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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游乐场——曲奇碎可可

时间:2021-01-01 10:14:07  作者:曲奇碎可可
  空气不知不觉又安静下来,相顾无言,两人就那么慢慢向前走,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短暂安宁。
  一时的放松在第二个转角处得以告罄,黎烁口中的小门就开在石柱旁的角落,它一推就开,大小却只够一人低下头挤进去。
  提出要探索的黎烁当仁不让地举着手电承担起开路的职责,顾浅在后头轻轻掩上门,注意到它没有和书房里的暗道门一样直接关上。
  进来后的空间反而更宽敞了些,至少够他们抬起头了。飘过鼻尖的是一股潮湿的发霉气味,随着进得更深,左右墙壁的间距似乎也渐渐拉远不少。
  “前面好像有个东西。”黎烁突然说。
  他举高电筒,让灯光照亮它四四方方的表面。
  ……椅子?
  再走近两米,顾浅就发觉自己想错了。
  那的确是把椅子——如果单从它的外形而言,但又不是简简单单的椅子。
  那把扶手椅由生了锈的铜板构成,可让人不舒服的并非它硬邦邦的外形,而是安置在相应位置的颈枷和手脚铐,以及密密匝匝打进去的钉子。
  锐利的钉尖齐刷刷向上,从椅背到靠腿没有一处空缺,不难想象要是真有人坐上去会是怎样钻心的痛苦折磨,不如说,光是这么近距离地看一眼就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幻痛了。
  黎烁开了口。
  “……‘女巫的椅子’。”
  顾浅瞥向他,接收到她这无声的询问,他抓抓头发。
  “有时候不也得多懂点才能知道什么可能派得上用场吗。”黎烁轻描淡写地说,“我稍微研究过一点那边的历史。”
  “这个。”
  他用另一只手指了下,“是中世纪用来审判女巫的,让犯人坐上去就会乖乖招供了,碰上硬骨头就在底下架火盆加热——但是说到底,招不招都只有一个死字罢了。”
  顾浅:“……”
  好疼。
  那个“红桃”对刑具的兴趣还真是异于常人。
  他们继续往前走,这次挡在前面的是只黄铜铸成的牛。
  空心的牛肚子被打开,看着是正好能装进一个人的大小,底下还有个装了木炭的盆,理智告诉顾浅还是别深究的好。
  黎烁:“这个叫铜牛——”
  “打住,”她果断地说,“别让我知道这是干嘛的。”
  也许应该庆幸,红桃还来不及把这两样像铁处女一样予以实践。
  这份冷漠毫无疑问打消了对方科普的热情,黎烁只好摊开手,老老实实闭上嘴,安静地打着个手电筒四处晃一晃照一照。
  他们又经过了被称作“拇指夹”的三根直立金属棒、装了手柄和棘轮的拷问台……诸如此类,不一而足,顾浅总感觉这走的哪是什么暗道,分明就是个中世纪刑具博物馆。
  事情终于在走过最后一台颈手枷后迎来了不同的发展。
  黑暗中反出银白的亮色,手电筒的灯光与之相比都显得昏黄了,在看清那些“玩意儿”的一瞬间,顾浅第一时间握住了腰后的匕首。
  ——他们正是被它们给追进水牢的。
  一副副白铜制成的士兵盔甲整齐堆叠在墙边,连手中的长矛剑盾都一应俱全,但和那些闯入大厅的傀儡同类相比,这些盔甲似乎还没有自我行动的能力。它们只是静静立在那儿,连一星半点的动静也未发出。
  顾浅复又松开手指,上前仔细查看起来。
  她轻轻敲上头盔,指节和金属相触发出“铛”的一声,这些本以为会立刻拔剑相向的士兵依旧毫无反应。
  ……大相径庭。
  奇怪。
  很奇怪。
  这条暗道更像是临时储放某些物品的地点,它们会出现在这里,和那些刑具又有怎样的关联?
  不知怎么,她想起了被关押在水牢里的囚犯。
  黎烁同样凝下脸色,长久的寂静后,他突然出了声。
  “那间牢房里的人,要不是出于自己意志指的路,那就有趣了。”
  这句话一出,顾浅意识到两人恐怕是想到了同一个地方去。
  “这样的话……”
  她道:“他们,不,它们——”
  她看向那些盔甲。
  “本质上就是相同的。”
 
 
第66章 红桃
  要是还有第三人在场, 保准听不懂他们一来一回地在打什么哑谜。
  但如今只有他们俩,对方的言外之意为何,彼此都一清二楚。顾浅怔在原地愣了足有小半分钟, 忽然动了起来。
  她揪住最近那副盔甲头顶的缨子,一把将它提溜起来!
