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样完成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梁玉又亲自送他离开,然后告诉他最早要明天下午五点才能出可以出结果,到时候会通知他的。
一般情况下,DNA检测两个小时就可以出结果,但是因为基因融合者的基因会有缓慢变化的缘故,必须做三十组以上的对照实验,才能尽可能的减小偏差。
“如果不是我,就不用通知了。”他走到门口突然说道。
梁玉愣了一下,立刻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慢走。”
等他走后,助手小声道:“他可真好面子,不是就不是呗,又不会掉块肉。”
梁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不是面子的问题。”
“那是什么?”助手追问道。
梁玉叹了一声:“可能是,他从没抱过希望。”
回到宿舍,米勒正翘着二郎腿在听音乐,见到他回来,指了指桌上的食物:“快吃吧,刚给你弄回来的。”
桌上的盘子里是一份米饭,一条鱼和一勺子豆子,还有一碗用胡萝卜和红枣煮的汤。
与其说是汤,还不如说是水,因为除了胡萝不和红枣有点颜色,其他看起来就是清水。
他在桌前坐下,拿起勺子一丝不苟的吃着碗里的东西 ,他的确饿了。
米勒一边看着他吃一边说道:“本来想给你打点肉,结果听说肉都要集中供应给林溪和孩子了,现在就连部长都没得吃,不过这汤是我熬的,我听说胡萝卜和红枣是补血的,胡萝卜是刚从地里挖回来了,红枣是上次出任务的时候捡到的,我可是有好好洗干净,所以你必须喝。”
他说了这些,就是为了告诉顾默,这汤是他煮的,补血的,必须喝。
因为,他看到他身上的那么多的血。他知道那些血不仅仅是寄生种的。
男人之间,审查官之间,兄弟之间,说不了什么矫情的话,而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顾默终于看了眼碗里的汤:“谢谢。”
然后他端起来喝了一口,眉头拧了拧,味道很怪,甜咸甜咸的。
“难喝?”米勒看到他这般神色后拿过来尝了一口,脸也皱成了苦瓜:“盐,盐放多了,别喝了。”
他一把将汤倒进垃圾桶:“这事还得女人来做,对了,林溪母女住在春之树的顶层公寓,你这里看过去应该看得见。
说完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指着不远处还亮着灯的顶层公寓说道:“就是那里,看见没,要是你是孩子的爸爸,明天晚上你就可以住进去了,就不用再睡这狭小的宿舍了,从此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爽。”
顾默扫了一眼米勒指的方向后,继续低头吃饭,鱼冷了就不好吃了,而且吃鱼分神的话容易被刺卡到。
米勒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摊了摊手:“算了,懒得说你。”
春之树公寓。
没有等到爸爸的沐沐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林溪轻手轻脚的将她抱进去放在床上,然后将之前从医疗箱里拿出来的那些纱布针线收拾好。
纱布已经被沐沐拆开了,被沐沐歪歪扭扭的打成了一个蝴蝶结的样式,她说她喜欢蝴蝶结,所以要把自己喜欢的送给爸爸。
她当时想要告诉沐沐,寄生基因融合者受伤后都会自动愈合的,药物和包扎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但是看着沐沐认真的神情,她觉得这样也挺好,孩子喜欢爸爸,想要安慰照顾爸爸,这是人类亲情的本能,她不必让她这么小就看清这个世界。
就让她,在懵懂无知的年纪,做自己最喜欢的事就好。
将医疗箱放回原处后,她走到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环形大楼。
从末世到现在五十年,这座三十层的环形钢铁巨兽就没有熄灭过灯火,即便是在物资最紧缺的时候,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的支持着这里。
因为这里是这人类最后聚集地运转的核心动力,是人类的大脑,是仅剩的八十万人的精神寄托地,所以它不能熄灭,它只能全力以赴的燃烧,向前……
以前这样的情况她也在书上见过,那是在地球上还没有出现寄生种之前,这样年复一年的灯火通明的情况一般是发生在超级体量的大型企业之间的对抗,以及国与国的竞争之间。
那时候的人类有很明显的地域和国家意识,虽然有合作,但是更多的是抗争。因此战乱频发,强国政治,有些国家的人生活在天堂,有些国家的人则在地狱苦苦挣扎。
但是现在已经看不到那种情况了,寄生种的出现将人类的生存空间压缩的只剩阿尔瑟格伦城这不到200平方公里的城市,食物、水资源、医疗都只能满足最基本的要求,稍有不慎就会全人类毁灭。
在生死存亡面前,人类不得不学会合作、妥协,以图能够生存延续下去,而且效果也很显著。
