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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我们不走丢——至爱烟味

时间:2021-01-03 09:18:39  作者:至爱烟味
  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孟串儿并没有直接重提去阿富汗的事,而是给老太太看了一张世界著名的普利策摄影奖的照片——《饥饿的苏丹》,照片上是一个苏丹女童,即将饿毙跪倒在地,而兀鹰正在女孩后方不远处,虎视眈眈,等候猎食女孩的画面。众所周知,摄影师凯文·卡特此后留下一句遗言:“对不起,生活的痛苦远超过快乐。”然后自杀了,不过这段肯定不能让老太太知道,所以让她选择性地略过去了。
  她只是对老太太说:“这个世界还有你不知道的角落里正在发生着这样的惨剧,看似残忍的照片公布于世之后引起全世界对苏丹连年内乱的重视,记者的作用有时候抵得过千军万马,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加速或扭转历史的车轮,记录和公开意味着有可能避免更多的孩子遭受战乱的痛苦,而我记得从小我妈就教育过我,人活着得有理想,得明白自个儿为啥活着,价值在哪?我正是一步一步受你影响成长到今天,我的血液里流动着的每滴热血都是你赐予我的,如今我也希望你可以支持我,虽然我理解,这非常难。但你的支持,会是我强大的后盾,能让我坚强,也能保护我的安全。”
  孟串儿的兄长们在劝说几轮未果之后纷纷加入“倒戈”孟串儿妈妈的战场,全面详细地介绍了安保措施,驻地荣耀,后勤保障包括曾经做过战地记者的加一轮现身说法,就这么着,也磨了一个多月。
  孟串儿走的那天,天气特别好,蓝天白云微风,谁也没让送,她即将如愿以偿地奔赴一个战场,带着使命和责任,带着长久以来辗转反复的夙愿,带着终于为了理想跟命运抗衡的勇气,这种感觉特别好,人生如酒,活出了自己的味道,且醉且酌且狂且傲,去阿富汗即将面对什么,说到底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准备,不过是想明白了,到时候胆儿大心细点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死不了回来再跪地上赎罪、忏悔加祈祷。
  她走之前还料理了一个人,就是那个熊样儿。那天她很郑重其事的把熊样儿约出来,然后说了他她即将去阿富汗的事儿,并且语重心长的说:“熊哥哥,你吧!除了墨迹点儿,是个好人,也算踏实,只不过我这种姑娘着实不适合你。你要是聪明一点儿,早就应该感觉到了,可惜你不属于聪明的那一类,但这也只能怪我,我这种人就是想法都在天上飘着,活得太虚,而且很明显你搂不住我,如果你死犟硬搂,那只能有一个下场,就是被我带天上去,然后摔死,那样结局会很惨。我没事,我摔习惯了,所以一次比一次抗摔,以至于总往上面跑。真干不了你想的那些事儿,什么帮你还房贷,伺候你,伺候你爸,天天给你们做饭吃,我要真做了,你要不怕毒死敢吃那算你们牛逼。但不代表我干不了,别人也干不了,我相信肯定有人能干,而且能干得很好,还心甘情愿愿意干。所以你赶紧去找那个人,也许她就在不远处等着你。”
  孟串儿如此动情动意的说了这么多,以为熊阳肯定感慨万千、感动不已,谁知这货竟然马上说了一句:“你甭跟我说这些!说!你是不劈腿了?”
  孟串儿真怀疑他耳朵是不是有毛病或者她刚才表达的不够清楚,所以疑惑的问道:“熊阳,我刚才说的你听明白了吗?”熊阳仰着头瞪着眼睛大喊:“我没工夫听你说那些废话,说!那个混蛋是谁?”