  黎烁:“哎——”
  他想必被自己之前乱动的后果——虽然那实质上不是他引发的——搞出了心理阴影, 这会儿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阻止。所幸虽然顾浅直接暴力地拧了人家脑袋, 其他盔甲还依旧是一动不动,对自己“同类”的遭遇熟视无睹。
  顾浅倒是完全没管这些,她捧着那头盔看了一圈,最后到底是一无所获。
  黎烁杵在那, 托着下巴观察她的表情。
  “挺高兴?”他问。
  ……?
  顾浅挑眉,她确定自己嘴角刚才连动都没动,“怎么看出来的。”
  “察言观色可是必修课, 不然你以为我那么些好东西是从哪弄到的。”
  顾浅不知道他那一袋子道具怎么来的,但看得出来他贫这一句是挺高兴。
  顾浅:“嗯,反正现在都不是你的了。”
  黎烁:“……”
  打人不打脸,杀人不诛心。
  他自讨了个没趣, 干脆凑过来, “发现什么了?让我瞧瞧呗。”
  顾浅就站在原地没动弹,只抬手又敲了敲头盔内部的某处角落,“这里。”
  黎烁循着望过去,看到那儿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刚进大厅引来的那些士兵,我在楼梯上踢掉了其中一个的头,”她回忆道,“头盔翻过去的时候,虽然只有一眼, 但我好像瞥到了里面刻着什么……”
  不过,到底没看清是怎样的图案。
  “然后现在再看这个,同样的位置连一点刮痕都没有。”
  “那么就有理由猜测,”黎烁显然懂了她的意思,接话道,“这些盔甲是经过了某道工序,才变成了外面的傀儡那样。”
  傀儡士兵在丢了脑袋后依然能行动自如,也就意味着躯壳对它们而言根本不重要。
  去掉躯壳后是什么,哪怕是顺着惯性思维,都能第一时间想得到。
  “灵魂。”
  黎烁嘀咕:“有什么办法能把人的□□和灵魂分开……”
  “事到如今,还需要在意这个吗?”
  她早就默认这座游乐场里任何稀奇古怪的事都可能发生了。
  “不,我只是好奇。”他笑起来,“你就当是本能好了。”
  顾浅歪歪头,没再就这问题纠缠下去。她的确是往那个方向考虑的,那些被关在水牢里的囚犯,红桃不知用了怎样的办法将他们的灵魂从□□中剥离了出去。
  □□就剩苟延残喘的最后一口气,灵魂则被安置在盔甲里,成为供她驱使的士兵。但无论哪一方本质上都是在红桃支配下的傀儡,早就丧失了自我意识,一举一动都是来自主人的授意。
  被踢掉脑袋也能行动自如的原因怕是固定灵魂的刻印不止那一处——以上,都还仅仅是猜测。
  只是两人都不约而同这么想罢了。
  “那个时候要是看看书房里都有什么书,”她说,“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
  黎烁闻言“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满满都是肉疼的遗憾。
  “没办法。”
  他最后忍痛道:“当时是没时间去翻书架了,跳过跳过,别说这个了。”
  想想就要他的命。
  “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顾浅举起双手,将那头盔又给好好地安上去,左右瞧了瞧,确定没歪,“现在说这些也起不到用处。”
  黎烁:“除非马上出来一堆傀儡士兵。”
  顾浅:“测试你是不是乌鸦嘴的时候到了。”
  黎烁:“………………”
  他还真立马扭头去看了眼,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喂喂,”他似真似假地抱怨道,“就算真的有也怪不到我好吧?”
