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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周知意把冰箱里的山竹和车厘子分了一半到盒子里,给蔚思送了去。
蔚思把水果拿回家,两个人一起去找丁以南。
周知意踢着小石子,语气漫不经心地:“我前天晚上又去了趟派出所。”
蔚思眉心一跳:“是柳思涵找你麻烦了吗?”
“不是。”周知意说:“她和一帮社会小姐妹在小树林里打人,还对着人家录影,被警察抓了,警察找我了解一些情况。”
“哦。”蔚思松了口气。
“而且,”周知意顿了顿说:“警察知道她欺负你……们的事了,她以后应该不敢乱来了。”
“嗯。”蔚思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过了几分钟,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抱住了周知意:“依依,谢谢你。”
周知意脚步一滞,眼角弯了弯,笑着搂住了她的肩,手臂收紧。
女孩子的身体软软的,像两块棉花糖相撞。
周知意朝她肩膀上拍了下,拽着她往前走,语气自然松快:“我跟你说,柳思涵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越忍她,她就越猖狂,你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就立马夹着尾巴做人了。”
“凡事不要忍。”周知意说:“不仅对柳思涵,对你爸也是,你和你妈就是对他太忍耐了,才……”
她话音一顿,自觉失言,偏头瞄了眼蔚思,看她垂着眼皮淡淡笑着没说话,忙转移了话题:“我倒要看看小胖丁给我们带了什么好礼物。”
丁以南从海边带回来的礼物差点没把周知意雷得背过气儿去。
周知意和蔚思看着并排躺在他掌心的两块小石头,脸上写满了沧桑:“这什么玩意儿?”
“这是我送给你俩的、这世上仅此一份的、独一无二的、象征着我们绝美友情的礼物啊!”
丁以南臭不要脸地解释:“你看这块,圆得标准,圆得可爱,圆得像太阳,多适合我们光芒照大地的一姐。”
他把圆形石头强行塞进周知意手心,又捏起另外一块,拿到阳光下煞有介事地照了照。
“再看这块,多莹润,多温婉,多弯,这弯弯的弧度,简直是月半弯的完美复刻,多适合我们温婉淡雅的月光女神思思!”
“心中的日月,送给你们!”
他把弯形石头塞进蔚思手里,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就为了别出心裁、独一无二这四个字,我弯着腰在海边挑了整整一下午呢!”
“是八个字。”
周知意面无表情地纠正他,把石头往兜里一揣,随手抄起根鸡毛掸子冲了过去。
“丁以南,咋不抠死你呢?”
“谢谢你的心中的日月,我今天就让你落在这里!”
丁以南一个太空滑步后退半米,灵活地一转身,撒腿就跑。
“啊啊啊啊——杀人了,一姐救我。”
“哦,不对——来人呀,一姐要杀我!思思救我!”
蔚思:“我把后门关上了,依依,冲!”
……
三个人闹了好半天,丁小胖成功达成了今日的运动量。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用心良苦而不是抠门省钱,他咬牙请周知意和蔚思去吃了火锅。
周知意和蔚思欢天喜地地被他带去了……旋转小火锅店里,笑不出来了。
丁以南两手捧着四杯免费饮料过来,给周知意和蔚思一人一杯,自己面前放上两杯,热情招呼:“这传送带上的东西随便吃、随便拿,千万别跟我客气。”
周知意:“……你太大方了,我哭了。”
丁以南:“别太感动,我应该的。”
周知意:“是气的。”
丁以南:“……”
旋转小火锅便宜实惠,三个人边聊边吃,没一会鼻尖就冒出了汗。
周知意捞了串面筋往碗里戳,丁以南一口气灌下半杯可乐,眼睛忽然亮了亮:“宴哥昨天来我家网吧了!”
周知意“哦”了声,嘲笑他:“‘大明星’纡尊降贵去你家网吧打游戏啊?”
“啊,他找我打听租房的事儿来着。”
在酒店撞见陈宴的当晚,丁以南就八卦兮兮地发信息追问她和陈宴的关系,她没细说,只解释了句他是周向宸生前的朋友。
租房?
看来他终于放弃住进她家的打算了。
不过找小胖丁能打听出什么靠谱的房源?
周知意顿了下,问:“你给他推荐了?”
“嗯啊!”