  他们俩当时身处于KFC,他这一喊身边一众眼神同时射向了孟串儿。孟串儿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喊道:“滚他M犊子去吧!我真是在你坟头说评书,都说给鬼听了!就不该给你脸,赶紧的,有多远给我滚多远!”骂完她瞪着眼睛盯着熊样儿,看他的反应,同时一只手搭在一把椅子上,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熊阳拎起皮包说了一句“没素质!什么玩意儿呀!”然后转身走了,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把桌子上剩下的咬过三分之二的汉堡和薯条拿在手里,又掂了掂可乐确定只剩一堆冰块才彻底滚蛋,孟串儿也是服了,想不明白这哥们儿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啥呀,屎尿都算肥料也不可能如此没营养啊!真够可以的了,临走之前不留一点念想,也挺好。
  飞机推上跑道的时候她给于小山发了一条信息:“我去了,阿富汗,飞机马上起飞。”
 
 
第16章 于小山转性儿了
  此时的于小山人在C城,正身处于一片锣鼓喧天、彩旗飘飘中,他弄了一间茶楼今天开业,名字叫做雨山茶楼,跟他自创的“问雨闻山”的私藏普洱茶的品牌相互呼应。一大堆领导、哥们儿、生意伙伴都来捧场,现场舞龙舞狮弄得声势浩大。
  这个茶楼于小山光装修他就弄了一年多,从来没有任何生意能让他如此上心,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拿这个当成生意,而是当成他的一部作品,在仔细的雕琢、修改。
  这几年他生意是没少做,也做得还不错,但是有一点让他特别难受的是他每天从家里出来不知道去哪里,年轻的时候整天长在夜总会、KTV他都不嫌累,但自己开了之后他一去那种地方待时间长脑袋都疼。公司也不愿去,那些什么账目什么每个店里面的乱七八糟的事儿,他交代一下就完事儿了。想找一个能让他踏踏实实、舒舒服服的地方待着,真的是没有,于是他就有了要弄一个茶楼的念头。
  他总结一下他一辈子扔不下的几样东西,除了写东西,就是烟和茶了,而且对普洱茶是几近痴迷的程度。一边是一个模特级别的美女,一边是一饼20多年陈年老普,他丝毫不带犹豫的选择陈年老普,对于他来说这才是真爱呀。
  所以这个茶楼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房间,怎么装修,怎么装饰,都是他亲自来,他不求什么档次什么品味什么雅致,只求舒服,让你呆在这里心就静,就不想走。弄完装修之后他又把自己的藏书拉过来一万多本,全部摆上之后他自己往这一坐,感觉才算真正出来了,这个作品他基本满意,相信也会有真正喜欢的读者。
  一个人从闹到静,从酒到茶,从莽撞到沉稳,从幼稚到老辣,从年轻到老年,从生到死,就是这么回事儿吧,人生必经的过程,你不用挣扎,又不用无奈,每个人都将如此走过,最后还得拼命抓住星星点点的回忆溺死在岁月的浮沉里。
  小城凑过来问于小山:“你咋TM想的?弄这么个生意,有啥意思啊?能挣几个钱?”
  于小山笑笑说:“这根本就不是生意,也不是为了赚钱,我自己以后铺铺路,我在南方还弄了个小茶园,比这个还舒服,有一天种种茶写写字,那才叫生活。”
  小城笑着说:“想得挺美,就是还缺个人,那种生活两个人叫幸福,一个人就是修道了,咋地?要成仙呢?”
  于小山说:“成个屁!我这人修仙悟道还真不行,容易转念成魔。”
  “行,到时候叫我一声,我要一切也能看开了,就陪你去。”
  “你可拉倒吧!你不能种茶,你整个葡萄园还行,自己酿点酒,弄个别墅,有个游泳池,再拉一帮美女吃喝玩乐,那个适合你。”
  “你还别说,这个主意不错,哎!对了,那个电视台的主持人要认识认识你,跟你交个朋友,一会儿我介绍一下。”小城看着舞台上拿着话筒在说话的女主持人说,这个人是庆典公司找过来的,在电视台主持好几档栏目,据说有点小名,于小山看着脸熟,但根本想不起来她主持的是啥玩意儿。
  “拉倒吧!我没那闲工夫,要认识你认识吧!”