  顾浅:“没准我会那么想。”
  “不不不,真有那时候也绝对是拔人家脑袋才惹出来的——”
  气氛较之最开始还是要松快了不少,两人抛下这些还没成为傀儡士兵的盔甲,虽然长廊的宽度早就够并肩行进了,还是默契般的一前一后地走着。
  ——最终,在一堵墙前停住了脚步。
  “看来,”黎烁的手电筒向上扬了下,“这就是终点了。”
  说是墙也不怎么准确,因为眼前是一座两开式石门,只是石门瞧上去太过沉重,普通人基本是不用惦记的了。
  顾浅也随着灯光的摇晃抬起头,看清楚了铭刻在上方石板的三个花体字。
  ——灵薄狱。
  “挺好的。”
  黎烁扯扯嘴角。
  “看来在前面等着咱们的那位,不仅精通中世纪的女巫狩猎,还对宗教颇有一番见解。”
  就是不知道进去以后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但他们也没有就此退却的道理,这拦得住别人,对早就把潜力值给力量加够了的顾浅还是轻轻松松不在话下的。她双手压住其中一块石板,整个肩头都抵上去,静心沉气一使力,就感受到那两扇看似千钧重的石门就缓缓移转开来。
  大理石面相互摩擦的沉闷声音响彻耳畔,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室内展现在他们面前。黎烁才刚下意识地握着手电筒照过去,马上被迎面而来的炫目光线刺得眼睛一痛。
  他反应得也够快,当机立断地关了灯,自己摸索着向里面挪过去,果不其然,触碰到的是光滑又冰冷的平直表面。
  “镜子。”
  黎烁肯定地说,又难免疑虑地嘀咕了句,“怎么在这放了面镜子。”
  跟方才一前一后的站位一样,顾浅也是在他后头进了屋,闻言就伸开了胳膊——挨到的当真是想象中的触感。
  “两边也都有,”她抿抿唇,“你再把灯打开看看?”
  黎烁活动了一下手脚,这次的动作就比刚才小心多了,他挑了个不会太晃眼的角度,只稍微抬高一点灯头的位置。
  在方向不一的四个光球的照射下,映出了站在中间的两人,以及他们在周围三面镜子里的倒影——右边的似乎要更远一些。
  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右走去,镜面与镜面间果然隔出了条不宽不窄的小道,正好够容人通过。然而,拐过那面比人还高的立式镜,映入眼帘的又是更多的倒影。
  谁也不知道打破这些镜子会是个什么后果,顾浅“啧”了声,收起莽的心思,决定先走走再说。
  眼瞅着就如此艰难地穿行在这一面面镜子间,黎烁在难免磕磕碰碰的同时不由一晒。
  “这种迷宫小时候在公园里都走厌了,”他哭笑不得道,“没想到现在反而要重蹈覆辙,还挺微妙的。”
  “要真是普通的镜子迷宫就好了。”
  顾浅伸手往前摸去,触手可及的又是镜面那冰凉的感觉,来回试探一番后果断往左拐去,但倏忽之间,她迈到一半的脚就僵在原处,目光直勾勾地注视着眼前的那面镜子。
  这入口附近的由立式镜拼成的通道没有想象中那般狭窄,俩人挤一挤还是能互换位置的,来回观察方向结果落后一步的黎烁正奇怪她怎么突然停住了,视线落在她盯着的地方后就感觉寒毛都骤然立了起来!
  他猛地转过身——
  手电筒的光束横着扫去,却没见到那远远站在后头凝视着他们的女人。
  她上半边脸都陷在阴影里,嘴角勾起的诡异笑容却能清晰可见,阴冷得直教头皮发麻。但现在照遍边边角角也瞧不见一丁点影子,反而让人怀疑刚才看到的只不过是错觉。
  再转过头来,镜子里的他们身后也没有半个人在。而比起本就落后一步只得追逐着那虚无幻影的黎烁,顾浅似乎要更占得一点优势——她确确实实地瞥见那点影子飞快地朝某个方向掠过,干脆劈手夺过前者的手电,直接大步走了过去。
  “不是,我说好歹也打个招呼——”
  黎烁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动吓了一跳,但也知情况非比寻常,还没抱怨完就赶忙快步跟上。他们耳边有轻笑声若即若离地滑过,在走近的同时也越发响亮,终于,在他们穿过又一个掩盖在镜后的岔路时达到了顶峰——
  ——那之后,是影影绰绰的、鬼魅般的人影。
  眼前不再是错综复杂的迷宫,情况却没好多少,不如说是变得更糟了。无数面一人多高的圆镜被悬挂在两侧的半空,女人那摇曳的身姿像是在刹那间多出了无数分|身,他们依旧看不清她的脸,但对方似乎在张望着什么,瞧上去竟然是随时是准备要逃跑的架势。
  黎烁的心骤然提了起来。
  他们必须在短短的须臾之间判断出哪个是真货而哪些又是假货,不然就会错过这唯一来得及抓住对方的良机。
  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旁边的人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
  “安了这么多镜子,”她笑起来,“那不就更好办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顾浅猛地举起手电,被反射到四面八方的光束亮得一瞬间似乎夺走了人的视觉。但在这刺目的光芒中,反倒有一处暗下去,与周围的明亮格格不入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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