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莎说话的功夫,还从抽屉里抽出一个本子,很具有时代特色。
封皮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徐莎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工整的徐莎二字。
徐莎侧眸,满眼八卦:“咱们村子里,有什么脾气特别不好的吗?”
徐立点头:“脾气不好……”
他起身左右看看,赶紧关上门,小声说:“黄妙嫦她大哥啊!他家条件好,她大嫂就经常从家里偷东西贴补娘家,所以黄妙嫦大哥经常打媳妇儿。他还不像旁人藏着掖着,经常闹得很大。”
徐莎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说:“那个大黄……”
徐立:“你说大黄啊,那是他家养的。”
徐莎懂了,黄家嘛!村里数一数二的富裕户儿。
黄家大哥表面在城里做工人,黄老二表面在城里做临时工,其实私下里都在黑市儿倒腾东西,所以黄家格外的富裕。她依稀记得剧情里,黄家没结婚的黄二还是胡杏花的舔狗,胡杏花的点心,都是通过他卖出去的,两个人是合作关系。他后来结了婚,也一直把胡杏花放在第一位。他媳妇儿才是真正惨的很。
据说,黄二肯娶她,都是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胡杏花。
徐莎一个晃神儿,就听徐立羡慕的说:“在公社做工人,就是好啊。”
徐莎不置可否,她可是知道剧情的,晓得黄家之所以条件好,可不是因为黄老大在公社做工人。他们家条件好,完全是因为私底下还偷偷的做着黑市儿的生意。
不过这些事儿,村里是一直不知道的,只以为单靠工人的福利好,就有好日子了。
小陈:“虽然黄妙嫦同志不在,但是我们也不好这样说她家里人。这样多伤她的心?再说,也是她大嫂的错,她不偷家里的东西回娘家,怎么会挨揍?”
小陈脸红了一下,说:“我们说旁的吧,村里赵祥也爱打老婆。”
徐莎一秒get。
这个小陈干事应该是对黄妙嫦有意思的,这不,只提到名字,都脸红呢。
徐莎问:“赵祥是谁啊?”
“村里一个二流子,他……”大概是因为不想说黄妙嫦的大哥,小陈叭叭叭倒是给其他人的事儿,七七八八都倒了出来。徐立在一旁补充。
这大半上午的功夫,徐莎倒是给村里几个有名儿的刺头儿和品格不好的都记在了本本上。
徐立看她记得认真,挠挠头,说:“这些事儿,其实你回家问叔奶就知道啊。”
徐莎一愣,辶澹随即严肃的说:“我姥怎么会知道?她善良又淳朴,看谁都是大好人。”
小陈点头:“那倒也是。”
小徐:“………………”
我可真是信了你的邪!
徐莎合上本子,说:“大队好像也没有什么活儿。”
小陈和小徐双双摇头,说:“也分咋说,有时候是真不忙,不过要是忙起来也是真的连口水都喝不上。”
几个人正在说话呢,就看黄妙嫦气呼呼的进来,一大早的,她直接过来拿了本子就去地里了,倒是和徐莎没有碰上。徐莎这才打量黄妙嫦。
她穿了一身的确良的衬衫,这在村里可少见,两条油光铮亮的大辫子搭在肩膀上,大脸盘子,浓眉大眼,算是有福气的长相,只不过,她虽然长得不错,但是额头却长了许多的痘,要是她黑一点,那就不明显了,但是问题是她算是白净的,就显得落了几分下乘。也将原本的俊俏拉低了几分。她进门碰见徐莎,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谁啊?”
徐立赶紧介绍:“这是新来的妇女主任徐莎。”
黄妙嫦的脸色更加不好看,耷拉下来,挑眉哦了一声,说:“你就是徐莎啊。”
徐莎一听这个口气,就知道黄妙嫦不喜欢她。
没办法,长得可爱的女孩子就是容易被同龄人嫉妒,她都习惯啦!
徐莎也不是那种会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学着她的口气,也哦了一声,说:“你就是黄妙嫦啊。”
这微妙的语气,真是学了个十成十。
黄妙嫦瞪眼:“你干啥跟我学?”
徐莎无辜的很咧,她撑着下巴,萌哒哒的说:“有吗?”
黄妙嫦大声:“当然有!”