丁以南一口吞下剩下的半杯可乐,笑嘻嘻地邀功:“我一想这种能挣钱的好事儿怎么能便宜了外人呢,就给他推荐了你家后面那个空院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
“肥、水、不、流、外、人、田。”周知意咬着后槽牙面无表情地拍拍手:“小胖丁,你可真是举世无双一……”
丁以南:“人才?”
周知意:“弱智!”
“……”
第8章 08
周一早上到学校时,柳思涵二进派出所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周知意作为唯一一个和柳思涵正面刚进过派出所的选手,再次成了众人的目光聚焦点,俨然被美化成了正义的女英雄。
她刚把书包往桌面上一扔,前桌的袁正就凑了过来:“一姐,柳思涵那事儿你听说了吗?”
袁正高一时跟丁以南同班,关系不错,俩人站在一起就能集齐高矮胖瘦这四个字,贫嘴自来熟的功底也仿佛师出同门。
周知意眼皮一掀:“你觉得我该听说吗?”
袁正挠挠头:“您觉得我该怎么觉得呢?”
周知意把凳子朝后踢了踢,坐下来,袁正又压低了嗓门,贼兮兮地问:“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该不会就是你替天行道报的警吧?”
周知意两根手指捏着吸管,眼疾手快,射箭似的“噗”一声就把豆浆扎开了,力道之大让袁正产生一种下一秒这吸管就得插到他脸上的错觉。
周知意吸着豆浆,冷眼瞧他一眼,眼风锐利如刀。
袁正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气,向后退了退,“害,我真是big胆包天,竟敢有这种非分的猜想,我一姐向来都是正面刚的,哪会在背后使手段,嘿嘿,您用早膳,当我没说。”
周知意放下豆浆,笑了笑:“你说错了。”
“啊?”袁正瞬间竖起八卦的大耳朵,又靠近了,“我说错了?难道真的是……”
“你不是大胆包天,你是狗胆包天。”周知意一脸慈祥地拍了拍他的狗头。
袁正:“……”
第二节 大课间的时候,周知意被班主任叫进了办公室,仔细询问了她和柳思涵的恩怨情仇,末了,又对她以暴制暴的行为批评教育了一番,再三强调,以后再遇到类似事件不要私下里胡来,一定要寻求家长和学校的保护。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高考了,除去寒暑假和周末,真正学习的时间少之甚少,一定要抓紧了。”
上课铃打响时,班主任和她一起往教室方向走,继续孜孜不倦地敲着警钟:“你上学期期末退步了足足二十名,一定要好好反思,查漏补缺,争取开学第一次月考迎头赶上去!”
周知意眼睛盯着天花板,心里盘算着辞了烧烤摊再找个什么靠谱点的兼职给补上去,漫不经心地“哦”了声。
民警大概是和学校领导进行了沟通,柳思涵的事情引起了学校的重视,包括蔚思在内的几个被柳思涵欺负过的女生都被单独叫去谈了话,进行了一番安抚,柳思涵被记了一次处分,停课一周。
这件事情在泛善可陈的学习间隙扑起了一片小小的水花,同学们你传我、我传你,真真假假地议论了几天,“水花”又平息了。
还没到周五,这件事情就已经成为过期谈资被众人遗忘掉了,唯一记忆犹新的,恐怕只剩那些被欺负过的人。
也许会记三年五年?也许会记八年十年?直到学会遗忘,或者与过去和解,亦或者被往后更多的糟心、压迫、忙乱、委屈压盖过去,再无暇想起。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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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周知意熬夜画了会画,周六早上一觉睡到了太阳晒屁股。
太阳是真的晒到了屁股——徐碧君把她房间的窗户给打开了,阳光就那么明晃晃地晒进来,刺得她大脑一片空白,敲着太阳穴醒了会神,才从光怪陆离的梦里脱身出来。
“锅里给你热了粥,快点起床吃了,一会拿着收音机找大丁帮我修修去,又不响了。”
“我再给您买个新的不行吗?又要不了多少钱。”
周知意揪着头发从床上滑下来,探头往窗外一看,老太太已经充耳不闻地举着个剪刀爬凳子上去了。
她吓得心跳“咯噔”一下,心脏差点没掉到阑尾里去,踩着椅子往桌子上一蹬,直接猫腰从窗口跳了出去,冲到院里扶住了徐碧君的腰。
“奶奶您干吗呢!”