末世之处,人类悲观的以为最多只能坚持十年,但是五十年后的今天,人类还活着,还存在于这个蓝色星球上。
第二天醒来后,因为待会儿医生要来做例行检查,要空腹,所以早饭还不能吃。母女俩就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双塔大教堂。
这座末世前遗留下来的大教堂,完美的将罗马建筑风格和巴洛克风格相融合,它经历过火灾,见证过过人类的辉煌与荣光,也目睹过人类的苦难和凋零。
如今在这最后的人类之地,它已经平静的接受了一切,安静的矗立在环形大楼的身旁,就像一个从漫长岁月里走来的母亲,陪伴着她还未低头认输的孩子。
教堂的双塔尖顶上,几只鸽子在上面展翅,随后它们飞到地面上,有人正将手里不多的食物分给它们。
有些人,明明自己也在苦难之中,却还是见不得别人受苦。
或许,就是这样的苦难中的一缕温柔,让千疮百孔的人类还在坚持,还在寻找……
一只鸽子飞到她面前,在窗台上休息、梳理羽毛,然后卧下打盹,一点都不认生,也不恐惧。
“妈妈,我想摸一摸它。”沐沐期待的说道,之前住的地方,几乎没有飞鸟飞过,她都是在电视上见到这些东西。
“好,你轻轻的摸,别弄疼它了。”她将沐沐抱起。
沐沐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触摸着鸽子的羽毛,然后开心的、小声的笑着,生怕将这可爱的小小精灵惊走。
六点半,梁玉的助手芙丽带着食物和例行检查的医生一起进来,她要让林溪她们在检查完后立刻能吃到早餐。
食物依旧很丰盛,牛奶面包鸡蛋,甚至还有几片培根,泛着浓郁的香味。
林溪说完看着桌上丰富的早餐:“芙丽,麻烦你和梁部长说一声,以后早餐给我们普通的食物就行,不用这么多的。”
芙丽笑道:“给你们的东西,再多再好都不为过,你就安心的吃吧。”
“可是政府最近都在缩减食物供给了,而且现在还是夏季,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林溪还是坚持着,她挨过饿,所以会想着节约,哪怕只是一点点。
芙丽眼中有着感动:“好的,我会和部长转达你的建议的,不过你真的不用太担心,昨天你也看到了吧,三架运输机运回了石油,有了这些石油,我们的农业大棚又可以正常运转了,食物短缺也会得到缓解的。”
“那就好。”林溪这才有些安心。
前来检查的医生将林溪和沐沐分别带到不同的房间进行检查。
“林小姐,最近生理期是不是不正常?”检查的女医生问道。
林溪轻轻点了点头:“嗯,是有些断断续续的。”
女医生又看了看她的舌苔和眼睛:“没关系,这是营养不良导致的,你一定要好好吃饭,我再给你开些药,你按时服用,我们争取两个月内将你的身体恢复正常。”
“是要开始试验了吗?”林溪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女医生回道:“已经开始试验了,前几天你的血液采样后我们基因组的同事就一直在实验室研究,不过除了基因数据,你的身体机能指标也很重要,所以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
“刚才林小姐还担心物资紧缺让我们减少食物供应呢。”跟着芙丽一起来的小姑娘在一旁说道。
“绝对不行。”女医生郑重道:“林小姐,请你现在一定要意识到你对人类有多重要,物资我们可以生产,可以从外面找回来,但是稳定的基因,只能靠你。”
“我知道了。”林溪感觉有点压力。
“还有,在身体没有恢复之前,最好不要有性生活,就算有也请做好保护措施,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适合怀孕,否则孩子很容易流产,也不要太激烈,审查官的力道比常人强悍,这种事上他们可能不好控制,一旦你的宫腔受伤,很容易引起炎症,那时候又要治疗,会很麻烦。”女医生叮嘱道。
林溪有些尴尬:“嗯。”
女医生见她如此,笑道:“可能我说话有些直白,你不要介意。”
林溪:“没有,直白点也好,我会更好理解,不过我应该不会……不会和他有什么的。”
她和他们,更多的应该是陌生人吧。
女医生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否则你也不会有孩子对吧。我知道你出生于二十一区,那里是你们东方人聚集地,东方人性格就是太保守了,但现在这个世界,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临我们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好后享受当下呢。”
她的话,是这些年大多数人活着的状态。
林溪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低着头,她虽然有些性格保守,但也并不是对性排斥,她只是在内心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至于期待的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不一会儿,沐沐也另一个房间做好检查,她也是有些营养不良,需要好好补充营养。
