啸也变成小口小口的吃了,气氛十分的诡异。
吃完了东西,起身出去,岑蓝又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吃了小半碗,她又有些恼,又不知道为什么要恼。
她不喜欢姜啸带给自己的任何改变,可她又无法确定是否是这种改变动了她的欲劫。
岑蓝心中纠结地和姜啸一同出了店门,两个人去落脚的地方,一前一后,姜啸不知道怎么了,本来一路都在话痨,这会却不说话了。
岑蓝看了他两次,也懒得管他,岑蓝不喜人多,喜清净,这一路姜啸和她都是寻清净的山林待着。如今在城中,客栈人多岑蓝肯定不喜欢,两个人便寻了个清净出租的靠山小院,主家就是个佝偻眼花的老者,姜啸与他交涉基本是吼。
岑蓝甚至还想回山里去算了,明日再下来。
但她几次想要开口,见姜啸努力地和老者交涉,便没有说。
不过费些力气,总算顺利落脚,买的东西也都放下了,岑蓝便直接坐到还算干净的床榻之上去打坐。
她不需要修炼,可姜啸不像花蝴蝶似的围着她了,也不叽叽喳喳了,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跟这样的姜啸相处,也根本懒得主动和他搭话。
但是入夜之后,一直在外头帮着老者挑水劈柴的姜啸进屋了。
他用井水洗漱过,浑身冰凉,嘴里叼着一块饼子进屋,黑乎乎的糙面,是那老者为了感谢他帮忙给他的。
姜啸从前饿极了蛇虫鼠蚁都吃,树叶也吃,他知道什么好吃,却也不挑嘴,这样的饼子啃的也很香。
几口吃完,岑蓝便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灼灼的要在她身上盯出个洞来似的。
“做什么?”好一会岑蓝忍不住睁眼问他。
他袖口挽上去了一些,方才挑水弄得湿漉了一大块,却没有用清洁术,而是就这么湿着,隔着不远处看着岑蓝。
听了她的问话,他起身走到了岑蓝的面前,在床榻边缘站定,看着岑蓝。
“师祖,”姜啸慢慢蹲下,手肘搭在床铺的边上,抓住了岑蓝的脚踝。
岑蓝强忍着没有将他踹出去,姜啸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看到她微微皱眉,便如同中箭般受伤。
他按着心口说,“师祖,我心口疼。”
岑蓝差点让他气笑了,他这是又找借口想要亲近,黏糊了一天了,可算消停一会。
她就说男人麻烦!
“那就打坐修炼,在我身边也可,我来聚灵,”岑蓝一脸正经,“但你借我聚灵虽然修炼事半功倍,却半点不能分心,否则必将重伤。”
专心点,省的他老是想些乱七八糟的。
“上来吧。”岑蓝拍了拍身侧,同时朝回抽脚。
姜啸却没有动,不光没动,还抓着岑蓝的脚踝没放。
岑蓝脸上的不耐都要压不住了,姜啸突然垂头,低声问,“师祖……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岑蓝眉梢一跳,姜啸声音更低了,还有些哑。
“也不喜欢我亲近你,”姜啸不敢看岑蓝的视线,怕看到肯定的答案,只是声音越来越低,“要我做道侣,是不是也……”
“有其他的原……唔。”
姜啸说了一半,下巴便被岑蓝抬起,岑蓝手臂撑着床榻,倾身偏头,亲在他的唇上,堵住了他未出口的话。
姜啸眼睫微微一颤,看了眼岑蓝近在咫尺的眉眼,便闭上了眼,抓着岑蓝脚踝的手微微攥紧,仰着头不动,任凭岑蓝动作。
第23章 刺激啊。(师祖,你对我真好...)
喜欢一个人可以靠装的, 可装这件事本身就是违心,总是保不齐什么时候突然露馅,且很多细微的地方, 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岑蓝最近脑子里面想的事多,装的不够严谨, 这不连姜啸这样的小傻子都看出不对劲了。
岑蓝把他剩下的话堵在嘴里, 轻轻地贴着他辗转了几下,舌尖搅了片刻,姜啸脑子就被搅合成了一团浆糊, 哪里还记得自己先前因为什么失落。
岑蓝假装退开的时候, 他便立刻追上来, 孩童吃不够糖果一般地捧着岑蓝的脸爬上了床榻。
岑蓝每次都会被姜啸的热情所震惊, 待到两个人气息纷乱地停下,姜啸已经不知何时蹬了鞋子, 上塌将岑蓝追到了床角。
岑蓝时常觉得姜啸动情得太过轻易,可想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年少的时候谁没眼瞎爱上过人渣呢?