  “操!装啥呀?你看那样儿长得不错,真有心思,你就收了得了,闲着也是闲着,再说你那玩意儿也用不坏。”
  “行,我邮给你了,你用吧!在这上边,我懒得浪费时间,真想要一个电话能来几百个,还都不比这个差。”
  “滚蛋!你那都啥呀?不是夜总会的就是按摩院的,一点情调都没有。”
  “只要不动情,本质上来说都一样,而且实用性、舒适性、性价比肯定都比这个强。”
  小城鄙视的眼光看着于小山说:“跟你是真几吧无语!理解不了。”
  随着主持人的倒计时数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这时候于小山的手机在裤兜里震了几下。他拿出来一看是孟串儿发来的一条信息,于小山走到旁边,想了一会回复道:“不想恭喜,更不想嘱托,前方再多的未知泥泞,也是自己的理想所选,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就行。”
  马上又进来一条“不会忘。”
  旁边人招呼着于小山去剪彩,剪完之后他拿着剪刀,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晴空万里,想着今儿天真好,适合出远门。
  从上次喝一宿到现在也有月余了,这期间两个人并没有联系。而于小山最近可能是精神懈怠了,不愿意应酬不愿意见人,晚上哪个不长眼的要是提出什么出去玩玩闹闹之类的建议直接拍死,丫头也不愿意找一个,也就自己一个人喝茶的时候还算比较舒心,静静地泡壶普洱茶,养一养自己的紫砂壶,还有那些自己精心选的小茶宠,岁月都变得一切静好。
  没事的时候就会想起孟串儿,想起她斜叼个烟张牙舞爪的样子,想起一个这么瘦弱的女人的理想是去战火纷飞的阿富汗做一个战地记者,想起那句“我们像是走丢的两个人”,这些有的没的像枯燥生活里的点缀,好歹有点儿不那么了无生趣的感觉。
  阿富汗,也不算远,却像是另一个世界,这几天的国际新闻于小山都有关注,每天都有不同的事件发生,确实挺危险的,莫名总是有一丝隐隐的担心。每当一这么想的时候,于小山就直摇头,可能最近真是太闲了,闲出屁来了整天脑子里合计这点破事。
  没成想后来他身边发生了很多麻烦事儿,他开始一点都不闲了,可对孟串儿这种担心和挂念却是与日俱增,最后演变成了疯狂的想念,只是此时的他不知道也无法预想到余生中会有一个人陪他路过十里桃林、梦里江湖,面对刀光剑影、滚滚红尘,最后花开花落,繁华散去江湖尽,余生陪你入红尘。
 
 
第17章 初到阿富han:这是属于暴风雨前的宁静
  到达喀布尔的时候,驻地已经安排好了防弹车和司机在机场等候,接了孟串儿一行三个就赶紧出发了。
  喀布尔可能是孟串儿见过的最穷的首都,只有机场通过市区的路是柏油马路,其他的都是颠簸的土路,路上经过的所有饭店、超市都要经过至少三道安检。旁边有个来过的老同事张超调侃说:“那是没赶上去总统府,去了基本跟做了个全身spa差不太多,你身体的每一寸都被摸个遍。”
  司机说接下来的工作会比较繁忙,上面领导指示先带孟串儿他们去风景区逛逛,先简单了解一下这个国家和这个城市,以后这样的机会可能就没了。于是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东部兴都库什山脉脚下的郊区,这里终年积雪,冰川广布,司机说阿富汗有一句民间谚语:“宁可没黄金,不能无积雪。”
  这会是9月,喀布尔已经许久滴雨未降,郊外衰草枯杨,一片萧索和荒凉,颇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唯有雪山掩映下的湖泊神秘凄美,这里安静得时间和空间同时静止,夹在战乱和恐袭的缝隙中,这片风景宛若世外桃源,忘却这个国度正在遭受什么,又像是静静回忆自己当时还叫“高附”这个名字的丝绸之路时的辉煌和繁荣。看到这里,孟串儿的心里不免有些惆怅和伤感。
  张超向孟串儿介绍说,一会要入住的地方是外国人聚居区,治安条件较好,但是不代表不会会成为塔利班和各种反政府武装分支的袭击的目标。
