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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淑女——伊人睽睽

时间:2021-01-01 10:15:44  作者:伊人睽睽
  听上去小夫妻二人关系不错啊。
  裴象先笑:“小孩子心性不定。我们并不是要拆人家姻缘,不过是随缘罢了。只要小师妹过得好。”
  关玉林神情抑郁,却也只能叹口气——萱萱怎么就喜欢了原霁呢?
  两家距离,实在太远。他家业在姑苏,难道能搬到凉州陪女儿么?死乞白赖在凉州硬耗了这么久,姑苏那边的弟子们一直来信询问,关玉林终是到了要走的时候。
  他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怕女儿被原家人欺负。
  关玉林和裴象先在仆从的领路下,穿廊过山,走过绿树疏影。这里园林布置自然不如姑苏,但雄浑古朴,也彰显了原家在凉州的气派。
  师徒二人行在廊道上,二人一眼看到了前方的一厢房外,关幼萱掩在树影下的纤纤侧影。
  关玉林不满:“怎么只看到我们萱萱?原霁那小子呢?”
  裴象先仰头眯眼,迎着刺眼的太阳努力辨认:“老师你看房顶,那里是不是有一个人影?”
  --
  关幼萱喂“十步”吃饱喝足,仍不离开这里。她低声细语地和大鹰说话,听在上方原霁的耳中,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不重要的事。
  但关幼萱很快说到了原霁。
  原霁伸长耳朵。
  关幼萱轻声:“十步,你知道你主人在哪里么?”
  十步嗤之以鼻地望天。
  关幼萱脸红:“我悄悄和你说呀,昨晚我第一次喝酒,就是和你主人一起。”
  关幼萱出神:“……他是好人呀。”
  关幼萱锁眉愁苦:“你说,我怎么能不伤他心的,和他好好分开呀?”
  她发愁中,忽听到上方屋顶传来木架掀倒的声音。
  原霁的声音与此同时:“关幼萱——”
  隐含怒意。
  关幼萱仰头,裙袂微扬,抱鹰而立。他想让她看到的时候,她才能仰头,看到一个挺拔的少年郎君逆着光,坐在屋顶上。
  原霁跳下屋顶,纵步向她。他因她一句话便愤怒,越看她懵懂的样子,越是生气。他不知怎么面对她,便看向关幼萱抱着的那只正在看戏的蠢鸟。
  从远处看,只能看到少年夫妻亲昵的站在一起。而近处,原霁抓着关幼萱手腕,咬牙切齿,一腔怨气用高斥声传递:“别碰我的鸟——”
  “十步”被吓得拍翅飞起来,关幼萱呆呆看他。关玉林艰难的斥责声响起:“原小七郎,你胡说八道什么?大庭广众,说什么鸟不鸟的!你这是公然调、戏我女儿,闭嘴!”
  原霁:“……”
  他的一腔怒火偃旗息鼓,他转头,看向比他更愤怒的关玉林。
  原霁呆了片刻,脸爆然一红,听懂了关玉林说的是什么。
  裴象先低声尴尬:“老师,小七郎说的是他那只叫‘十步’的鸟。”
  他停顿一下:“不是您误会的那个意思。”
  关玉林:“……”
  于是满场更静。
  仆从们低着头,关玉林僵硬着脸,裴象先努力维持微笑。
  关幼萱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们都在说什么呀?”
  满场便静得更静,惊得更惊。
  --
  关玉林和原小七郎临别前的最后一面,原霁继续以尴尬收场。
  关玉林为了免除自己的尴尬,便说原霁是大声咆哮自己女儿,向原让控诉。
  自然这才是小夫妻的真实情况。
  原二郎请亲家吃饭前,先解决原霁欺负亲家女儿的问题。
  只是在关家面前,原让总要维护一下原霁。他耐心地问原霁:“你真的那般大声地吼萱萱了么?你为什么要吼萱萱?我们也不是不讲理,你说出理由,我看其中是否有误会。”
  原霁怎会说关幼萱说要离开他。
  多丢脸。
  关幼萱在旁:“是因为我对夫君说了……”
  原霁翻脸冲她:“闭嘴,不许说!”
  他道:“是我无缘无故地冲她吼,没有别的原因。我脾气一贯这样,你们不是都知道么?”