“剪几串葡萄你等下给大丁和南南拿过去。”徐碧君挥舞着剪刀。
“您要摘葡萄叫我啊,爬高上低的不怕摔啊。”周知意真是服了,不由分说地把老太太搀下来,接过剪刀问:“剪哪边的?”
“那串、那串、还有你头顶上那几串,都熟了。”徐碧君指挥了一嗓子想起没关火的锅,着急忙慌地又进了厨房。
周知意揉了揉眼睛,捏着剪刀,一抬手把离得近的那几串都剪了下来。
她仰着脑袋朝上面望了望,最顶上那几串都熟透了,圆润饱满,就是距离有点远,够不着。
她想都没想便上了凳子。
可惜,最上面那串爬得太高了,凳子又不够高,她踮着脚尖努力挪了挪才微微挨到点边,手心出了一层汗。
周知意身体里的那点叛逆劲儿又被轻松勾出来了,“今天不把你剪下来我就不下来了!”
她举起手臂,估算着距离,用眼睛盯准了目标,双脚猛地向上一蹦,剪刀在那串葡萄边缘咔嚓剪了一下。
“很好,再来一下!”
周知意眯了眯眼睛,再次估算距离,乘胜追击,猛地一跳——
这次她跳得高,剪刀不偏不倚地正中葡萄枝,那串葡萄晃了晃,掉了下来。
眼看就要往她脸上砸,她双手慌忙一接,脚下踩空了。
瞬间的失重,周知意还没来得及惊呼,一双手蓦然伸过来,接住了她,她挥舞着剪刀,背部猛然靠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
静了两秒,耳畔传来冷冷淡淡的一声:“想把我戳瞎?”
陈宴?
周知意侧眸,看到陈宴近在咫尺的喉结。
他颈部的皮肤薄而白皙,喉结立体突出,轮廓清晰,说话时擦着皮肤上下轻滚,几乎擦到了她的脸颊。
鼻端嗅到一点陌生的清冷的香气,周知意一瞬间感受到他身上属于成年男性的微热的体温,手一松,将还差五公分就要戳到他眼角的剪刀丢到了地上。
“你怎么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在椅子上站好了。
阳光透过葡萄藤漏出点点细碎的金光,闪闪烁烁地跃到他的侧脸上,勾出一点暖色,他的眸光看上去好像没有那么深冷了。
“我来看看奶奶。”
陈宴眼角微勾,垂睨着她,眼底划过一丝玩味:“拿着剪刀在凳子上跳高,你胆子还挺大。”
周知意皱了皱鼻子,哼了声:“我胆子当然大,都敢跟不请自来的陌生男人说话了。”
陈宴眼睑轻抬,从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派出所里叫哥哥,派出所外陌生人?”
听到派出所三个字,周知意下意识朝厨房瞄了眼,看奶奶没有动静,才松了口气,“我可没有你这样爱骗人的哥哥。”
陈宴垂眼看着她的脸,目光浅浅上移,落到她的脑袋上,声色懒懒道:“我也不敢相信这么邋遢的小姑娘是我妹妹。”
他眼里的揶揄毫不掩饰,柔和的光线在他脸上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周知意分不清自己这一刻是尴尬还是气愤,脸颊猛地一热,把葡萄往他怀里一丢,跳下凳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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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意飞快地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临出房门前,又退回来,对着镜子理了理额边的碎发。
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的脸,心底忽而又涌起一阵别扭——她干不干净、漂不漂亮关陈宴什么事?邋遢也好,整洁也罢,她自己舒服就好了,又不是做给陈宴看的,干嘛要在意他的看法?
她没由来地一阵烦躁,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三两下把刚刚理好的碎发给抓乱了,脚迈出门槛之前,又手不随心地再次理了理,目光避着,一眼没看沙发上的陈宴,装了几串葡萄走了。
周知意到了网吧,把葡萄拿给丁以南:“奶奶让拿给你和大丁哥吃的。”
“替我谢谢奶奶,”丁以南接过葡萄,油嘴滑舌道:“一姐,你给我打个电话我过去拿就行了,还劳驾你亲自跑这一趟,我可太受宠若惊了!”
“我可不是为你来的,我是……”周知意一顿:“糟,收音机忘带了!”
也不知道她出门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算了,我下午再过来吧。”
周知意抬脚要走,想了想,又回头,分贝压低了些:“那家奶茶店你帮我打听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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