岑蓝对于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有非常正确的认识, 且并不以此为耻。
她靠着床边, 与姜啸轻声细语地说话, “别整天胡思乱想, 我不过是怕你动欲对身体不好,毕竟你还小。”
姜啸低落的情绪轻易地被治愈, 他就是个被风吹雨打依旧给点阳光就能支棱起来的野草, 脆弱的是外表, 内心坚韧又鲜活。
“可我觉得我并不脆弱啊,”姜啸分析得有理有据, “我自小在门中就几乎没有得病,受伤也恢复得很快,连牛安牛永两个师兄也说我资质不行但胜在体质还算好。”
姜啸说:“师祖,我在阵中受伤也恢复很快的,且我觉得我已经不小了,十八岁在修真界是很小,”姜啸说到这里顿了下,“可在凡间,十八岁已经成家立业,能耐点的孩子都好几个了……”
岑蓝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本来身体就很好,除了脑子有些欠缺之外,各个方面发育得也很好。
但这世上有种不好,叫你祖宗觉得你不好。
“你这都从哪里学来的?”岑蓝看着姜啸,“凡人能耐点的?你看到谁能耐了,还好几个,是孩子好几个,还是妻妾好几个?”
岑蓝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也想和凡人学学,娶个三妻四妾?”
她这明显就是歪曲事实强词夺理,可姜啸却吓得小脸都白了好几个度,“不是的师祖!不是的!”
姜啸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啊!”
岑蓝突然伸手抓住他的不安分,凑近些在他震惊和爆红的脸上假装啐了一口,“我说的你听好了,给我安分点,上过我的床,这辈子你到死为止,敢多看别的女修一眼,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你敢多想谁,我便搅碎你的识海,让你真的变成个傻子,”岑蓝说,“你若敢背叛我……”
她轻轻笑了一下,气息喷在姜啸脸上,温温热热的却让人骨缝冒凉气。
“你不会想知道会发生什么。”
岑蓝眯眼说着,手上使力,姜啸顿时瞪大眼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压住了喉咙里的闷叫。
岑蓝根本谈不上什么手法,就是警告和解气。
她解气够了也不管姜啸怎样,就以元神去碰他的元神,以姜啸直接疼得昏死过去为结局。
夜半,姜啸就躺在她身边无知无觉,脸蛋都白惨惨的。
岑蓝则是掏出一块丝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将她水葱般的指节捏得通红,面无表情地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难不成她真的跟他结为道侣了,还能用这种劣质的方式理由骗他么。
再说他是修为低浅没有碰到过真的对战,才会不知他如今是元神被撞,只要遇见过一次真的对手,她就骗不住他了。
岑蓝半晌幽幽叹息一声。
其实她未对姜啸动情,却也至少是不厌恶他的。
否则她绝无可能容忍他亲近,哪怕只是为了试探欲劫。
她不是没有想过,若当真要动欲劫,说不定得是她真的动情才行,可她心如荒漠,一心只想求仙问道登极飞升,如何能够同姜啸生出什么男女情?
昔年往事其实早已经被她亲手终结,对她的影响也早已消失,可她却不知要如何去真心喜爱谁。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岑蓝正出神,准备盘膝打坐,左右也无事,姜啸昏死过去了,她便为他聚灵。
可她才摆好了架势,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女童压抑着的低低哭叫声。
“别打了,爹爹别打了……呜呜呜,娘亲,娘亲你快跑啊……”
“啊……”女子叫声很低,听上去像是被什么给捂住。
“两个赔钱的玩意!给老子生不出儿子,打死你也没人会管!”男人的声音粗噶难听。
岑蓝眉梢一跳,睁开了眼睛,但她没有动。
那声音还在继续,是一个为娘亲低声哀求的女童,很快也被打了,哭得像个即将断气的猫崽子。
岑蓝听出了这声音就在隔壁,且不需刻意的去探查,根据这声音便能听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她很快重新闭上了眼睛,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好一阵子不曾停止,岑蓝沉息敛气屏蔽五感,专心聚灵。
修真者不能干预凡尘之事,否则不仅损功德,轮回被搅乱也会在飞升之时被清算,这世道就是如此……
可下一瞬,在那男人手中抄起的长凳即将砸到那一对躺在地上的母女身上之时,岑蓝突然凭空出现。
她挡在那对母女的面前,裹挟着暴怒男子的全力一挥的长凳,便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岑蓝的头上。
她并没有躲,没有运转灵力去护着自己,甚至没有在自己的身上撑开一丁点的屏障,甚至弱化了自己的身体,真真切切的以肉身接了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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