  当着关玉林的面,原霁敢这般说关幼萱,这一下,原让的脸也冷了下去。原让淡声:“目无尊长,不敬妻子。罚你五十军棍,当场执行。你可有怨言?“
  关幼萱登时急了:“二哥,不是这样的……”
  原霁打断:“没有怨言。”
  他狠狠地瞪一眼关幼萱后,别过脸,不再理她,站起来往庭外走,招呼军棍上场。
  关幼萱眼圈微红,跟上去与原霁道歉并说话,他却不理。
  关玉林和原让对视,关玉林目光闪烁。关玉林这般大儒文人,有些被军法吓住。他迟疑:“五十军棍,有点儿多吧?会把人打残吧?不、不至于这样……只是小夫妻吵嘴……”
  原让微笑,说放心,原霁扛得住。
  但那军棍声听在常人耳中,哪个正常人受得了?
  关玉林眸色闪烁,心知原家家法之狠,原让是用这种严苛的手段向关家做保证。关玉林只好叹气,对女儿在凉州的生活,不那么担心了。
  何况——
  只是他和其他人离开凉州。
  裴象先不走。
  裴象先答应自己的老师,会照顾小师妹。小师妹若想离开,自己会和原家协商。
  --
  夜半三更,赵江河打仗回来,还一身血腥,他人已经待在了原霁的寝舍中,啧啧啧地欣赏原霁又被他二哥打了。
  原霁趴在榻上,上衫尽褪,束翼坐在旁边一边吃糖,一边给他上药。
  满屋子药味,呛得赵江河感慨连连。
  赵江河:“你这三天两头挨揍,是不是有点不好啊?还以为你成婚后能少点伤呢,你夫人看着多心疼啊。”
  原霁脸黑。
  他压眉闭目,闷声:“别提关幼萱。”
  赵江河挑眉。
  而正在这时,他听到外头侍女的动静,一会儿关幼萱轻柔软糯的声音传来:“夫君,我给你送伤药,我进来看看你好不好?”
  原霁朗声:“不用,我不想看到你!”
  一会儿,关幼萱声音低弱失落:“那好吧,我让侍女把药给你拿回去。”
  她的脚步声正要走远,听到里头原霁不动声色的问话:“你要去哪里?”
  关幼萱答:“你不是不想见到我么?我今晚去隔壁厢房睡吧。”
  原霁慢条斯理:“这般迫不及待地与我分床?我听说你师兄留在这里,不跟你阿父回姑苏去。你们是不是打着什么主意?”
  那便是走也不许走,近也不能近。情爱的谜题千千万万,谜底只有一个。隔山看雾雾不退,你便走向雾。
  门被推开,关幼萱出现在了赵江河的视线中。打过招呼后,赵江河看那趴在床上的原霁,见他连忙起身要去拿衣裳遮挡。
  绕过山水画绢布屏风,关幼萱袅袅地向他们这边走来。
  原霁:“你站住!不要过来!你过来干什么?”
  他又像个大小姐一样矜持了。
  关幼萱已经见过他这个样子,便柔声细语:“我回来睡觉呀。我师兄是担心我,才留在凉州的。我们并没有打什么主意。你不要因为我随口一句话生气嘛……束翼哥,我来帮夫君上药吧。”
  原霁:“不用你。”
  束翼也是个少年,玩心分外重。他当即快乐地放开药瓶药膏,跳起来就翻出窗子:“那我去玩了。”
  原霁:“……”
  赵江河不知道原霁和关幼萱白天发生的事。见小娘子在床榻边坐下,拿起纱布药膏,原霁还是那副不屈服、“你敢碰我试试看”的眼神。
  试试就试试。
  关幼萱的手搭在原霁肩上,抚摸他后颈。原霁后背一下子僵硬,想要跳起。关幼萱把他想象成是一头受伤的卧着的小狼,只会嗷嗷叫,却咬不动人。关幼萱新奇无比,她按着他受伤的脊椎不让他动:“你乖一点嘛。”
  小女郎的手让他浑身不自在,原霁沉着脸就要忍着伤痛爬起来。关幼萱偏脸想一想,自己以前是如何照顾自己养大的那只兔子的。她便一边摸他的后背,一边俯身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一口。
  关幼萱发丝贴着他滚烫的脸,小声:“趴回去嘛。给你上药好不好?”
  她又来!
  脸颊湿润,香气绕鼻,原霁汗毛倒立,一瞬间血液逆流,下腹有了感觉。他颤了一下后,将呼吸放平,屈辱地趴了回去——不能丢脸。
  赵江河观看他们小夫妻嬉戏半天,不禁羡慕:“哎,少青这,弄得我也想成亲了。你们小夫妻感情真好。”
  关幼萱心虚地悄悄瞥一眼原霁,原霁冷冰冰:“你眼瞎了么?”
  男人了解男人。
  赵江河对着他坏笑:“你有本事就起来,推开人家说我不要你,大义凛然地走出屋子去!你敢么?”
