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蓝对着他一拱手,“日后回到天界,神君有需要替班的时候,我义不容辞。”
对于他们这帮神君来说,“给你替班”这句话,不亚于我为你肝脑涂地。
于是红宫神君顿时笑了,“既然断肠神君这么说了,我也就不私藏了,我这有一道进境飞快的双修功法,是比这世界更加高灵力世界得来的,都在我脑子里头记着,待你回你昔日宗门取了法器,可来我这里,我写下来给你啊。”
岑蓝感激涕零,“多谢神君!”
喜滋滋地从红宫神君的屋子出来,在门口的时候,岑蓝已经穿上隐身衣,这衣服有一个启动按钮,不按的时候不隐身,但也只有真神能够看到。
岑蓝和红宫神君愉悦达成了协议,出了门口两个人都是喜笑颜开,岑蓝温婉明媚,红宫神君俊美妖娆。
在门口红宫神君给岑蓝整理了下隐身衣的领子,岑蓝对着他笑了一下,满眼都是即将得到那上乘双修功法的喜悦和感激。
然而这一幕看在不远处站在树下的姜啸眼中,就变了滋味,红宫神君手指在岑蓝的脖颈处撩了一下,岑蓝不光没有躲避厌弃,还对他笑得十分好看。
这地方是什么地方,姜啸已经搞清楚了,这里是暗巷,隔壁方才就传来了男女欢愉的声音。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还带着他。
姜啸并不想胡思乱想,他压抑着自己沸腾的脑子,手指紧紧地抓着衣袖,看着岑蓝朝着他这边跑来。
在她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姜啸才猛地松了口气,他勾了勾嘴唇,有些生疏地笑了笑,但是笑意还未彻底晕开,便听岑蓝说,“我先送你回去,今晚有事情要办。”
姜啸笑意微僵,走到门口朝着那个红衣男子看了一眼,看到他笑得眉飞色舞,甚至还对着自己挑衅地眨眼,姜啸顿时心中沉了下来。
待出了门口,两个人一同朝着焦山去的时候,姜啸忍不住问,“你晚上要去哪里?”
岑蓝也不隐瞒,“我回一趟双极门,取些东西,都是给你修炼所用。”
姜啸顿时心中安定下来,他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回去好好修炼,准备好换功法,”岑蓝说,“尝试着压制自己的心绪,每次都中途就散了灵力,什么时候才能进阶。”
岑蓝这么说,姜啸顿时有些臊,他确实控制不住心绪,骤然间美梦成真,不走火入魔已经是十分克制,他太喜欢岑蓝,看着她就气血翻涌,更何况是在做那事的时候偏要他不得沉浸,要运转灵力。
不过岑蓝同他说,他便听话地点头,哪怕还是想要跟着去,也没有再说什么。
岑蓝又道,“我是偷偷地回去,说不定要触动禁制,到时你若是在双极门大阵附近,说不定会被当成歹人抓起来。”
“嗯。”姜啸点头,这解释十分的合情合理,可他不知为何,就是忍不住想起暗巷中的那个男人。
“今天去的那……那个男人是谁?”
两个人一起落在焦山大阵,岑蓝闻言笑着说,“一个老熟人,改日同你介绍,日后要经常在一起做事。”
姜啸点了点头,心中微微疑惑,老熟人?
岑蓝已经飞升了,在这个世界还有老熟人吗?
以后要经常在一起……
可他分明是个暗娼,要在一起做什么。
他正欲再问,岑蓝已经凑近亲了他一口,然后御剑腾空而去。
姜啸进入焦山,回到自己的水下小境当中,去按照岑蓝说的修炼。
这屋子他住了许多年,都是无甚稀奇,但这些天到处都是他和岑蓝两个胡混的痕迹。
他无论视线落在哪里,都忍不住脑中腾起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根本沉不下心。
这屋子修炼实在不行,他便只好去外面,坐在水榭之中,听着鱼群在水中摆尾波动水流,看湖面灵珠错落,映着这一片迷离水色。
终于沉下心了,他将灵力在自身运转了两个周天之后,再一睁眼,四更已到。
岑蓝还是没有回来,姜啸无论如何再也沉不下心,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地去了双极门。
他用的是岑蓝新教他的瞬移阵法,十分耗费灵力,他出现在双极门的时候,唇色发白,这阵法他是第一次自己用,若是不慎会被搅碎在虚空,可他想见她。
不过才几个时辰,他已经忍耐不得,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可到了双极门的时候,他一直等到五更天过去,并没见到岑蓝从里面出来,倒是小心地以神魂窥视,见双极门中一片平静,而登极峰也是一片寂静,不见岑蓝踪影。
姜啸不知为什么,脑中闪过那个暗娼。
他连忙甩头将自己这可怕的想法给甩出去,打算老老实实地回到焦山去等岑蓝。
他愿意相信岑蓝,他愿意去相信岑蓝说的一切话。可愿意,和真的从内心相信,终究是不太一样的。
她当真骗了他太多次了,多得姜啸甚至从过往的记忆当中,寻不出几句她的真心话。
他最后还是没有能够克制住,自己去了那个暗巷,站在墙外,姜啸后悔极了,他咬着牙,逼着自己不去窥探,他转身都已经准备离开了,他不能这样偷偷地去揣测岑蓝,这样太卑劣。
可他转身迈步,墙里面的门便开了,岑蓝的声音穿透清晨的空气,无比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多些红宫亲授如此高妙双修之法。”岑蓝是昨夜来的,红宫整整写了一夜,实在是年头太久,也忘了不少,还是岑蓝帮着他搜神才找全。
这样的功法对于现在的岑蓝来说那就是大恩,两个人一夜之间倒是有点同事的样子了,把神君的客套去了,只称呼彼此的神号。
“你说的话可别忘了,待来日事成,你可得多给我多几次……”
姜啸听到这里,脑中已经轰然烧起来了,他双眼泛红,双耳嗡鸣,根本听不到后面的话,他已经要疯了。
她来这里找那暗娼……学双修之法……
怎么……学?