徐莎哦了一声,说:“你脾气很不好哎,既然你觉得有,那就有吧。”
黄妙嫦气极了,说:“你说谁脾气不好,别以为你空降了妇女主任,就有多么了不起。谁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
还没说完,徐莎就恍然大悟,她大眼睛水汪汪的,开口说:“原来你也想做妇女主任啊。怪不得看我不顺眼呢。可是,领导既然任命我,就是觉得我合适呀。你有意见的话,有本事去找领导说,没有本事就憋着,朝我凶什么呀。怎么!想欺负人哦!”
黄妙嫦:“!!!”
明明是小事儿,黄妙嫦就是气到爆炸。
她愤怒的很,正要开口,就听到一道男音:“大队长在吗?”
大家都回头,就看见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笑容清澈,这是徐莎见过的小江大夫。
小江大夫仿佛没有看见他们这边的黑气流,态度谦和:“我过来送一点熬凉茶的草药。”
徐立赶紧:“哦哦哦对,大队长说过,说要准备一些凉茶的草药,不然天气太热,人受不住。”
他们这边夏天热起来,不喝点凉茶,还真是很容易中暑的。
每一年,村卫生所都会为队里准备几茬儿草药,徐立:“你给我吧,我给你称一下。”
小江大夫点头,从善如流的说了好,随即看向徐莎的额头,问:“你额头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徐莎点头:“好多了,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按理说,不会的。
但是小姑娘哪儿有不爱美的,徐莎多少还是有点点小担心的。
小江大夫也很懂的样子,他说:“没关系,等你稍后去卫生所,我再给你看一看,你年纪小,真的有疤痕糊点药膏,过三个伏天也能好。”
徐莎爽快:“好嘞。”
又一想,她不懂就问:“三个伏天,是多久啊?”
小江大夫带着笑,好脾气的解释:“是三年。”
徐莎:“……………………………………”
这样,太久了叭!
小江大夫含笑:“不过我觉得你不会留疤痕,也不会那么久的。”
徐莎松了一口气。
俩人这唠上了,黄妙嫦又不乐意了。
她觉得,这是对她的漠视,她这么大这么好看的姑娘站在屋里,小江大夫不主动跟她搭话儿,咋还去找豆芽菜唠上了?反正黄妙嫦觉得自己火气更大了!
她语气很不好:“小江大夫,卫生所没事儿了啊?你倒是在这边唠上了。”
要是小江大夫脾气不好,真是要回一句“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然而,小江大夫脾气好。
他仿佛没听出黄妙嫦语气里的冲劲儿,回答说:“还成,不忙的。现在天气也热了,你火气别这么大,对身体不好的。偶尔上火喝凉茶,但是也不能总喝,这个比较寒凉,女同志不好多喝……”
提到凉茶,他转头儿又叮嘱徐立:“草药熬的时候不用放的太多,这些能用半个月了。”
徐立点头,说:“我晓得,往年也是我熬的。”
“小江大夫!”黄妙嫦突然间更大声。
小江大夫不解的看着她,说:“怎么了吗?”
大概是小江大夫的表情太疑惑,再看豆芽菜徐莎又太烦人,黄妙嫦觉得好像哪哪儿都不顺,她火气冲天,嗷了一声,重重的跺了一下脚,风一样跑了出去!
我这么重要,来追我呀!
黄妙嫦的内心,无人知晓。
作为新来的,徐莎最是迷茫了。
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挠挠头:“???”
她原以为,这个黄妙嫦是个嚣张的主儿。
然而这、这是闹哪样?
一言不合就跑掉,摆明了很不能打啊!
哦不,甚至没有一言不合。好像大家也没有说什么,她就自己跺脚跑掉了,这是,为啥?
徐莎疑惑的问:“她是气跑了吗?”
徐立和小陈很肯定的点头,说:“嗯!”
重重的一个“嗯”,让徐莎更加不解:“那,她为什么生气呢?”
刚才,也没发生啥啊?
徐立:“她比较爱生气。”
这一点,黄妙嫦的爱慕者的小陈也点头:“确实。”
徐莎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好奇的说:“那你们给我说说呗?”
她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一双大眼睛满满都是求知欲。毕竟,这样的女孩子,她就没太见过啊!
徐莎表现的太过明显,一下子倒是让徐立和小陈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小陈想了想,说:“我还是去看看黄同志吧。”
这个时候,黄妙嫦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现在才追,还来得及?
