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给爷等着,坏婆娘!
快速扒完饭,阮清秋拎着从老师那借来的手电筒出发了,今晚夜探四合院,她非把这颗毒瘤给拔了不可,渣爹的劳改大礼包必须送到!
趁天还没黑透,她精神奕奕地赶到了青山镇。
当月儿爬上树梢时,阮清秋拿出准备好的衣服往头上一套,在脑后扎紧,只露一双皎洁灵动的桃花眼,而后找机会翻进名义上已无人居住,废弃了很久大宅。
三进四合院很大,阮清秋缩在大水缸后,连蚊子咬她都没动一下,小腿被咬了十几个包后,侧门忽然传来动静。
原来竟有个人守在那处,他打开门与来人对了暗号,然后领着人经过游廊,进入垂花门。
阮清秋暗道好险,幸亏自己小心,没敢轻举妄动,见人走了她轻轻活动手脚,挠了挠腿上痒疼的包,悄声跟在后面。
其实她很好奇,之前在外面观察了很久,不见一点烟火灯光,刚刚进来后也等了小一会儿,依旧不见任何光亮,除了引路人手里微弱的手电灯光,四周一片漆黑。
而且院子里还这么安静,他们到底在哪儿搞地下赌博?
“谁?!”刚才领路的男人蓦地停下脚步,低声喝道。
略微走神了几秒,不熟悉环境的阮清秋就踩到了树枝,她闪身躲到粗大的圆柱后,发出“喵”的一声。
不想那人十分谨慎,一步步朝柱子走来,眼看距离越来越近,阮清秋心跳如鼓,屏住了呼吸。
“喵~”
一只花狸猫倏然从墙头跳下,大摇大摆经过游廊,又消失在转角。
“原来是只猫,吓我一跳!”
那人的脚步声停在离阮清秋几步之遥的地方,她忍不住眨眨眼,一滴冷汗顺着额头碎发流下,握住的拳头微微松开。
脚步声离去后,阮清秋极轻地吐出憋了很久的气,心想自己才被吓一跳呢,都做好一拳干翻对方的准备时,没想到场面峰回路转。
感谢咱儿大中华田园猫,奥利给!
这次她不敢再放松心神,循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轻声追上,然后停在拐角处,侧头望去。
只见那守门人在后院的假山前驻足,举着手电筒在假山上弄了什么机关,一道有光亮的地道出现了,阮清秋甚至能听到赌博的人高声喊叫的声音。
那人也不进去,目送来人顺着台阶下去后,再次摆弄机关。
这一次,阮清秋看清楚了,他的手按在假山上一块凸起的石头转动了一圈,那道光便渐渐消失,最后连声音也彻底隔绝,院子又变得死沉寂静,像没人住的鬼宅一样。
看完后,阮清秋就一个想法,有钱人真会玩,居然在假山下挖了密室地道。
话说,这都能被找到,果然瞒不过智慧的劳动人民呀,不知道这家人后来怎么样了,这个地方估计知道的人不多,被有心人拿来干坏事。
文\革确实快过去,风气早已不如当初那么严,但赌博这种东西,可是被禁止的,背后的人敢顶风作案,看来有背景。
如果自己去公社革委会举报,或许会被对方的保护∕伞压下,也或许对方听到风声,干脆躲起来,抓不到现行,如何是好?
阮清秋又待了一个小时,期间见那守门人一共带了三拨人进去,却不见有人出来。
月上中天时,她折回了阮家,决定等时机成熟,把这些人连根拔起,渣爹的劳改大礼包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
隔日一大早,天不亮,院子里已经忙活起来。
哦,她想起来了,昨天阮国富和朱丽娟领证,要摆两桌请人吃饭,如今的婚礼仪式还很朴素,这便算结婚宴了。
阮清秋迷迷糊糊地起身,趁二伯母没进来拿柴火,把自己丢在屋外高高的稻草垛里,打算再眯会儿,昨晚回来太晚,现在困得睁不开眼。
“妈,凭啥二堂哥结婚,大伯母和三丫还在睡,咱儿却要起个大早,忙上忙下啊?跟我们有啥关系!”阮芳芳带着股起床气,不满地向母亲连声抱怨。
李梅菊沉默着不回应。
能为啥?
因为婆婆更喜欢端铁饭碗的姜美丽呗,她悠悠地叹了气,说:“行了,你就忍忍吧,年底妈还要拜托你大伯母托关系给你找个好人家,总不能像四丫那样……”
“哪样?四婶四叔不是说,来说四丫的牛家兄弟能干吗?说她将来嫁过去是去享福,您看我可以吗?我想和四丫做妯娌,一起去享福!”阮芳芳一脸羡慕向往地说道。
李梅菊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表情天真的闺女头上,见她还委屈不服气,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个屁!”