“这孩子太乖了,但这不是好事,她这个年纪正是天性释放的时候,可她好像有些克制。”负责给沐沐检查的医生说道。
芙丽看了眼在外面和医生说话的林溪:“可能比较认生把,也可能是受她妈妈的影响吧,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林溪主动要求减少食物。”
“有这样的事?”医生有些不敢相信。
芙丽回道:“对啊,别的人这种情况下享受都来不及,她竟然主动要求减少,应该是平时她们就很注意,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怪不得她五年都没被人发现,她这样做的确可以将她和孩子藏的很好。”医生感叹的说道。
“对了,五十年前的事故究竟是什么,林溪说她是因为那场事故才不敢告诉政府她怀孕的事。”芙丽好奇的问道。
医生:“我也不知道,那是上上一代的事,早就是机密了。”
芙丽和医生们都离开了,房间里就又只剩下林溪和沐沐。
现在她们被全方位的照顾着,她不必像以前那样去工作赚取工金,现在的她什么都不用去做,清闲的让她有些不适应。
她觉得还是要找些事情做,否则很容易胡思乱想,种菜计划是时候安排上了。
而且沐沐也应该去读书才行,不能再这样天天呆在她身边,以前是条件不允许,现在她可以自由的拥抱外面的世界了。
第5章 生物学父亲(全修)
顾默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七点,他很少有睡的这么迟的时候。
但他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缠烂的星河下,一只巨大的鲸从海面跃出飞上天空,如飞鸟一般自由的飞行。
而他坐在鲸的背上,风吹着他的发和面庞,包裹着他疲惫的身躯,让他感受到一种少有的惬意和自在。
后来,那头大鲸停在了一座小木屋前,木屋不大,但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却很暖,里面还飘出食物的香气,有红枣和胡萝不的味道。
但这味道是一种甜蜜的软糯味,像是他小的时候曾经吃过的奶油蛋糕,有一种想让人舒服的陷进去的感觉,不是米勒煮给他的那半生不熟还咸的汤。
所以醒来的时候他躺在床上怔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做起了这样的梦,他以前的梦,都是在厮杀在奔跑,这是近十年来,他的第一个好梦。
他理智的认为,梦是来源于现实的,这个梦应该和昨天的鱼和汤有关,别无其他。
起床后,他用冷水洗干净脸,穿上白色的衬衫,系上黑色的领带,依旧是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长裤长靴,手表、匕首、□□,然后是墨绿色的制服外套,金属扣的腰带勒出他纤瘦的腰身。
最后,他在胸口别上那枚代表死亡的军章。
这枚军章是每个禁所学员在毕业的时候都会被颁发的奖章,除了表示他们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审查官,更是表示他们将来的使命和责任。
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他们的灵魂早已献祭给了死神。
走出宿舍后,正好看见宁越的房门敞着,他挽着袖子正在擦拭着□□,房间里传来花香,一束粉色的玫瑰正躺在他的桌上。
这玫瑰他认识,以前在阿斯塔纳的油田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见。
玫瑰长长的藤蔓攀绕在铁丝网上,因为没有人类的采摘再加上适宜的温度和水分,这些粉色的玫瑰开满了整个阿斯塔纳,微风吹过,每一朵上层层叠叠的花瓣如少女的身体一般轻轻的颤抖,让空气里都是沁人的香味。
宁越也看见了他,温和的向他笑了笑:“现在才起床,看来昨天睡的很好。”
他和宁越是同期,五年的禁所训练生涯,大家同吃同住同睡,彼此之间都很熟悉。
“你从阿斯塔纳回来的。”顾默看着那束花问道。
宁越将拆卸开的枪利索的装好:“嗯,那边的玫瑰开的很好,我就带了一束回来。”
他是为林溪准备,如果她和孩子是他的,他肯定会负责,那么这束玫瑰就是作为丈夫的他送给妻女的见面礼。
如果不是,那也是对这个为人类带来希望的女子的祝福和鼓励。
“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宁越知道他也是待确定人之一。
顾默的目光从那束玫瑰花上移开:“没有礼物。”
宁越摇了摇头:“很符合你的性格,所以你确定不是你?”
“不确定。”言下之意就是:不管是不是他,都没有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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