徐莎觉得,小陈要是真的相中了黄妙嫦,八成也是要打光棍的。
这也太不给力了,近在咫尺的机会都把握不住呢。
小江大夫:“那,我也回去了。”
他出了门,就听到徐莎还在叽叽喳喳的追问,徐立这种老实人毫无对付的能力。
“她最爱发火了,所以大队长让她做的记分员,谁要是不上工,她能豁出脸面骂人……”
“她大事儿小事儿都爱发火,有次因为跟她大嫂争吵,直接气昏了过去……”
“她小时候就这样,当初还有大食堂的时候,因为给她打的饭稀了,她就发火在大食堂闹了一天……”
“小江大夫说她火气太旺了,让她少发火,这样就不长痘了,她怎么都做不到……”
徐莎惊讶:“气性这么大哦!”
“是啊!”
小江大夫听了一嘴,浅笑着摇了摇头,回到了卫生所。乡下卫生所,也没有什么护士,全部就他一个人。
小江大夫将草药铺开了晒上,随即脱掉白大褂,换上了一件长雨衣,这才背着背篓出门往山上走。
虽然他是学西医出身,但是现在药品匮乏,少不得也要采一些草药贴补,他差不多是隔个两三天,就要上山一趟。小江大夫顺着山路往上走,他们这边山不算深不可测,但是到底是大山,往里走,多少总是会遇见一些蛇虫鼠蚁。小江大夫走了许久,正准备休息一下,似乎感觉到一阵阴冷的注视,他略微侧头,就看到有一条蛇奔着他扑面而来。
这样的情形,他早就已经习惯。
眼神闪过一抹厉色。
小江大夫手里的刀比人更快,一个旋身,毫不犹豫的将刀钉在蛇的身上,随即手起刀落,快准狠,三两下就将蛇解决。
正在这时,倒是正巧又遇上了三四个小伙子。
这几个小伙子为首的陈二的弟弟,陈三。
他们打从山那头儿的村子绕过来,几乎人人都挑着担子。乍一看到小江大夫,打了个突,脸色瞬间苍白。
陈三谨慎又客气的冲着小江大夫打招呼:“杀、杀蛇呢?”
小江大夫和气的笑,直接捡起蛇扔到背篓,温和说:“山路不好走,最近也有野猪下山,下山的时候注意安全,小心些。”
陈三的视线落在被剁了好几块的蛇身上,吞咽一下口水,当然,这不是馋的。
就看这蛇的三角脑袋,陈三就不会馋!!!
他带着几分谄媚的笑,说:“我晓得了,那,小江大夫,我们先走了哈。”
小江大夫点头,含笑:“回见。”
陈三:“哦哦哦,回见。”
眼看小江大夫背着背篓,往更深处走,他揉揉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摆摆手,示意自己几个伙伴赶紧走快点。他们脚步比先头儿还真是快了不是一星半点。
走了好远,陈三这才回头瞄了一眼,低声:“妈的,让他吓死了。”
其中一个跟班儿结巴着:“哎、哎、唉我去。每次他冲、冲我、笑。我就、就冷、冷飕飕发寒……”
陈三:“快走快走!可别招他!”
这样避之唯恐不及,可真是令人完全没有想到。
这要是让徐莎看见,怕是要惊讶的瞪眼了,毕竟,她还在说小江大夫呢。
“他看起来脾气好好哦,感觉谁都能欺负他。”
徐立心有戚戚焉的点头,他说:“可不是,咱们村里脾气最好的就是他了。这都多少年了,我就没看过他发火。村里人都说,这要是将来娶个脾气不好的媳妇儿,这可得受多少委屈啊!”
徐莎点头:“对吖对吖。”
剧情里,没有他。
像是徐莎,还做了一个垫脚石。
但是剧情里,但凡稍微有点身份的男同志,多少都跟胡杏花扯上关系了。而小江大夫完全没有,因为没有看病的情节,甚至都不曾有人提起这个人,他压根没有出场的机会。
可见,他是多么的不重要。
一个不重要的,脾气很好的路人甲。
就冲他脾气好好这种性格,就当不上男主男配了。
男主男配,都要有个性啊!
徐莎由衷的感慨:“这种谦和的男同志,真的不多了。”
而此时,脾气超好,温柔和气的小江大夫手里提着刀,而刀上还滴血呢。
躺在他身边的,赫然竟是一头野猪!
他上前就着自己先头儿下刀的位置,面无表情的又补了一刀,眼看野猪死翘翘,也不着急离开,更不怕引来什么其他的野兽。他掏出一个瓶子,洒在了野猪的周遭,顿时,一股恶臭的气味儿扑面而来,瞬间盖过了血腥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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