经不住阮芳芳痴缠询问,李梅菊最终把村里的传闻说给闺女听,并嘱咐她:“这事,传得邪乎,十有八九是真事,你千万不要和四丫那丫头说!”
“为啥不能说?”
“你还问!闲事莫管,管了吃不了兜着走!你听我的,不许多嘴!”
“我……”
“你啥你,当时你大伯父大伯母都在,他们不是老好人么?他们都不插手,你当啥出头鸟?何况,你阿爷同意了,这事板上钉钉,没得商量,懂了吗?”
母女俩儿的争执声,一字不漏被阮清秋听了去,她无奈地睁开眼,这回笼觉是没法补了,好困。
对李梅菊的为人处世,她无话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好怨的,只是阮芳芳她还挺喜欢,不浅不深的交情莫名其妙要接受这种考验,阮清秋很烦。
她闭着眼,一时间感觉有些孤独,这个世界似乎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也没有很深的感情羁绊,除了老师和小姑。
可是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最后还是她一人去面对这个世界,疲惫涌上心头,一时间阮清秋丧丧的,找不到奋斗的动力。
——
中午,阮家很是热闹了一番,女方这边知青处的知青来了大半,有送笔记本的,有凑钱一起送了热水壶的,还有送搪瓷杯的,都是居家过日子能用到的实在东西。
而男方这边,多是送吃的,猪肉、粗粮、面粉、面条等等,阮清秋没有兴致参与婚闹,草草吃完,避开几次对她欲言又止的阮芳芳,出门了。
走出阮家院子一段路,迎面便遇见三个歪眉斜眼的矮壮男人,他们不怀好意地打量她,问:“你是阮家的四丫?”
阮清秋皱眉,很不喜这种赤\裸裸的目光,不想理会直接扭头走人。
“哎,你哑巴了?”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小眼青年拦住她,很凶地问道。
“矮冬瓜,让开!”阮清秋本就不好的心情,此时更烦了,直接厉声呵斥。
这话一出,对面三人脸色齐齐变难看,另两个三十左右,模样相似的男人眼神阴沉沉地看着她没说话,还是那个年轻的充当发声筒。
“草,给脸不要脸,你听好了,以后我可是你丈夫,给老子识相点!”
说着,还想动手,阮清秋侧身避开,使劲地在作死边沿疯狂试探,“说到你痛点啦?矮冬瓜,歪眉斜眼,丑八怪,滚!”
“妈的,臭表子欠收拾,我就非得把你娶回去,好、好、教、你、做、人!”年轻的矮个子男人瞪着不大的眯缝眼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仿佛要把那些字嚼碎似的。
其中年纪最大的男人拉住自家弟弟笑了,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小姑娘有性格,我弟弟很喜欢,我们也很喜欢,明天我们请人上门说亲,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可以叫我牛大哥。”
他又指着另一人,说:“这是牛二哥,你未来丈夫叫三蛋,你叫他牛三哥,至于老四,以后你会见到。”
原来这便是那恶心人的牛家兄弟,她冷笑一声:“久仰大名,牛大蛋、牛二蛋、牛三蛋。这名字很有意思,混蛋、王八蛋、软蛋,你看,跟蛋沾边的都不是好词儿。”
“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警告你个矮冬瓜,再哔哔我打断你腿。”
牛三蛋赤红着眼被两个哥哥拉住,牛二蛋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兴奋得直哆嗦,他自言自语道:“太喜欢了,好喜欢这种硬骨头,想想,折断她的骨头,打碎她的骄傲,践踏她的尊严,多刺激,多带感!”
躲在转角处的阮清秋拳头瞬间硬了,心里澎湃着巨大的怒意,就这么些玩意儿,渣爹竟也同意把自个儿亲闺女嫁过去,当真被钱迷了眼。
深深吸了口气,心里便有了打算,去牛棚向老爷子请假,今天不干活了,她要去牛家一探究竟。
——
此时上工时间,村里除了一些老人,便是四处野的小孩,阮清秋头戴草帽,把帽沿压得很低,快速走着。
牛家说是在村尾,其实离村子很远,靠近老羊山山脚,周边一里内看不到其他住户。
越靠近牛家,人烟越稀少。
隔了很远,阮清秋便瞧见牛家的院子,与村里人的房屋相比,十分有特点,可以说很奇特。
房子不是用泥巴土石盖的,而是用木头搭建而成,两层带阁楼的那种,院墙两米以上,且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植被,把牛家院子遮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到二层。
不仅如此,院子周围竟然种了一圈高大结实又密集的竹子,外围一圈带刺的荆棘,好似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
关于这一点,阮清秋听小姑提过一嘴,没想到会这么惊人,牛家兄弟对外宣称,住的地方远离村子,又挨着老山羊,害怕有猛兽下山,所以种了荆棘和竹子。
久而久之,村民们便见怪不怪了。
据阮清秋观察,想进院子只能从正门,她刚一靠近,门里便传来狼犬的叫声,而且不止一条。
安全意识这么高么!