 
  ☆、第 29 章
 
  两人当夜依然同床。
  关幼萱闭上眼睛, 想到白日原霁被军棍打的那一幕。
  黑暗中,关幼萱轻轻挨过去:“夫君……”
  原霁拉扯自己的被褥,往床外的方向翻。他堵着气, 很明显不想听她解释。
  关幼萱有了烦恼, 心中有点难受,做了一晚上模糊的梦。关幼萱睡得不沉,所以原霁起身的时候, 她一下睁开了眼。
  帐中昏昏, 关幼萱看到原霁披衣坐起。他oo@@地穿衣下床, 关幼萱看眼外面灰蒙蒙的天色,糊里糊涂地跟着坐起:“夫君, 你是要如厕么?我帮你。”
  原霁:“……”
  他原本不想理她, 但她这么一句话,让他忍不住扭头,看她的眼神几分诡异。
  原霁恍惚,声音里带着晨起时的沙哑:“你说什么?”
  关幼萱低着头抱紧被子, 愧疚道:“你被打了啊, 你身上旧伤新伤一大片,必然行动不便。天还未亮你就起来,定然是要去如厕。这次的事是因我而起,我当然要帮你呀。我起码能帮你脱、脱裤子什么的……”
  关幼萱见他长久不说话,便自觉明白了他的顾虑。她善解人意地爬向他, 原霁立马站起在床下,拢紧自己的衣带。他看着行动自如,一点没有受伤的样子。
  关幼萱忍着害羞:“夫君, 我们是夫妻,我可以帮你做一些私密事呀。”
  原霁哼:“这时候想起我们是夫妻了, 昨天不是口口声声要离开我么?”
  关幼萱愧疚低头,原霁略微好受一点。原霁嶙峋修长的指骨,扶住床柱。
  他深吸口气。
  再深吸口气。
  原霁:“第一,我手没残,我如厕不需要你帮忙。”
  原霁:“第二,我不是要如厕。我是要去练武。”
  关幼萱震惊:“可是天还没亮……”
  原霁:“这就是我每天练武的时辰。”
  他轻蔑地看她一眼:“战场上的将士,会因为受点轻伤就休息么?娇气。”
  关幼萱便诧异地坐在床上,看他那么趾高气扬地走出去。关幼萱终是担心他身上的伤势,她急急忙忙地穿上衣,第一次在天没亮的时候,去了原家的小校场。
  --
  原霁和束翼站在小校场中,挑着武器。
  清晨冷风阵阵,束翼打哈欠抱怨:“你不是受伤了嘛,我还想着你受伤了,我能歇两天呢。这么早,‘十步’都没起来。”
  原霁面子上挂不住:“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受伤,你就不用练武了?你肯定退步了,小心月底被束远哥骂。”
  束翼扮鬼脸:“我才不怕他!现在开始打仗了,他跟原二郎天天在军营,只要我躲着,他就想不到我。只是你为什么还要来校场,受伤了都不休息,你没有享福的命。”
  原霁颓道:“还不都是关幼萱。”
  他说:“我去如厕她都要问。我岂是她能猜中的男人?我只好来校场了。”
  他扶了一下枪,当即因后背灼灼的伤而痛得龇牙咧嘴。
  束翼望天:“自作自受。”
  原霁踢他一脚:“快拿枪!随便练一练就好了。你小心点,我后背使不上力,你别打伤我。”
  束翼笑嘻嘻:“知道知道。”
  两个少年便拿起武器,吊儿郎当地对打起来。他们两个都是喜欢偷懒的,说是练武,更像慢动作敷衍,随随便便。一边打,两个人还聊天。却是忽然,束翼看到了原霁后方一个从薄雾中远远走来的身影。
  束翼高兴地睁大眼睛:“哎,那个好像小七夫人哎……哎呀七郎!你疯了!”
  他对面那懒洋洋的陪练对象,突然之间变得精神起来,手中长.枪猎猎生风,锋刃卷着杀气,直冲束翼面门。束翼猝不及防地换招,狼狈地在地上一翻滚躲开。原霁正好和他位置互换,冰刃再次袭向束翼。
  这一次,原霁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向这边小跑而来的关幼萱。
  束翼大骂:“你混账!”
  他不再让原霁,不管原霁还受不受伤,扑上去二人便真正打起来。
  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对打。哪怕关幼萱看不懂,她立在小校场边缘,也有些被那寒冽的冷风裹卷。她呆呆地追逐着场中原霁的身影——
  他打起架时,狠劲和神气同时具备。他威风凛凛,不屈不挠。关幼萱认识原霁之前,从没见过有儿郎这般能打,这般三天两头地挂彩。
  有时候是手臂、有时候是额头、有时候是后背……
  关幼萱望着场中那身法敏捷、举手投足间都煞气满满的少年郎君,她不禁捂住了自己狂跳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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