姜啸彻夜梳理的平缓经脉,此刻掀起了一阵阵的暴虐灵力,横冲直撞地撞击着他的内府。
他气息急促地朝前迈了一步,想要狼狈地在岑蓝出来之前离开,可他咬紧牙关,试图挺直脊背,却也只走了一步,他便“噗”的一声,呕出了大口的血来。
第54章 裂开了。(是很深的情吗?...)
自从岑蓝回来, 姜啸其实一直都有种不真实感,他不敢想象当初一心成神的岑蓝,会从天界专门为他回来。
她变得热情爱笑, 甚至会让着他哄着他,会顾忌他的感受。
可她越是这样, 姜啸就越是觉得这一切带着如泡影一样的虚幻感, 纵使在阳光下五光十色美丽异常,却仿佛一戳就破。
他极其小心地捧着,护着, 怕风吹, 怕颠簸, 甚至怕自己的呼吸声音太大了, 会震碎。
可是终究还是碎了。
昨天白天才买的青衫,前襟已经被血染成一片红, 姜啸双眼视物不清,双耳一片嗡鸣, 他今天不该来的。
指尖的流沙攥得越紧, 流失得越快, 如果今天他不来, 他就不会知道这一切, 那么他就还能小心翼翼地维护这段虚幻的泡影, 再多撑那么一时片刻。
可他为什么要来!
姜啸心中升起了一阵怨恨,那怨恨不是为别的, 是对他自己, 四百多年无望的期待都已经过来, 他为何忍不住这分别几个时辰的思念,要找来这里。
姜啸眼中溢满了眼泪, 前路因他含泪而模糊不清,他双目赤红,那泪水藏在他的眼中,如同沁了血色般。
他想要迈动双腿朝前走,可是岑蓝从院子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将他死死地钉在地上。
他一步也动不了,垂在身侧的手捶了下自己的腿侧,艰难地挪动了一步,就跪在了地上。
咽不下去的腥甜呛进了气管,他伏在地上剧烈地咳了起来。
岑蓝和红宫神君都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两个人瞬移出来,就看到姜啸这幅样子。
岑蓝惊得不轻,闪身瞬间出现在姜啸的身侧,“你这是怎么了!”
姜啸整个脊背一僵,甚至不敢侧头去看岑蓝,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憎恨自己,憎恨自己哪怕重新活过一遭,却还是这么没用。
他连逃的力气都没有,岑蓝扶着他的手臂撑着他起身,他微微站直,口鼻的鲜血却一直在流。
“怎么回事姜啸,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有人伤了你吗?!”