  这里的恐袭家常便饭,并且千篇一律,只有规模大点和规模小点的区别,连袭击的流程都被前辈们总结得明明白白。
  袭击的过程一般如下:引爆不知道啥时候埋好的炸弹制造混乱——趁乱击毙保安导致目标没有防守——攻进房屋抢占有利位置——喀布尔军队随后赶到——激烈枪战——反政府武装殊死抵抗——死前引爆身上炸弹……基本都这样,这帮恐怖分子大致头脑简单,所以也没啥新意。啥谍战啊攻心啊谋略啊一概没有。
  说的时候比较轻松和简单,但当你真正面对的时候又会是另一码事了。司机接着说:“分部的驻地卧室都配备着地下室,地下室里有充足的水和食品等资源,另有一套办公设备作为备用,还有24小时的保安,会不间歇不休息轮班倒地盯着监控摄像头,无论是国家还是总部都会尽最大限度保护驻站记者的人身安全,唯一不确定的是采访和直播的时候,这个就见机行事,听天由命吧。”
  孟串儿眉头紧锁,她不是对危险没有预计,只是预计和实际情况之间还是隔着山海,即使光是这样听,并没有真正体会恐袭时的现场,也觉得风声鹤唳如临大敌,这种感觉跟从前采访的时候或许变成火腿肠或者被傻逼王林国威胁利诱是不一样的,真真切切有那么点即将上战场的感觉,忐忑和兴奋并存,惊恐与豪迈齐飞。
  张超拍拍她的肩问她:“小姑娘怕了吧?没事,还有叔叔罩你。”本次同来的张超是个有着20年经验的老记者,比孟串儿大个十几岁,在他的印象里,孟串儿应该还是个一时冲动的小姑娘。
  孟串儿点了一根烟,晃了晃脖子舒开眉头淡淡微笑着说:“害怕这种事我在很多年前就不会了,应该是我在来之前考虑的事情,甚至应该是我在选择这个职业之前考虑的事情。你说对吧丰隆?”
  李丰隆是一个迷迷糊糊,白白净净的小男孩,比孟串儿小三岁,今年22,看上去还要更小一些,得亏有身份证,不然时光周报会被质疑雇佣童工。说他迷迷糊糊是说他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明明是明眸皓齿的小帅哥一个,却总是困困顿顿的样子,倒也增加了些呆萌呆萌的气质。这会被孟串儿问道,懵懂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卡巴卡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张超楞了一下,哈哈笑道:“好啊好啊,遇到恐袭不要被吓哭啦!一会去驻地附近的塞雷纳酒店,那里面的野米餐厅特别不错,今晚我请客,司机大哥也一起吧。”孟串儿和李丰隆雀跃地响应了这个提议。
  吃饭的时候,张超给她和李丰隆都倒了一杯酒,一向酒量很大的孟串儿没有响应这个提议,她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喝酒可能会导致沉睡,时刻保持清醒是在危险里的基本功课。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张超和李丰隆,李丰隆还是年纪小,端着酒杯犹豫不决,张超仗着自己经验老道玩笑般怼了孟串儿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朝是与非,在这里呆久了你就会知道,每一天能开开心心的度过,第二天还能睁眼就是最幸福的体验。”李丰隆可能觉得自己跟张超同为爷们儿,不豪爽点儿没面子,一仰脖子把杯中酒干了。结果,不一会就有上脸了,浑身都通红,这酒量还不赶那熊样儿呢。孟串儿随随便便就能喝他十个来回,不过转念一想其实来到这里,就已经很勇敢了,也不能对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男孩太过于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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