她头疼不已时,院子里传来一个少年不满地询问声,“谁啊?”
见无人应答,偏偏狗又叫个不停,少年越发不耐了,拉开门探出头朝外面看。
阮清秋躲在远处,耐心等待着,过了大约一小时,人锁门出去了,她才出现。
揉揉发麻的腿,原地活动放松片刻,阮清秋就地拔了一根竹子,助跑后撑着竹竿跳进院子,两只狗一见她,龇着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上来。
一竹竿扫去,那力道,刚刚还威猛凶恶的狗瞬间哀嚎着后退,似乎还想找机会咬她。
阮清秋丢开竹竿,捡了一根木棒在手里握着,警惕的目光与两条狗对视,片刻后那狗竟然夹着尾巴躲进了狗窝。
尽管如此,她也并不放松,依旧紧握木棒,要是被狗咬了,都不知道这个年代能不能打狂犬疫苗,还是小心为上。
这座院子给人的感觉太过古怪。
一楼堂屋两侧分别是两间耳房,依次是厨房和猪圈,她顺着嘎吱作响的木楼梯上去,上面是两间房,一间放杂物,一间放粮食。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阮清秋又下楼看,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想起牛家兄弟的传闻,再结合这院子的情况,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原地来回踱步片刻,阮清秋绕到后院查看,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她也不知道想发现什么,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阮清秋摇头叹气,打算离开时,其中一只狗突然冲到左侧耳房,发出警告的狂吠声。
嗯?
她拿起木棒,小心翼翼走进房间,那狗正朝床下凶狠叫唤,回头瞧见阮清秋举着木棒,呜咽着钻进柜子下不出来了。
只要那恶犬不捣乱,阮清秋也不管它,蹑手蹑脚靠近床下,似乎有沉闷的咚咚声,她慢慢蹲下,耳朵贴着地面听。
那声音变大了,一下一下的敲着,像敲在人的心上一样。
阮清秋猛地直起身子,在地下!
她连忙站起来,点亮桌上的煤油灯,拿在手里弯腰钻进床下,探查之下发现了些端倪。
床下放了块厚重的木板,木板上落满灰层,加上光线不好,颜色与周遭几乎融为一体,不细瞧很难看出。
把煤油灯放回去,阮清秋双手抓住木板,手臂微微用力,木板便被她轻松抽了出来,这时再去听,屋子里变得寂静无声,就好像刚才的敲击声只是幻觉。
她十分肯定,那不是幻觉。
拿起油灯轻轻蹲下,探头去看之前木板覆盖的地方,一扇上锁的小铁门赫然暴露在阮清秋目光下。
她用手碰了碰锁,铁门下倏然响起女人的哭泣声和求饶声。
“求你,牛大哥,放我走吧,我不会告发你们的,我爸有钱,我让他给你们很多钱好不好,求求你了,不要伤害我,求求你!”
阮清秋的心一沉再沉,过了很久她才声音低哑地说:“你别怕,我救你出来。”
话音刚落,里面的哭声消失了,她颤声问:“你,你是不是也被抓进来的?还是他们派来试探我的人?”
那声音里饱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委屈、害怕、期待……
“都不是,你让开一些。”
阮清秋的表情很冷,声音却很温暖,她尽可能安抚底下的可怜女孩,两只手捏住锁头,左右使劲拉。
“咔哒!”
锁应声而断。
她的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颤抖着手掀开这扇囚禁少女的铁门,与一双饱含泪水恐惧的眼眸不期而遇,五六平方大小的地窖一览无遗,角落放着简陋的木床,除此外别无他物。
而少女,一头乱发,赤\裸着身体,蹲在角落瑟瑟发抖,她恳求地说:“别看。”
阮清秋捏紧拳,心头发紧,转身在衣柜里找了一套男人的衣服,顺着软梯爬进地窖,语气极为温柔,“小姐姐别怕,你先把衣服穿起来,我等你,一起出去,好吗?”
说完她转过身,半天没听到动静才轻声催促:“我们要快些,不然他们回来,撞上就麻烦了。”
少女像是才反应过来,急忙穿上宽大的衣服,嘴里不住应着,语无伦次地说:“好,好的,我会快点,我要回家,爸爸妈妈在等我……”
“好,好了。”
少女看着阮清秋,像看救命稻草一般,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
“那好,我先上去,再拉你。”阮清秋回头温声道,明明看起来比少女小几岁,却像大姐姐一样,安抚地摸摸对方乱蓬蓬的头发。
把人拉出后,少女眼巴巴看着她,趴在院子里的狗却跑进来,冲着少女一阵龇牙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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