岑蓝连忙输入灵力到姜啸的身体里,发现他内府的经脉竟然多处撕裂,这是承受过巨大压力所致。
红宫神君也过来,拉住姜啸的手腕,却还没等探脉,姜啸就从他手中挣开。
岑蓝还没有发现异样,可红宫神君见遍了世间太多事情,敏锐非常,自然很轻易地察觉到了姜啸对他的抵抗,也几乎是瞬间就根据他的反应猜到了他抵触自己的因由。
他嗤的一声笑出来,后退一步,看向发现他笑了,一脸不明所以的岑蓝。
“别问了,你伤的他,快带回去好好疗伤,”红宫啧啧说,“我这片儿地都被他染了血。”
姜啸攥紧拳头撑着自己,内府如有刀锋在不断地切割,可他不想在这暗娼的面前太过狼狈,强撑得眼前阵阵发黑。
岑蓝问话姜啸都不回答,可他伤得也确实很重,不宜在这里停留,须得赶紧找个地方给他疗伤。
“改日我再来讨教。”岑蓝对着红宫说了这一句,便以容天卷了姜啸,径直朝着城中而去。
他伤得太严重不宜即刻赶路,她要先找一间客栈给姜啸疗伤。
姜啸在被岑蓝收进法袍之后便已经昏死过去,等到再次醒过来,他们已经在客栈里面,姜啸坐在床上,背后靠着软枕,岑蓝抓着他的手臂,在不断地用灵力修复着他的经脉。
岑蓝有点闹心,毕竟好容易把姜啸的修为提上来一些,结果这一遭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那点努力都白费了。
他虽是莲子塑身,却已经不是天生灵骨加上妖族血脉,再如从前一般的努力,也不会一日千里。
因此姜啸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岑蓝第一件事就是颇为严肃地连珠炮问,“你为何在那里,不是将你送回焦山了?你怎么来的,还有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姜啸靠在床头,垂眸遮盖住视线当中的痛苦,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是通过你教我的瞬移阵法来的,无人伤我,我只是……”
姜啸攥着拳头抵住心口的位置,尽量让声音显得不那么狼狈,轻声道,“我只是太想你,我不知道……打扰了你的好事。”
岑蓝听到他前一句还想训斥他不自量力,分明告诉了他这阵法非是体内灵力高深,根本不得动用,焦山距离这城镇按照姜啸的修为御剑疾飞也要一整天,他真是不知死活不自量力!
可是听到他说太过想她,岑蓝就忍不住心中一软,而后又听他说什么好事……
岑蓝对于情爱一事没有红宫的七窍玲珑心,可她好歹见多识广,也十分确认了自己对姜啸的感情,因此很快反应过来姜啸说的打扰了她的好事是什么。
感情他把自己弄成这样,气血攻心得内府经脉撕裂多处,是来捉奸的?
岑蓝心情十分的复杂,不,应该是十分的离奇,这辈子居然也有人这般急吼吼地过来捉她的奸了。
而姜啸这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看上去比当日岑蓝踩着他飞升还要难看,他居然误会自己和红宫……
岑蓝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是心里被她压抑多年的恶劣因子,又被姜啸这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给勾起来。
她把到嘴边解释的话暂时咽进去,手上不停地给姜啸输送灵力,开口说,“你既然都知道了,准备怎么办?”
姜啸没有料到岑蓝说得这样直白,他其实在等她解释,哪怕再拙劣的借口,他都会信的,他离不开她。
可岑蓝这样问他,姜啸气息纷乱地抬头看她表情,却因为眼中不断积压的水雾看不清楚。
“你打算离开我吗?”岑蓝问。
姜啸下意识地摇头,气血再度翻涌,他喉间一甜,很快被岑蓝输入的灵力抚平纷乱的灵力,可姜啸却觉得他被刚才涌上来的那股血给烧伤了咽喉,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根本说不出离开她的话,她知道的。这甚至不关乎什么卑微,什么背叛。
任谁痴等了另一个人四百多年,日日夜夜的在煎熬中度过,他也绝不会轻易放手,无论因为什么。
她知道,所以她才这么无所顾忌吗?
还是因为她是神……在她的眼中,自己不过是蝼蚁?
姜啸抬手抹去眼中的湿漉,微微吸了口气看向岑蓝,他想无所谓地笑一下,让自己不要显得太过悲惨,然后语气轻松地跟她说,没关系。
你和他怎样都没有关系,想要和谁也都没有关系,只要不离开我,这些都没有关系。
可姜啸说不出,他的气血被岑蓝的灵力压制着,可他的嘴里已经被他咬出了血。
他尝试着勾唇,却不知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岑蓝突然凑上前,抱住了姜啸的脖子,她心疼坏了。
心疼得她连身体里的恶劣都被压制住了,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之所以对姜啸动情,也只因为他这纯澈到底的痴心。
她知道他的答案,也正如姜啸所想的那样,因为知道才敢那么问。
可她舍不得。
“那个男人不是凡人,是天界神君,”岑蓝说,“我和他共事,今夜是找他要双修功法,他记不真切,我便为他搜魂寻觅,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她干脆利落地把事情解释清楚,抱着姜啸叹了口气,“我不喜欢他,和他也没有做什么。”
姜啸听着岑蓝说这样的话,反应了片刻,突然猛地抱住了她。
力道用得恨不能把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信的,只要她说,他怎么会不信。
可岑蓝还在说,“我一生三千五百多年,没有过其他的男人。”
岑蓝说,“只有你而已,不要胡思乱想,要红宫神君拿双修的心法,也是为了与你双修。”
岑蓝把留影石拿出来,放在姜啸手中,“不信你便自己看,这是我为红宫搜魂的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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